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蓝桉>第四章

  姚润桉这次闹脾气好像延续了太长时间了。以往他闹个脾气不过三日就会来找晏唐,但如今已有七八日了。

  但晏唐倒也清净,他这几日心烦得很,姚润桉不来倒好,一找他便要和他做那些鱼水之欢的事,但他还没准备把有孕之事告诉姚润桉。倒也免去了他与姚润桉瞎扯的工夫。

  这日,晏唐正摸摸他几月前刚叫京中有名的铸剑师傅铸的新剑,心中愁苦的很。

  他身子已有一月有余了,刚尝到了孕吐的滋味,且这几日总是困倦。身体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耐造,前日他只是练了一会儿剑,就感觉疲累不堪。

  他有孕之事未同任何人说,所以家中管家许老还是照着往常给他安排大鱼大肉,又尽是些甜腻之物。将他恶心的当场呕吐。陈老大惊失色,以为是自己安排的饭菜有什么问题,六十多岁的身子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晏唐安抚了好一番,才叫他相信真的只是晏唐自己这几日食欲不振。

  晏唐剥着橘子骂人:“好你的姚润桉,大爷我在这为你的孩子受罪,你气鼓鼓几日不见人影。”

  他正骂着,哪知说曹操曹操就到,姚润桉竟就出现在他家房门口。

  “晏将军嘟嘟囔囔骂谁呢?”

  姚润桉几步走了进来,脸色还阴沉着呢。晏唐见到他来了,气闷道:“你来做什么?”

  哪知姚润桉坐在他身侧,沉声道:“不欢迎朕?”

  晏唐撇开头不想理他,想了想又觉得气不过,踹了他一脚。“姚润桉,你今个别想和我干那种事!”

  他说完就不看他,自顾自地吃起啦零嘴,身旁半天没个声音,他零嘴都吃了半盘了,才听见姚润桉声音干涩道:“凭什么?”

  晏唐听见他不爽了才解气呢,叫他这几日都不来找他,叫他胡乱发脾气。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他一眼,偏过头:“我不想,身体不舒服,不行吗。你爱找找别人去。”

  他说罢,却见姚润桉望着他眼里尽是不可置信的目光,才方发觉自己话好像说重了。但他只会闹脾气,又不会呼噜呼噜毛哄别人啊。

  正巧这时候,许老领着李杏连进来了。晏唐大惊失色,生怕李杏连在姚润桉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忙推着李杏连出去,回头道:“许老你招待好陛下,我有事情同李太医说。”

  他没看见,坐在桌侧的姚润桉面色乌云密布,是风雨将袭的样子。

  走到确定姚润桉看不见了,晏唐才问道:“李太医,我这几日愈发难受,见不得荤腥,身子没两下就累了。”

  李杏连被他拽得晕乎乎的,又不懂此事为何不能同陛下说。但他面前这位主子他可是见识过的,姚润桉都要好声好气哄着。他问了晏唐一些问题,又给他把了一脉,道:

  “回将军,您这个月份是该如此,身子倦乏,偶有孕吐。将军已将胎儿坐稳了。”

  晏唐眨巴眨巴眼睛,坐稳了的意思就是,可以告诉姚润桉了?他忽然想起,后日就是他的生辰,到时候再和姚润桉说。姚润桉会是什么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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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唐送走了李杏连后,姚润桉还坐在大殿里,看上去好像被气的不清。

  晏唐脑中正混乱着,他不知要怎么和姚润桉说,又有些期待看他惊喜的样子。

  还没待他捋清呢,姚润桉一把把他拽住,直直拽到卧房里,将他压在床上。晏唐吓坏了,生怕累及腹中胎儿。

  晏唐挣扎了两下,“姚润桉你发的什么疯啊,放开我!”

  姚润桉把他按在床上,双目赤红,“晏唐,脱衣服。”

  此刻的姚润桉很危险,他压抑着一肚子火气,作为皇帝,他这几年一直被人奉承,里外大臣与嫔妃都对他恭恭敬敬,不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唯独晏唐,处处忤逆他,这是晏唐动人之处,也是姚润桉最心慌之处。

  姚润桉此刻脑中如一团浆糊,他好想把眼前的人据为己有,好想让他没有自己就不行,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逼晏唐,像是大街上的乞丐,乞求着晏唐的爱。

  “你先放开...笨蛋,你别弄我!”晏唐一手护着小腹,一手推姚润桉。

  他想着后日再告诉姚润桉,没成想这人这么急切。

  “为什么?”姚润桉看着晏唐挣扎的样子,心中冷得快结了霜。

  晏唐皱着眉头看他,“就是不行!”

  今日不欢而散。

  晏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与满屋的狼藉,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委屈。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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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主子,吃完长寿面再走也不迟呀!”许老几步要追上晏唐,但晏唐跳得和兔子一样快:“哎呀,许老,来不及了,姚润桉叫我去宫里,没准儿也准备了好吃的,等我回来了再吃,啊,今晚不一定能回来,我让宫里的公公给你带话...”

