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回看着他。
这一刹那, 有点晃神。
“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许藏着掖着。”
贺清回静静听着。
他觉得单云澈真好看。
声音真好听。
“我对你只有这点要求。”
*
周六这天, 四中内外都挤满了家长和同学。
年级要求住校生留下来帮忙打扫班级, 给各位家长引路、发传单。
贺清回跟妈妈约定好了时间在校门口见面。
即使门口的人再多, 许莉萍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孩子。
“小回！”
许莉萍激动地跑过来抱住贺清回。
贺清回强忍住眼泪，在门口抱着妈妈抱了好久才松开。
许莉萍也拼命地擦掉眼泪, 挽着贺清回的手, 一边进学校一边和他说话, “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我怎么看你都瘦了？”
“我哪有？”贺清回伸出一只胳膊, 把短袖挽上去假装自己很强壮的样子，“不信你看！看看我这肱二头肌！”
肱二头肌是没看到，许莉萍倒是看到了他的伤。
贺清回差点忘了自己这里受了伤, 赶紧把短袖放下来。
许莉萍很担心地说：“你受伤了？快让妈妈看看？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没有跟人打架，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弄的。”
越说许莉萍越担心, “在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还有马上天气不那么热了，别老天天就穿个短袖衫在外面晃。注意保暖！”
妈妈总是喜欢碎碎念念的。
“知道啦知道啦, 我回去就穿外套。”
贺清回把她带到自己班级后又到楼上去帮各科老师跑腿。
蒋丽欣再一次来到四中，这一次她终于摸清了路。
她来的时候没有和单云澈打招呼, 就一个人在校园里摸索。
“哎，我记得上次他们班主任办公室是在那边来着……那应该他们班也在那栋楼吧？”
终于, 她摸到了到教学楼的路。
“10班，11班……”她数着每个班级头顶的门牌，还就是没看到“8”。
这里楼层走动的学生不少, 她随便拦住一个男生，问道：“同学，能告诉我八班在哪走吗？”
“八班啊，在对面。”
男生是上次给抢走贺清回情书的人。
“不好意思，我找了半天了，能麻烦你带我去一下吗？”
男生刚准备走，但是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带着蒋丽欣绕着U型的教学楼走。
男生看了看她这一身的名牌，一副贵妇的样子，有点好奇便问道：“呃……方便问一下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吗？”
“我吗？我儿子叫单云澈。”
男生差点没站稳。
“大大大……大神的妈妈？”
蒋丽欣骄傲地摆摆手，“什么大神啊，你们这些小孩真是的，我家阿澈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
男生心想，您儿子要是普通人，那我恐怕都不是人。
“哎，你认识阿澈吗？”
“那可不，全校都认识他。”
蒋丽欣开心地笑笑。
四年级之后单云澈在学习上就开窍了，从此以后无数的鲜花掌声围绕着她。
话说，她想起来上次和潘忠胜聊天的时候，潘忠胜提了单云澈同桌一嘴，倒是没往下继续展开谈。
于是她问男生：“哎同学，你认识阿澈的同桌吗？”
“您说贺清回？”男生顿了顿，笑了起来，“他啊，也是咱全校都认识。”
“学习和阿澈一样好吗？”
“啊哈哈那倒不是，”男生笑得更大声了，“他可是打架逃课写情书出名的哈哈哈。”
蒋丽欣的笑容僵在脸上。
什么？
单云澈的同桌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对啊，上次和潘忠胜聊天的时候，潘忠胜明明是说他同桌好话来着的啊？
怎么和这同学说法大相径庭呢？
家长会的形式很老套，蒋丽欣满脑子都是单云澈同桌的事，所以一散会，她就跟着潘忠胜到办公室里了。
潘忠胜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怎么了云澈妈妈？”
“潘老师，您能不能具体跟我说说，阿澈同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潘忠胜有点意外，“嗷，贺清回啊，他可是个好孩子，他……”
蒋丽欣打断他：“潘老师，你不要敷衍我。我可听说这个同桌打架逃课还写什么情书，这能是什么好孩子？”
“呃……这，你听谁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总之我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所以我一定要来核实一下。我绝对不能让我们阿澈和这种人坐在一起！”
“妈！”
单云澈在门口实在听不下去了，走了进来，“妈，你在说什么。”
“阿澈，你实话跟妈讲，你同桌是不是外面的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妈！”单云澈揉了揉太阳穴，“你太过分了。”
潘忠胜看这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劝。
“不行，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那种社会人带坏！”
单云澈很认真地沉下来跟她说：“妈，他不是，贺清回他不是。”
潘忠胜：“这样吧，云澈妈妈，正好贺清回也是住校生，现在也在学校。我现在马上给他发个微信消息喊他过来一趟。”
“那也行，”蒋丽欣平静了一些，“我在这儿等着。”
单云澈隐忍地闭上眼。
他不知道该怎样让她知道，贺清回有多好。
他不知道怎样说服她。
不知道怎样让她丢掉外界对贺清回的那些恶意言论。
他只知道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关系让妈妈伤害到贺清回。
贺清回才把妈妈送出校门，一打开手机就接到潘忠胜的微信，说让他来一趟办公室。
奇怪，家长会都结束了，该发的材料也都发完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吗？
潘忠胜紧接着来了一句：单云澈的妈妈想见见你。
什么？
贺清回懵了。
为什么想见他？
他战战兢兢地跑上四楼办公室，竟然发现潘忠胜旁边多了两个人。
潘忠胜朝门口努努嘴，“喏，您看，这孩子来了。”
蒋丽欣皱着眉一扭头——
“是您？”
“是你？”
空气凝固了好几秒。
潘忠胜：“什……什么情况？你们认识吗？”
蒋丽欣和贺清回两个人眼睛都睁得老大看着对方。
“您是……单云澈的妈妈？”
“你是……阿澈的同桌？”
单云澈也看不明白了，“怎么回事。”
看到他的一瞬间，蒋丽欣刚刚心里所有的火气全部消失了。
她马上开心地笑起来，朝贺清回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说：“孩子是你啊，原来咱们这么有缘分，又见面了啊！”
贺清回愣愣地摸摸后脑勺。
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他那天救的阿姨是……单云澈的妈妈？
这也太巧了。
蒋丽欣：“嗐，孩子，那天过后我一直想找你来着，可是连你名字都不知道，阿姨都急死了。原来你是阿澈的同桌啊，我还以为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呢，那我就放心了。”
贺清回：“呃……阿姨我……”
蒋丽欣：“正好嘛，今天周六你们没课，阿姨请你到我们家吃饭，就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贺清回一听吓得不轻，连忙摆手，“啊？？不不不用了阿姨，真的不用，那都是我该做的！不用这么客气的……”
“那怎么行？”蒋丽欣说着挽着他的手臂，作势要出办公室的门，“人家说滴水之恩还涌泉相报呢，你这救命之恩怎么能这么算了？走走走跟阿姨回家，阿姨叫人给你做好吃的。”
“啊啊啊？？阿姨真的不用，我……”
“那怎么行？别和阿姨客气，走走走回家。”
单云澈和潘忠胜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门口两人的背影。
这、又、是、什、么、情、况？
蒋丽欣一边挽着贺清回一边朝办公室里面望，“阿澈，还愣着干什么？一起回家啊。”
单云澈终于渐渐露出了笑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