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第46章 支招

沈婳音清亮的眸子四下扫过,厅内确实只有他们四人,红药在外面守门,这距离是听不到屋内说话的。

所以,他其实是特意前来说出这番话的,于是一进门就将仆婢都赶干净了,而半日里一直静静的不说话,就是在等候合适的时机。

他亲自过来当着月麟和瑞王的面揭穿她的身世,图什么?

月麟果然听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要不是在侯府被培训得体,当场下巴就得掉地上。再看瑞王,也是一样的呆若木鸡。

昭王又不是瑞王那等没正经的,不是爱说笑的性子,一旦说出点什么来,分外可信。

楚欢拢了拢披在肩头的外袍,“你家音姑娘,不是镇北侯府的养女,而是你家侯爷与先郑夫人所出的——”

“楚怀清!”沈婳音霍地站起身。

“——所出的嫡女。”

楚欢抬手接住她掷过来的筷子,那筷子是精准朝着肩井穴去的。

如今在这京城里,沈婳音亲熟的朋友没有几个,瑞王和月麟当然数得上,但她恼的是他楚怀清自作主张。皇子又如何,亲王又如何,凭什么擅自插手她阿音的闲事?

沈婳音一双明眸带着几分板正严厉,可是一张小脸还稚气未脱,腮帮子气鼓鼓的,瞧着反倒像撒娇卖痴一般。

楚欢不以为忤,撑着瑞王的手臂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又居高临下地俯视沈婳音,嘴上的话却是仍对月麟说的:“你家那个二姑娘沈婳珠,才是乳娘所出的女儿,十几年蓄意欺瞒,鸠占鹊巢,其心可诛。”

他说得字字惊雷,月麟只觉全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就连瑞王都惊得连一个声儿都说不出来,只张着嘴有口气儿在。

“月麟,你家姑娘在贵府,是不是看上去全然与世无争的样子?”楚欢微微一哂,“其实她一直都在暗暗施压,逼得沈婳珠那个冒牌货自己扛不住,一次又一次犯错,先是拉下杨氏,后又罚跪家庙失了脸面。你在你家音姑娘身边这么久,却没发现端倪,你说,她是不是可会‘骗人’?是不是可沉得住气?”

楚欢幽邃的目光盯着沈婳音,仿佛要看穿她的所思所想、所忧所虑,看得她不由自主地后撤了半步。

……

“阿音,你不知道,当我重新活过来的那一日,睁开眼看到窗外漏进来的天光洒在你身上……”

……

耳畔没由来地又响起那晚他说过的话。

也是一样不可见底的眼神。

“楚怀清,你疯了吧!”

沈婳音使劲推了楚欢一把,阻止他无声的压迫。

楚欢没站稳,竟被她的小手推得踉跄了一下,被瑞王扶住。楚欢一把握住沈婳音还要再搡的手,用了劲,让她扭脱不开,任凭背上的刀伤被牵扯得愈发疼痛。

他握得那样用力,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说出这番话。沈婳音望进他漆黑的眼底,努力寻找着答案。就算她的事被他推测出了始末,那也是她的私事,与他究竟什么相干!

沈婳音还要用力挣脱,楚欢却毫无征兆地松开手,快速以袖掩口,退开一步弓身闷咳起来。

“四哥!”瑞王吓了一跳,赶紧扶楚欢坐下,伸手拉开他的胳膊,果见淡杏色的袖口一片刺目的绛红。

瑞王慌忙询问地看向沈婳音,“毒血?”

“是淤血,”沈婳音理了理被楚欢攥皱的衣袖,没好气地道,“吐出来也好。”

瑞王这才放心。

楚欢用月麟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唇上的血,微微笑道:“阿音你看,你把本王打得吐了血,该当何罪?”

见过碰瓷的,没见过这样碰瓷的,他明知道这口血早晚是得吐出来的好不好?沈婳音气死了。

月麟见自家姑娘气恼归气恼,却并无反驳之意,竟是认下了昭王所言。

昭王的意思是,养在杨姨娘身边的二姑娘是假的,而白夫人收养的音姑娘才是真正的二姑娘?

天爷呀……

沈婳音拗不过楚欢的任性,暗自思忖,如今在镇北侯府里,她举目只有月麟和红药两个亲近可信之人,原也打算在这两日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她们,昭王竟与她想到了一处,还生怕她行动太慢,先一步自作主张说了出来。

“殿下替我说开这些隐秘,又直言我得去上山赴宴,究竟是何用意?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怪阿音下次行针手重。”

她说得凶巴巴,不像是唬人的,但到底不再像先前那般强硬,不想再激得楚欢吐血。万一这祖宗真有个好歹,传出去她可就坐实“女杀手”的传言了。

他勾起唇角,还真有几分忌惮。她换药治病原本就跟上刑一样,若再故意使坏,他痛也痛死了。

楚欢用帕子一下一下擦着衣袖,渗进衣料经纬的血是怎么都不能干净了的。

“我料想,你若真像表面那样安于现状,就不会突然搬入镇北侯府做什么养女,既进来了,便是要有所行动的。从前,你的行动只是以退为进,逼沈二姑娘自己跳出来犯错,如今她的反击已经伸向了府外,你终于决定要站到明面上与她对峙了。”

“所以,殿下今日是来为我做军师的?”

