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替身他们私奔了>第60章 拒绝 “你我夫妻情投意合,做这等事是……

  一片黑暗。

  陶酌风静静地躺在一汪漆黑的静水里, 四周寂静无声,水波荡漾,打在他身上却是黏腻湿滑, 令人不适又无从摆脱。

  脑海中闪过几副断断续续的破碎画面,他看见自己正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疯了似的追赶, 下一刻又空空悬置在悬崖边上, 脚下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头顶, 那些人狞笑着,将他抓在一丛荆棘枯枝上, 试图稳住身形不掉下悬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怪只怪你是那老东西的种,怪你不在祁国多年,老东西却还执意要你继承皇位。”

  尾音落罢, 他那被荆棘刺穿的手掌鲜血淋漓,血孔中扎着断刺。他从崖上跌落,掠过峭壁和断树, 跌下云端, 跌入白雾,跌进这一汪粘稠的黑水里。

  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听说人死前脑中会像走马灯般闪过这一生的记忆, 那他如今,是否已身处地狱?

  不过半生漂泊, 他早已吃尽了人间的苦, 死便死了。只是他舍不下清秋, 舍不下那双满天星辉与遍地河灯之间, 璀璨胜过日月的眼。

  忽得,左臂传来一阵轻轻的搔动,微微发痒。

  他下意识地伸手过去一抓。

  “啊!”

  一声压得极低的尖叫声响起, 唤醒了沉睡已久的陶酌风。

  他徐徐睁开眼来,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装潢朴素、却远比苏扣村小院宽敞许多的房中。

  而他左手床边,被他紧紧攥住手腕的清秋,正瞪大了眼睛看他。

  陶酌风愣了一下。

  下一刻,剧痛从全身上下袭来,仿佛周身的骨头都被人打断又重新接上,碎裂的骨刺却仍扎得血肉生疼。

  他只好忙不迭地松开她的手,努力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却喜不自胜。

  他还能感觉到痛,那就说明他还活着。

  从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上掉下去,虽摔断了无数根骨头,却还能奇迹般地保住一条命!

  天不亡他。

  缓过神来,他轻声问她:“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跌下悬崖,睁开眼后,便躺在一片草原之上。那时他身边只有她一人,可她腿上有伤,身子又纤瘦,断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将他搬到其他地方,而且——

  “这里是何处?”

  她眨眨眼睛,垂下头去用一块绢布轻轻擦拭起他的手来,看也不看他,回答起他的问题却无比流畅:“那日我遍寻你不见,直到在悬崖底下,发现你不知怎的摔下悬崖受了重伤,便找人将你带到了这里。你身上的骨头断了个七七八八,我想养伤定需要很长时间,便找了个环境好些的院子。幸好先前离开上京时身上带了些银两,否则还租不下这么大的别院。”

  她的解释乍听上去似是合理,加上陶酌风刚刚从数天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又乏又饿,根本无心也无力思考。

  “你腿伤未愈,别太辛苦了。”他叮嘱她一句,便又觉得头脑昏沉,似乎随时又要昏睡过去。

  “嗯,知道了。”

  她乖巧地应下,收起绢布刚要起身,却一眼瞥见他微微卷起的袖口中露出了一根干枯的草叶。

  她嫌弃地一皱眉头,隔着绢布捏住那条枯草,便要拿到屋外扔掉。

  “瞧你,脏东西都跑进衣服里面去了。”

  陶酌风闻声转头看去。

  等他看清她手中那所谓的“脏东西”时,他脑中如过闪电般,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分明是他去仙居镇赶集时给她买回来泡腿的草药。她说那条伤腿许久不曾活动,怕伤好之后也会不利索,便要他去药铺中买些药来,隔几日浸泡一次。

  她怎么可能不认得?

  陶酌风眉头一凛,看着那一瘸一拐、却走得无比刻意的窈窕背影,藏在被子之下的手猛地揉紧了床褥。

  她不是清秋……

  是德阳!

  *

  水色连天黑,沙禽亦昼眠。

  方才入夜,乌苌国都玉宿城中一片死寂,却无一家点灯。

  唯独那金碧辉煌的巫师殿上早早点起了灯笼,一串串鲜红如血,映照在殿前的白玉柱上,触目惊心。

  玉宿城中的一座农家小院里,宫哲长身玉立于窗前,遥遥望向那巫师殿,许久,长叹一声。

  以乌苌国的国力,大兴土木建造这一座宫殿,也不知是用多少人的血堆起来的。那些人虽不是大越的子民,他却同样痛心。

  不过他也知道乌苌国与祁国关系更近,时战时和,就算哪天乌苌国人再也无法忍受巫师的压榨,也是逃亡祁国做冯昶的百姓。他至多担忧片刻,却也不必太过为他们伤心劳神。

  一念及此,他合上木窗回到屋中,打算眼不见为净。

  这个弹丸小国远离大越,靠近祁国,既荒僻又贫穷,大越自然从未将它放在眼中,也不屑于在乌苌国内安插自己的眼线,是以这一代并没有宫哲的势力。不过行走天下除了权势,银子也一样好使。

  宫哲此行没带旁人,那青袍道人又去与那大巫师叙旧,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又或许根本不会来找他。

