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无名山的竹楼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容青玄心知有异正欲离开,忽而听到两声软绵绵的猫叫声。

  “喵-喵-”

  他不由停下脚步,定睛一瞧,竟是看见雪球在竹楼前跳来跳去,正追着一只蝴蝶玩耍。

  许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到来,雪球追了一会蝴蝶后挠了挠脖子,扬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扭一扭地跑向了容青玄,容青玄怔怔站在原地,直到雪球一边喵喵的叫着一边在他腿边撒娇似得蹭来蹭去,容青玄方才回过神来,俯身将雪球抱在怀中。

  巴掌大小的雪球软得像一团棉花,眼睛圆溜溜,四个脚垫凉滑滑,容青玄轻轻摸了摸雪球的头,雪球立刻窝在他的掌心里,发出舒适的“咕噜咕噜”声。

  好真实的感觉……

  容青玄迷茫了,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为何一切都这么真实呢?

  迷茫不已的容青玄壮了壮胆子,抱着雪球正欲去竹楼里一探究竟,忽然间,整个竹林飞快旋转起来,容青玄反应不及脚底一晃险些摔倒在地,紧接着,天地倒转山崩地陷,竹楼和竹林一一消失不见,便是雪球也没了踪影。

  容青玄暗道一声不好,用力掐破手指滴出一滴血来,却见那血水竟是向上飘去,越飘越远……

  中计了!

  容青玄望了望周围渐渐崩塌的地面,心知被困在了某一种幻术之中,他尚未想出破除幻境的办法,便被一道龙卷风卷住了身体,裹挟着他飞向高空。

  被困在龙卷风中的容青玄努力睁开双目,奈何除了一片白茫茫的砂雾什么也看不见,细小的石粒时不时割过他的脸颊,不知划出了多少小口子。

  容青玄忍无可忍,然而却对那龙卷风无可奈何,不止过了多久,龙卷风终于停了下来,绕着容青玄的身体飞了一周后消失不见。

  容青玄咬牙切齿地睁大双眼,却见自己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山洞之中。

  而他,则被困在了山洞内的一个法阵里。

  容青玄一边收拾被风吹乱的衣服一边将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法阵打量了打量,除了瞧出这是个极厉害的法阵外什么都没打量出来,更别提想出将自己从这法阵中救出的办法了。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朝法阵击出了一道灵焰,愕然发现周身灵力凝滞,竟是被法阵压制得连术法都使不出了。

  这般刁钻的法阵,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布下的,容青玄抬头朝山洞外探了探,果然看到了一道修长冷峻的身影。

  那人靠着崖壁,半张脸沐浴着阳光半张脸没入山洞的黑暗之中,见容青玄朝自己看了过来,淡淡道:“你猜到是我了?”

  容青玄气不打一处来:“废话!除了你谁还会用这破阵将我从天枢阁掳来!”

  这厮不光占了丹阳子的身体还用丹阳子的本事对付暮苍山的人,简直可恶!

  “没错,就是我,这个山洞这个法阵,都是我给你准备的。”丹阳子淡淡道。

  容青玄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杉泽君,哦不,应该叫圣父大人,好端端的,你把我掳来干什么?难不成要以我为人质逼我师兄将炼妖壶交给你?呵,如果你打着这样的算盘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容青玄就是一死也不会给你当工具使。”

  丹阳子闻言轻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请容峰主你在这山洞里面住几日,待龙篱顺利的拿到崆峒印和神农鼎,我自会送你回暮苍山。”

  靠!这个丹阳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容青玄目光一凛:“这里是哪?”

  丹阳子扬眸望向山洞外重峦叠嶂的山峰:“再往南走二十里便是缥缈峰了。”

  缥缈峰?丹阳子将他抓到缥缈峰来了?容青玄眼珠儿一转:“崆峒印现世了?”

