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霁颇有些苦恼,他一不小心抢了别人的机缘。

  和白云阔关在这里,形成牵制之术的明明该是雪嫣,偏偏当时传送法阵来的突然,白云阔本能将雪嫣推出去,而花雨霁刚好从反方向跟来,就造成了雪嫣出局,白云阔和花雨霁双双落网的局面。

  而且时间线对比《魔仙》,也出现了“快进”的差池。

  按照原著,白云阔在皇宫解救了雪嫣后,又十分多灾多难的被焚血宫掳走,血千绸将他们俩关在炼魔堂,一关就是九年!

  出关之日,刚好是仙魔大战开启之时。

  而这个炼魔堂副本对于主角的收获有三,第一为事业线:天时地利人和,于绝境之中逆行,顿悟,自行化解了体内魔气,修成了仙道真身。注:原著中黑心莲师兄可没有苍云山求清魂玉露的桥段,所以主角的半魔之体一直拖到了现在。

  第二为感情线:和女主角风璃在这九年间相知相许两心同,男主深深为女主的勇敢坚决和忍辱负重所折服,同情她的悲惨身世,迷恋她的美丽聪慧。

  而女主也深深拜倒在男主的温润如玉之下,他仪表堂堂,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一身正洁之风,雪操冰心,纤尘不染。

  如此皎皎君子,龙章凤姿,谁人能不为其着迷?

  这也造成了第三个收获——小弟。

  玄武护法本就是被动加入的焚血宫,他虽然修的是魔道,但并未想加入任何门宗傍身,他的本意是游走世间,四海为家。之所以入了焚血宫,完全是跟着白虎来的。

  关于这俩人的支线剧情也是感天动地,在没有加入焚血宫之前,俩人是发小,出生在魔界,长在魔界,自然是从小就过着弱肉强食的日子,和魔物厮杀,被高境界的魔修绑架,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过了今天没明天。

  可能是厌倦了这种为人鱼肉的日子,白虎发愤图强的修行,一门心思要拜入魔界最大的门宗,焚血宫。

  事实证明,有了强大的后盾傍身,日子果然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在魔界行走可以趾高气扬,可以昂首挺胸。哪怕不动手,只要搬出焚血宫这三个字,便可以让方圆百里的魔修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白虎要入焚血宫,玄武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受苦。

  两个少年初来乍到,被分配到了十舵主的手下,从最低等级的小兵开始做起。

  魔修的规矩,强者为尊,在这里不看来历不看辈分,只看实力!谁拳头硬就听谁的,谁的修为高就服谁。

  从小兵升上舵主,从舵主升上护法,一步一步都是靠着拳头打来的,蓦然回首,原来身后早已尸骨堆山,血流成海了。

  玄武不是白虎,他没有崇拜血千绸,更对焚血宫没有感情,反之,对于焚血宫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早有厌倦,可怜他人微言轻,虽贵为护法却也只是个小角色,看不惯也只能忍着。

  而霜月君的到来对于玄武来说,可算是渴了有人递水,困了有人塞枕头。

  他钦佩于白云阔的实力,欣赏于白云阔的心性,臣服于白云阔的高尚。九年间,时常偷偷跑到炼魔堂和白云阔闲谈,说天阔地,渐渐地,他就被策反了。

  沉沦沉沦,最终成为主角小弟一枚!

  不然你以为主角怎么出的炼魔堂?

  懂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血千绸看风璃看的紧,风璃多次试图制造契机放跑白云阔,均以失败告终,正愁眉不展之际,玄武帮忙把白云阔给放了,风璃只想对他三鞠躬:谢谢您,谢谢您,谢谢您。

  一切尽在《魔仙》的掌握之中,所以花雨霁不急不躁更不会心慌意乱,但隔壁对此浑然不知的白云阔就指不定多愁眉苦脸了。

  花雨霁吹了声口哨,也不晓得这牢房的隔音效果如何。

  他试着唤道:“白兄?”

  牢房空旷,传回一阵回音。

  等了片刻,那边回道:“师哥?”

  花雨霁问:“你没事吧?”

