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被父亲霍疏带回霍家那年,只有六岁。
年幼的他长得清俊秀气，一双眼黑白分明，刚刚失去母亲的他既没有哭闹,也没有因为来到陌生的地方而感到不安。
他就那么乖乖巧巧的站在霍老爷子跟前，接受这位老者的打量。
“爸,这就是那孩子……”霍疏摸摸鼻子,见霍老爷子绷着脸，喜怒难辨,忙推了阿九一把,“快叫祖父！”
阿九直楞楞盯着霍老爷子,喊了声，“祖父！”
霍老爷子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他一遍，命管家将阿九带走安排住处。
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对霍疏道,“孩子既然带回来了,以后你也该收收心，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别伤了夫妻感情。”
霍疏垂着头,“唔”了一声。
霍家是江东大户人家,祖辈传承了近百年,积攒下霍家庞大的基业。
霍老爷子生平有四个儿子,长子自幼就显出绘画天赋,十六岁那年立下的志愿就是要成为艺术家，专心画画，将来名垂画史。
次子性格安静，不爱人际交往，专心学业,一路念到博士，后来留校执教。
幼子性格跳脱，和大多数公子哥一样，喜欢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在经商上没有半点天分。
唯独三子霍疏，继承了霍老爷子的能力，从小在商业上有独到的天赋和见解。
霍老爷子喜不自胜之下，专心培养他。
等霍疏到了年龄，进入公司管理层后，又为他精心打算，与门当户对的蓝家联姻，娶了蓝家小姐蓝华为妻。
婚后，霍疏与蓝华夫妻恩爱，事业上进展的也很顺利，又有蓝家从旁帮助，他是霍老爷子生平最得意的儿子。
两个月前，蓝华与霍疏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本该是最值得高兴的日子。
霍老爷子十分重视，让管家将霍宅精心布置了一场，甚至把其他三个儿子喊回家，共同庆祝。
但就在前一夜，霍疏被蓝华发现他在外面竟然有个情人，两人还生了孩子。
结婚纪念日自然是泡汤了，蓝家大小姐并非忍气吞声的弱女子，大闹一场，将事情捅到霍老爷子跟前。
这下霍家所有人都知道了，最争气最有脸面的霍疏竟然做出背叛妻子的事。
豪门这个圈子里本就龌龊，夫妻之间各种藏污纳垢的事不在少数。
蓝华本以为自己的婚姻会是那个例外，没想到霍疏跟情人在外面所生的孩子都六岁了。
她不但把事情闹得霍、蓝两家都知道，还去找了霍疏的情人。
那个名叫花柔的女人。
花柔人如其名，长得如娇花般纤细柔弱，眨眼看去，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花柔并不知道自己是别人口中被唾弃的小三。
她只是太天真单纯了。
大学还没毕业，她就遇到了霍疏，跟他住在一起。
霍疏骗她说自己单身，她信了。
霍疏说他的家庭关系不和睦，没办法拿户口本结婚，她也信了。
她没名没分和霍疏在一起同居了七年，生下个六岁的儿子，她将自己的一生都依靠在霍疏身上。
得知霍疏已有家室，且家庭和睦、儿女双全后，花柔疯了。
长期以来她生活在霍疏编织的美梦里，早已失去了抵抗风险的能力，当这个美梦破碎，她根本无法继续活下去。
花柔自杀了。
她死在浴缸里，鲜红的血液从腕部流出，一直蔓延到浴室之外，令年幼的阿九触目惊心。
花柔的死暂时平息了蓝华的愤怒。
但阿九的去留成了最大的问题。
花柔没有父母和其他亲人，只能依靠父亲这边抚养。
霍老爷子与蓝家进行了一场协商，在让渡出些许利益后，霍老爷子授意霍疏将阿九带回霍家抚养，毕竟是霍家的孩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流落在外。
