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这几日发现自家夫君有些奇怪, 总是偷偷摸摸带着小玉米到后头的小阴山上去,搞得神神秘秘的,他还为此偷瞧夫君洗澡时身上的肌肤,发现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当然后果有些惨痛就是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夫君打算带着小玉米去狩猎, 体验一下猎户的生活, 但灶房里的弓箭都在原位,两人身上也没有发现枯枝树叶, 他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既然不是, 那这父子俩去小阴山密谋什么?
耐不住好奇,他试探着问小玉米, 但小玉米却以“这是我和大爹爹的秘密”而拒绝他的窥探,这让他原本就痒痒的心更难受了。
原本还以为与他有关, 后来发现这两人除了神出鬼没外并无其他异常,待他也是极其自然,他便不再理会。
只要不受伤就行。
……
初秋的日光洒在两人凌乱的黑靴上,足以窥伺昨日激烈的战况。
裴星动了动毫无知觉的腰际,双眼四散无神。
自从夫君瞒着他吃了避子药之后,动作更加肆无忌惮, 甚至有时候连偷偷替他治疗的步骤也省了, 喜欢看他留在自己身上的“杰作”。
回到熟悉的地方, 整个人轻松自在,闲来无事的夫君意外从柜子里找到他曾经偷偷压箱底的三本册子,心血来潮拖着他将没试过的动作都顺一遍……这舞跳得够累的,他差点被折腾的出不了这个房间。
他转过头看向罪魁祸首,原本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目光沿着英气的眉峰渐渐往下,在轻微红肿的唇瓣停顿一秒后继续, 红色的被褥滑落肩膀,他的左肩处留着三条触目惊心的红痕,还未消退。
裴星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惊醒了某人,但是他的脸却不争气地飞上云霞,记忆拨开迷雾向他袭来,他认出这三条红痕的来源。
这是昨日夫君抱着他在房间里走时,他因为受不住力胡乱留下的爪印,这明显的痕迹就像是在提醒他,他们昨夜有多疯狂,着实令人羞耻。
裴星的手快要触及到这红痕时,飞速收回。
不能再想了!
狭窄的空间,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裴星莫名觉得热得慌,他不愿再躺下去,动作轻缓起身,打算出去静一静。
印着斑斑点点红印的手从散落在床边的一堆衣物里随意挑起一件,替他自己穿上,正当他要起身时,一条强有力的手臂突然从他的腰间横过,把他往床上带。
陆一鸣光裸的胸膛贴上裴星的后背,温热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传递到他的脊背上,明显的温度让裴星系腰带的手霎时停住。
前者毫无所觉,他将头搁置在裴星的肩窝,闭着眼睛用鼻尖蹭了蹭。
长长的睫毛扫过,温热的鼻息喷在一小块肌肤上,又热又痒。
裴星咬着唇才没哼出声。
还以为夫君睡着的,居然醒着没告诉他!
陆一鸣先发制人,语气听着有些委屈:“夫郎怎么吃完就走,也不打声招呼,怎的这么狠心?”
夫君这说的什么话!
裴星不敢撩拨他,下半身往前挪动半寸,明明不是他的错,语气却有些示弱:“我就是想起床去看看……”
“看什么?嗯?有你夫君好看吗?”
裴星被他灼灼的桃花眼注视着,顿时失了力道。
陆一鸣轻轻摩挲着他的耳垂,轻声说道:“夫郎可还记得小阴山后头的那座温泉?”
“当然记、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互通心意后夫君带他去的地方,夫君还把小苗当做礼物送给他,由此可见那时候夫君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单纯因为怜悯而安慰他的话语。
想到这,久违的羞涩涌上心头,像是蜜网将他包围,他又如当初那时一样手足无措。
夫君问这话是何意?
莫非……
陆一鸣贴得更紧,滚烫的手掌从前襟伸进他的衣服,令他身体一颤:“夫郎在想什么?耳朵怎么红了?”
