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成落魄亲王的恶夫君>第145章 源

  龙涎香的味道浸染了整个大殿, 这还是宋景文第一次踏进皇帝的寝宫,他吸了吸鼻子,觉得鼻尖萦绕的大抵是一种甜甜的琥珀香, 还融合着芳润的木质香。

  与贺千恒上次沾染的类属同一种香气。

  太医们不敢笃定贺千恒得的是天花,天花可是要命的重病, 这话说了要负责任的,乱说话的后果是几个脑袋都担不起的。

  一众太医同样是蒙着面,还戴上了橡胶手套, 见着宋景文进来立马围了过去,将他们诊断的结果透露给对方。

  “陛下这病来得急, 高热不退, 腰背酸痛, 四肢无力。”太医院的首席医师简阳愁容满面地叹气, 收着声道, “原先还是皮疹, 现在已经发展成丘疹了。而且, 这病会传染的!”

  简阳和余下的太医们面面相觑, 心里跟明镜似的,已经有两个婢女感染了。但是这消息却是被封锁了,人也被偷偷解决了。

  这症状八成是天花了, 但是这些个太医被贺千恒整怕了,对这病也是支支吾吾的。

  毕竟新皇登基就得了这病,假使有人借机生事,来一番天罚论, 罪过可就大了。

  再者,做医师的自然是知道病人的心态对战胜疾病有很大的影响,倘若坦白得的是天花这种绝症, 陛下该当如何。

  一群老狐狸,可不就等着他开这个口呢!

  宋景文心知这群太医不是没诊断出来,而是不敢说罢了,他无意识地蹙了下眉,语气冷淡道,“你们就不能直说吗,甭管是不是天花,就这情况还不把人都撤出去干嘛,留着一起感染?”

  简阳习惯性地要去摸下巴上的白胡子,愣是忘了自己戴了面罩,触到纱网的时候才讪讪地缩回手,“我们待在外间的倒还好,感染的风险较低。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后撤,应当以天子的龙体为重,我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一众太医跟着表忠心,整齐划一的附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原本丁点儿大的声音一下子冲了上去,震得宋景文嘴角都抽了抽。

  此举故意的成分太重了!绝对是官场上的老滑头了!

  里间稀里哗啦地一阵摔打声,夹杂着贺千恒有气无力的怒吼,“滚出去!都给朕滚!要你们有何用,咳咳……一群废物!”

  宋景文心头一颤,疑惑地向简阳一挑眉,后者对这种场面已经是习以为常了,缩着脖子悄声劝道,“陛下心情不佳,你要不等等再进去?”

  “你们还真是完美诠释了啥叫心口不一,”宋景文瞥了眼有意无意将自己往里面推的一群太医,伸手不客气地将他们拍开了,哂笑道,“舍我其谁,是这个道理吧?老菜帮子们,等我出来跟你们算账。”

  简阳眯着眼睛,痛心疾首地捶胸,自言自语道,“都怪臣等无能啊,陛下万望保重龙体。”

  两个小太监和两个小宫女哆嗦着出来赶人,身后伴着“哐当”的打砸声。

  宋景文哼笑一声,理了理身上的装备,刚消下去的紧张感又升了回来。

  他恍惚想起来自己这个身体没打过疫苗……

  “滚出去!”贺千恒以为又是简阳那个老东西进来了,他半阖着眼睛发火,面色苍白的倚在床头。

  宋景文脚步顿了顿,空荡荡的寝宫里打眼就瞧见了坐在床尾的男人。这二人,一床头一床尾,倒是谁都挨不着谁。

  元莫意低垂着脑袋,一门心思地搅着碗中的药,听着脚步声不对才募地抬首,随即放下手里的药碗迎了上来,开门见山道,“你来了,你快给陛下瞧瞧。”

  贺千恒微微撑大眼皮,眼睛中氤氲着暗色,他面色不善地盯住元莫意,冷声问,“你让他来的?”

  元莫意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对着宋景文重复道,“你愣着干什么,过来啊。”

  他见宋景文不肯过来,心中直打颤,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他当初被开膛破肚了,都能被救回来。如今有一批御医随时待命,他不信宋景文没有法子!