可霍老爷子能做的也仅限于此，毕竟蓝华所生的一子一女才是霍家名正言顺的子孙，是他的心头肉。
阿九虽然被接回了霍家，但他没有正式的名字。
以前跟着母亲生活时，霍疏曾说过，阿九是他家族中这一辈第九个孩子，花柔就给他取名霍九。
失去母亲后，霍家人并未多分给他一丝疼爱，依旧延续了霍九这个名字。
管家将霍九安排在霍疏一家四口所住的那栋小楼顶层一间杂物室里，杂物室里放的是蓝华废弃的一些物品。
蓝华不许，她无法忍受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小兔崽子占据自己的领地。
她将霍九赶出了自己的小楼。
霍老爷子看得出蓝华心气不顺，就让管家把自己所住的这栋楼，一楼佣人旁边的那间储物间收拾出来，给霍九住。
从前，阿九跟着母亲时，经常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很多亲人，有爷爷奶奶的照顾和陪伴，可是当他回到霍家后，才发现他的爷爷有多么冷漠。
父亲的那个妻子也凶巴巴的，从来没给他过好脸色。
父亲另外的儿女也都把他当做仇人一般，时常欺负他。
阿九一开始并不清楚霍疏霍家复杂的人际关系。
他很奇怪，父亲怎么还有其他的孩子。
时间长了，他渐渐咂摸出滋味来，原来他母亲是被人所不齿的情人身份，是破坏霍疏与蓝华夫妻关系的人，是罪人。
可是，阿九不明白，霍疏也是罪人之一，为什么他母亲死了，霍疏却还好好活着？
霍疏和蓝华的长女霍栖梧，今年九岁，次子霍栖轩，今年不到七岁，仅仅比霍九大半岁。
霍栖梧已经念小学了。
霍栖轩却和霍九一样，读幼儿园，下学期升小学。
这天，霍栖轩上完外语课，送走老师以后，他转头看到正蹲在院子里草坪一角玩足球的霍九，满含恶意朝他走去。
“喂，私生子，你会不会踢足球啊？别人用脚踢，你用爪子，果然是小三生的儿子，上不得台面！”
两个小孩虽然同龄，但或许是霍栖轩从小有专业的营养师搭配食物，成长方式更健康，更科学，他比霍九要高半头。
此刻站在霍九面前，霍栖轩壮实的身躯完全挡住了他。
霍九住进霍家快一个月了，一个月来，霍疏的疏离，霍老爷子的无视，蓝华及其子女的蔑视，早已将原本不谙世事的他打击得体无完肤，被迫成熟起来，去学着领会那些他不懂的东西。
霍家把他塞到霍栖轩所在的贵族幼儿园，作为插班生，他显得格格不入，每天拘谨又局促地重复着幼儿园生活。
他和霍栖轩并不在同一个班级，也幸好如此，霍栖轩没功夫在幼儿园欺负他，只会回家来寻衅滋事。
霍九早就习惯了霍栖轩对外彬彬有礼，像个正常的懂礼貌有教养的小孩，面对他却似乎要将全部恶意都发.泄出来一般。
他一言不发地从草坪上站起来，正打算抱着足球默默离开。
霍栖轩却挡在他面前，推了他一把，粗声粗气道，“私生子，本少爷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
瘦弱的霍九哪里是霍栖轩的对手，他暗暗评估了一下霍栖轩相对于六岁的他来说，宽阔高大的身躯，往后退了几步。
不料这一举动却惹怒了霍栖轩，他飞起一脚，将足球踢到他身上。
足球落在霍九身上，又弹回到霍栖轩脚下，霍栖轩脚踩在足球上，不经意往脚下看去，突然拔高声音，“你这个小偷，居然偷我的足球，我说你哪来的足球！”
霍栖轩是霍老爷子和蓝华的宝贝疙瘩，他这么一吆喝，把佣人招来了，然后又招来了在后花园晒太阳的霍老爷子。
“爷爷，他偷我的足球！”霍栖轩毫不犹豫告状。
霍九低着头不吭声。
他以前跟着妈妈时，有很多玩具，可是来到霍家后，他像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小可怜，没有玩具，没有新衣服。
——霍疏没有细心到把他原本的玩具带到霍家，只给他带了几件换洗衣服。
霍老爷子让人把他送进了幼儿园，但也仅此而已，他不会关心他冷不冷，饿不饿，更不会问他在学校跟小朋友们相处的好不好。
这个足球是他在霍家草坪边缘的角落里捡到的，当时大概刚下过雨，足球上沾满泥水，他一点点把足球洗得干干净净，很珍惜的带回房间，偶尔才拿出来玩。
