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拆迁办的吧?”花雨霁收起结界,被铺天盖地的灰尘呛得好阵咳嗽。

  雪嫣被彻底吓傻,抓着舒烨的袖袍哆哆嗦嗦。

  白云阔被那威压冲击的头晕恶心,白虎和玄武也没好到哪里去。

  白虎扶着玄武的肩膀,哭丧着脸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哎,看来我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柯子真略过众人,看向了在场境界最高者:“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晴空公子吗?”

  花雨霁也不知道从哪儿顺来一把折扇,他“刷”的一下打开挡住脸,嘴里暗道糟糕。

  这柯子真可是个武痴,一辈子都在跟人比武,明明无冤无仇,却偏要陪着他血拼,重点不是点到为止,而是不死不休那种。

  柯子真一双浑浊的眼中透出欣喜之色:“久闻尊名如雷灌耳,今夜有幸相见,老夫可要趁此良机向公子讨教两招了。”

  花雨霁忙摆手道:“不打不打,元宵佳节大动干戈,不吉利。”

  可柯子真如果那么好说话,就不会在凡界冠有“煞神”的称号了。

  他不多废话,直接拔剑冲上来,花雨霁没有躲避的余地,只能召出虹销抵上柯子真如雷如电的剑式。

  炫目的靛青色剑芒和妖异的赤红色剑锋相撞,暴起的罡风席卷百里苍云,晃得九天亮如白昼!

  柯子真眼带厉色:“我二人自愿一决胜负,生死无怨,亲友师徒不得寻仇!”

  “谁要跟你立誓啊?要死自己死去!”花雨霁愤而挥剑扫落柯子真的攻击,连续几个纵跃,轻盈的落在地面,然后嬉皮笑脸的朝周围众人比划了个“耶”的手势,说道,“我若死了,谁都可以寻仇哈!”

  柯子真眼中杀意毕露:“堂堂晴空公子,是想耍赖不成?”

  “明明是你强人所难,你想比武我不想,反倒是我的错了?”花雨霁将佩剑回鞘,“简直莫名其妙。”

  柯子真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也罢,若你不想比武,那老夫便换个理由。”

  花雨霁看向他,就见柯子真说道:“只要杀了你,老夫便能一夜扬名六界,这个理由可行?”

  花雨霁下意识握紧佩剑。

  柯子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斩杀魔修,乃仙道修士的天职,这个理由也行?”

  花雨霁无言以对。

  柯子真:“为天明剑宗两千余人报仇,这个理由又是否充分?”

  花雨霁听闻此话,无奈笑着摇摇头:“看来,今晚是无法好聚好散了。”

  白云阔紧张了一下:“师哥。”

  “你别插手。”花雨霁重新拔出佩剑,朝暗光之中静默的人影看去,“叫庚辰也别插手。”

  白云阔深知自己不是柯子真的对手,但是……

  远处白虎护法抹了把鼻血,朝白云阔喊道:“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跟我们走比较安全。”

  玄武从背后偷袭,善于隐藏自身气息伺机暗杀的他,就连白云阔都险些忽略他的存在。幸亏境界上的差异弥补了白云阔此时的心不在焉,他回手以清浊回击,当场冲破玄武的护体真元,给玄武前胸开了一道口子。

  玄武退下,白虎顶上,却还未等近身,就听到一阵古朴的箫声蔓延在夜色之中。

  “咦?”雪嫣眨巴眨巴眼,抬头看向吹箫的舒烨,那清澈淳朴的曲声如同久旱的甘露,滋润心田。

  一捧温暖涌上心海,其中又浸着一抹悲意,这悲意突如其来,来势汹汹,让雪嫣招架不住,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的滚落,在下巴上汇聚成一颗颗晶莹,然后滴落在地。

  “怎么回事?”白虎茫然的看向四周,被水雾模糊的双眼,已经看不清远处玄武的身影了,“我怎么有点想哭啊?简直莫名其妙,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哭呢?我都几百年没哭过了?好气!”

