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55章 普度众生   大师,莲子甜吗?

  萧倚鹤趴在高高的草垛上, 垂着没有神采的眼睛,看底下的花山鸡趾高气昂地踱来踱去。

  这大花鸡不仅下不出蛋来,还天天花枝招展, 招惹过路的其他飞禽小鸟,真是可恶!

  见天阴欲雨,萧倚鹤舒展开狭长的身条,伸了个懒腰,便跳下草垛往木屋里去。经过重九身边, 重九又猛地伸手去抓他,吓得他嗷呜一声蹿进了窗子。

  经过小和尚一段时日的悉心照顾,加上年轻人素体强健, 重九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此时在林边活动腿脚,顺便帮小和尚捡柴。

  没抓到小白猫,他追了两步就停下, 捂着胸口做娇弱状。

  白毛小狸从窗沿探出头来,看了看他,心道:“装, 继续装!”

  重九出身长阳白家, 本就是医宗大门, 如今剩下的皮肉伤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根本用不着虚云这种半吊子郎中给他诊治——之所以将养了这么多日子才堪堪恢复气色,不过是他自己不想好那么快而已。

  虚云正用竹条修补他那个破了个洞的囊箧。

  重九抱着几根柴回来,扔进火塘中,又偷偷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把竹叶,在手里摆弄了一会, 转头看虚云专心致志的样子,突然捂住嘴:“咳咳!”

  果不其然,虚云放下竹条,担忧道:“你还好吗?”

  重九笑眯眯地往前一凑:“大师。”

  虚云被几乎杵到鼻尖的重九吓了一跳,向后侧了侧,一板正经地纠正他道:“小僧只是云游野僧,无寺无门,不可称大师……”

  重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径直将一个空落落的手掌伸到他面前:“给你看个好东西。”

  虚云盯着他的手心,不解地皱眉:“什么也没——”

  话音未落,一只绿油油的小鸟从重九袖口钻了出来,竹叶编成的,小尖嘴嗒嗒地啄在指尖,然后扇动着翅膀仿佛要起飞。

  虚云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

  小翠鸟尾巴长肚子大,才飞起来没有两寸,就啪叽往重九手心里一跌,躺着不动了。

  虚云看得也紧张起来。

  不多时,小翠鸟窸窸窣窣爬了起来,顽强地挥动双翼,跌跌撞撞地飞了起来,在屋里盘旋了一圈,最后落在虚云的肩膀上。一个没站稳,险些摔下来,被虚云一把托住,宝贝似的护着。

  重九:“一个小戏法,喜欢吗?”

  “画龙点睛术”确实只是一个入门级的小术法,但对此时的重九来说,强行动用灵力,却是顶着不小痛苦的。

  在重九深夜熟睡时,萧倚鹤曾偷偷探过,他灵元遍布裂纹,虽尚有希望,不至于直接断送修行路,但恐怕十年之内难以恢复至鼎盛时期的功力。

  虚云哪里见过这样的戏法,捧着玩了一会,爱不释手。

  直到瞥见重九注视的目光,才发觉自己不够稳重,有违师言“莫嗜欲乐”的教诲,忙低声诵了几声佛号,依依不舍地将竹鸟还给他。

  重九看着他:“不喜欢算了,给珍珠玩。”

  说着他拎起小翠鸟扔向恹恹欲睡的小白狸。

  萧倚鹤眼前一闪,猫儿本能的念头喧嚣着“冲,扑它”!然后懒人的本性更胜一筹,他拿脑袋压住蠢蠢欲动的爪子,眼看着小鸟坠了下去。

  虚云赶紧一把接住,过后才想起来:“……珍珠?”

  萧倚鹤也反应过来,脸色突然一沉……

  重九看他宝贝地将小翠鸟揣进袖子,满意地弯起嘴角,才看了看眼睛瞪得似铜铃的白猫:“又白又圆,胖得似球,叫珍珠都是抬举它了。”

  萧倚鹤露出尖牙:你才圆,你全家都圆!

  虚云被逗笑了,看着白猫唤道:“珍珠。”

  “…………”

  从此,小狸奴,或者说萧倚鹤,拥有了一个正式的大名——珍珠。

  约莫一个月,重九彻底痊愈,只剩下-身上蜕了痂的疤痕,粉红新嫩。年轻人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又逐渐恢复了欢脱本性,文能下河摸鱼,武能上树捉鸟,间或追得“珍珠”满林子跑,非要将萧倚鹤抓来看看是男是女。

  这日,萧倚鹤被重九倒提在手上,一回来,就见虚云正在收拾囊箧,似乎要远行。

  重九一愣,下意识松手,萧倚鹤立刻蹿出八丈远,躲进虚云的僧袍底下。

  “……你要走?”

  虚云将晾晒得暖洋洋的百家毯收进囊箧,点点头。他收拾停落,将一直收藏在袖子里的小翠鸟也放进囊箧的最底下,“施主,你既然已经痊愈了,还是应该回家去,莫要让家人担心……”

  重九不知为何,有些不悦:“我不姓施。”

  “……”虚云默了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重九问:“去哪?”