  贺千恒疑心自己听错了,不然怎么听到元莫意的声音中裹挟着哭腔呢。

  宋景文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正大光明地打量着对方的惨不忍睹的脸庞,冲元莫意招手,“应该是你过来,你连手套都不戴,防护都不做,到现在还没被传染也是个奇迹。”

  “确实是天花,你还是麻溜地过来消消毒吧。”

  也就宋景文敢这么毫无顾忌地将真实的病情坦露出来,虽说天花在古代是绝症一般的存在,但是死亡率也达不到百分百。

  放在现代,却是完全可以医治好的,所以宋景文倒也没像他们一般畏畏缩缩的。

  贺千恒突然哑火了,瞪着一双圆眼气急败坏地将枕头朝元莫意掷去,“你给朕滚出去!朕说了,不要你过来,你这是在抗旨!”

  “不怕不怕,”元莫意不退反进,死死攥住了贺千恒扑腾的手,拍着对方的背哄道,“墨墨不怕,我在呢,我陪着你。”

  冷血无情的帝王像个孩童一般被元莫意按在怀里,绝望地闭上眼睛,心中已是将身后事都走了一遍。

  锐利的指甲陷进掌心,他踌躇着,倘若他就此殁了,莫哥哥怎么办。要不还是带着他一起死吧?还能做对黄泉鸳鸯。

  宋景文被他俩这一通生死离别的把戏弄傻眼了,跺着脚道,“元莫意,你快些放开他。”

  谁曾想一直沉默寡言的元莫意会这么硬气,不仅背地里指使着大太监李多去请人,而且当着皇帝的面也敢发号施令,他对宋景文挥手,“你出去吧,此事务必保密,你今日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若是一国无君,岂不是根基不稳?”

  贺千恒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笑了,“朕这位置想坐的人多了,还怕没人接手?”

  宋景文噎了一下,也不打哑谜了,直言道,“天花能治好,你们别整得这么伤感。”

  在场的两人立时紧紧锁住宋景文的身影,还是元莫意先回过神来,怀疑地摇头,“莫要说笑了。”

  “你不就是我治好的?”宋景文抄着手,冲外间的李多抬了抬下巴,要了笔墨,“哗哗”地写了满满一张纸的东西。

  元莫意忙不迭地夺过去,越看越心惊,“隔离?消毒?最少要四十天?”

  贺千恒恃宠而骄地倚在对方的身上,美滋滋地跟着看,“就照你说的来吧,不过元九不能走,他得陪着我。”

  他说完就可怜巴巴地仰起头,手臂早就强势地环上了元莫意的腰,“你要离开我吗?”

  宋景文腹诽,你那是想要放人走的样子吗?

  元莫意老实地摇头,压根没考虑到自己的安危。他庆幸将宋景文半道拦了回来,陛下有救了!

  宋景文一言难尽地看着贺千恒这鬼畜的样子,不忍地提醒道,“天花是会传染的,你们俩这……嗯,难保没风险。”

  贺千恒的脸色黑了几度,宋景文笑嘻嘻地补充道,“你先把人借我三天,到时候他再跟你接触就没风险了。”

  贺千恒对他这话存疑,“若是真那么神奇,你还站得那么远做什么?”

  宋景文无奈地摊手,“我临时被叫来的,我能怎么办,这不一系列的防护还没做嘛。”

  贺千恒说了几句话就开始乏了,懒懒地在脸上抓了一下。

  “不能挠,”宋景文赶忙提醒。

  被元莫意紧紧按住手的贺千恒又高兴起来了,日日泡奶浴皮肤果真很滑嫩,愉悦道,“一天。”

  宋景文没好气地后退一步,屋里的什么东西都没敢碰。都是病毒啊,要命了!

  一天就一天吧,接种牛痘也不需要太久。不过,狠狠敲上贺千恒一笔还是很有必要的!

  宋景文漫不经心地看着李多带人搬了一堆的箱子跟着后面,不禁感慨倒买倒卖来钱真快!他也就当个中间商,赚着大大的差价。

  红日缓缓落下,暗色从天边涌了过来。

  一人立于宫门外,亭亭的身姿蕴藏着莫大的魅力。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才知道那腰有多细,当真是盈盈一握,羡煞旁人!

  宋景文眯了眯眼睛,脚步不觉加快了许多,他从背后捂住那人的眼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对方的脖颈上,“你怎么来了?可有冻着?”

  谢风摇摇头,覆于章下的眼睛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像是扫在了宋景文的心尖上,他欢喜地去牵谢风的手。

  触手是一片儿冰凉,“在家等着就是了,跟过来干什么?”