  不仅是他们,就连远处争斗的花雨霁和柯子真都僵了一下,按理说区区元婴期修士的法术,根本奈何他们不得,可为何听了这曲子,竟会受到影响?

  在场众人除了雪嫣,就属他舒烨境界最低,可他却逆天的影响了所有人!

  原本花雨霁还不信,现在看来,舒烨在仙道大会上赢了化神境的谢明珠,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听音阁的“神籁自韵”这么逆天的吗?”花雨霁充满怀疑,他设下结界护住自身,毕竟是元婴和大乘的差距,只要他设法保护自己,还是能轻松抵御舒烨的法术的。

  莫非真是千年难见的音律奇才?

  花雨霁正想着,那边武虫上脑的柯子真就忍不住了:“别分心!”

  花雨霁回神,刚刚好躲开柯子真的一剑。该怎么说呢,这老头虽然痴迷比武,但手段一向光明磊落,他不会暗下黑手更不会偷袭取胜,看对手心不在焉,还会特意出言提醒对方别分心。

  而就在这时,舒烨的箫声凝住,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雪嫣抬头一看,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道光芒四射的法阵。法阵覆盖的范围,刚好包括了焚血宫在内的所有弟子,以及被白虎和玄武纠缠的白云阔。

  雪嫣稀里糊涂的上前:“哎呀,这是什么?”

  舒烨目色一凝:“传送法阵?”

  刹那之间,法阵溢出万丈华光,将覆盖的人全部吞了进去!

  花雨霁大惊失色:“白云阔!”

  他扫开柯子真,纵身回到地面,他伸出手,在指尖勉强接触到法阵光芒的刹那,只感觉一道强而有力的吸力不容抗拒的将他用力一拽,他失去重心,被整个吞了进去。

  电光火石之间,白虎玄武连同白云阔,以及花雨霁在内,全部消失不见,连同那传送法阵也没了。

  眼前的光线无比昏暗,只因四周窗户都用深色的窗幔遮着,殿内点燃几盏蜡烛,若不是修士的眼力异于常人,白云阔都险些注意不到帘幕后方有人。

  “血千绸?”白云阔试着唤了声。

  帘幕后放置着一张美人榻,身着朱红色蜀锦长袍的血千绸松松垮垮的倚在上面,他眉心的花钿换了新的花样,从牡丹变成彼岸。

  他手中一把绣着“荷塘月色”的团扇,惬意的轻摇着,用他格外尖细的嗓音说道:“霜月君身份尊贵,还得本尊亲自弄个传送法阵请你来。”

  血千绸的语气微微一顿,在看见多余的身影之时,他展颜轻笑道:“还带了个意外惊喜,很好!”

  花雨霁勾唇一笑:“一年未见,魔君这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了。”

  白云阔看向花雨霁,见他无恙,自己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险险放平,他目光微敛,朝血千绸说道:“血宫主这回不想要在下的性命了?”

  血千绸抿唇笑道:“今夕不同往日,本尊本想趁着霜月君还年轻,将云顶之巅下一代掌门扼杀在摇篮里,先下手为强嘛!可是转念一想,明月霄那老不死的寿元还长,死一个亲传弟子不要紧,再培养一个便是了。”

  白云阔面不改色道:“所以,血宫主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想讲述给在下开眼界?”

  血千绸会心一笑,他从首饰盒里取出胭脂,细细的往嘴唇上擦拭,一边说:“你猜猜?”

  白云阔目光凝定:“与其针对继承人,不如直接搞垮了云顶之巅,挟持我,要挟我师尊,若计划得当,可直接影响到未来仙魔大战的战局。”

  “对。”血千绸放下胭脂,他显得尤为兴奋,“霜月君,你我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花雨霁嗤笑道:“这种老掉牙的招数也拿出来显摆?”

  血千绸不以为然的笑笑:“招数不管老不老,好用就成。既然晴空公子不请自来,有些困扰本尊的疑问,也请晴空公子解答一二。”

  花雨霁面不改色道:“魔君请说。”

  血千绸的语气冷了几分:“本尊谋划在蓬莱岛暗杀白妄,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什么会被云顶之巅未卜先知了呢?”

