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这一天上午响了三次了。

  严久深瞥眼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提醒, 无奈地扯了一下头发,胳膊肘往旁边碰了碰:“池岁小朋友,你哥电话。”

  池岁停下吃番茄排骨面的手, 拿起手机顺势接起:“哥哥。”

  白为年坐在桌前, 手上拿着的笔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 通话开着外放,问话的内容和之前的都差不多:“今天真的也不能回来?”

  池岁看着严久深疯狂示意点头的动作, 也跟着点头:“嗯, 假期快结束了, 我作业还没写完, 而且严久深哥哥说附中的学习进度比我那边的快, 我得要多学一点。我想在哥哥这里再待几天,早点把作业写完。”

  “剩下的时间,可以陪妈妈烤烤小蛋糕什么的。哥哥说附中学习时间紧, 任务重,开学就没有什么时间可以……”

  池岁还没说完, 一旁听着的白舒语早就松了一口气:“没事没事,岁岁也不用这么赶着挤时间陪妈妈做什么。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在哥哥那儿学习也要注意休息知道了不?”

  严久深趁机附和了一句:“放心吧阿姨,我看着呢。”

  “行行行。”

  电话挂断。

  白为年拿回手机, 对着自己母亲说:“真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白舒语笑笑,“我这不就是担心吗, 担心岁岁是不是还没完全接受我呢,想了个法子躲外边不回来。”

  另一边池岁咬了一口小排骨, 偏着头对严久深说:“看来哥哥前天晚上说的,把我关家里不让我回去好像不行。”

  严久深收着力地捏了捏池岁的脸:“那是你哥人怪,一上午都能打三个电话来, 问的话都还同一个。”

  说完他又低着头下来,戳了戳池岁的前天晚上被他咬的嘴角边儿:“好像没什么印子了,过两天你就能安心回家了。”

  戳了两下不过瘾,严久深又嘀嘀咕咕起来:“我明明就没使多少力,怎么还起印子了呢?”

  “我那天晚上明明都说咬疼了。”池岁一口一口塞着面,腮帮子鼓了起来,说话也含糊不清的,“但哥哥好像听不见。”

  严久深想了想,那晚上重新洗了澡出来精神都还兴奋着,除了池岁说的“不怕”、“喜欢”以外,别的声音他好像跟选择性失聪了一样,样样没听见。

  池岁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擦了擦嘴,乌黑的眸子望着严久深:“要开始学习了哥哥。”

  学习听着就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池岁语气欢快,眼神灼热,说得好像学习是一件什么特别快乐的事一样。

  “今天不午休?”严久深望着池岁的眸子反问。

  池岁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掰着手算了一下他这一整天的时间:“要午休的话,好像学习时间就不够了。”

  严久深把碗收起来,端着就要到厨房去洗,边走边说:“你妈妈刚刚还叫你学习也要注意休息,挂断电话就不听了?”

  但他好像也没有一定要劝池岁的样子,只是催着池岁去房间把作业拿出来先写着,他洗完了碗一会儿就过来。

  一个小时后,池岁看着自己练习册上错的三道题,等了好一会儿,茫然地看向坐在他身旁,盯他写作业的严久深。

  暑假这一大半过去,每天午休都差不多养成习惯了,今天突兀的没午休,严久深还有点犯困了。

  见池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揉了一下眼,偏头去看池岁的练习册,声音懒懒散散地问:“错题没听明白?哪道没明白,我给你再讲讲。”

  池岁摇头。

  严久深着困,眼睛半眯着,动作也散漫懒洋洋的,他淡笑着伸手薅了两把池岁的头发:“摇头什么意思,都没懂,还是都懂了?”

  “都懂了。”池岁讷讷地开口,神情还有些迷惑不解,“但是,我不是错题了吗?”

  严久深打了个哈欠:“错题不正常?错了改了下次别错就行了。”

  “暑假作业算是写完了吧?你先休息自己随便玩会儿,我眯一下,醒了教你高二的知识,开学了好跟上。”

  严久深说着,人就蹭在书堆底下,闭了眼要睡觉了。

  池岁抿着嘴,看着自己的错题,怎么也没想明白。

  他跟着趴在桌上,微撅着嘴,轻声嘀咕:“不是说,错一道就咬一口吗?”

  严久深睡得迷糊,还没完全睡着,听到池岁说话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随后反应了好一会儿,蹭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眼睛还带着困意,但丝毫不影响他问:“你刚说什么?”

  “错一道就……”

  脸上突然就被捏住了,面前是赫然放大的一张被气笑的脸,严久深眉挑半边笑着:“合着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就全记这些了?”

  “啊?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池岁不解,歪着头还仔细地想了想,“不是就只有这个吗?”

  “一天到晚小脑袋瓜子都在记些什么?”严久深狠狠地敲了一下池岁小朋友的额头,“我晚上睡前不是跟你说了,现在不行,不论我那天晚上说的哪一条,全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

  “行什么行,小朋友一个,以后再说吧。”

  “但明明那天哥哥都咬了。”

  “那天例外,不算数,你忘记。”

  池岁果断摇头,指着自己嘴角上快要消散的印子:“应该不能忘记。”

  “不能忘记也要忘,知道我说那些事是跟谁做的吗?互相表白且都同意了,互通心意的才能这么做,明白没?”严久深揪着池岁脸的手松开,撑着桌子眯眼要继续睡觉,“笨笨的,哪天把自己卖了都还不知道。”

  池岁揪着手指:“我们没有吗?哥哥喜欢池岁,我也喜欢哥哥,不是已经说了吗?”

