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我在古代养夫郎>第98章 番外八

  顾焕喜欢上谢承比想象中更早。

  年少时的欣赏, 春月楼的悸动,朝堂之上的针锋相对,不管如何疏远,忍不住回想, 忍不住越陷越深。

  他远离谢承, 其一是不敢面对春月楼的事, 第二是不敢正视自己的心,而这一切在谢家分崩离析后, 再也抑制不住。

  替四面楚歌的皇子办事必然少不得应酬, 谢承成为春月楼真正的常客。

  而顾焕与魏游合办悦来酒楼,他作为代理人, 免不得商场上的事儿,自然也经常出入这些风月场所。

  今日很不巧, 两人碰上了。

  喝得烂醉如泥的谢承被一个美人搀扶着往楼上厢房去,底下一桌人看着免不了调笑几句,顾焕一眼便知这是在做什么,他捏着手里的酒杯,轻闭眼睑。

  “平日里嚣张个什么劲,还不是得看人眼色, 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你可别被他的人听见了, 指不定哪一天你像方登那样因为嚼舌根被人魂不知鬼不觉搞死了。”

  “这有什么, 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哈哈!”

  嘭——

  顾焕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磕,整桌人大气不敢喘一声,虽说此次顾焕是以商人身份前来赴约,但他毕竟是一名朝廷官员,陛下没有禁止这类合法经营, 就不会动摇顾焕的地位。

  陡被这么一吓,还以为刚才谁说错话了,惹他不快。

  隔壁那一桌也看过来,脸上有一瞬间的惶恐,当真以为是谢承那条疯狗的人,见到是与他不对付的顾焕,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们转过头继续嬉皮笑脸,顾焕却站起来瞥了他们一眼:“我竟不知道京城的官绅子弟尽是些嚼人舌根的两面派,这般后院所为,当真令顾某刮目相看。”

  曾经的谢承绝对不会沾染片刻风雪,如今巨变的谢承,顾焕摸不准。

  站在门房前,没有听见暧昧的声音传出,他才推门而入。

  昏暗的房间内,烛光摇曳,谢承安静的躺在床上,把他送来的人不在,占满酒气的衣衫也未褪去,他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气,紧闭的双眼看不见平日里的犀利,只剩下惨白的面容,疲倦又落寞。

  顾焕迟疑片刻,手放在他的腰带上,打算替人更衣。

  一只强有力的手钳住他的手腕,躺在床上的人就这样看着他,锐利的眼眸中哪里有一丝浑浊。

  “是你啊,”谢承松了些力道,但没有放开,他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没有笑意,“怎么,顾大人也是来可怜谢某这条丧家之犬的吗?”

  若是以前,谢承肯定不会这么咄咄逼人,现在倒像是收起曾经的锐气,像只浑身戒备的刺猬,这半年不到的突变,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怀韶,”在嘴边循环许久的名终于亲口喊出,顾焕轻声问道,“你醉了吗?”

  怀韶,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谢承卸下防备,仰着头,涣散的视线停留在谢承那张影影绰绰的脸上,一时没有开口。

  顾焕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的,他被抓的手腕有点酸,无意识想要抽离。

  手腕上的力道蓦的加重,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谢承有些怒意的声音扎进他心里:“连你也要走了吗?”

  谁也要走了?

  顾焕只觉得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被人困在身下。

  他盯着谢承因为愤怒而发红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你在说谁?”

  回复他的是谢承扯他衣服的动作,顾焕冷着脸打了他一巴掌,让他冷静:“我问你,我是谁?”

  “顾……焕……阿曜……”

  顾焕,字子曜,出生时因为火气不足,所以取名带阳。

  听到谢承缠绵的叫声,他小心捧着对方的脸,逼着与他对视:“你今天要是动了我,你就做好被我赖一辈子的准备。”

  谢承混沌的脑子还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顾焕将他的脸往下一拉,两人的嘴磕在一起,疼痛又刻骨。

  次日顾焕醒来,谢承已经提前走了,他呆滞片刻,动了动酸楚的腰部和抬不起来的双腿,抿着嘴一言不发。

  谢狗比,别让我逮着你!

  大莱国与大荆国签订十年停战协议,五年真正按下休止键。

  顾大人休假一日再回朝堂,已经不见谢承的身影。

  他寒着脸找到三皇子,质问道:“他去哪里了?”

  三皇子对此不置可否,不过眼底的探究倒是看得分明:“你找他做什么?”

  “他偷了我的随身玉佩,此物事关重要,我要赶紧找回。”

  “那本皇子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六皇子和三皇子的关系,想必三皇子还有许多内幕不知道吧?我曾听闻过不少,如若还不值得,再加悦来酒楼我的那部分红利如何?”