  晏唐语速很快,几步出门上了马车。许老望着晏唐叹息,一碰上陛下,自家小将军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下了马车,刘公公说姚润桉还在昭阳殿处理公务,要过会儿才来。

  晏唐百无聊赖,倚着靠垫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都昏暗了,金茶色晚霞从庭前洒进大殿。晏唐揉揉眼睛,他近日总嗜睡。

  目光清醒时,一个身影背着光走进来,晏唐看不清他的脸,但知道是姚润桉来了。

  也许是一直在争吵没有好好亲昵,也许是孕期的身体在作祟,此刻晏唐很想让姚润桉抱抱自己。

  等会儿告诉了他,姚润桉便要来抱自己了,没准儿还要亲他呢。

  晏唐这样想着,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姚润桉,你怎么忙这么久。”他瘪着嘴抱怨,不自主将腿从塌上放下来,靠近了一点姚润桉。

  ——我都梦你三次了你才来。

  但来人没说话,走到晏唐身前看着他,背着光望不清表情。

  晏唐心里哼一声,这人还在闹脾气呢。

  过了很久,还是晏唐打破了沉默。“我想和你说件事儿,你听不听?”

  姚润桉并没有马上应他,而是继续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望着他,很久,很久才说:“我也要和你说件事情。”

  晏唐歪了歪头,有些好奇,“那你先说。”最大的惊喜要留到最后头。

  姚润桉这次没有让晏唐等太久,他坚决而冷淡的说:“晏唐,你以后就不用来宫里了。”

  他说完,没等晏唐反应,又快速说:“朕已经厌了你。”

  他快意地看见面前的晏唐愣住了,但那快意是什么?是用玻璃渣子划过心脏,在濒死前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丝热。

  晏唐好像一下子认不清眼前的人了,姚润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但他听不懂了。背着光晕勉强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自然是熟悉的,三年日夜相守。但又不认识。那双含着利剑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面上的冷漠是前所未有。

  “你说...什么?”

  姚润桉盯着他,眼里还是冰冷的淡漠:“我说我厌了,三年和同一人上床,谁都会厌吧?开始觉得你独特,好玩,但现在不觉得了。”

  反正晏唐不喜欢他。自己的话再狠一点,再恶毒一点才能装作不在意,才能潇洒地走。姚润桉这样想着,咬咬牙,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谁叫他爱着呢。纵然晏唐平日待他多么多么不在乎,多么冰冷,姚润桉都爱他。

  他也不知为什么。三年前他还在当王爷的时候纵横情场片叶不沾,从未因为谁心跳快了几分。就在他在晏唐找到了心脏猛烈跳动的感觉,他也只是觉得新奇,眷恋——那让他活得像个人。

  可爱恋总这般讨厌。这样了无回音的爱恋让他三年尝尽折磨,在敏感与多疑里自厌。他也曾厌烦过女人在他床上问他爱不爱,不厌其烦的要求更多。但他此刻就是如此,他要晏唐的爱。

  他扎扎实实在无尽的猜疑中度过了一千天。

  “今天亲他,他没反抗。”

  “今天抱他,他回应了。”

  “他叫我赶紧娶妻,那些大臣闹的他心烦,是吃醋了?还是不想在我身边了。”

  “今天对我生了气,万一更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我说想让他当皇后,他却很生气。”

  “今天不让我碰了。也许我真的留不住他。”

  姚润桉是皇帝,有刻在心中的自尊心。

  姚润桉怕他先说要离开。

  日复一日的怕。

  他恨这个因为对方一丁点态度的改变就方寸大乱的自己。他恨瞻前顾后,恨敏感多疑。

  他恨这个卑微的自己。

  所以他推开了晏唐。

  他尽力保持着冰冷的表情,心中冒出一句恶毒到极致的话,他慌不择路地在贫瘠的脑海中把他吐出来。

  “你都已经松了。”

  姚润桉说罢,转身就离去了。

  天空暗得很快,方才还绚烂的晚霞此刻已无踪无影。

  晏唐呆坐在塌上,轻轻念了一遍方才在自己心中念了几遍,前天对着铜镜排演了几遍的话语。

  ——我有孕了,傻子。

  冰凉的泪水从眼眶一滴一滴的落下来,爬满了他的脸颊,像一道又一道的沟壑。大殿里很昏暗,只有晏唐一人坐在空旷的殿中。他尽力压抑着抽泣声,但不消片刻又失败了,恸哭声在大殿里回响。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颤颤巍巍回望着三年前,走到那个同样昏暗的房间,走到姚润桉身旁,听见他对自己说话。

  “上次你说小时候看过烟花,却因容易燃炸被朝廷禁放了只见过一次,今日朕为你犯律罚下三千两。”

  “三千两,博美人一笑呗。”

  “生辰快乐。”

  那时不是说喜欢吗。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

  这是晏唐的第二十二个生辰。

  十九岁时亮彻天际的烟花,终成了不堪回首月明中。

  他是单刀入胡军,铁骑踏云尖的将军,是万千子民的英雄。

  但英雄也有他过不去的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