  “不算,只是我说了,你还没同意。”严久深敲着桌上放着的糖果盒,“小盒子都还在我这里,就不算你同意。”

  “明明就是哥哥你收回去了。”池岁嘀咕道。

  “本来也没想今年给你的,想留到明年的。”严久深笑着把糖果盒子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糖果剥开了喂给池岁,“你的答案我先收着了,等明年小朋友成年了再给你。”

  “所以,现在小朋友说的每一句话都不算是。”

  “好了,今天额外的糖果也吃了,自己玩去吧,我真困不行了。”

  池岁咬着糖果,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趴桌上睡觉的严久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嘴里依稀还听见念叨着:“不是小朋友。”

  -

  假期一转眼就从指缝里溜走了,池岁在严久深家待了十来天,剩下时间就待家里,跟白妈妈烤烤小蛋糕,做做小点心。

  偶尔往严久深那里跑一趟。

  严久深说要把答案收着那天起,当真是什么也没做,什么咬更不说,就是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都还想着要不要和池岁分开睡。

  当然他自己还没把自己说服就已经抱着池岁呼呼大睡了。

  除了晚上一起睡个觉,白天偶尔揉揉池岁的头发,捏捏池岁的脸,严久深也没干别的了。也就池岁后面的日子要陪着家里人,少来他这里了,他闷着念叨几句,哄得池岁偶尔几晚上在他家留夜。

  “岁岁,收拾好了没,要去学校了!”房间门外,传来白舒语喊人的声音。

  池岁翻看着书包里的暑假作业,确认没有少掉一本就拉上拉链,拿起桌上的手机跑了出去:“好了好了!”

  “走走走,早点去报名,顺便还能在学校转一转熟悉熟悉环境。”白舒语去开门,人都踏出去一步了,又回过头来往屋子里看,“你哥呢?下去了吗?”

  “哥哥早下去了。”

  “行,走走走。”

  白为年把车从停车场驶了出来,就在楼下等着。等人都上来了稳稳发动车子朝小区外开出去。

  之前艺术节,池岁获得了在附中学习的机会,后来虽说当时拒绝了,因为不想那个时候立马就过去,但好在是能够延期的。本来这是延期的,但奈何白舒语想着反正都过来了,那转过来好像也没差。

  转学手续就这么在暑假的时候办好了。

  白为年先开着车去接了回了绛城一趟的池铮,这才朝着附中开去。

  池铮估分的时候就没敢多估,就隐约觉着自己应该是能来迎城的,学校他不敢想,结果没想到他分比他自己压着估的高出了不少,拿到通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上车坐着,起初还能忍着不要太激动,等校门口越来越近了,他就忍不住兴奋的和池岁窃窃私语起来。

  “哥,我记得你说附中有个室内操场,下雨天都不会停体育课的!哥,你等会带我去看看呗?”

  “好啊。”

  车子在校门口就停了下来,周围都是学生家长,好不热闹。

  池铮兴冲冲的表情在这会儿就稍微有点怂了,话都不敢多说,鹌鹑一样跟在池岁身后走着。

  白舒语陪着池岁去教室报名,白为年停好了车追上来,目光只停留一眼,就带上池铮去找高一的教室了。

  报名挺快,交钱然后对着黑板上的座位表找到自己的位置,领了书,就没什么事了。住宿生要去寝室收拾床、卫生,走读生把教室随便打扫打扫就能暂时离开,等晚上再来上个开学前的安全教育晚自习,这报名的一天就算过了。

  池岁报完名出来,刚好撞到隔壁班扛着拖把跑出来的邵言北,两两相望,各自沉默了一番,接着走廊里响起邵言北惊人的声音:“你你你!你真的在那个游戏大佬旁边画画啊?!”

  昨天晚上,严久深直播玩着游戏,池岁在旁边椅子上缩着一边摸鱼一边时不时动两下,操作着符灯师,避免自己的队友暴毙。

  弹幕里不知道又发了什么,严久深笑着随口说了一句:“因为你们岁耳就在我旁边画。”

  池岁迟钝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绘画账号已经被消息卡到闪退三四次了。

  这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池岁闪退几次,发了新的画到刀符的话题里,动态里打了两字发上去:真的。

  因为消息太多,池岁发完了也就没碰手机,老老实实地跟着严久深玩了玩游戏,准时睡觉。

  邵言北看见池岁点头,整个人更懵了,拖着还没去沾水的拖把走过来:“那我昨天跟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回我?我特么想来想去,我以为你被盗号了!亏我昨天还跟我好友解释绝对不可能来着!”

  “什么不可能?”说着应该不会来学校的严久深,出现在走廊上,朝着池岁走过来,“就在我家画的,我看着画的,有什么不可能。”

  邵言北呆在原地,张着嘴,一副大受打击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望着面前的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邵言北:我悟了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