  三皇子盯着顾焕眼底的执着,笑了。

  “三分即可,我可不想谢承到时候回来说我欺负他媳妇。”

  ……

  顾焕借着武科举顺利脱身,前往江州府,三皇子只给了大致范围,他到达居水镇后在那蜗居,开了一家新的悦来酒楼,打算把人揪出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跟着他前来,还比他先一步找到谢承。

  “顾大人,谢大人在五河村陆顺家!”

  他赶紧披上衣服往五河村赶,陆顺是谁他不知道,陆一鸣他刚结识不久,熟得很,眼见着这打听到的地址与他来过的地方重合,他按捺不住狂跳的心,气冲冲跑到陆一鸣家:“谢承那条狗呢?”

  他娘的又不是老子强了他,他跑什么?!

  谢承化名顾承着实让他惊讶了一下,这人心里不是没有他,不过随之而来是泄气、是沮丧,这人肯定知道他在居水镇,但却没有找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蠢货!

  骂归骂,得知对方差点没命的消息,让他心脏骤停,这件事会不会与他有关?如果不是他追来暴露了对方行踪,是不是他就不会出事?

  顾焕休了一段时间,克制住自己没去找他,原本以为谢狗会一直躲着他,但在陆一鸣家乔迁时却突然出现了,将醉酒的他抱走。

  这算什么?

  两人的关系就只是在床上,下床翻脸不认人,谁也不找谁。

  这一日醒来,顾焕见到谢承难得没有离开,用指腹仔细摩挲着他的眉峰,疲倦道:“谢承,谢怀韶,把我的玉佩还我吧,我累了。”

  秋末到春末,半年了,做过多少日夫妻,还不够他想明白吗?

  日日等夜夜等,对方却给不了一个承诺。

  是他犯贱跟过来,行了吧。

  他突然不想等了。

  顾焕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爱憎分明,当时说追就追,现在说断就断。

  他忍着身上的酸痛将自己穿戴整齐,从他枕边取走那块刻着“顾”字的白玉,玉的另一头被人牢牢固定,顾焕扫过他身上的抓痕,却没有停留。

  “放手。”

  谢承将人嵌在怀里,哑着嗓开口:“可以再等我半年吗?”

  顾焕从他的声音里听出祈求的意味,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侧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凭什么让我等?我足足等了半年,你给过一句承诺没有?谢承,我希望你清楚,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房间内空无一人,顾焕的话却一直萦绕在耳边,谢承紧紧攥着玉佩,贴身放在怀里,启程前往边疆。

  顾焕心里清楚对方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阵营的隔阂以及对方危险的处境会带给他隐患,他喜欢被保护的感觉,但不希望对方把他当做柔弱不能自理的人,有些狗子就是需要激一激,不然把他当猴耍。

  放弃?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把人掰弯了,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半年后,朝堂走向与他们所预料的相差不大,应离府上聚了一波人,其中就有某条大尾巴狗。

  “喝这么多,院子里冻死你得了。”

  顾焕将人搬进屋子,替某个醉鬼擦拭脸庞和手,擦着擦着他的心思就飞了,半年未见,说实话在见到对方穿着盔甲骑着马的时候,他的心依旧怦怦直跳,不,更加剧烈。

  说他贪图美色,确实如此,否则当年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就他那臭屁的模样,要不是见他长得好看,谁愿意搭理他似的。

  “你这次要是再敢退缩,我就……把你抢了,困在我的院子,当我的面首,天天宠幸你。”

  “阿曜……”

  顾焕想要凑过去听清他的话,结果被人推倒在床,急不可耐的滚了床单。

  “你他娘的属狗的吗?嘶——轻点……”

  ……

  事实证明他们高兴的还是太早了。

  新皇登基后,追封谢家父兄。

  谢承没了负担,没再藏着掖着,向谢母坦白了自己的事情,理所当然被家法伺候,而顾焕那头也没讨到好,只是没有谢家这么严重,他被关起来面壁。

  小侄子与对方家的妹妹串通一气,发誓要帮两位小叔叔,他们最看不得大人棒打鸳鸯了,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他趁着送吃的时,小声说道:“小叔,信帮你送出去了,不用担心顾哥,他没受伤。”

  他有些着急另一件事:“不过听说祖母还有顾家的主母都在物色人选,准备替你们说亲。”

  谢承脸色一暗,原本这件事情他想自己解决的,母亲的行为他能理解,但却不能同意,他曾经挣扎过放弃顾焕,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对方难过。

  背后的鞭伤还未愈合,谢承从祠堂起身,走了出去。

  谢老夫人站在门口,拿着鞭子看着他:“滚回去,继续跪着,你是不是想去找顾焕?啊?你看看眼前的列祖列宗,你爹你兄长全部战死沙场,你竟然想跟一个男人过活?你说,你现在对得起谁?!你是不是真的要谢家断子绝孙才满意?!”