  帘幕被敞开,血千绸从美人榻上坐起,随着四周沉默的蜡烛被尽数点燃,殿内的光线瞬间亮丽起来,他脸色白的可怕,唇色似血鲜红,左手手腕上还盘着一条细长的银环蛇。

  他饶有兴趣的玩弄着银环蛇的小脑袋,阔步走下台阶,朝花雨霁逼近。

  “计划泄露,有没有可能是本尊这焚血宫不干净?神机妙算的花公子,你倒是说说,本尊的身边是否落了灰尘?”

  花雨霁的神色沉了沉。

  纵使风璃小心谨慎,奈何血千绸生性多疑,怕是早就怀疑风璃的身份,又或许……他心中早有眉目,可能早就知晓风璃卧底的秘密了。

  只不过,用白虎护法的话来说,就是色迷心窍,被风璃灌了迷魂汤,甘愿被骗。

  也可以理解嘛,反正血千绸在《魔仙》的人设就是言情剧本的痴心男二,女主忠实舔狗。

  “魔君身边是干净还是肮脏,我这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呢?”花雨霁无辜的耸肩微笑,“至于您的计划为何会泄露……”

  血千绸目光冷锐:“和你有关系?”

  花雨霁会心笑道:“抱歉抱歉,在下这耳朵太长,不小心听到了贵派舵主的谈话。”

  “原来是这样。”血千绸忽而一笑,然后看向了白虎和玄武。

  这举动来的突然,意味深长,仿佛是他在得意洋洋的告诉白虎:看吧,一切都是花不染的错,和本尊的宝贝璃儿没有半文钱关系!

  血千绸心情大好,也彻底打消了对付花雨霁的心思,他朝手下吩咐道:“把他们俩关进炼魔堂,派人看守,别出岔子。”

  白虎二人应下,并对白云阔和花雨霁施了捆仙锁。

  所谓的炼魔堂其实就是监牢,只不过比起凡间的牢狱,这里的地方更为宽敞。

  四周皆是石壁,头顶天花板给开了方寸大小的天窗,透进一道相当凄惨的月光;牢内四周布置着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法印,入口处一条栈道,直通中央的圆台,而圆台下方则是从不归河引来的弱水,除了凡人,仙魔妖鬼通杀。

  白虎站在外面,吩咐手下魔修道:“把花不染带去隔壁,我们焚血宫的炼魔堂特别大,给你们一人一个单间。”

  等白云阔顺着栈道走上圆台,他豁然发现,原来这圆台竟是可以活动的!

  白虎双臂环胸,看着白云阔道:“别做无谓的抵抗,更别想着逃走啊!给你一个温馨提示,你这座牢房和隔壁花不染的牢房都被尊上施了咒,只要你们其中任何一人有异动,另一边便会自动引弱水填满整间牢房。也就是说,若花不染不拘束服,想方设法逃走了,那么你的这间牢房就会在顷刻间被弱水淹没;反之,霜月君若心怀天下,不愿被焚血宫要挟甘愿自尽,那么在你动手自刎之前,且先考虑一下花不染的生死哦!此术名为共生。”

  圆台忽然下沉,水位上升,白云阔忙调动真元努力维持平衡,不料圆台非但没有平稳,反而下沉的更加严重。

  白云阔的真元一凝,在弱水淹没圆台,即将蔓延到他脚边的刹那,水流回溯,圆台上升,终于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不能动用真元!

  短短片刻,白云阔就了解了炼魔堂的规则,所谓牢房异动,便是真元的催发。这里面有一个分界线,在分界线以下,微量的真元不会造成后果;和分界线持平,圆台将会下沉;超过分界线,咒术启动,将会引来不归河的水流,把整个牢房淹了。

  比起云顶之巅的省悔崖,还是这个炼魔堂更胜一筹。

  白云阔原地平息而坐,淡淡的真元萦绕在周身:“血宫主这牵制之术,当真高明。”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更,明天双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