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舒怀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第 一节早读课结束。
“喏，分班表。”
刚从后门溜进教室，祁远骞就给他递过来一张表格。
“接下来到暑假为止，学校每个月都会让我们填一次，现在没想好就随便填，以后还有改的机会，但是暑假前最后一次就是最终的结果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明城现在实行的高考制度是七选三，除去语数英之外，还得再从备选科目中选择三门作为自己的高考项目。
明明刚过完年，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居然就要开始考虑下半年的事。
贺舒怀转着笔想了很久，填了历史地理和技术。
已经算是他平平无奇的科目中最突出的几门了。
祁远骞帮他交表格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程渺渺选的什么？”
贸之云转过来：“那还用说吗？咱们程姐，大理走起。”
大理指的是最传统的理科搭配，物理化学和生物。
祁远骞点头：“她学航天，的确差不多。”
但是贺舒怀知道不是。
程从衍估计不会选生物，她更大的可能，是选择物理化学和科学技术。
“物理化学和技术？”
中午吃饭的时候，贸之云知道了程从衍的选择。
“可是选技术就不能去一班了吧？不能去一班，不会可惜吗？”
明城附中传统，高二分班后只在全文和全理的班级开设重点班，全理套餐永远是大多数学霸的第一选择，所以通常全理的班级能占到五个以上，最顶楼的一到五个班，基本就是留给全理的。
“按照惯例，理科应该还是一班是火箭班，二班是重点班，剩下几个是普通班，到时候文科再来一个重点班，就差不多了。”贸之云算着算着，还是觉得惋惜。
“程姐真的不选生物？”
毕竟火箭班和重点班和普通班，老师的进度和教的内容方法，可能都差很多。
“不选。”
也许对别人来说是差很多，但程从衍相信，她可以克服这种差异。
而她任性的结果，就是午休结束后就被班主任叫去了。
“以你现在的成绩，不选全理是真的很可惜。”朱尹措辞委婉。
“毕竟你也知道，之前文理分班的传统是根深蒂固，新高考实行没几年，所以现在我们学校还只有全文和全理有重点班，你选技术，去不了重点班，那么学校分配的老师层次可能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了。”
“可是学校既然把选择的权力交到了我的手上，不就是让我遵循内心去选择吗？”
“是这么说，但是你要知道这是高考，高考提高一分，就是超越千人，你今天考第一，明天还能保证也是第一吗？”
“如果我能保证呢？”
“……”
朱尹深深看着这个孩子，执教多年，她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
程从衍向她鞠了一躬：“我知道老师您是在为我好，但是对未来，我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您不必担心。”
朱尹欲言又止。
她怎么能不担心？
这张表交上去，上面教导主任是绝对要问的。
搞不好还得找她谈话，让她再给学生做做思想工作。
“这样吧。”她左右为难，“你再回去好好想想，把情况说给你爸爸妈妈听听，问问他们的意见，不要自己盲目做决定，好吗？”
后面还有几次修改的机会，她寄希望于程家父母能说动女儿，选择全理。
程从衍只得答应，回家就把选科的事给说了。
程温荣和江春彩从来不是会逼着女儿学习的人，听到她的选择，觉得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你现在也是在普通班，不是照样考第一？所以爸爸妈妈尊重你的选择，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
父母的宽容换来的是校长的为难。
年级第一不想去火箭班，他真的很难办。
三月初正好是贺舒怀爷爷生日，高有才在恩师家碰见贺家父子。
“老高。”
儿子还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念书，贺亭远很给人面子，请他在庭院里坐。
“贺总，又是好久不见了啊。”
“是啊，最近舒怀在学校里表现还好吧？没给你惹麻烦吧？”
一旁的贺舒怀听着，懒懒抬了个眼。
“还好还好，没怎么添麻烦。”高有才看看贺舒怀，突然想到，“就是……”
“就是什么？”
高有才为难：“就是有件事，想叫小贺帮个忙。”
“什么事？”
高有才把程从衍选科目的事给说了。
“这个忙我帮不了。”贺舒怀一听就拒绝了，“她自己想选什么是她自己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贺亭远在一旁听明白了事情经过，说：“我记得，除了按照既定的科目排列班级，附中还有几个班是专门进行走班教学的吧？”
因为七选三的学科进行排列组合，总共有35种可能，学校不可能为了一两个学生就去开设一个专门固定的教学班，所以有一些班级，是不同选择的学生合在一起，平时语数英一起上，但是轮到自选的科目时，就去别的班听课，称为走班教学。
但是贺亭远这意思，显然不是要叫程从衍去走班的班级，而是……
高有才听出了他的弦外音：“贺总的意思是，让她去火箭班，然后技术再去别的班上？”
“嗯，之前学校王主任那个女儿，也是这样的吧？”
高有才讪笑，王主任那个女儿可比程从衍离谱。
王主任的女儿勉强也算个学霸，虽然高考决定考的是文科，但是知道理科火箭班的语数英教学资源是全校最好，就在分班的时候填了物化生的表，去了火箭班，然后在选科教学的时候走班到文科班。
这事情是经过他默认的，所以贺亭远提起这个的时候，他多少是有点心虚的。
“我明白了，那我到时候就叫程渺渺同学分班的时候选填物化生，但是高考报名的时候，再报技术。”