裴星拼命摇头,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才没有被夫君带歪,想一些、一些不健康的内容!
正当他还在为自己所想羞耻之时,夫君的手已经移到了某处。
“嗯……”
“好久没去了,夫郎身子骨不好,明日带你去泡一泡如何?”
“嗯……哈……好……”
“那为夫可真是期待啊。”
骗子!他身体明明好的不行!
……
陆一鸣神清气爽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巧遇上前来串门的树哥儿。
他如今正怀着身子,在乡下养胎,见裴星没从房间内出来,不禁有些紧张:“星哥儿可是身体不适?”
到是树哥儿的相公更了解某些事,他拉着自家夫郎的手,岔开话题:“还未恭贺陆大人高迁,官运亨通。”
“无需说这些客套话。”
唐修文闻言确实没再拘谨,陆一鸣与几年前的变化不大,尽管身处高位,但身边除了星哥儿,再无其他人,如此看来,夫郎无需担心他的好友受到伤害:“原本树哥儿来是想与令爱交流一番养儿心得,没想到时间没讨巧,那我们改日再拜访吧。”
陆一鸣没有留他们,因为他得去一趟村长家解决土地问题。
走出一段距离,树哥儿赶紧拉着唐修文的衣袖问道:“我都没见到星哥儿,如今的陆一鸣可不是曾经那个庄稼汉,要是陆一鸣欺负了他去可如何是好?”
“你呀,”唐修文扶着他笨重的身子,凑近他耳边解释,“没见到他春风满面吗?像不像我们……”
树哥儿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这大路上的,也不知羞。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五河村的里正见到陆一鸣在他们门口,忍不住揉一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说实话,原本陆一鸣刚戍边回来时,他认为陆顺家也就那样,不会再有波澜,后来随着新房建造,考中举人,开摘星酒肆等等,才发现这人的日子是越过越非凡,等到高中武状元的消息传来,他才意识到这人在他们不知道的五年里已经成长到这般高度。
后来对方前往边城任命,从五河村搬走的宋家还冷嘲热讽,诅咒人死在那头,结果愣是让人安然无恙回来,还升了官,当了总督,如今已经成为他们望尘莫及的存在。
没想到时隔六年,又在五河村见到他,里正心情复杂的同时,自豪油然而生。
这可是他们五河村出的状元!
“陆小……陆大人,你回来了。”
“里正安好。”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今日前来……”
陆一鸣注意到他语气的变化,神色不变:“是这样,前几年家里的十亩田地还未交税,今日前来一并交了,日后想要劳烦里正帮忙租出去,不知可否?”
要是以往,拖欠一分钱都得找官差把人带走,如今得势,比不得从前。
“区区小事,当不得劳烦,只是……”
里正仿佛有难言之隐,陆一鸣没急着开口,端着给他的茶抿了一口,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先开口的人处于下风,若是陆一鸣接着他的话提问,那么以上未缴纳的田税等于他欠里正一个人情,接下去的内容就是他需要还的恩情,这几年陆一鸣和那些文官打交道学到不少弯弯绕绕,早已得心应手,里正这套他不吃。
里正见他迟迟未开口,知道拖下去没有用,接着往下说:“是这样,老头子我也不绕弯,咱五河村读过书的人不多,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个武状元,这可是整个居水镇都难遇的喜事,所以村里头几个族老商量着在村门口建一个状元祠,一来是庆祝你高中,而来借此激励一番村里的年轻小儿,发扬我五河村,陆家小子不知你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已经同族老们商量了?
这可不像是临时起意。
如果只是建个状元祠他是无所谓,毕竟他在五河村待了一段时日,受过一些恩惠,比如李大海家的,树哥儿家的等等,这点小忙他还是愿意的,更何况如今是里正开这个头,若是他不答应反而落了口舌,让爹他们难堪。
“可以,找我帮忙是因为需要题碑文上的词?”