  “是。”丹阳子毫不遮掩地回复,“眼下缥缈峰,天枢阁,暮苍山的人都在那里,和守护神器的神兽打得不可开交,待他们打累了我魔族便去坐享渔翁之利。”什么?!容青玄被丹阳子无耻的坦率恶心到了:“你可真卑鄙!”

  丹阳子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手段而已,谈不上卑鄙。”说着转过了身,对着容青玄道,“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把你困在这了吧,你若是也赶到了缥缈峰,保不齐龙篱那个傻孩子又为你将神器拱手让人,我若再不加以制止,这个圣父未免做得太失职了。”

  “拱手让人?”容青玄怒道,“丹阳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丹阳子眸色忽地一冷,“拜你所赐,龙篱又走火入魔了,我好不容易令他清醒过来,所以近些天我绝不能再让你出现在他眼前了,容青玄……”

  丹阳子抄着手弯下腰,嫌恶地瞪着容青玄:“你可真讨厌。”

  容青玄:“……”你他妈更讨厌!

  说清楚来龙去脉的丹阳子觑了觑眼,转身离开了山洞。

  “丹阳子!!”被丹阳子气歪了鼻子的容青玄怒叫着对方的名字,然而丹阳子一向如此,我行我素,冷面嘴毒,时时令人恨得牙痒痒,容青玄着实后悔当初与钟厌九将丹阳子从蛇灵山救出来,这货合该被蛇灵山上的蛇大卸八块五蛇分尸!

  容青玄气冲冲地将丹阳子咒骂了许久许久,然而就算他拿出蓝束心骂人的功力来骂丹阳子,依然改变不了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洞中的事实。卑鄙就卑鄙,还说什么为了龙篱,龙篱……

  他又走火入魔了吗?“

  容青玄的心尖尖狠狠一抽,他赶忙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便沉沉闭了眼,盘膝入定运转了两个小周天,奈何心绪实在烦乱,入定也入得不踏实,琥珀色的清眸倏地睁开,扬手击出一道灵焰,可惜灵力停滞依旧,击打出的灵焰不过就是一团闪着白芒的雾团。

  容青玄几乎将银牙咬碎,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然而他才走出去一步,散发着绿芒的法阵便嗡鸣起来,无数根细长的丝线破土而出,围着容青玄织出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阵网。

  容青玄望着眨眼之间在身前织成的阵法,几欲吐出一口老血。

  丹阳子啊丹阳子,你个天杀的狗畜生!

  容青玄忍不住在心里又将丹阳子骂了个千千万万遍,他又是生气,又是着急,既担心白锦年等,又莫名牵挂着些别的什么东西,一颗心不得安宁,眼看着便要崩溃!

  就在容青玄凌乱心烦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山洞外又有了动静。

  “姓容的,你还活着吗?”

  容青玄闻声一愣,霜飞儿?

  这似乎是霜飞儿的声音。

  紧接着出现在山洞外的人影证实了容青玄的猜测,那一身红衣,妖娆艳丽的女子不是霜飞儿又是哪个!

  霜飞儿身后依旧跟着她的小跟班傅笙潇,那傅笙潇恶狠狠地盯着容青玄,阴恻恻道:“少城主,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呢。”

  霜飞儿斜扯着嘴角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走进了山洞。

  容青玄面无表情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霜飞儿与傅笙潇,心中一坠。

  这二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一准没好事。

  霜飞儿每向容青玄逼近一步,脸色便黑下一分,待走到容青玄面前时,脸已是黑如锅底:“姓容的,咱们可真是好久不见。”

  容青玄回想了一下上次见到霜飞儿还是在华阳宫,霜飞儿被引魔阵抓来为庄奉贤拔蛊,确实过去了许久许久,便点头应道:“不错,容某与霜姑娘确实好久不见了。”

  霜飞儿美眸一瞪,森然道:“虽是好久不见,可姑奶奶我可是时时惦记着你呢!”