  至于宿州那边,现在已经查清苏扣村与那些鹰骑无关,虽然不知他们是如何习得苏氏绣法,但既然苏扣村人无罪,那么是否追查苏氏绣法这件事,便交由宫澶去决定好了。而那两个投江而死的鹰骑的同伙,一时半会想必也不会再出现,他临行前留了部分神武卫在宿州城中,但要抓住他们,想来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如此一来,他正好能偷得几日清闲,留在乌苌国中与她过一过寻常夫妻的生活。

  这乌苌国虽然远不及大越繁华,但是胜在景色极美,她定会喜欢。何况她这才刚刚服下莫愁,尚不知药效如何,倘若急着带她回上京,万一触景伤情,又让她回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那么此行便得不偿失了。

  想起清秋这几日虽与他仍算不得亲近,但至少不再像以前一般抗拒,他便忍不住颔首浅笑起来,正打算去看看她在做些什么,便听见门口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他拉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清秋。

  她手中捧着一碗热汤,小心翼翼、又满含期许地抬眼瞧他:“夫君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我怕你饿着,刚去熬了碗汤来。”

  那模样含羞带俏,像朵即将绽放的花苞,只微微露出一点内中娇艳,却勾得人想要立刻一睹其盛放时的姿态万千。

  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宫哲不禁有些晃神。

  在龙沙秋猎之前,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待他。每次他因为军务而胃口不佳时,她都会亲手熬一碗热汤送到他书房中,再陪他说说话。他偶尔事多,情绪不好,嫌她吵,她受了委屈却也不肯走,就那么气呼呼地趴在他桌旁盯着他看,直到盯得他心有愧疚,软下声音来说自己不该朝她发火,她才抹掉眼泪,仰着一张花猫儿似的脸冲他笑,说她早就原谅他了,但是下不为例。

  那时他总会答应她,可到了下次却还是一样,凶她,再赔礼道歉,再保证下不为例,然而给她的诺言他永远也记不住。

  再后来,他许久没有见过她那副灵动活泼的神情,也再未喝过她亲手熬的汤。

  龙沙那一行就像是一道银河,生生将他们两人变成了那副陌路之人的样子,突然到让他措手不及。

  如今,一切终于又回到过去了。

  她不会记得他曾在虎口下救德阳而抛弃她,也不会记得他心中另有他人,却将她当做/爱人的替身。

  她只会知道他是她的夫,她的天,她的依靠,是她此生都不能离开的男人。

  光是如此一想,宫哲便觉得胸中激荡,连带着看向清秋的眼神也变得火热。

  清秋被他这赤/裸/裸的眼神盯着,脸色愈发红润,低下头去小声埋怨:“夫君怎么这样看我。不让我先把汤端进去吗?”

  宫哲这才回过神来,轻声应了一声“娘子受累了”,抬手接过汤碗来,另一只手亲昵地牵起清秋的手,进了屋。

  等将汤碗放到桌上,清秋踮起脚按住他的肩让他坐下,捧着脸守在一旁:“夫君快尝尝汤好不好喝?不然都要凉了。”

  他却将她的手捧到眼前,见她指尖红肿,像是被烫伤了一般,心疼地吹了吹气,“不急”,直吹的她耳根也红了,声音细弱蚊喃般让他别吹了,他才停了下来,轻轻缓缓地将她拉到腿上坐下。

  她的身子轻盈柔软,发间淡淡的山花香味引得他心猿意马。

  他早就知道她美得不可方物,怎么还将这样的佳人放在后院不肯亲近。现在她这副娇羞的女儿情态落在他眼中,勾得他心中那团火烧得愈加旺盛。

  他想要她。

  之前在宿州客栈里她不愿意,可现在她喝了莫愁,已将他当做了夫君,应当不会再拒绝他了。

  “清秋……”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趁她抬眸看他时便要吻上那娇嫩的红唇。

  清秋一慌,忙抬起手来撑在他肩上,身子微微后仰避过他灼人的视线,眼神躲闪:“夫君,别这样……”

  索吻被她拒绝,宫哲心里头不快,却又怕对她太凶会吓着了她,只得耐着性子问她:“为何?你我夫妻情投意合,做这等事是天经地义。”

  清秋抿唇,像是十分为难地看了看他,又看向别处,在宫哲的再三追问下,半晌才道:“那我实话实说,你不许生气。”

  “好。”

  “我,我总觉得,夫君生得好看,待我也好,可我现在却连夫君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心里头总觉得别扭。”

  所以才会抗拒与他亲近。

  宫哲听罢愣了一瞬。他单单知道她怨他,却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连他的名字都不曾记得。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她一伸手指轻轻点在唇上,即触即离,轻柔得像一阵不留痕迹的春风。

  “夫君别说,”她笑,“再过几天,我一定会自己想起来的!”

  宫哲盯着她明艳纯真的笑颜,片刻后,无奈地笑着点头答应,“好,我不说”,随即拿起碗来将那碗半凉的汤一饮而尽。

  *

  第二天清晨,宫哲早早便起了身。

  昨天夜里被清秋那么有意无意地一撩/拨,他一整宿都没睡踏实,每每闭起眼来脑海中便净是她巧笑倩兮的模样。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却左等右等也不见她来敲他的房门。宫哲换好衣服,在床上枯等了片刻,总觉得心中像是在被小猫爪子挠一般,想她想得紧。

  既然等不到她来,那他便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