“我没有偷。”霍九声音虽然不大，却很坚定的说。
不论妈妈还是以前的幼儿园老师，都教育他，做人要诚实。
他把自己捡到足球的前情后续都讲出来了，他希望霍老爷子能帮他做主，毕竟那是他喊“爷爷”的人。
以前他认识的小朋友们，都很受爷爷奶奶的宠爱。
他对霍老爷子这个霍家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还是有一丝期待的。
“爷爷，你别听他狡辩，就是他偷的！”
没等霍九说完，就被霍栖轩的大嗓门就打断，他扑到霍老爷子怀里，抱着大腿撒娇，“爷爷，明明就是霍九做错了事，你还偏心他，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霍老爷子虽然有四个儿子，但其他三位平时和妻儿都不住霍家老宅，在霍老爷子膝下承欢的孙辈只有霍栖轩和霍栖梧。
他怎能不疼这两个？
当下，霍老爷子就抱起霍栖轩哄他，“一个足球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爷爷让人专门给你建个足球场，让你踢球好不好？”
爷孙俩慈爱的互动刺痛了霍九的眼。
他的爷爷的确是个对孙辈慈祥的爷爷，但疼爱的那个孙子不是他。
一瞬间，霍九好像长大了。
他想起霍栖轩骂他私生子，想起霍老爷子的冷淡，想起霍家佣人表面上对他规规矩矩，背地里却议论他的身世。
他突然就明白了母亲花柔对霍家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
那个脏兮兮的足球最终没有被霍栖轩要走，因为霍老爷子即刻让人给霍家大宅送了更多的足球。
晚上，蓝华下班回家，得知白天霍栖轩和霍九的争执，她并未对霍九表现出厌恶或嫌弃，却打电话给助理，直接在她名下正开发的那家度假山庄里建一个足球场。
经过这件事，霍九生活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他总觉得，暗地里霍老爷子活着蓝华他们好像在观察他，嘲笑他，亦或是用这种无声的炫耀，让他认清现实，不要与霍栖轩争不该争的东西。
他配拥有的，也只是霍栖轩玩剩下的一个旧足球罢了。
他谨慎的维持着这种表面上的平衡，可是一周后的某天夜里，这个平衡还是被打破了。
蓝华和霍疏居住的那栋小楼里爆发出剧烈的争吵声。
“霍疏！我以为花柔已经是你滥情的极限了，想不到这些年你瞒着我竟然还跟那么多女人有来往！你那位女同学，你的女下属，还有你新买的房子里藏着的那个。霍疏，你脸皮可真厚！”
蓝华彻底歇斯底里了。
花柔去世后，她一直在重新审视与霍疏之间的夫妻感情，无论霍老爷子如何劝解，她坚持冷战。
可今天她好友甩给她一沓证据，上面全是这些年霍疏与其他女人来往的照片和细节。
原来，除了为他生下儿子的花柔外，霍疏还跟那么多女人牵扯不清。
只不过花柔是唯一生下孩子的那个女人。
霍疏坐在床沿上，闷着头不说话。
他的长相遗传自有几国混血血统的母亲，虽然是典型的东方男人面容，却硬挺俊朗，在圈子里是难得一见的大帅哥。
当初蓝、霍两家联姻，蓝华和霍疏结婚前并没有太多感情基础，可因为霍疏这张脸，蓝华沦陷得很快。
霍疏除了在事业上有些成就，他脾气也温柔，对蓝华像任何一个好丈夫那样，体贴关怀。
除了对待儿女比较冷淡，蓝华挑不出他太多的毛病。
见他始终沉默着，蓝华越骂越生气，她将手机砸向他，霍疏身子往旁边闪躲了一下，躲过这一击。
蓝华气得扑上去撕咬他，可霍疏面对女人向来冷静，也很宽容，蓝华不能得到他半点反应，气得冲出小楼，跑到霍老爷子所在的那栋楼。
霍九今天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是打理霍家花园的陈伯养的一只狗。
霍九认不出那只狗是什么品种，只知道它通体雪白，毛发旺盛，只在脑袋顶上留了一撮灰色的毛发。