  “哦?”容青玄重新盘坐在地上,打起精神与这魔女周璇,“愿闻其详。”

  霜飞儿垂眸瞪着容青玄,眼底蕴出的绯红与她的一身红衣一样,她抬手拂了拂发髻间插戴着的红羽毛,阴阳怪气地说:“你毁了我的复活阵,掏了我的虚鼎,还把我抓到华阳宫企图害死我,这些便也罢了,你居然不知好歹地与本姑奶奶抢男人!姓容的,你也一把年纪,是棵老得不能再老的老葱了,居然这么不要脸勾引自己的徒弟,怎么,被徒弟草这件事令你上瘾吗?”

  霜飞儿明明是在出言羞辱容青玄,自己却越骂越生气,骂到最后连声调都变了。

  容青玄却一点也不生气,他自如地笑了笑,幽幽道:“被徒弟草这件事上不上瘾的容某也不知道,不过显然,没有被容某徒弟操到的少城主你,生气了。”

  霜飞儿果然登时白了脸,恨恨地瞪着容青玄,怒气震得发上的红羽不住地上下飘摇:“容青玄,你这个老骚货!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令龙篱对你鬼迷心窍!我就不信了,我霜飞儿如花似玉美若天仙,居然比不过你这棵老葱!”

  “少城主自然是如花似玉美若天仙,那便请少城主加油努力,争取早日摘得龙篱的心。”容青玄不疼不痒地说。

  霜飞儿哼道:“他的心他的人早晚都是我的,不用你废话!我就是讨厌你!你明明要了他的命是他的仇人,他凭什么还那么敬你爱你,简直不可理喻!”

  容青玄闻言不禁冷笑了出来,一手放在膝前,微俯着身子目光灼灼地仰视着霜飞儿:“是啊,我是他的仇人,霜姑娘才是他的恩人,那九死一生花可是魔族的宝物,霜姑娘都舍得拿出来救助龙篱,确实对龙篱大有恩德。”

  霜飞儿洋洋得意:“那是自然。”

  容青玄眸色一沉,哂笑着继续:“只是那九死一生花分明只对纯血的妖魔有用,龙篱只有一半魔血,不知霜姑娘用了什么巧妙的办法令九死一生花在龙篱身上起效呢?”

  原本洋洋得意的霜飞儿刹那间面如白霜。

  “你管我!我们魔族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置喙!”

  “好吧。”容青玄从善如流,“如此,容某闭上嘴便是。”

  霜飞儿怒视着微笑着望着自己的容青玄,心中又嫉又怒!便是这条祸世的九天玄蛇占据了龙篱的心!她要杀了他,杀了他!

  霜飞儿越想越气,召出长鞭,咬着牙便要冲进法阵抽容青玄个千鞭百鞭以泄心头之恨,“少城主!”一直默默站在霜飞儿身后的傅笙潇忽地站了出来,拦住霜飞儿道,“少城主不必进入法阵,你忘了……”

  忽地收了声,靠在霜飞儿耳边细细嘀咕了一番。

  霜飞儿面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诡异起来,抖着肩膀嗤笑了一声,睨了傅笙潇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

  傅笙潇一脸谄媚地点了点头,指尖掐了个诀,闭住眼念念有词。

  容青玄狐疑地望着霜飞儿二人,起初还没想到傅笙潇在做什么,然而当他看清傅笙潇指尖流淌出的粉色灵芒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他在催动碎骨销!

  六年来,他在钟厌九的精心照拂下未再受过碎骨销发作之苦,可那碎骨销仅仅是被灵药压制着而已,并未祛除,是以随时可以在他体内兴风作浪!

  偏偏容青玄被困在了法阵内,一点灵力都使不上,容青玄瞬间白了脸,想要保持风度地盘坐在地,奈何周身的骨头已然开始与他作对,细细密密地散发着令人难以忍耐的痛痒之感!

  “那老贱人已经开始难受了,再催得狠一些!”霜飞儿恨不得替傅笙潇催动碎骨销,将容青玄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老贱人!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被人干呐?”