里正沉默的时间很短,若不是认真听,很容易忽略:“对对对,碑文上的内容想让咱这新历首位武状元来书写,讨个好彩头,听闻你即将上任,不知是否方便?”
“这点小事花不了多久,等回去写完我派人给你送来。”
“好好好,不愧是陆顺家的,你爹这名字取得好,一鸣惊人,提前恭喜陆大人了!”
里正笑着将他送出门,几个在大堂后偷听的族老赶紧围上来,皱着眉头责备:“里正,不是说好提办武学堂的事情吗?怎的那陆一鸣人都来了,你倒反悔了!”
“刚才陆一鸣的态度你们也见到了,你让我如何说出口?办武学堂是这么容易的事吗?人力物力财力都从哪里来,让陆一鸣家的酒肆拿出来吗?他们凭什么拿出这个钱来?!”
“当年陆顺打算卖田免除陆一鸣的徭役,老李你是怎么说的?说是明文规定不得以钱代役,狗屁明文规定,不过是你想等陆一鸣他们家没了子嗣,来抢他们这十亩田地而已,你以为你和宋大娘背地里勾搭的事情他现在查不出来吗?你这么能说,有本事你去让他点个头同意试试!”
周围一圈人陷入沉默,显然想起陆一鸣是怎么从边境回来的,那些个比他先回来的同乡可是真切看到陆一鸣重伤垂死,没找他们算账已经不错了,现在还要携恩以报。
那名叫做老李的族老赤红着脸反驳:“我这不也是为了村里的孩童着想。”
“偌大一个居水镇都没法做到的事情,你说办就能办,他过些时日就得上任,你让谁来这贫穷的小村当教员,技勇、策论、骑射,哪个不烧钱,你倒说说村里能拿出多少来?”
一盆凉水扣下来,一群人彻底不吭声了,若是陆一鸣的摘星酒肆愿意拿出一部分还有可能,光是村里那铁定是不行的。
里正叹了一口气,知道这群人想的什么,但也知道此事无果。
陆一鸣不知道村里的人打他摘星酒肆的主意,他在路上碰到了李大山和李大海几人,正结伴往小阴山去。
“一鸣!哈哈,如今该叫陆大人了!”
李大海是真的替自家兄弟开心,两人身份相差悬殊,但他不会去嫉妒对方,所以不会因此而感觉到不自在。
“这是去趁着秋忙前去打猎?”
武哥见陆一鸣还是这么好说话,憨笑着提议:“对,要一起吗?陆大人身手了得,当年的神勇我等记忆犹新呐!”
这小队的人基本都还在,陆一鸣从李大山的脸上扫过,对方自然地回了一个释怀的笑。
“不了,一会儿家里头人找不着我该担心了。”
“哈哈哈,一鸣你这着家的性子可是一点儿都没变,莫不是怕嫂夫郎和你家两个娃娃着急?那我们也就不拦着你了,若是有空,他日再聚,不醉不归!”
陆一鸣与李大海对拳:“好,等你。”
……
翌日天刚亮,陆一鸣两人偷溜出门。
他们昨夜同陆父陆母提前打过招呼,起早也是因为怕两个小家伙黏着,影响他们的两人世界。
走过无人问津的山间,氤氲的热气自杂乱的树木间腾起,熟悉的温泉近在眼前。
陆一鸣试了试水,旁若无人地抽出腰带:“都说曲径通幽处,这儿可是连羊肠小道都没有,这么多年竟还未被人发掘。”
虽说这副躯体他用手触摸过无数次,但裴星还是不敢大白天里正眼瞧上一眼,他视线微移,盯着一株草出神,但泛着樱红的耳垂却昭示他不平静的内心。
自家夫郎杵着不动,陆一鸣“好心”提醒:“要我帮忙吗?夫郎。”
裴星深吸一口气,似是要证明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只涉世未深的兔子,正对着陆一鸣,衣衫一件又一件剥离,后者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想看看自家夫郎能坚持到哪一件。
事实证明,陆一鸣没有猜错。
最后一根腰带解开,裴星忍不住转过身,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只听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让他从头红到尾,特别是退下亵裤时,那身后灼热的目光感觉已经化为实质,差点将他整个烤熟。
他的动作止不住一僵,突然想起来昨夜夫君拍打某处的触感,以及自己失神的表现,他无需低头就知道自己起了反应。
好羞耻……他快哭了!这让他怎么转身?!
