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教学楼, 专门空了几间教室出来做午休室。

  池岁趴在桌上稍微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起身,他睁了眼往边上一看, 坐在他旁边的人不在了。

  他曲在桌上的手蹭着眼睛挪了一点, 正要抬起手来揉一下, 眼睑上就覆上了微暖宽厚的手掌,耳边有声音凑过来:“还早, 放心睡。”

  池岁眸子动了动, 依言阖上了困到只掀起了一条缝的眼皮。

  大早上一路赶过来, 又差不多闹腾了一上午, 学生们或多或少都困了。教室里很安静, 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池岁沉沉地睡了好一会儿,但脑子里总想着有人走了,睡不太安稳, 梦一惊就醒了。

  旁边确实没人了,只放着他的书包。

  教室里的窗帘拉上了, 也没开灯,光线昏暗。

  池岁揉着眼睛左右看了看, 拿上书包,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他好像睡了有一会儿了, 感觉严久深才走没多久,实际上走廊里早就看不到人影了, 连脚步声都没有。

  附中他并不熟,目前记住了的路就是从这里到食堂, 还有到室内操场。

  他也不知道严久深去哪里了,站在走廊里踌躇了好一阵,又不想回去待在教室里, 他看了眼还早的时间,决定到之前那栋教学楼去看看。

  顺便,就走去活动场地了。

  班级教室的走廊外,贴着这个班级对应的班级合照,下方还按着合照每个人站立的位置,标注着名字。而班牌的再下面一点,池岁注意到了一小块荣誉墙。

  同样贴着照片,写着名字。

  池岁很快就到了挨着室内操场的那栋教学楼。他探头往里看了看,一眼就注意到一楼入口处那大大的荣誉榜。

  还一眼就看见了张贴在首位,漫不经心笑着的严久深。

  他愣了好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抓到了个不得了的人。

  是真的很厉害的人。

  兴奋又害怕。

  -

  严久深偷摸着出来,给白为年打了通电话。

  “也不能一下冲太猛,”严久深打了个哈欠,把手里两罐可乐结了账,边走边说,“平时也没什么交流,说是跟着你回去了,他估计还是挺不舒服的。”

  昨晚上的池岁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两个字:拘束。

  比严久深这个借住的人都还要拘束,坐立不安地跟着一起说了会儿话,脸色难看得什么好像都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了。

  一说太晚了先去睡觉,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时不时望一眼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害怕。

  确定能和他一起睡了,才是真的放松下来了。

  但晚上也没怎么睡好。

  翻身了很多次,甚至半夜他惊醒了下,掀了点眼皮一看,池岁居然坐着发呆。

  “昨晚上,他好像没睡好,估计特别晚了才睡着。”严久深叹了口气,“这事也不能急,也就池岁乖点,要换了我遇到这样,我指定都闹翻天了。”

  白为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我知道。”

  严久深挂断电话,笑了一下,白为年刚刚那三个字,听着可咬牙切齿了。

  很乖的小朋友等会儿醒了没看见他估计得慌,严久深拎着两罐可乐,加快了脚步往教学楼走。

  附中有两个小卖部,都在室内操场的附近。

  严久深一脚踏进前面这个挨着室内操场的教学楼,正打算绕到二号教学楼去。

  一眼就看见凑在荣誉栏那个大框前面的池岁,仰着头,往上边看着。

  严久深顺着池岁仰头的视线望上去,荣誉榜上那张照片他可太熟了。只是愣了一下,想着学校居然没在他转学后把他给换下来,又生出一点唏嘘来。

  这还真是好久不见。

  他也跟着看了会儿那荣誉榜,低了头一看,池岁还在望着。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的他,觉得脸有点烧了。

  池岁小朋友盯得太认真了。

  可惜手里的可乐不是冰的,烧起来的脸也凉不下去。

  只好让池岁小朋友别盯了。

  “午休时间不午睡,是想挨罚了?”严久深自然地走过去,搭了一把池岁的肩,若无其事也跟着望了一眼荣誉榜上的他,“这么好看?盯得眼睛都收不回来了?”

  “!”池岁有种干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的心虚,支支吾吾了几声,愣是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严久深再说什么话,他才又抬头望着荣誉榜上的照片,认真地点头:“好看。”

  “照片有什么好看的,本人就在你旁边。”严久深强行扳着池岁的头转过来,把人带离这块荣誉栏,“走了走了,睡不着了就跟我去逛一逛。”

  “本人好看,照片也好看,笑也很好看。”池岁被拉着往外走,还是忍不住多补充了几句,“一看就是,特别特别厉害的那种。”

  一看那笑就知道这人是不能随随便便招惹的。

  带着少年人才有的无畏还有傲气。哪怕是不了解这人,光是盯着那笑就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优秀的、是有自己骄傲的。

  严久深晃了会儿神,他瞬间明白池岁说的好看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长得好看,是别的。

  “我现在看着不厉害了?”