  容青玄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纳在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手背上爬满青筋,剧烈的痛痒之感一浪一浪的冲刷过他的每一根神经,骨头仿佛都已经酥烂了,皮肉酸软不堪,小腹处更是熊熊燃烧着一团火,他感觉自己热的难受渴得难受,急需一个人将他拉入水中,否则,他只怕马上要被焚烧殆尽!

  “瞧啊,他的脸都红了,耳朵尖沁满了血,额头不住冒冷汗呢。”霜飞儿一壁看一壁笑,得意的前仰后合,“哎呀呀,咱们得帮一帮这位容仙师啊,傅笙潇,你可有办法?”

  “属下自然有办法好好帮一帮咱们亲爱的容仙师。”傅笙潇拍了拍手,立刻有魔修将三个小倌打扮的男子丢进了山洞。

  容青玄只看了那三个小倌一眼,便连死得心都有了。

  “呀!你把他们三个带来了?好玩好玩!”霜飞儿赞许地拍了拍傅笙潇的胳膊。

  傅笙潇亦是一脸畅快的微笑:“少城主,属下这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自己干自己。”

  “好啊好啊!快,快将他们三个丢进去!”

  傅笙潇一把扯起那三人,带到了容青玄面前。

  “容仙师,这三人傅某都调教好了,保证能把容仙师你伺候的欲仙欲死魂不守舍,待你被这三人轮着草干个的数遍之后,我看尊主还要不要你。”说着,将三个小倌推进了法阵。

  身如烈火心如雪山的容青玄目眦欲裂地瞪着傅笙潇。

  傅笙潇一脸的娇笑,他本就是女子般的样貌,如此笑起来竟是比身后的霜飞儿还要媚上几分:“你不必这样看着我,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狗扒了皮都是一样的可恶,尽情享受此刻的快乐吧。”

  说罢仰头大笑起来。

  那笑声如催化符一般唤醒了缩在法阵中的小倌,三人望着容青玄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炽热贪婪,褪去外衣,朝着容青玄爬了过去。

  容青玄望着那三张与自己无比想象的脸几欲崩溃,好恶心的手段,好毒辣的心思!傅笙潇真不愧是合欢宗的宗主,连折磨敌人的方式都这么色情变态!

  “滚!”容青玄厉声斥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远点!”

  然而那三人却似听不见容青玄的话一样,一个把玩起容青玄的头发,一个拨拉着容青玄的衣裳,一个抚摸着容青玄的双腿。

  容青玄汗如雨下,他无法运灵,又承受着碎骨销的折磨,别说将面前三人杀死了,便是起身逃跑都做不到,更何况他逃也逃不出去!

  难不成他容青玄今日当真要折在这对狗男女手上?妈的,他便是一头撞死在地也不能令他二人顺心如意,有本事便奸他的尸去吧!反正这具身体又不是他的!

  容青玄如此决绝狠厉的想着,当真便要自裁,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雾飞旋而入,势如闪电一般将法阵中的三人震翻了出去。

  三人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齐齐断了气,霜飞儿与傅笙潇一愣,旋即被一道灵力勒住了脖子,悬挂在半空之中。

  “尊、尊主……”傅笙潇低声呜咽,“饶、饶命……”

  黑雾凌空一旋,轻轻落在容青玄身前。

  容青玄面色苍白地望了那黑雾一眼,无言地低下了头。

  龙篱……

  龙篱的身形在容青玄低下头的一霎缓缓显现,他默不作声地望着同样沉默不语的容青玄,扬手撤去了困着容青玄的法阵。

  灵力回归,容青玄赶忙去对付体内的碎骨销,龙篱静静地看了容青玄片刻,环视四周,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盯住了霜飞儿和傅笙潇。

  霜飞儿和傅笙潇俱是一颤,尤其是傅笙潇,眼泪不住在眼眶中打转,俨然快哭了。

  “少城主,你不是说尊主去缥缈宗了吗?我……”

  傅笙潇支支吾吾,然而下一秒便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一条黑色的长鞭已然将他从上到下捆了个严严实实。

  黑鞭灵光流转,闪电般一下接着一下在傅笙潇身上抽动着,傅笙潇惊惧地瞪着双眼,呜嚎乱叫起来。

  一旁的霜飞儿战战兢兢:“你、你怎么来了?”