  “无事,师哥你那边……”

  “我这边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最重要的是清净,没人打扰,别提多惬意了。”

  白云阔:“……”

  花雨霁:“放心放心,他们肯定管饭,而且据我估计,伙食不会太差,至少三菜一汤荤素搭配。”

  这要是搁在平时,白云阔肯定要说花雨霁没正行,都被人囚禁了还有心思说笑。可如今他们与世隔绝,再不找些话聊聊,绝对会被憋死。

  如此这般,白云阔温声回道:“为何?”

  花雨霁说:“因为你是人质啊,不把你伺候好了,他们拿什么要挟云顶之巅?”

  那边静默了片刻,就在花雨霁好奇为何白云阔没动静了的时候,白云阔忽然叫道:“师哥。”

  花雨霁就在这短短两个字之中,听出了白云阔内心的焦虑和严肃,因此,他也带了几分正色,问:“怎么了?”

  白云阔的嗓音有些沙哑:“我该怎么办?”

  花雨霁的目光沉了沉。

  也不怪白云阔煎熬,他不能容忍因为自己的关系,害的云顶之巅陷入两难抉择,更担心明月霄为了顾念他,向血千绸妥协什么。

  按照白云阔的性格,他会毫不犹豫的断了血千绸的筹码,眼也不眨的自刎当下。偏偏血千绸早就料到这点,拿了花雨霁投鼠忌器。

  他若死了,花雨霁会陪葬。

  “你想如何?”花雨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白云阔顿了片刻,迟迟回道:“若血千绸的要求,是让我师尊断了云顶之巅的地脉呢?”

  花雨霁:“你觉得明掌门会答应吗?”

  “我不知道。”

  “会。”花雨霁眸光幽深,语气坚定,“明掌门面冷心热,他视你如亲子,怎会忍心你命丧焚血宫?”

  白云阔的语气有些急迫:“若要以此为代价,我宁愿……”

  花雨霁:“拜托,你当省悔崖底下的镇山神兽是死的吗?”

  白云阔一脸鄙夷:“那个被我一剑打趴下的火龙?”

  “……你,是个意外!”花雨霁自欺欺人道,“它那天状态不好,你是碰巧取胜。”

  一时无话,花雨霁板板正正坐了许久,眼下腰酸背痛腿抽筋,干脆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以臂为枕,合眼小歇。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白兄为了苍生大义,从来都是不惧牺牲的。”

  一墙之隔,传来白云阔的声音:“师哥你呢?”

  “我?”花雨霁侧躺着,勾唇笑道,“我当然怕死了!我既不是仙道的支柱也不是仙道未来的希望,我一个魔修,天下苍生关我屁事?”

  白云阔无言以对。

  “放宽心,别着急。”花雨霁气定神闲的闭上眼睛,“命中自有贵人相助,你我会相安无事的,炼魔堂冬暖夏凉还包吃包住,权当度假了。”

  “贵人?”白云阔诧异道,“在哪里?”

  “贵人当然是世外高人了,说来就来能是贵人吗?”

  白云阔墨玉色的眸子轻转:“师哥为何知道,你我会有贵人相助?不知从何时起,师哥也能未卜先知了?”

  花雨霁被噎,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道:“咱俩现在可算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白云阔听到这话,胸中隐隐溢出些许失落:“这石壁并非凡物,如若不然,将石壁凿个窟窿,也能扩大一下牢房的面积。”

  花雨霁被吓出一身冷汗:“千万别异想天开,这要是惊动了共生术,咱俩可就全挂了。”

  对于凡人来说九年很长,而对于修士来说,仅仅是闭一次关,入一次定的时间。

  花雨霁并不觉得关九年禁闭难熬,反倒庆幸自己被传送法阵逮到焚血宫了,不然他面对天鉴司的柯子真,真没有把握能获胜。

  若一着不慎被抓了,势必要被带回王都,势必要被关入天牢。再想想那老皇帝和天明剑宗的关系,没准一声令下砍了花雨霁的头颅,为天明剑宗弟子报仇雪恨。

  比起一命呜呼,还是这炼魔堂更舒适啊!