  池岁抬眼望了一下严久深就急忙低下了头:“也是厉害的,但是好像,笑没有以前那样好看了……”

  “但还是好看的!”池岁想了一下又连忙补充。

  但严久深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垂眼沉思着带着池岁往着不知名方向走去,一脑门就要撞上小草坪上种着的树,被池岁双手使劲拽着衣摆拖回来一点,才免受此灾难。

  “哥哥?”池岁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心惊地叫了一下严久深。

  严久深思绪回神,眼神也逐渐清明了起来:“嗯?”

  “要撞树了。”池岁低声地说,“我是不是说错……”

  “啊,没有。”严久深心下明悟地笑了起来,忍着力好好地薅了一把池岁的头发,“你说得太对了小朋友,下午你那边忙完就在原地等我,我去处理点事,很快过来找你。”

  池岁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好哦。”

  -

  下午两点,池岁坐在场地区域里,认认真真地调着颜料,旁边还站着已经完事了,非要过来观看的邵言北。他加油声大的让人觉得格外不自在。

  池岁板着一张小脸,认认真真地说要安静的作画,邵言北才收了声。

  严久深送他过来,转头就走了。看起来那事特别的重要。

  自主创作给定的元素是向日葵,池岁盯着空白一片的画纸,脑海里就腾起了画面。

  破败荒田上向往着前面那株向日葵的枯败小向日葵、无风无星的夜空、前方弥漫起的黄土风沙。

  几乎没人任何停顿的,池岁下笔就勾勒起了画面。

  起初还看不出形状,渐渐地一切都清晰明了了起来,邵言北站在一旁望着,他揉了好几下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是见到了光芒的产生。

  一气呵成,没有停顿。

  池岁洗净画笔,等着画干,耳畔传来一声询问:“这画叫什么?”

  是一位不认识的老师。

  池岁拿着马克笔回头,声音很轻:“光。”

  说完他提笔在画作一旁认认真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学校还有作品名。

  风沙四起,前方有光。

  那位老师笑了好一会儿:“光好,有光好啊。”

  池岁轻点了一下头,等画干了,随着邵言北坐到一旁去等严久深回来。邵言北在一旁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一会儿说这画等会要不要发到池岁接稿那个账号上去,一会儿又说起刚刚那个老师。

  好吵。

  池岁难得撇了一下嘴:“你稍微安静一会儿,太吵了。”

  邵言北立马闭嘴,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但他低下头,在手机上刷着一个软件玩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惊叫出声,使劲晃着池岁的肩膀。

  “卧槽池岁池岁!你看你看!!卧槽那事居然还有这么个反转!”

  “你真的好吵啊。”池岁昨晚上没睡好,中午午休也没睡多久,这简直就是闹得他头疼。

  “你等等!你等我说完这个我立马不吵了!”邵言北举着手机,放到池岁眼前给他看,“你跟那个严久深好像玩的挺近的?那他那个事你肯定知道吧?”

  “卧槽,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事出来的时候,我们这些学生有多么的震惊,主要是,从未料想过还能在自己学校听说这样的事!”

  “当然,毕竟是荣誉栏无论怎么变规则都不会下去的人,我们当时其实都蛮不信的,总觉得肯定是那个传话的人,传着传着给传变味了。”

  “哎,你是没在我们这学校,没见过那位严大爷他风光的两年!尤其我们化学老师!高一的时候带过严久深化学竞赛,每次上课都得给我们吹个几分钟!我耳朵都听出茧了!”

  池岁盯着邵言北手机里的信息,投稿人并不是严久深,是陶融。

  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有很短的几句话。

  大致意思就是,那事,他是心思不正的人,没有给自己找过多的理由,很客观平和的道出了那件事。并说,接受任何惩罚处分。

  陶融木着一张脸,当着老何头还有严久深的面把那段话发出去了。

  附中的校园墙背后的人就是周乐,他早就收到消息了,飞快地就发了出去。

  艺术节,许多学生手里都揣着手机的,这个时间一发出去,果不其然就喧闹了起来。

  陶融放下手机,吊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催着周乐的严久深,垂了头:“对不起。”

  “啊,没事了。”严久深收了手机,“老何头,剩下你来吧,我走了。”

  老何头淡笑着看着严久深:“上午还说就这样不管了,怎么,下午忽然就变主意了?”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总是多变的嘛。”严久深拍了拍老何头的肩,“走了走了,真走了,我赶时间呢。”

  陶融望着严久深,在人要走之前,还是没忍住问:“就这样就行了?你不找学校要求对我什么处分吗?”

  他中午和严久深说了话,刚上课就犹犹豫豫地站到了老何头的办公室前,正想进去,就撞到严久深过来。

  严久深眼神锋利,笑不达眼底:“我改变主意了,赶紧的,澄清了,这事就算两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哥:这次好看了吧

  岁岁:特别的好看!感谢在2021-07-16 20:36:08~2021-07-17 21:0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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