  “去修行,天床地被,四海为家。”虚云想了想,还是应当郑重告别,于是施了一个合掌礼,“好好保重。”

  “……哦。”

  重九看着他他背起了囊箧,没有阻拦,只是待他走远了,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一僧一狸,隐入林中。

  直到进了村落,渐渐有了人声,虚云一路漫无目的,路遇摔破了膝盖的小童,便停下来替他包扎;看见掉下树的雏鸟,就顺手搭救。一日化缘一次潦草果腹,若无机缘,饮水充饥也可。偶尔有人见他衣着寒酸,将他驱赶,他也不恼。

  夜晚虚云借宿在破庙荒屋之中,会跟里面四散而逃的老鼠告歉,道叨扰了宝地。

  有时,也会停下来给人看看病、做做小法事,再将挣来的铜板捐作寺庙香火。

  一路看下来,重九才明白,他的确是个和尚,远离七情六欲,会念经会持戒。木屋里月余的悉心照料、嘘寒问暖,对虚云来说,与受伤小童、脱巢的雏鸟没有什么区别。

  他只是秉持善念,普渡众生。

  重九亦是泱泱众生中的一名。

  重九就这样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不足以撞到他眼前,但又不至于将他看丢,碰见有地痞流-氓欺负他,就暗中出手将人解决。

  有好几次,虚云似乎发现了什么,频频回头张望,但终究没有戳穿。

  渐渐的,也许是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又或许是他摸清了小和尚的脾气,总之重九胆子越来越大,越跟越近,只差没走到人脸前去打招呼了。

  时光荏苒,“珍珠”的记忆也断续稀松,眨眼间,萧倚鹤再清醒时,已经是数年之后。

  重九正与虚云泛舟湖上。

  虚云坐在船头诵经做功课,膝头睡着“珍珠”。

  重九则探出身子,去摘水上的莲蓬。他一手将硕大的莲叶伞撑过虚云头顶,遮去炎炎烈日,一手剥开雪白莲子,两指捏着,趁虚云张口念经之际,飞快地塞了进去。

  小和尚一抿嘴,难免碰到他的指尖,立刻嗔恼地瞪着他:“白重九!”

  重九甜甜地应下:“哎!”

  萧倚鹤识趣地翻下膝头,跳去不会被殃及的船尾,老神在在地望着他俩。

  这些年虚云被他死皮赖脸地缠着,赶也赶不走,只好默许他跟在自己身边游历……只是重九顽劣不改,经常在他念经和打坐时骚扰他。

  此次自然又是故技重施。

  “大师,莲子甜吗?”

  此时的重九已长开了一些,肩削腿长,小小的扁舟几乎要撑不下他了。眼下趴在船沿,坐的有点局促,但笑得张扬又讨打。

  日头高照,蒸起莲花湖上雾气绵绵,虚云两酡被晒出红晕,他嘴里含着莲子,眼睛里映出正在擎着荷叶伞的青年,微微走神了,被重九多唤了两声“大师”才清醒过来。

  他低下头,有些窘迫的样子,手里的菩提子持珠微妙地拨错了一个。

  重九目光如炬,得寸进尺地凑上去道:“大师,乱了。”

  虚云慌张按住胸口,不知要掩饰些什么,险些翻倒出去——重九反应迅速,一掌将他揽住,但那串持珠却没那么好运,径直脱出主人手腕,咕咚掉进了湖里。

  两人同时看向泛起涟漪的水波,静了片刻,重九认错道:“……对不住。”

  虚云眉心拧着,看起来有些懊丧,这串珠子虽不贵重,但跟随虚云多年,十分应手。眼下落进湖中,只怕是找不回来了……

  正想着,突然身后“扑通”一声!

  重九一头扎了下去。

  阵阵涟漪震荡着小船,虚云大惊,只看见一抹虚影在水下翻腾,但很快,连这片朦胧衣影也看不见了,不知是游远了还是沉了底。

  虽然知晓重九会水,但他仍没来由生出一阵心焦,这长有荷花的湖里多半淤泥厚重,水藻杂生……见重九久久不再冒头,连水纹都渐渐地平息了,他心慌意乱,揭开僧衣就要往下跳——

  正此时,一道虹影破出水面!

  虚云一脚踏在船沿,没跳成,怔怔地看着凫水上来的人。他头发湿透,柔-软地散着,水珠顺着颌角往下滴落,又大狗似的扑棱棱猛甩头,甩得虚云裤腿全是湿意。

  “虚云!”重九游上小船,抹了把脸。

  第一个念头是,好白!原来小和尚的脸是晒黑的,身上竟这么白。

  再仰头一看,愣住了,道:“这佛珠有如此宝贝吗……哭什么?”

  虚云匆匆拢上僧衣,转过头,生气了。

  重九死乞白赖蹭过去,轻轻推了推他肩膀,撒娇道:“我错了,不是故意的。大师原谅我吧!”虚云不语,转过身子,他又跟着转到另一边,“虚云,好大师,好啦!别生气啦!——你看?”

  他摊开手,正是那串菩提子。

  虚云经不起缠,终于肯抬眼看他,却好似气更盛了:“以后不许……”

  不许什么,他紧紧闭上唇,不再说了。

  重九笑应:“好,都听大师的。”

  两人准备靠岸,虚云将菩提子绕回腕间,又被重九以泡水会生病为由,缠着他给擦头发。虚云掏出布巾来,坐在后头,笼起一握青丝,安安静静地擦着。

  重九摇桨,絮絮叨叨:“大师刚才哭什么?”

  虚云:“没有哭。”

  “那大师为什么脱衣裳?”

  “……热。”

  “大师是不是担心我啦?”

  “白重九。”

  “好啦好啦!知道了不说了!”

  过了会,他又开始:“大师……”

  “……”

  日子也算快活。

  两人沿着水路向南,一路漫行,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抵达了天台山脚下的一座小镇。

  ——蓬溪县。

  一进城门,铺天腥臭血气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