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严久深脑子宕机瞬息, 匆忙地给小朋友擦了擦眼泪,一晃眼人就已经跑出小画室了,只留下一句“等我”还在耳边回荡着。

  十一月天的太阳, 就算把整个地面都映上一层金色的微光, 也热不起来。

  王大爷依旧在他店门口美滋滋地晒着太阳, 手底下还耷拉着一只睡眼朦胧的小土狗,好不惬意。

  只是小土狗刚刚一昏一沉地就要睡着的时候, 门口忽然卷起来的灰尘让他瞬间精神了。一人从他面前飞快地跑进了店里, 惊得小狗立马支棱起身子, 冲着里面嚷嚷狂吠。

  这一声响, 连带着门口晒太阳的王大爷也惊醒了, 拍了拍小狗正要继续睡,小店里边就传来人的声音。

  “叔,你柜台上这罐棒棒糖怎么只有两根了?”严久深一进来就见到收银台前立着的两根草莓口味的棒棒糖, 正想再拿几根别的口味的,一提溜起罐子, 里面一颗都没了。

  王大爷惊奇地往店里看了眼,咕哝声怎么又是你, 起身进去给严久深拿新一罐出来。

  严久深飞快地挑选了几根不同口味的棒棒糖,结了账要走的时候, 又鬼使神差地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牛奶,下意识地全都揣在了兜里, 又往旁边的店面跑去。

  来回不过一分钟。

  池岁还站在原地,抱着池铮给他的酸奶还有刚刚拿在手里的面包。

  王老师倒是一直没有进来, 估计是瞧见了严久深,以为两人有什么事要说。

  啪嗒一声响,小画室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了, 池岁眼眶里还蓄着泪水,脸上流淌了一缕一缕的泪痕。

  但比之最开始已经要好了。

  只是眼尾晕红得一塌糊涂,活像受了什么惊天的委屈。

  看着可怜极了。

  小可怜。

  中午时间,刚刚还在别的教室上课的小学生们已经出了教室,外面闹哄哄了起来。

  严久深进来,轻喘了口气,抬手将小画室里的灯关上了。

  他迈步缓缓走到池岁旁边,拿出一把的棒棒糖,捧到池岁面前:“来,想吃什么口味的?深哥撕给你吃。”

  池岁揉了下眼,低头看着严久深手里躺着的各种各样口味的棒棒糖,小声地抽噎了一下:“要草莓的。”

  “行。”严久深利索的挑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撕开了包装,捏着棒棒糖的那根粉色的小棍,将糖对准了池岁,“吃糖了,小朋友。”

  池岁抿着嘴,绷成一条直线,又用力地抹了一把泪水,稍稍低头,含住了那颗粉色的,一看就很甜的棒棒糖。

  忽然就不想哭了。

  一切都好像平静了下来,心脏安安稳稳地跳动着,情绪平缓的没有过度的波动。

  吃到糖了。

  还有,真的好甜。

  2020年11月20日,天气:晴。

  今天过得有点奇奇怪怪的,难过的很莫名其妙,我后来又多看了几眼那画,左右也看不出有什么,但就是看见画就莫名难过。

  但是,今天吃到棒棒糖了。草莓味的,很甜,还又多喝了瓶牛奶。牛奶,也特别的好喝。虽然没有棒棒糖那样的甜味,也没有别的味道。但是喝牛奶让我很安心。

  ……

  池岁写下今天的日记,仔细地又再看了一遍,关上了日记本,仔细收好,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房间里。

  严久深今天睡得很早,几乎是回来一沾床就睡过去了,中途迷迷糊糊地起来了一趟,囫囵地抹了把脸,折腾了点吃的,冲了个澡就又躺床上睡着了。

  房间里顾忌着池岁黑暗里不能视物,灯一直开着的。

  池岁站在开关灯的按钮前,琢磨了好一阵,脑海里模拟了几遍顺利上床的路线,终于关上了灯。

  手一路摸过椅子、床头,再到床沿。

  池岁就立在床前,双手磨蹭着床沿,缓缓地朝里挪去,想探探严久深糖在哪儿了,避免待会儿他上去,磕到碰到了严久深,把人闹醒了可不好。

  索性严久深睡在外侧这一头,并没有太靠外,池岁拿手丈量了一下,等下他半跪在床沿一边往里慢慢地挪过去,还是能行的。

  于是他一边用手稍稍隔着一点他和严久深的距离,一边缓缓地爬上了床,膝盖半跪在床沿边,正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跨过去才好。