  龙篱幽幽望着霜飞儿:“我不来,如何知道你二人背着我做下的好事。”

  霜飞儿一下子便慌了,面上虽还能绷得住,眼神却不住地乱晃:“我做什么了?嗯?那容青玄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我杀他虐他都是应当应分的,龙篱,你不肯杀他便算了,为何要来阻拦我?”

  “你是不想活了吗?”龙篱压根没有理会霜飞儿的话,“你若想陪着傅笙潇一起死,我可以成全你。”

  说着,冷漠地朝霜飞儿扬起灵力爆闪的右手。

  霜飞儿刷地白了脸,惊恐万状而又不服气地道:“龙篱你疯了!你敢杀我!你忘了你的命是谁救回来的了!”

  龙篱高抬着右手,一动不动。

  “龙篱!”霜飞儿嘶吼道,“我和我爹为你付出那么多!我爹甚至连不死城城主之位都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如今不死城是你的,合欢宗是你的!我也是你的!你拥有这么多,为何就放不下一个容青玄!”

  已然恢复了五成功力的容青玄猛地睁开眼睛。

  他不等龙篱回答,召出斩风剑一跃而起,冲着傅笙潇下腹部便是一剑。

  被黑鞭紧缚着的傅笙潇既不能躲避,又不能还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了块肉,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霜飞儿瞪着眼睛望着掉在地上的肉块,心里一慌正要骂人壮胆,耳边猛地响起傅笙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容青玄在傅笙潇的惨叫声中轻盈落地,抹去斩风剑上血转过头凉凉看了傅笙潇一眼。

  傅笙潇痛得浑身抽搐,脸上乍青乍白,汗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地上砸,一旁的霜飞儿同样吓得不轻,喘息了好一会难以置信地问:“傅笙潇,他、他把你的那玩意割了?”

  “是,我把他的那玩意割了。”容青玄笑容淡淡,“霜姑娘,你说容某接下来这剑是割断他的喉咙,还是捅了他的眼睛?或是干脆将你们两个一块杀了。”

  霜飞儿一脸愤懑:“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你当姑奶奶怕你不成?”

  “既如此,容某便不客气了。”容青玄凛凛一笑,提着剑朝傅笙潇和霜飞儿刺了过去。

  傅笙潇痛到失语,便是知晓即将命丧于容青玄剑下亦没有力气反抗,霜飞儿见容青玄当真要取他二人的命,慌不跌叫道:“龙篱!你快将他拦下!快点啊!”

  龙篱默默地望着容青玄,像是在欣赏令人沉醉的风景。

  这便是他的师尊,温柔时恬静如水,心狠时手段凌厉的师尊。

  龙篱苍然一笑,心中半喜半涩,他当真是爱死了容青玄毒辣狠厉的模样。

  那厢霜飞儿见自己求不得龙篱的帮助,恨得牙痒痒,只能带着哭腔叫道:“爹!爹!你快出来啊爹!再不出来女儿就要死了!”

  “爹!爹爹救命!”

  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容青玄的龙篱的体内忽然飞出一道蓝光。

  容青玄手中斩风“噌”地一声响,竟是被一道无形无影的气墙所阻隔,容青玄慌忙调转剑身,飞至安全地带,以剑撑地半跪在地上。

  即便已经远离气墙,斩风依然在容青玄手中轻颤不止,显然受到了重击,容青玄毕竟只恢复了一半功力,且碎骨销仍在体内叫嚣着,杀掉傅笙潇与霜飞儿已属不易,又如何奈何得了霜傲天。

  “师尊!”一直没有和容青玄说话的龙篱总算叫了容青玄一声师尊。

  容青玄浑身一颤。

  再待下去,势必要与龙篱多做纠缠,罢了……此仇,他日再报!