  另一边,在花雨霁和白云阔双双消失后,柯子真也没有再在此处停留的道理,率领天鉴司徒众先后离去。

  而舒烨和雪嫣目睹血千绸亲自抓人后,他们自然没有打上焚血宫救人的本事,好在目前身处瑶山,地灵人杰,就算碰不到外出历练的云顶之巅弟子,将此事告知仙道各大门宗的弟子,让他们代为传达也好。

  这不,刚刚巧就碰上两个小尼姑。

  舒烨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行礼:“二位尼师,看衣着气宇,可是清心庵的高徒?”

  “正是,施主你……”

  “在下舒烨。”

  “可是仙道大会上大放光彩的含湘公子?”

  “是仙长们谬赞了。二位尼师远赴瑶山,可有清心庵的长辈同行?在下有些要紧之事,需得当面同清心庵的先辈们说。”

  “我们是和师叔一起来的。”小尼姑转身指着街对面的粮铺,舒烨和雪嫣望去,从铺子里走出的女子,一身僧袍,头顶僧帽,胸前挂着一串念珠,断去右臂,只剩下左臂提着一袋谷物。

  舒烨眼前一亮:“如空师太?”

  自去年如空师太和花雨霁一起被抓到了魔界,生死未卜,后来听说如空师太在不归河附近和青龙护法厮杀,被青龙护法断去一臂,身受重伤。被路过的尹婉儿带走,其后时间便一直待在尹家堡疗伤修养,转眼一年过去,想来是早已康复如初。

  小尼姑赶紧去接了谷物,收入袖内乾坤,并将舒烨二人的来意说了下,如空师太了然,款步走过去,说道:“有幸得见含湘公子,不知公子特意寻贫尼,所谓何事?”

  早就听说如空师太受过花雨霁的恩惠,舒烨暗喜自己运气上佳找对了人。

  “那魔尊血千绸贼心不死,在蓬莱岛秘密刺杀霜月君还不算,更在瑶山利用传送法阵将人掳走了。晴空公子试图救人,却不敌法阵凶悍,也一并被带走了。”

  舒烨沉声道:“白妄的身份特殊,不仅是云顶之巅的未来,亦是仙道百门的栋梁,此时事关重大,若师太有空,烦请将此事告知于明掌门。”

  如空师太吃了一惊:“白妄和花不染被血千绸抓了?什么时候的事?”

  舒烨道:“刚过了两个时辰。”

  身边的雪嫣点头作证。

  如空师太皱眉沉思片刻,她召来两个小尼姑,细细吩咐了此事。

  如空师太道:“她们会负责将此事告知云顶之巅,咱们人在瑶山,机会千载难逢。”

  舒烨心细如发,顿时明白如空师太暗指的是万殊楼:“若有万殊楼的帮助,确实能免去许多周折,可是……生辰八字乃机密,咱们和花不染白云阔非亲非故的,怎么知道他们的……”

  “贫尼想,可能花雨霁也去万殊楼求过卦,不然当年瑶台君是如何得知花雨霁的所作所为并公之于众呢?万殊楼对于他的生辰八字定有记录,只要咱们带上足够的灵石和仙宝即可。”如空师太语气顿了顿,说,“只是那白云阔的……只好问明掌门了。”

  舒烨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先行去着?”

  说走就走,反正万殊楼日以继夜的开门做生意,从来没有天黑打烊一说。

  随着拥挤的人流走,舒烨等人领了面具戴上,又拿了号牌,于二十八殿外徘徊。

  望着琼楼玉宇,华灯璀璨,舒烨不禁感叹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句诗本是歌颂杨贵妃的美艳,然而用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瑶台君身上,也不为过。

  世间对瑶台君的真身众说纷纭,其极负盛名自不必解释,传闻她是一名女子,天姿国色,如那群玉山头的翩翩仙子,又似瑶台殿前月光清华的神女,只需看上一眼,任尔等天圣帝君,魑魅阎罗,皆迷魂夺魄,如痴如醉的拜倒在她脚下。

  又有传说,那是一名男子,却有着旷世之姿,其身条容颜胜过洛神,其学识修养震古烁今。

  这瑶台君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已经是修真界百年来未解之谜了。

  舒烨一手握着洞箫,一手拿着号牌,唇边荡漾起轻笑,用看似不经意间的口吻说道:“别的不敢猜测,就但从世间谣传,关于瑶台君的容貌一说,我倒是能对号入座了。”

  如空师太回头看他。

  舒烨笑着摇头道:“其仙姿玉容胜过洛神,放眼整个修真界,除了花雨霁,谁能得此评价?说不定,这个人人称颂,人人尊崇,人人好奇的瑶台君,就是他晴空公子花雨霁呢!”

