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

  一连几日,薛怜都称病在家。

  不上朝,不出门。

  更不见人。

  张羿求见了几回,都被挡了回去;谢怀之也来看过他,不过还没见着面就被小桂花请走了。

  唯独霍玄如不同,他一听薛怜闭门不见,朝也不上就知道肯定是遇见事儿了。

  于是他半夜翻墙进了督主府,直奔他的卧房。

  “老孟!我来看你啦!”

  他大声喊了一句,刚从窗户里跳进来,就看见薛怜坐在桌前,沉郁着神色,翻着书籍。

  薛怜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将书合上:“你怎么进来了?还是从窗户!”

  “当然是来看看你是死是活啊。”他走过来,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书封。

  捂的太死,没看清。

  不过勉强看见了边角的小字,好像是什么道远写的。

  李道远?

  好耳熟的名字。

  他勉强拉回思绪,一屁股坐在对面:“说吧,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薛怜闭口不谈。

  “是仇家追杀?”霍玄如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嗯确实有可能,都说了让你多做点好事,这回去廉川,肯定又遇见仇人了吧?”

  孟清薛四海皆仇家,这天下人谁不知道?

  薛怜翻了个白眼:“难为你费心,我还死不了。”

  “啧啧,还嘴硬呢?”霍玄如揶揄他,“我让你带的伴礼你带了吗?”

  “……”

  糟糕!他忘的一干二净。

  全顾着跑路了。

  而且还没跑掉。

  霍玄如冷笑:“就知道你全顾着躲仇家了,不过这事也不跟你计较。谁让本小侯爷看见你现在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忍心了呢。”

  见三言两语让薛怜放松了警惕,他忽然一把抢过薛怜手中的书,然后闪躲到一边,快速翻了几页。

  然后得逞的笑渐渐消失。

  “你大晚上就看这玩意儿?”

  薛怜见东西被抢了,也不恼,淡淡道:“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

  霍玄如半天憋不出那个字,气恼地将书扔还给他:“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这人死板的很。大晚上不睡,看什么地理志,呵,地理……等等,地理?!”

  薛怜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他发现了?

  “你研究上面的地图,该不会是为了抢我爹包的水利工程吧?”

  “你可真行。”薛怜松了口气,再次翻了个白眼。

  水利工程这件事,一直都是落在留忠侯头上的,孟清薛从来就没这个想法。

  “也是。”霍玄如自觉得无趣,“修河道这种事那么累,我估计你这身板也吃不消。”

  “知道就好,还有事吗?没事我睡了,你请回吧。”

  “你怎么这么冷漠?”

  霍玄如对他的态度感到很不爽,这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前。

  他凑过来去扯他袖子,却被薛怜一手拂开。

  “别碰我!”

  忽然放大的声音,吓得霍玄如怔在原地,脸上嬉笑的表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薛怜缓了口气,才轻声说:“抱歉,我就是太累了,你还是……”

  “不,你一定有事!”

  霍玄如斩钉截铁。

  “是不是在廉川真的出事了?陈留光恐吓你了?还是陈留川威胁你了?也不对,陈留川那小子阴柔的很,应该吓不到你。”

  “我……”薛怜发现如果不找个借口,他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这样的,在回京的路上,我们住过一间荒驿,那里面闹鬼,我做了一晚上噩梦。”

  “所以……我长的很像鬼?”霍玄如费解道。

  “……对。”他又补上一句,“我不是针对你,只是我现在看谁都像鬼。”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光顾着害怕了,还没编好。

  “我一个大男人因为这个而害怕,很丢人。”

  “现在不怕丢人了?”

  薛怜瞪他一眼:“你要还废话,我把你人丢出去!”

  “行行行,我不取笑你了。”

  瞧霍玄如那傻大个好像真的被自己糊弄住了,薛怜继续下逐客令,他现在是真的看见男人就生理性不适。

  本来他以为这件事缓个几天就过去了,但偏偏,他经常夜夜噩梦。

  还是那个看不脸,听不见声的男人,一遍又一遍上演悲剧。

  他真的要疯了!

  “主子,云枧公子托人送来了东西。”

  小桂花端着个锦盒,在房门外禀报道。

  “哦?”霍玄如比薛怜还好奇,连忙在屋内替他做了回答,“拿进来吧,让本小侯爷瞧瞧什么好宝贝!”

  小桂花没动。

  主子不说话,他就不敢擅自进去。

  “进来吧。”

  听见了薛怜的声音,他才推门而进,将锦盒呈放在桌上。

  霍玄如跑遍名山名水,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锦盒的材质,笑道:“哟,上好的老香楠木,不多见啊。嗯……确实有一股香味,名不虚传。”

  看着他凑近闻香的动作,薛怜觉得头疼,一把拿过锦盒,三两下打开。

  然后愣住了。

  这是什么?

  一条腰带??

  他脸绿了。

  “哟!”霍玄如咋呼的更起劲了,“玉束带?很有品味啊!让我摸摸……嗯,质感不错。”

  “谁送来的?”薛怜盯着小桂花,冷着脸问。

  “云,云枧公子。”

  “我是说送锦盒的人。”

  “就是云枧公子本人。”

  “?”

  薛怜又问:“他人呢?”

  “将东西交给奴才后就回去了,也没有留话。”

  霍玄如笑开:“亲自上门送礼,但又不见面,真有意思。我瞧着,怕不是云枧公子给你的定情信物?”

  薛怜冷笑:“定什么情?这分明是想定我的命!”

  谁大晚上没事送这种东西上门,指不定这玉石还有毒。

  见薛怜像是真的很气愤,霍玄如难得收起了笑,看了默不作声的小桂花一眼,示意他先下去。

  小桂花瞧自家主子,脸色确实不好。

  这礼也是他擅自收下的,那还是先跑吧!

  他匆匆退下,房门复又关上。

  霍玄如盯着锦盒中的物品看了一会儿,忽然神色变得正经:“其实,我一直都有句话想对你说。”

  薛怜抬头看他。

  他叹了口气:“这宋玉负,恐怕是真心喜欢你。”

  薛怜心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兴许你是当事人,看不明白,但从上次的探春宴我就看出了些苗头,他……很是喜欢黏着你。”

  霍玄如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