  便收起斩风剑,看也没看龙篱一眼,化成清风飞出了山洞。

  虽拼尽了浑身的力气,碎骨销却依然在容青玄的身体内叫嚣着。

  他必须马上见到钟厌九!立刻!马上!再耽搁下去怕是要爆体身亡!

  好在那鸟不拉屎的山洞距离缥缈宗并不远,然而当容青玄飞到缥缈宗,悲伤地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乐观了。

  此时的缥缈宗,早已化作一片火海。

  一只威风凛凛的火凤盘踞在缥缈峰峰顶,不断向山下喷射着火球,山上山下聚满了各个门派的弟子,数不清的剑修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乌烟瘴气,俨然乱成了一团。

  容青玄在天空中徘徊了许久,这才抓住一身穿黛色剑服的绛珠峰弟子道:“钟峰主可在山下?”

  “容师叔?”女弟子立刻认出了容青玄,“容师叔你这是从哪来啊,师尊以为你失踪了急得不得了,派出好多弟子去寻您呢!”

  容青玄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之间拦下的女弟子居然是江玉婉,他忍耐着身上的不适,飞快解释道:“我没事,你师尊和钟师叔呢?”

  “都在缥缈峰上呢。”江玉婉一张俏脸被焰火熏得黑漆漆的,“你火凤厉害的很,守着崆峒印不肯放呢!”

  容青玄点点头,嘱咐了江玉婉一句“小心些”,御剑飞向了缥缈峰。

  缥缈峰上猩红一片,到处都是直冲云天的火焰。

  容青玄躲到一块滚烫的巨石后。觑目遥望着盘踞在缥缈峰峰顶,威风凛凛喷着火球的火凤,那妖物虽被唤做火凤,却和一般的凤凰一点也不一样,除了脑袋和脖子有些凤凰的样子,其余部位更像是一只麒麟。

  可叹好好的一座仙气缭绕的缥缈峰,硬生生让那火凤喷成了火焰山,容青玄摇了摇头,正欲去寻钟厌九,忽被一人重重拍了下肩膀:“容容?”

  容青玄大喜,转身一瞧,果然看到了钟厌九。

  可怜钟厌九一身喜气洋洋的大红袍被满山的烟火染得黑一道灰一道,看起来脏兮兮的,一点美感也没有,容青玄忍不住道:“阿九,你怎的这般狼狈。”

  “别提了,都是让那怪物喷的。”钟厌九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忽地手上一顿,抬头瞪住容青玄,“诶?不对啊,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盘问起我来了?”

  便正了正神色,道:“你去哪了?为何一声不吭的溜掉了,玉师兄急坏了你知不知道!你可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该怎么办啊?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容青玄被钟厌九嘚嘚得一颗头两个大:“我没溜,我中计了。”

  “中计?”钟厌九好奇的问,“什么计?谁算计得你?”

  容青玄皱了皱眉,心道这个话题一聊起来岂不是没完没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压制住他体内的碎骨销!

  “阿九,你先别管那么多,我……”

  容青玄话说一半,心脏猛地一缩,

  蚀骨的痛痒感自心口阵阵涌出,飞速漫过四肢百骸,直教他叫苦不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碎骨销?”钟厌九忙将摇摇欲坠的容青玄揽在怀中,“容容,你身上的碎骨销犯了?”

  容青玄蹙眉靠在钟厌九的肩膀上,痛苦道:“阿九,快!快一点!我要撑不住了!”

  钟厌九连忙幻出一粒药丸,掰开容青玄的嘴巴塞了进去。

  “要死了,我身上恰巧没带着你常吃的药,只有这粒百毒消,你权且忍耐着些,咱们找个地方为你注灵。”

  钟厌九说着便要带容青玄离开缥缈峰,容青玄拦下钟厌九,虚弱地问:“这药能撑多久?”