  思来想去,还是先让一只手往里探了探,小心翼翼地蹭过严久深身上盖着半截的小凉被,池岁支棱起了身子,勉强够到了不会碰到严久深的里面。

  然后他颇为小心地往里挪动着身子,先是撑过去一条腿,然后再将落在外面的另一只手放到里边去,接下来就只需要慢慢地把另外半边身子往里一缩就行了。

  池岁双手撑着床面,缓缓地抬起还落在外面的腿,慢慢地悬空挪到里面去。

  但就在这时,严久深忽然翻了一下身,侧边落着的手臂一下覆到池岁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身子还朝里稍稍挤了一下。

  原本就只是挨着严久深一点撑着的双手,被这么一碰一挤的,没来得及折弯一点,一下就卸了力,往里缩到一半的小身板一下砸了下来。

  “嘶。”

  这一声响,砸得可不轻,严久深迷瞪着眼,在空气里乱抓了一通,抓到池岁池岁磕到他身上的脚腕,攥着往里面塞了塞,顺手捂到了小凉被里面。

  然后又侧了个身,半眯着眼,扯着身上披盖着的小凉被,包住池岁。

  好像又怕池岁等下睡不稳磕到他了,他干脆单手锢住了池岁的手,稳稳地往自己身前一拉:“别闹了小朋友,早点睡。”

  “你深哥真困得不行了。”

  池岁被捂到被子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等房间里又重归安静,池岁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自己刚刚落单,被扣在外面的脚。

  被抓到的脚腕那里,有些奇怪的烫。

  -

  周末,王老师非常遗憾的打来电话说,依旧调不出老师陪同。

  池岁这边示意自己知道了,正借了严久深的手机戳戳点点着地图,想着应该怎么买票。

  门口来了敲门声。

  严久深在小阳台晾衣服,没听见。池岁放下手机,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白为年,手上提着装着小零食的袋子。

  有一袋子里装满了糖果。

  池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眼神。

  白为年眸子里暗淡了些光,似乎是微叹了口气:“严久深,在吧?”

  池岁点点头,让开了点身子,让白为年进来。

  左右环顾一下,白为年将手里的东西轻放到小茶几上,起身就朝小阳台走去,只是手松开袋子的时候,对着池岁轻声说了句:“给你买的。”

  “到朋友家里来,给小朋友买点什么吃的很平常,所以,不用拒绝我。”白为年声音淡淡的,也没有别的情绪波动,只是在诉说一件平常普通的事情。

  池岁耳朵动了动,不自在地咬了下嘴皮。

  虽然但是,白为年的声音听着好像有点点可怜。

  池岁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当着白为年的面从袋子里拿了一颗奶糖,含在嘴里,抬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白为年。

  白为年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回头就去找小阳台外的严久深了。

  池岁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了小沙发,拿着手机继续滑动着地图。

  他手机摔坏了没来得及买新的,就用之前勉强能发信息的手机给邵言北说了声那单稿子晚点交,顺便最近都不接稿。

  但不接稿,就意味小金库没有新的钱钱飞进来了。

  虽然想过再用一下那张卡里的钱,买了手机之后,缓慢地接稿再还回去。

  但是,以前不会经常的见到白为年,那边也不会这么频繁地关心他的最近。

  他总怕一会儿用掉了,白为年就会来问他做什么了。

  有点不想回答。

  正思索着,白为年和严久深从小阳台外边进来了。

  严久深弯腰拿起小茶几上的凉白开猛灌了一口,顺势挨着池岁坐到小沙发的搭手上,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发:“王老师说没人送你过去?”

  白为年看着严久深揉在池岁小朋友头上的那只手,来回瞪了好几眼,但想着有求于人,不得不默默地瞥过了头,眼不见为净。

  “嗯。”池岁点点头,举起手机翻到刚刚查询到的坐车路线,“但是自己去也很方便,大巴车能直接到附中附近,再坐一路公交车就行了。”

  “但那个活动上午就开始了吧?你大巴过去好晚了。”严久深指了指时间,淡淡地说。

  池岁看了一眼,歪头想了一下:“那今天,就得过去了?”

  “今天过去,你晚上住哪儿呢小朋友?”严久深笑了笑,“还没成年,宾馆也不给你住,学校那边,今天是周末,你估计也不太行。”

  “啊。”池岁完全没想这茬。

  严久深目光瞥过神情略微紧张的白为年,语气故作轻松道:“这样吧,我认识一个朋友在迎城,他能接你过去,在他家借住几天都没关系。”

  “今天过去的话,我也跟着去吧。刚好我家在那边,顺便回去拿点东西。”

  “怎么样,愿不愿意?”

  池岁抬起头,目光在严久深和白为年之间徘徊了一下。

  心中隐有猜测。

  怎么办,他还是觉得哥哥和哥哥是朋友这件事真的太玄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论“朋友的弟弟”的多种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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