  “娘,您还有孙子,但我想厮守一生的人只有这么一个。”

  听着谢承不知悔改的话,谢老夫人气的不轻,她直接抡起家鞭往他背后招呼,刚涂上药膏的伤疤再次崩裂,新的鞭痕留在背后,染红了淡色的衣衫。

  “你还敢说!我让你说!你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谢老夫人也是将门之女,人虽老手劲还是有的,抽起人来往痛里抽。

  谢承等她抽累了,吐出一口血,对着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娘,求您了。”

  母子做到需要“求”这个份上,谢老夫人瞬间苍老了许多,老伴走了,大儿子二儿子也走了,只留下三儿子和一个孙子,她不过是想让对方娶妻生子,守着这风烛残年的谢家,难道就这么难吗?

  若是香火断在她这里,他日见到列祖列宗又该如何交代!

  “祖母,当年祖父、爹爹还有二叔战死沙场,是小叔撑起谢家,这些年已经够累了,若不是有顾哥帮着,小叔一年前就疯了,祖母为何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过得轻松一些呢?”

  “更何况,还有我不是吗?还有二叔的女儿不是吗?祖母为何一直不愿意放手?”

  谢老夫人想起谢承当年杀红眼的疯狂,夜间噩梦连连的嘶吼,不禁呼吸一滞。

  她不过是想让儿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她错了吗?

  她苦笑一声,或许她当真是老了,就连孙子都过得比他通透。

  谢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但谢承的视线逐渐模糊,耳朵也听不了任何声音,他强撑的身体到了极限,倒在众人面前。

  “阿韶!”

  “小叔!”

  ……

  午后的阳光照在日思夜想之人脸上,谢承眨了眨眼,看清跟前憔悴的面容。

  是他的心上人。

  谢承趴着的身体抬了抬:“你怎么来了?”

  顾焕挑眉:“不欢迎?”

  “不,只是诧异顾家居然放人了。”

  “你昏迷三天,我去求了圣旨赐婚。”

  顾焕边说边把头抵在谢承唯一还能看的手心里,他将这三日的担惊受怕吞入腹中,只把心底的思念传递给对方。

  温热的大掌覆在头顶,顾焕抬起头望进他同样炙热的眼底,只听对方缱绻地诉说:“阿曜,我想你了。”

  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手心,谢承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差一点就死了!你为什么不多考虑一下我?你死了要我怎么办?!我他妈绝对会找几个比你更加精壮的男的,气死你!你下次要是再用这样的苦肉计,你若是再敢……”

  “那就把我压回去当你的面首,日日下不了床如何?”

  “谁他妈要让你屁股开花!”

  婚约下了,谢母在谢承倒下后,没再提过要求他娶亲的事,显然也默认了这件事。

  万事俱备,但新郎谢承因为养伤,婚事推迟了。

  百天后,大荆国第一对互娶互嫁的新人在皇帝盖章下举行嫁娶仪式,轰动整个京城。

  谢承圈着顾焕躺在喜床上,有些好奇:“你是如何说服岳父大人的?”

  顾焕挪了挪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狡猾一笑:“我说你要是敢偷腥纳妾,我就让你再也体会不到人间极乐。”

  果然,凶残还是自家的最凶残……

  顾焕突然想起什么,撑起上半身质问道:“说起这个,你给我老实交代,之前那个云素,还有我们第一次时,扶你进房的人是谁?”

  好一个兴师问罪。

  谢承认真回想这两个人,终于在蒙灰的角落找到记忆:“云素是春月楼的,她被那人所害,所以我收买了她,承诺事后替她赎身,至于后面那个,大概是我安插在春月楼的下属。”

  知道顾焕在担心什么,谢承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发誓,绝对没有碰你以外的人,否则不得好死。”

  顾焕心里的别扭去了些,却从细微处听出了另一方端倪:“你以前都是装醉?”

  谢承哑然,摸摸鼻子,怂怂承认。

  好一个装醉卖乖,那他以前主动的事情对方其实心里都清楚?他得好好回忆一下对方趁着装醉占过他哪些便宜,一笔一笔账算清楚。

  顾焕拉过被子,将人赶出床榻:“你,今天睡书房。”

  天气算不得冷,但谢承莫名感觉到一阵凉意。

  至于睡书房?呵,新婚之夜谁睡谁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