  如空师太干咳一声,别过脸去:“舒公子,你想多了。”

  身边的小尼姑也说:“是啊舒公子,谁都有可能是瑶台君,就单单他花不染绝无可能。不然,又如何解释他十八年前的所作所为?自己揭发自己,自己陷害自己,这道理说不通。”

  舒烨有些尴尬的挠挠脸:“可能,他太过不同寻常,能看见咱们所看不见的东西吧?”

  如空师太:“到咱们了。”

  舒烨赶紧收敛心神,跟着如空师太进了二十八殿的觜火猴,结果南方七宿的张月鹿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谁惹着她了,她一脸煞气的狠瞪众人:“都滚开都滚开!让路,别挡着老娘的道!”

  人人皆知这万殊楼的张月鹿是个性格阴晴不定的妖艳贱货,心情好的时候妖娆妩媚像个狐狸精,心情差的时候就暴躁的像只母老虎。

  她将镂空的竹节拉门狠狠关上,将外面苦等几个时辰的客人拒之门外。

  万殊楼店大欺客,说翻脸就翻脸,人人都见怪不怪了。

  觜火猴被她这火冒三丈的样子吓着:“堂姑姑,您这是……”

  “谁有血千绸的生辰八字,赶紧给老娘放案上!”张月鹿手里拿着烟袋,往矮几上一座,翘着二郎腿道,“拼了这条命,老娘和那畜生同归于尽去!敢动咱家瑶台君,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

  隔壁的毕月乌听到动静匆匆赶来,屏退左右,说道:“堂姑,你别冲动,这事儿要是做了,瑶台君可不会感激你。”

  张月鹿冷笑一声:“血千绸一死,魔界大乱,老娘为表弟出气,更为仙道立了大功,一箭双雕。”

  “那您呢?利用占星之术害人,违反了多少条家规?天道又该怎么惩罚你?”毕月乌焦头烂额,“您以为瑶台君会高兴吗,我估计他会把您的魂魄召回来暴打一顿,再挖坟鞭尸。”

  “花风停,你能不能说点好话?”张月鹿有些心虚的放下大长腿,改为盘腿坐,“有那么严重吗?”

  “花家祖训,量力而行;万殊楼门规,涉足世事,不涉纷争。”毕月乌头疼的很,“有些事咱们不能管,瑶台君三令五申,让咱们顾好自己就行了。再说比起炼魔堂,真正让我愁眉不展的,是九年后的死劫。”

  原本愤愤不平凶神恶煞的张月鹿骤然一愣,她抬起漂亮的眼眸,难以置信道:“什么死劫?”

  毕月乌的脸色沉下去,语气凝重道:“九年后,仙魔大战,不归河界,花雨霁有死劫。”

  张月鹿心里咯噔一下,她整个从案上跳起来,惊愕叫道:“他掉弱水里了?”

  “那倒不至于……”毕月乌的心肝抖了抖,“您也知道,花家家主身份特殊,瑶台君这个位子虽然荣耀万丈,却也肩负着责任,承担着反噬。咱们可以算天下人的命数,将他们祖宗十八辈看的清清楚楚,却无法窥探家主的秘密,只能隐隐看个大概。”

  张月鹿无话可说,不甘心的攥紧双拳。

  医者不能自医,花家子嗣可以给别人算命,却测不了自己的凶吉。而瑶台君更为特殊,他既算不了自己的,也不能让别人帮忙算他。

  若是旁人,凭借毕月乌的修为,他可以清楚算出前因后果,详细到人神共愤的程度——哪年哪月哪日,几时几刻,因为一句无心之言得罪了甲,种下了因;又于哪年哪月哪日,几时几刻,甲心存记恨决定报复,将本人引到某处,用刀子捅死。