他身在府外,只借着互穿的短短时间,就已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沈婳音在他对面坐下来,既然对方想好好替她出谋划策,那她洗耳恭听、互通有无也无妨。

“只是伤还没好,不宜如此劳神。”

楚欢不在意地摆摆手,“这点事,略捋一捋而已,哪里算得上劳神?”

沈婳音道:“杨氏恃宠而骄,颇有人手财力,又将婳珠视如己出,白夫人在府里一向难压住她们娘儿两个。若无侯爷坐镇,我一旦透露出真相,杨氏定会不顾一切极力反扑,到时说不定还要被他们反咬一口,故而一直慎之又慎。”

瑞王和月麟两脸懵逼地对视了一眼,模模糊糊听懂了沈婳音是嫡女,那二姑娘是假冒的,其余的根本就是云里雾里。

比之月麟,瑞王内心的震撼还要更深。

回想起来,从郑六娘的美人图开始就不对劲了,难怪当时四哥会是那般反应,难怪四哥要画下阿音姑娘的肖像……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四哥就已经发现了。

“阿音,听我的,你不能不去栖霞山,甚至应该好好利用那场家宴。”楚欢道,“杨氏被我们困在镇北侯府,沈婳珠在别业就失去了最有力的庇护,这是最好的机会。”

然而沈婳音注意到的却是——

“被……‘我们’?”

楚欢剑眉一挑,“可不是‘我们’?阿音可不要过河拆桥啊。”

好好好,沈婳音扶额。

“听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二姑娘到底做了十几年嫡女,也被沈侯心肝肉地宠了十几年,就算如今屡屡犯错大不如前,你想一击而中地将她扳倒,难度依然太大,不如先种下种子,在家宴上埋下一枚好棋。”

沈婳音略一沉吟,很快决断:“也好,只要我人不在城里,婳珠在酒肆的布局就起不了作用。我先按殿下所说,在家宴上将她一军,等哪天回了城,照样能唱那出‘将计就计’,甚至能唱得更响。”

这二人难得一拍即合,楚欢喜道:“关于家宴,我们须得设计统筹一番,假如不巧互穿,我也能按计划继续——”

“——替你把这件事做好。”

月麟诧异地听见音姑娘天衣无缝地接上了昭王的后半句。

“我……”沈婳音摸着“自己”的喉结,“又……”

“又……”楚欢摸着“自己”的裙裾。

瑞王捂脸:“又互穿了?”

……

“月麟,我们两个有时候会互换身体,他到我的身体里来,我到他的身体里去。”

……

“沈婳音”瞥了月麟一眼,见她那神情虽然惊愕,却也是恍然大悟的惊愕,于是对“楚欢”笑道:“原来阿音已经告诉她了。”

“楚欢”苦笑:“当初听了,这丫头还不肯信呢。”

月麟听这二人互相用对方的语气说话,鸡皮疙瘩差点掉一地。

对月麟来说,伺候完主子们吃饭,自然到了她自己用饭的时刻,音姑娘和二位殿下一起去逛小花园了,不需人跟着。月麟和小桌上的几样小菜大眼瞪小眼,肚子早就饿了,却半点食欲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

月麟捏着自己的脸蛋使劲揉搓了一顿。

“唔,好疼……”

所以方才听到的,都不是做梦吗?

“阿音,你很聪慧。”

午后雨过天晴,草色鲜亮,暖融融的春光洒在潮湿的土壤上,四处都是清新的芳香。

这时节,侯府的小花园几乎变成了一座杏园,被次第开放的杏花占尽了春风,一场雨过后仿佛铺了满地满枝的白雪。

楚欢抬手接住从花蕊滴落的一滴雨水,雨水躺在他的掌心,在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淡淡的光点。

“我愿以为,你长在边塞独立惯了,没有驭下的经验,”他站在杏树下看向她,淡杏色的窄袖衣袍被葱绿的春色衬得愈发色彩润泽,显然灵魂已换回了自己的身体,“却原来你已同月麟提过了互穿之事,想必也想过将身份尽早告诉她吧?”

见沈婳音瞧着自己不说话,楚欢疑惑:“怎么?”

“殿下像个老先生一样,已经说教了好一会儿,打扰我看美人了。”

沈婳音轻挑地一笑,家常的素白纱裙柔软细腻,随着身体的轻轻一蹦而荡起来,很快又回归垂坠。

楚欢茫然地往身后望了一圈,下人们都不敢过来打扰,瑞王去“更衣”了,此处只有他们二人……

原来阿音口中的美人竟是他吗?