  “大概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掌门师兄和玉师兄呢?”容青玄又问。

  钟厌九立刻忧心忡忡起来:“和那妖怪周璇呢,崆峒印就在它爪下。”

  容青玄闻言蹙了蹙眉,崆峒印近在咫尺,以白锦年的性子,势必要将那神器拿下,只是那火凤战斗力如此彪悍,只怕能水漫金山的白娘子都奈何不得,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困顿中,火凤忽地发出了一声嘶鸣,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般躁动非常,不住地拍打着翅膀,大有携带崆峒印逃离之势,容青玄心道不妙,若这火凤当真跑了,他又该去何处寻找崆峒印?容青玄忙拉住钟厌九的手,带着他跳上斩风剑便要去援助白锦年,忽见天幕中撕开一道裂缝,紧接着,丹阳子率一众莫名从虚空之门踏出,黑云般笼罩在缥缈峰峰顶。

  “丹、丹阳子?”钟厌九一眼认出了立于云头的丹阳子,“那不是丹阳子吗?他怎么和魔族的人混到一块去了?”

  等着坐享渔翁之利的贼人来了!容青玄飞快解释:“他不是丹阳子,是夺了丹阳子的舍的杉泽君,阿九,咱们都被他骗了。”

  撂下这句话的容青玄御剑而去。

  半空中,白锦年手执诛邪压制着火凤无法从缥缈峰离开。

  容青玄飞到白锦年身前,看了那震动着翅膀的火凤一眼:“师兄,崆峒印当真在那火凤脚下?”

  白锦年回眸望了望容青玄,并未多问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魔族的人到了!”蓝束心并不关心容青玄失踪不失踪的问题,“也不知道万阁主和鹿宗主撑不撑得住,那丹阳……呸,那臭不要脸的杉泽君可是卑鄙的很。”

  蓝束心话音刚落,便见数百只木虎拦在了魔军身前,每一只木虎都比真正的老虎大出去十倍不止,且各个威风勇猛,灵力鼎沛。

  “万阁主还是太谦虚了,我瞧着那些木虎法力比我高强得多。”容青玄一边打趣一边扫了丹阳子一眼,丹阳子一双凤眸凌厉无比,一眨不眨,正是盯着火凤脚下的崆峒印。

  这厮还真是对神器势在必得,容青玄暗暗咬了咬牙,低声在白锦年耳边道:“师兄,你看管好那凤凰,我去将崆峒印取来。”

  “你?”白锦年蹙眉道,“那凤凰的眼睛锐利的很,别说是你了,便是我都无法靠近,你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容青玄闻言一笑:“人过去当然会被那火凤发觉,可蛇就不一定。”

  容青玄说着指尖捏了个诀:“若是玉师兄一会回来了,叫他帮我护法。”

  说着化成一道白烟飞入云雾中。

  当白烟穿出云雾落在缥缈峰上时,容青玄已然化出原身,变成了一条婴儿手臂粗细,一米来长的蛇。

  他本可以将原身变得更小一些,可是身子越小力气便越小,他毕竟是要从火凤脚下夺取崆峒印的,必须留有余力。

  山体早已被焰火烧的滚烫,容青玄一壁躲避着不断从山间滚落下火石,一壁飞速地朝山顶爬,待其好不容易爬上山峰,腹部已是被灼烧的血肉模糊。

  容青玄忍着疼,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凤,果然,火凤并没有察觉到一条蛇的到来,它不断的闪动着翅膀,口中发出阵阵呜鸣,时刻准备着逃离缥缈峰。

  而那已然脱离山体,悬在半空中的凤爪上,赫然躺着一面刻满回云纹的墨蓝色铜印,容青玄竖瞳一亮,迫不及待地爬到火凤尾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火凤爪下,一口吊住了崆峒印!