  奈何,看自己家的家主,也只能看见九年后,看不见月份看不见天数,只能看到死劫,看不见因何而死,又是被谁所杀。

  还有一点就是,世人若探出凶兆,甭管是小劫还是大劫,甭管要付出什么代价,终究是有化解之法的。可是花雨霁没有,身为瑶台君,他就要接受“责任”和“反噬”,命中的劫数,无论大小,无论多少,都不可解!

  知道花雨霁的生辰八字,可以利用各种诡术恶咒害他,却不能利用占星古术解救他。

  所以,张月鹿没有询问要怎么办,论起占星之术,她比毕月乌懂得多。

  死劫不可解,他们也无力去解。

  “将此事灵符传信给表弟,让他自己多注意,若九年后不参与仙魔大战,或许能躲过这个死劫。”张月鹿有气无力的说道,狠狠吸了口香烟。

  毕月乌应下,转身要走,张月鹿忽然想到什么,忙叫住他:“风停,你别做了,待会儿我用灵符传信告诉他。”

  “堂姑?”

  “去年广陵的劫数是你告诉瑶台君的吧?这回你就别掺和了,我去说。”

  每一次窥探天机,在天道那里都有小本子记账。而窥探完之后,将劫难告知受劫者本人,受劫者势必会对此作出防备,运气好的话,没准阴差阳错就避开劫难了。

  天道不要面子的???

  谁说老子就记谁的账!

  为防止毕月乌的账太多累计成“天谴之日”,张月鹿揽下了这笔账,又苦于花雨霁陷在炼魔堂,灵符传不进去。

  就在这时,奎木狼从外进来,低声说道:“庚辰在外面。”

  张月鹿心里顿时一亮:“就让他去传信!”

  *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白云阔的嗓音轻柔,温暖,给人一种安心感。极富魅力,能让人原本急躁紧张的心绪变得平逸。

  花雨霁称之为安魂音,也可称为催眠音,尤其是在这种长篇大论絮絮叨叨的时候,真的真的很惹人犯困。

  他几次三番坚持不住,垂下脑袋昏昏欲睡,又被这极其不舒适的姿势折腾醒,揉揉发酸的脖子,拧了拧拴在手上的捆仙锁。亏得两道锁铐中间有一米左右长度的锁链,不然这两个手腕就没法要了。

  花雨霁听得耳朵起茧子,他好笑道:“白兄,你给一个魔修讲《道德经》,也太贻笑大方了吧?”

  隔壁间的白云阔想了想,道:“那……我默读一遍《论语》可好?不然《南华经》也可。”

  “呃……”花雨霁表情复杂,“咱能不能跳出老子孔子庄子孟子这个范围?聊点儿其他有意思的事情。”

  白云阔:“什么是有意思的事情?”

  花雨霁:“传奇话本之类的?”

  “文曲长老座下的大师姐,珍藏了一本名叫《西厢记》的书,她曾兴致勃勃的和我说起过故事内容。”白云阔的语气顿了顿,道,“师哥之前在云顶之巅的时候,也有收集过《西厢记》、《牡丹亭》、《莺莺传》这样的书,可师尊说,此类书籍乃玩物丧志,不思进取。”

  花雨霁失笑道:“看几本言情小说就是不思进取了?跟你说,我以前藏得都是小儿科,在我这脑子里还存储着各种让人叹为观止的精彩话本呢!”

  白云阔:“什么?”

  花雨霁兴高采烈的说:“言情篇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励志篇的□□丝逆袭,你要听哪个?”

  隔着墙壁花雨霁都看见白云阔那一脸懵逼的样子了,果不其然,过了半天才听见白云阔回话:“什么是总裁,什么是□□丝?”