耳边传来水声,裴星侧过头发现陆一鸣不知不觉中已经游到他身旁。
“下来吧,不冷吗?”
裴星伸出一只手捂住陆一鸣的眼睛,才敢将身体沉入水中,后者等他站稳,将人抵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单腿分开他并拢的双腿,原本想要一个香吻,却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大腿上明显的触感,陆一鸣想忽略都难。
他轻轻抬头,却只看到小星星露出的下巴,脸和眼睛早已被白皙的双臂紧紧遮挡住,不愿面对眼前的一幕。
害羞了?
陆一鸣反而没这么着急了。
微风拂过灌木,传来莎莎的声响,裴星却觉得有些凉意。
见陆一鸣迟迟不曾开口,他反而急得快哭出来了:“夫君……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没有这么淫丨荡……
青年急得眼尾都带着一丝嫣红,二十四岁的夫郎褪去七年前的稚气,眉目更清朗,陆一鸣本想多看一会儿他的反应,但终究没忍心。
一个吻落在裴星的眼睛上,他不再慌张。
“那只能说为夫这几年没白疼你。小星星可知,当年我在温泉处看你宽衣解带时心里所想?”
裴星的手被拉着往水下去,他当即明白陆一鸣未尽之言,小嘴微张,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当年夫君不是嫌我难看嫌我小而未……圆房吗?”
原来小星星误会这么久,他解释道:“在我们那头,十八岁才能做这档事。”
裴星不禁愣住,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原由,怪不得非得他生辰时才圆房。
当真是哭笑不得。
“听闻五河村有汉子唱歌迎娶新夫郎的传统,当年我不知此事,今日将嫁娶一事圆满如何?”
当年裴星确实有纠结过此事,但后来心结解开后,没再耿耿于怀,今日要不是夫君说起,他都快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但他从没听过夫君唱歌,夫君的声音好听,那唱歌自然不会差:“想听夫君唱。”
想起小玉米煞风景的话,陆一鸣提前打预防针:“若是我唱的不好,夫郎莫要嫌弃。”
裴星很是诧异:“夫君愿意圆这一段,自然十分用心,我怎会嫌弃夫君?”
陆一鸣想想也是,小星星不至于像小玉米那样嘲笑他,一定是小玉米还不懂这些,所以才听不出他歌曲里的深情。
在夫郎期待的眼神中,他清了清嗓,自信开口:“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今天你要嫁给我啦,今天你要嫁给我啦~”
歌声嘹亮,陆一鸣饱含深情唱完整首歌,还意犹未尽:“夫郎可听出我炙热的心声?”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陆一鸣眼睁睁看着小星星原本感动的眼泪嗖得一下缩了回去,呆滞了片刻,对方才捏着他因为紧张而冒冷汗的手,真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夫君,要不还是我来唱吧?”
“……”
陆一鸣身子下沉,让水莫过头顶。
这话和小玉米讽刺他的话有什么区别?!
他准备了这么多个日子,被小玉米嘲笑这么久,结果就这样?
备受打击!
水让陆一鸣大脑清醒,他重新收拾心情,眯起眼。
既然这个不喜欢,那总有喜欢的。
嘲笑陆一鸣唱歌的代价非常沉重,没一会儿,裴星澄澈的眼中蓄满水雾,水中荡起阵阵涟漪。
他支离破碎的歌声在温泉中缓缓响起,循环许久,一刻也不曾停下过。
“春暖……春暖的花、花……开带……嗯……走冬天”
沙哑而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