  谢风晃着他的手,塞了颗糖到他嘴里,“怕你饿了,给你送糖。”

  送糖不过是借口,还不是怕宋景文这一去不回。急匆匆地被唤走了,他一人在家如何坐得住。

  宋景文蹲下.身要背他,好在街上已没什么人了,谢风羞涩地将脑袋埋在他的后背上。

  宋景文对这个姿势还是不满意,拽过他的两只手揣在心窝上捂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皇帝的病情,“陛下得的还真是天花,也是奇怪,怎么就染上了这病毒了呢。这反倒提醒我一件事,你和咱儿子还没接种过疫苗,这玩意好使,回去就打针。”

  谢风趴在他的背上,两条小腿晃悠悠地撩拨着,说,“我不想打,疼!”

  他可是看过剧的人,打针都是要用针头将东西推到血管里的,有的人都疼得跳起来了!

  “不疼,就当是被蚊子咬了一下。”宋景文笑话他,“我的怀抱常打开,疼就钻,不跟你收费。”

  谢风羞恼地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坏笑着哼哼道,“你不在我旁边我就不疼了,你才是我的致瘾源,碰到你我就化了。”

  宋景文颠颠他的腿弯,飞奔起来,乐得发抖,“哪学的骚.话,一套一套的,得嘞!谢可爱,今晚就翻你的牌子了!”

  天花在宫里小范围的扩散了,贺千恒的身体反倒是有了很大的气色,寝宫内的龙涎香被药材味儿取代了,雄黄、雌黄、丹砂等十六味药材已经燃了三十天左右了。

  这其中的关键则是宋景文每日亲自送来的抗生素,加之各位太医配出来的食谱很好地补充了营养。

  这病的源头已经控制住了,宫里却还是接二连三地死人。

  贺千恒幼稚地要元莫意给自己喂粥,心不在焉地听着元二汇报宫里的动向,“那就去查啊,这还要我教?”

  元二全程低着脑袋,目不斜视地回道,“老七已经去查了,那些人皆是死于天花,但却不是您身边的人。”

  “之前染上天花的人都处理干净了?”贺千恒蹙着眉,有发火的趋势了,“烧成灰了还不安生?”

  烧毁尸体还是宋景文提议的,如今贺千恒对他的话是格外在意,闲暇时还思考道士给宋景文托梦不给自己拖的源由。

  他委屈地向元莫意控诉,后者顾忌着病人的情绪,温声道,“那道士大抵是抵挡不住天子之威,真龙的运势他哪敢随意的指画。”

  两日后的夜晚,元七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毕恭毕敬地说道,“岚井中有一具女尸,得了天花的人都用过这井水。”

  贺千恒刚要斥责李公公办事不麻利,元七不紧不慢道,“……而且这具女尸的死亡时间要比陛下您染上天花更早些。”

  贺千恒一掌拍在桌子上,碗筷在桌面上四散开来,他怒气冲冲地踢翻了整张桌子,“好大的胆子!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

  他瞪着眼睛,邪气地笑,“若是没查出来是谁,你也别活着了!”

  元七的手抖了抖,坦白道,“寿太妃宫里的一个小婢女,她死前接触过……”

  元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元公子。”

  “荒唐!”贺千恒一脚踹在对方的心口,直把人踹出一口血来,红着一双眼睛让他下去领罚。

  颇有点儿不分青红皂白的意思。

  等到人走后,贺千恒才板着脸去抓元莫意的手腕,意味不明道,“我说没说过让你离那个老太婆远些?你非不听,她是不是没安好心,嗯?”

  自打听见那个婢女的名字时,元莫意便心神大震,那个被贺千恒收缴去的手帕就是那女人的。

  还有垫在他枕头下的平安符!

  太妃了解贺千恒的习惯,知道他多数留宿于元莫意的卧房。贺千恒近期又染了风寒,如此一来,怎能不感染!他与贺千恒,总有一人会中招!

  都怪他怄气没解释,元莫意痛心地转着脖子认错,“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注:历史上感染过天花的名人有很多,多数死亡,不过得过天花却活了下来的历史名人有清圣祖康熙——爱新觉罗·玄烨 。

  用雄黄、雌黄、丹砂等十六味药材,早上或晚上,放在庭前烧,可以消毒防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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