陈伯给这只狗取名叫旺旺，霍九今天和旺旺对话了，旺旺答应做他的好朋友，他们还约定明天中午的时候，趁霍家其他人午休，他要去找旺旺玩。
睡觉前，霍九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他甚至在梦里梦到了旺旺和他一起在草地上玩的场景。
可是蓝华打断了他的梦境。
就在霍九抱着被子睡得正酣时，蓝华闯入他房中，将睡梦中的他从床上拉起来。
霍九被她弄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蓝华脸色难看，头发也有些凌乱，不像平时那样端庄得体，她看向他时眼中甚至带着彻骨的仇恨。
“怎么了？”霍九喃喃道。
听到他的低语，蓝华冷笑一声，“怎么了？你不如去问问你的好父亲，看他趁你们母子不注意，在外面到底做了多少不要脸的事！”
这栋楼的佣人早已被蓝华闹出的动静惊醒，管家从霍九旁边的房间出来，看到她拉着霍九瘦弱的小身体往外扯，忙上前稳住她，“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阿九做错了事？大晚上的，夫人穿得这么单薄，小心感冒。”
蓝华将霍九推倒在客厅的地上。
霍疏已经赶过来了，蓝华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霍九质问他，“我以为这是你心尖上的宝贝儿子，你抛弃我们母子三人，不就是为了他和花柔？你现在告诉我，他在你心目中到底什么位置？”
她现在已陷入疯癫的状态，脸上的表情似魔似幻，看上去极为恐怖。
霍老爷子听到动静，也从楼上下来了。
他穿着睡衣，望着客厅里凌乱的一幕，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管家。
管家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蓝华气血上涌，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只想寻根究底，问一问霍疏，这些年他的感情到底付出在谁身上。
“你说啊！”她声音都喊破了，目眦尽裂望着霍疏。
小小的霍九被夫妻俩对峙的局面吓到了，尤其是被蓝华当做眼中钉的那个人是他。
他赤脚踩在地上，初春的夜里有些冷。
霍九缩起脚趾，懵懂的眼神在蓝华和霍疏之间转来转去。
无意中对上霍疏的视线，却感觉以往被他喊作“爸爸”的那个男人，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华儿。”霍疏无奈开口，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仿佛蓝华的崩溃，霍九的无助，霍老爷子的关心，都与他无关，“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喜欢孩子，我最爱的女人只有你。”
“最爱的只有我……”
蓝华惨然一笑，这笑容比哭还难看，“也就是说，你同时也还爱着其他女人了？”
霍疏正要回答，霍老爷子突然开口呵斥他，“霍疏！你在乱说什么，蓝华是你的妻子，你不要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我不管不再外面有多少莺莺燕燕，马上都给我断干净！”
被老爷子一大段，霍疏沉默了。
接着，霍老爷子又劝蓝华，“你们俩孩子都不小了，霍疏犯了错，我已经教训过他，以后他也会改正，蓝华，你就看在我和孩子的份上，饶他一次，往后他如果还敢犯错，我打断他的腿，让他跪着给你道歉好不好？”
霍老爷子自认为要维护家庭的和睦，却不想，蓝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她又问霍疏，“你既然不喜欢孩子，为什么要生下他？”
她把霍九扯到跟前。
从她这个角度来看，霍九的鼻梁完全遗传了霍疏的基因，简直一模一样，这又刺激到蓝华。