瞧着楚欢难得的怔忪,沈婳音暗地里笑死了,面上还得尽量绷着严肃,道:“我已经欠你半条命了,如今你又插手我的事,替我出谋划策,叫我拿什么还呀,也拿命来还吗?”

听听,哪儿跟哪儿就扯上“命”了,楚欢不禁好笑,“一会儿‘殿下’,一会儿‘你’,阿音这称呼换来换去,不累吗?”

连这样的小事也要挑她的毛病!

“说‘殿下’是本分,说‘你’那是——”

沈婳音猛地刹住,小脸僵住。

就如同楚欢一会儿“本王”、一会儿“我”,说“本王”那是习惯,是本分,说“我”却是……却是情分了。

有时候,沈婳音真恨楚欢那偶尔施舍出来的善解人意,越是善解人意,就越是说明他什么弦外之音都能听懂。

就比如此刻,楚欢果然没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继续说教道:“御前内官总是弯腰垂首,实则除了圣人,几乎没人会去拂他们的面子,你可知这是为何?”

沈婳音还沉浸在前一刻的尴尬里,捏着裙裾道:“我猜大约是因为……他们身在御前,是各路臣子与圣人沟通的关卡,回话时多说一个字、少说一个字,效果都大不一样。”

“聪慧。看似地位不高的官职,内里的权力却大到左右天听。”

“殿下是想说,同样的道理放在侯府也是一样的,如月麟这般的小婢女,看似人微言轻,平日里在夫人或其他主子面前回话,如何措辞、如何应对,都发挥着细微的作用,轻易觉察不出,却大有用处。”

楚欢点头,“不错,我怕你初入高门大户的后宅,不懂这个道理,想着你随时可能动身去栖霞山,便赶着来提醒你这一点。看来阿音其实是懂的,倒是本王多虑了。”

“之所以打算告诉月麟,只是不愿一味苦瞒她。她忠诚待我,我自当还以真心,据实相告,不以虚言欺之。这些手腕殿下若不明言,我也只是懵懵懂懂,仅凭直觉行事而已,这下才醍醐灌顶了。”

“什么醍醐灌顶了?”

瑞王大老远地就见着这二人在花下聊得投入,正犹豫要不要别来打扰,但八卦之魂还是驱使着双腿径直走过来了。

“哎?不对呀,你俩什么时候互穿回来的?”

“就在你‘更衣’的时候。”楚欢道。

算起来,这还是一连九日里两人头一次互穿,比之从前的频率低得多了,时间也短得多,不知是机缘凑巧还是会变成常态。

“音姑娘——”

门房不敢近前打扰,怕听到不该听到的贵人谈话,只远远地唤了一声。

沈婳音把人叫过来,问是何事,原来是昨晚派去栖霞山上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了。

本以为城中那场动乱会影响计划好的宴会,没想到郑家人倒是心大,按时上山避暑了,这几日已安顿稳当。老太太想于后日宴请郑家太夫人,问音姑娘是否赶去。

“郑家……”楚欢略一思忖,“中书令郑家?”

“好像是吧。”

沈婳音并无特别的反应。

楚欢诧异:“别告诉你不知道,此郑家就是郑六娘的郑家。”

沈婳音果真目瞪口呆。

“……”

楚欢扶额。

“沈婳音啊沈婳音,你进京这么久了,都知道点什么啊?”

沈婳音好半晌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哼道:“以为谁都像你们做王爷的,花钱养着一群探子随意驱使?全京城姓郑的宅邸那么多,白夫人又没同我说过,我单枪匹马一个女子,上哪里打听这些呀?”

“你家侯夫人肯定也以为你早就知道。”

楚欢无语。

“噢……”

也有道理噢。

“那我更得上山——”

“——了!”

门房诧异地看着昭王发出了一个突兀的“了”。

沈婳音和两个皇子三面相觑——又、又互穿了?

待门房退下,沈婳音在楚欢的身体里发愁得要死:“完了,这下想去也去不成了!”

瑞王奇道:“为何去不成?”

沈婳音快哭了,“我原想骑马快行的,立即出发,天黑就能赶到栖霞山。现在好了,你四哥伤成这样,我用他的破身子还怎么骑马啊?”

瑞王还真被她说愣了片刻,旋即以拳抵口,噗嗤一下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昭王”嗔怪道:“笑我干嘛?”

穿着素白纱裙的楚欢伸指戳了戳“昭王”沈婳音的眉心,“才夸你聪慧,啧,不禁夸啊。”

沈婳音还是没明白。

楚欢懒得管这小傻子,径自转身往前厅去。

沈婳音脑子锈住了,至今还没琢磨过味儿来,“你去哪儿?”

楚欢头也不回,就听他用沈婳音的声音吩咐婢女道:“着人备马,叫月麟和红药立即收拾行装,本姑娘要即刻去栖霞山。”

作者有话要说:

此刻穿着淡杏色圆领袍的沈婳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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