  花雨霁忍笑,自顾自的说道:“男欢女爱是永恒不变的主题,我就给白兄讲讲这个好了。”

  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白云阔很乐意听师哥讲故事。

  “故事的背景是在凡界,有一个女孩名叫紫菱,出身平民家,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妹妹叫新月,父母是很普通的商户,家中虽谈不上多富裕,但不愁吃穿。爹娘很宠爱这两姐妹,疏通关系送她们去王都的私塾读书。”

  白云阔愣了下,提出质疑:“凡界的女子可以上书堂?”

  花雨霁想了下:“女扮男装。这书院的学子皆是有权有势的贵族子弟,个顶个的专横跋扈,其中属国公府的嫡子最为纨绔,他权势滔天,无人敢惹,更因其英俊潇洒的外表,对他倾心之人无数,他的名字叫道明寺。只因新月无意间踩到道明寺爱宠的尾巴,整个书院的学子都对新月展开丧心病狂的校园暴力,而紫菱为了给妹妹出头,主动找国公世子算账,在薅头发抓脸等一系列毫无技术含量的打斗中,紫菱的玉冠落地,女儿之身暴露,国公世子被惊艳到了,对她一见钟情,继而展开疯狂的追求。”

  “后来,新月也发现那些对她施加暴力的学子并非国公世子指使的,她觉得自己误会了国公世子,呕心沥血十个时辰,做了爱心夜宵给人家送去。结果人家满不在乎,整个心都在紫菱身上,目睹国公世子追求紫菱那份不屈不挠的态度,新月心怀嫉妒,在某次围猎考核之中,她设计让烈马活活踩断了紫菱的一条腿!”

  “紫菱患下残疾,痛不欲生,但是道明寺不离不弃,让紫菱深受感动,二人私定终身。新月咽不下这口气,问国公府容嬷嬷买了药,试图让紫菱毁容,却没想到她的阴谋诡计紫菱早有准备,暗中调换了药碗,新月误食,惨遭毁容,就在她心如死灰想自尽之时,道明寺为紫菱的所作所为深感歉疚,他跑到新月身边安慰,承诺用一生来补偿新月。”

  “新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道明寺一夜春宵。转眼许多年过去了,新月因体内尚有余毒,苦求无子,终日以泪洗面,偏偏这时候紫菱有了身孕,对新月愧疚到死的道明寺心生一计,在紫菱临盆之日,前脚诞下男婴,他后脚就将孩子抱走拿给新月,称是新月生的孩子。”

  “得知真相的紫菱口吐鲜血,一病不起,她质问丈夫为何这么对自己,而道明寺也不打算再隐瞒,他如实说道,原来,他根本不是真正的道明寺,道明寺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冒名顶替道明寺的身份潜入本国,他的目的就是迎娶本国身份贵重的公主,成为驸马。原来那新月竟是紫菱父母捡来的孩子,而不是她的亲生妹妹,而道明寺的真实姓名叫做,何书桓。”

  “何书桓说完这些,就亲手将紫菱勒死,并丢入河里,断定她绝无生还的可能,扬长而去。不料,苍天不忍,紫菱尚且留有一口气,顺着河流下去,碰巧被河边洗衣服的农妇救起。她回想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心被辜负,她被骗的体无完肤,她不甘心,她决定报复!她精益求精,努力锻炼自己改变自己,她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以全新的身份回到王都,她名为,钮祜禄品如!——哎呀,是不是到饭点儿了?”

  白云阔:“……”

  铁铸的房门被推开,两个魔修端着食盒走进来,花雨霁闻之一笑:“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白云阔的表情由最开始的期待转为困惑,又从好奇转为震惊,最后由一言难尽转为崩坏:“师哥,这本书叫什么名?”

  花雨霁不假思索道:“玛丽苏之狗血大乱炖。”

  白云阔觉得噎得慌:“什么酥?狗血是底料吗?大乱炖?这是什么菜?”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花雨霁被白云阔的神解释逗得捧腹大笑。

  两个送饭的魔修一脸懵逼,将食盒放下,取出里面的三菜一汤,闷头离开。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外面进来,那俩魔修忙恭恭敬敬的低头唤道:“朱雀大人。”

  隔壁牢房的白云阔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合在一起了,感谢追读,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