“为什么？”
霍疏冷淡的看了霍九一眼，那眼神根本不像一个父亲在看儿子，反倒像陌生人。
“柔儿……花柔她性情软弱，意外怀孕了，她不忍心打掉孩子，失去孩子就跟失去她的命没什么两样，我只得让她生下来。早知道你会介意，我绝不要这个孩子！”
对着儿子，他冷若冰霜。
对上蓝华，他满腔柔情。
霍九的双脚有些麻木，他面无表情听着亲生父亲对他命运的宣判，小小的年纪突然生出些许成熟的感叹。
或许他不该活下来的，母亲该带着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后来，霍疏和蓝华又争论了什么，霍九记不清了，他晕倒了，被管家抱进房里。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窗外阳光和煦，旺旺在草地上奔跑。
只是他的房间窗户朝北，无法接收到阳光，仍感觉房里阴冷冻人。
管家送来药和水，放在床头柜上，并未说什么。
霍九在床上躺了许久，吃下药。
这次之后，霍栖轩看他的眼神愈加充满了仇恨。
就连忙于各种课业和运动的霍栖梧，偶尔见到他时都皱起细细的眉。
转眼，霍九和霍栖轩一起上了小学，随着年龄的增长，霍栖轩开始纠葛一帮小伙伴，针对霍九。
霍九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在学校时，他永远都是最好的成绩，回到霍家，他始终是被忽视的那个。
大概是出于愧疚，霍老爷子愈发疼爱霍栖轩和霍栖梧。
霍栖梧在她同辈的孩子中是佼佼者，无论学习还是乐器、运动，她都要做到最好。
但霍栖轩却变得无法无天，在霍老爷子跟前，他装作乖巧听话，一旦离开了霍老爷子的视线，他变得十分恶劣。
往霍九被子里塞青蛙，用各种恶作剧捉弄他，辱骂他，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霍九默默承受这一切。
对霍栖轩反倒生出一丢丢同情之心。
因为据他观察，从那夜之后，蓝华变了。
以前的蓝华特别关心儿女，一下班就回家督促霍栖轩的学习，凡是霍栖轩想要的，她都能给他。
可现在，蓝华经常夜不归宿。
霍九经常好几天都很难在霍家见到蓝华的身影。
他背地里听佣人们议论，说蓝华似乎要跟霍疏离婚。
又过了一段时间，佣人们议论的方向变了，原来蓝、霍两家的联姻并非儿戏，牵扯到两个家族的诸多事业，家里不允许离婚，那他们这段婚姻只能继续维持。
可蓝华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视丈夫和儿女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某次，霍九听到蓝华和霍疏吵架，霍疏质问蓝华和她那个男助理是怎么回事。
蓝华就嘲讽他和他的女下属，霍疏立刻没话说了。
渐渐地，一年又一年，畸形的家庭关系就这么继续着，转眼，霍九和霍栖轩读高三了。
两人都已经长成十八岁的青葱少年，如松柏般身姿挺拔。
十八岁的霍九长得高高瘦瘦，五官糅合了霍疏和花柔的优点，只是他常年在额前留着厚厚的刘海，所以容貌并不显眼。
在学校，霍九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没人知道，他额角靠右的位置，眉骨上方有一道食指长的疤痕。
那是初一那年期末考他考了年级第一，霍栖轩带人打他时，有个男孩用破碎的酒瓶在他脸上划了一道。
这伤痕太深，霍老爷子只顾着安抚受到惊吓的霍栖轩，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更遑论找出那个伤害他的凶手。
霍九在医院躺了半个月，霍栖轩暂时安分了一段时间。
可等霍九康复之后，不知是心虚还是觉得他好欺负，霍栖轩变本加厉地欺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