  火凤的腹羽一下下的扫在容青玄的头顶,搞得容青玄痒得不得了,更令人着急的是那火凤将崆峒印抓得十分紧,容青玄用尽了浑身力气也没能将崆峒印从其爪下叼出来。

  妈的!这死鸟!难不成非要他变成大蛇才肯松抓?

  就在容青玄犹豫着要不要现出真身和火凤搏一搏时,一道黑雾徘徊在半空之中。

  “师尊,你怎么走了?你不是要杀傅笙潇吗?人我给你带来了。”

  空灵哀怨的声音伴随着龙篱的身形一并出现在容青玄面前,与龙篱一并出现的还有被容青玄阉了的傅笙潇。

  傅笙潇已然奄奄一息,半睁着眼睛望了望四周,冷不丁看到了立在云端施法的白锦年,他陡然瞪大双眼,怔怔地望了白锦年许久,轻哂一笑,继而恢复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师尊,你听到阿篱的话了吗?”龙篱就浮在火凤的正前方,他既不惧怕火凤,也不关心崆峒印,只望着火凤爪下的黑蛇,“师尊,师尊?”

  叫叫叫!叫魂呢?!

  容器玄简直要被龙篱逼疯了!他招惹不起他,得罪不起他,如今想躲起来求个清净,对方却仍不肯放过他!

  “孽畜!你将青玄藏到哪里去了?快将他交出来!”

  玉无欢从天而降,忽地杀到龙篱身前,张嘴便是要与龙篱要人。

  看来玉无欢尚不知晓他已经平安归来的事情,容青玄扬了扬头,试图让玉无欢看到自己,奈何玉无欢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瞪着龙篱。

  龙篱似笑非笑的看着玉无欢,目光极具复杂,他轰苍蝇似得将傅笙潇轰到一边,对着玉无欢道:“玉峰主,你来找我要人?”

  “青玄呢?”玉无欢怒目圆睁,“你这孽畜究竟要纠缠青玄到几时?”

  龙篱邪魅一笑,朝着容青玄望了望道:“我也不知道,总归,今日是不会放弃的。”

  容青玄被龙篱神情又冰冷的目光看得寒毛倒竖,火凤似也察觉到了来人的危险,猛地一震双翅,竟是冲破了白锦年的压制飞了起来。

  攀在凤爪上的容青玄旋即被带至半空,半条蛇身卡在凤爪上,半条蛇身垂在半空中,看上去十分危险,被火凤吸引去注意力的玉无欢总算发现了容青玄的存在,愣了一愣,慌忙朝容青玄飞了过去。

  然而龙篱比他反应更快。

  容青玄觑着竖瞳望着一黑一蓝朝自己飞快逼近的身影,心一横化出九天玄蛇的真身扑向崆峒印,总算将崆峒印夺在口中!

  察觉到神器被盗的火凤惊怒不已,盘旋在半空中嘶鸣不止,胡乱喷射着火焰,崆峒印莫名在容青玄口中射出一道墨蓝灵光,灵光直冲云天,硬生生将布满天空的乌云逼散。

  飞速向崖底坠落的容青玄只觉得嘴巴里满是血腥味,只怕在将那崆峒印咬一会,它便要瀑血而死了,他定睛瞧了瞧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玉无欢与龙篱,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将崆峒印甩给了玉无欢。

  玉无欢赶忙接住了崆峒印,而龙篱则笔直地飞向了容青玄,他目光坚定,身影如风,容青玄虚望着不管不顾朝自己奔来的龙篱,心头蓦然一颤。

  他默默地凝望了龙篱片刻,终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青玄!”

  容青玄听到玉无欢在叫自己,却无法回答,只知道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眼前似乎有墨蓝色的灵光闪过,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仿佛做了一个遥远而漫长的梦,梦中的他与龙篱乘坐着小船,在蔚蓝的大海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然而当他睁开眼睛时,只有一座光线昏暗的溶洞,与一个生死不明的龙篱。

  作者有话要说:嗯,碎骨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