贺舒怀在边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知道程从衍的性格，这种事她不会做的。
当然，高有才也不会现在就去找程从衍说这事，离最后一次分班志愿填报还有好几个月，他接下来要忙的，是马上到来的学校九十周年校庆。
***
程从衍这个周六去天文馆演讲，贺舒怀昨晚睡在爷爷家，早上踩着点到场。
今天到场的大多数都是小学生和初中生，程从衍语速放的比训练那天还要再慢一点，转身的时候，无意中瞥到看台上的贺舒怀，脸上微笑又漾开一点。
白衬衫和黑长裙，经典又不会过时的搭配，穿在程从衍身上，将她本就清冷的气质衬的更加知性。
她这回的演讲比学校礼堂训练的还要完美，投入并享受。
结束的时候，现场一片掌声。
贺舒怀帮她拎着书包，陪她走出天文馆。
天文馆门口有小贩在卖气球，五颜六色，形状各异，贺舒怀给她挑了个小猪佩奇，叫她拎在手里。
“象棋准备的怎么样了？是不是明天比赛来着？”
“嗯。”程从衍玩着手上的气球，“准备的还行，爸爸象棋不错，我跟他比了几场，感觉不是问题。”
那就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贺舒怀点头：“下个月校庆，你们围棋社有准备活动吗？”
祁远骞也在围棋社，这问题程从衍不信他不知道。
但她还是告诉他：“隔壁五子棋社想要跟我们一起准备一个联合活动，一边出一半的人，具体还没想好。”
“那你打算参加吗？”
“嗯？”
“我是说……校庆那天正好我的生日，你要是没有活动，咱们就不去学校也没事，我带你去看个电影，唱个歌，吃个饭。”
贺舒怀声音越说越小，越来越心虚，说到最后，头已经低了下去，生怕她拒绝。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程从衍还记得祁远骞过生日那天的排场。
贺舒怀抬起头来：“不是，晚饭还有贸之云他们。”
那就是白天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程从衍明了：“那我看情况吧。”
“什么情况？”
程从衍抿着笑：“明天去祁远骞家的机构参加象棋比赛，要是成功拿到补习名额的话，我就得看补习机构的上课时间安排。”
贺舒怀听出点东西：“那校庆活动不参加了？”
“这次九十周年校庆，好像参加的都有奖状，大家都挺积极的，那我就勉勉强强偷个懒吧。”
程从衍仰头，看着手中摇摇摆摆的气球。
虽然看起来孤孤单单，没有归处，但它的绳子始终牵在她的手上，永远随她而动。
她把气球带回了家，系在书桌旁，每天一抬头就能看到。
周末是象棋比赛，比赛分上午和下午两场。
祁家除了辅导机构，其实还有很多别的生意在做，高科技研发项目也有。
上午第一场就是每个选手跟他们新研发出来的自动机器人比赛，全部都是初级模式，输的人直接淘汰。
这一轮下来，就已经刷掉了百分之八十的选手。
剩下百分之二十，不再有机器人，而是选手之间互相比拼。
这一刷又刷掉百分之十。
剩下八个人，进入下午的比赛。
贸之云他们来围观她比赛，给她加油助威，中午大家就一起在附近的餐馆吃饭。
“程姐这回又晋级了，下午就剩八个人，都是二等奖以上了吧？”贸之云算着，“那就是无论如何你都已经能拿到补习名额了！”
“嗯。”程从衍点头。
能给家里省一笔钱，她还是很高兴的。
“对了，那程姐你下个月校庆，参不参加？”
“不参加。”
“哦！”贸之云拖着暧昧的腔调，“校庆那天老贺生日，所以程姐你就不参加了。”
程从衍没有赞同。
但也没有否认。
象棋比赛她最终拿到的是一等奖，但却是第二名。
比赛的冠军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程从衍听祁远骞说，输给他一点都不丢人，因为人家是国家象棋协会成员，明城代表，也是他舅舅的朋友。
这两天正好在家，看到他们家的比赛，特地下场来玩玩，说是要给自家儿子也挣个免费的名额。
“可惜了，小朋友，你要是再年轻两岁，我一定抢着要你做我徒弟。”
比赛过后，男人和程从衍握手。
“我能从你走的每一步棋里看到你的想法，很灵活，很聪明，的确有天赋，就是这个年龄大了点，要是你今天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我一定好好栽培你。”
男人谈笑风生，又和祁远骞寒暄了几句。
贸之云悄悄在后台吐槽：“说的什么话，听着像在夸我们程姐，但好像又在贬低我们程姐，十七岁怎么了？我们程姐不吃这碗饭，十七岁风华正茂，好好学奥数，有的是出路。”
程从衍回来，正好听到他说这番话。
她笑了笑：“没什么的，我刚刚跟我爸爸妈妈说了结果，他们很高兴，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回家吃饭，庆祝一下。”
贸之云抛开那些，当机立断：“吃！”
***
奥数的课程开始排上日程，一周三节课，分别在周五的晚上和周六周日的下午。
程从衍周五放学，就和贺舒怀一起坐公交车去辅导班。
贺舒怀跟祁家打了个招呼，她上课，他就在辅导班的自习室里自己写作业，晚上再护送她好好回家。
慢慢的，校庆的日子越来越近，也就意味着，贺舒怀的生日越来越近。
这天，程从衍和沈逸从学校的小卖部买完练习册回来，叶因站在他们班级门口等她。
“渺渺，老师找你有点事。”
叶因还是跟以前一样美艳动人。
程从衍跟她走到没人的走廊尽头，听她问：“最近的校庆，你有活动吗？”
程从衍摇头：“没有。”
“那太好了。”叶因松了一口气，“渺渺，学校也是刚刚收到通知，校庆那天，市长要来我们学校视察，你能不能帮老师们一个忙，到时候上去弹个曲子？”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播报，美丽动人叶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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