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嫁给暴君(穿书)>第38章

  天气炎热, 心情易受天气影响,帝王坐在高位上, 瞧着安安静静在一旁给他扇风的乖巧少女, 火气慢慢撩高了。

  前脚刚封了一个苏嫔, 她怎就半点也不见吃味,老老实实在一旁侍候着,一句话也不说, 活似本分守己的宫女, 比宫女还像个宫女。

  他不禁出声, “这辈子,你当真就想给朕做一辈子的婢女?”

  阮烟表面平和文静,内心波涛汹涌,给你做一辈子的奴才?少做梦了!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来的,假笑着, 谄媚道:“您是天之骄子,是天下霸主,能给皇上做一辈子的婢女,是我的福分。”

  她若直接说, 不想给他做婢女, 他会发怒。若说要给他做婢女吧, 他又不太相信, 一味挖苦她,冷嘲热讽。这条恶龙难伺候,索性拍拍马屁, 恭维算了。

  果然见他挑不出什么毛病,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真不记得在江淮那阵,朕与你说过的话了?”

  阮烟作努力回想状,依稀记得有一道缥缈的嗓音,说——

  “你既如此忠爱朕,连命都可舍弃,朕又岂能辜负你?待回了宫,朕便许你皇后之位。”

  她一直怀疑那是自己睡糊涂了,才会产生的幻听。这条恶龙,岂会那么慷慨,轻易许人后位?且看今儿的苏青禾,明明是高门嫡女,却也只配得个嫔位,可见这皇帝小气吝啬得很。

  所以那日隐约听到的许诺,一定是她的幻觉。

  于是她装傻充愣,“皇上尊口吐出的金言,奴婢只要一听入耳,就绝不会忘。可是皇上说的又是哪件事,奴婢为何半点不记得?”

  周明恪耐着脾气,一字一顿道:“你舍命为朕挡了一箭,卧床养伤的那个时候。你当真不记得?”

  他眸光冷厉,有些阴郁。

  阮烟斗胆,试探道:“我迷迷糊糊中,好像记得,皇上要许我愿望?”

  周明恪眉一拢,虽然不甚准确,但也相差无几了,他勉强地颔首,“记起来了?”

  哦豁,阮烟心里有个小人跳跃起来,翩翩起舞。送上门来的“许愿”,她若不趁机讨点什么东西,都对不起老天对她的厚爱。

  芙蓉面上绽放了灿烂天真的笑,“皇上,那个愿望,如今还作数吗?”

  时间都过去一年了,当然……是作不得数的。没听圣人说过吗,时不待人,失不再来。周明恪想着,但看她笑靥如花,灿烂得炫目,仿佛被暖阳关照,心尖陡生欣悦。

  莫非,这小东西后悔了,终于想要借此机会,要他立她为后??毕竟苏青禾受封了,她难免眼红,按耐不住,方才平静淡然,不过作秀而已。

  想通这一点,他心情开朗了一些,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朕既答应许你愿望,自然不会食言,哪怕时间过去十年,同样作数。”

  那就太好了,阮烟高兴归高兴,但也有分寸的,知晓他如今兴许是心情好,愿意给她点恩典,但绝不可能由着她使性子。而那些求赐出宫的话,也是万万不能说的。

  不知算不算退而求次了,她把眼光投放在四年前异邦送来的天钧轮。

  虽不见皇帝提过那物,众人好像都把那东西遗忘了,但阮烟可没忘,从四年前就打它的主意了,只是那到底是皇帝的私有物,不放在宝库里的,别说拿一拿,就是看一看,也是颇费功夫。

  如果能得到天钧轮,那么在这个宫里,她更有生存的动力。届时甭管什么熬到岁数就出宫,只要找到能人法师,求他施法启动天钧轮,她便能离开这里,跟这个鬼地方说拜拜。

  思及此,她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

  那边周明恪不放过她面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见此,心下呵了一声,女人。

  果然是要跟他讨要名分了吧。当初说过要许她后位,实际上是出于冲动,头脑一时发热。过后冷静一想,阮家的女儿,做皇后还是不够格的。

  顶多,妃位可以有。

  周明恪想好了,她若是求她,跟他撒娇央求,哄得他龙心大悦,头脑再度“发热”,说不定再进阶,封个贵妃也不是问题。

  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各怀心思,一个期待着她的恳求撒娇,一个算计着如何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阮烟琢磨了一通,便跪了下来,“皇上,奴婢斗胆,想跟您讨要一物。”

  周明恪斜睨着她,一副果然不出朕所料,想要跟朕讨凤印来了,他懒散地歪着,言简意赅:“说。”

  虽不会同意的,但皇帝还是鼓励她说出来。毕竟敢说的人不多了,人,要有梦想,万一真能实现了呢?

  真巧,阮烟也是这么想的,人要敢说才行,万一皇帝答应了呢。

  见他目露鼓励,阮烟决定赌一把,看皇帝对她当初的“舍命相救”有几分感激。

  “奴婢还记得,四年前异邦献给皇上一件名叫天钧轮的宝物,传说可以卜未知,望未来,知后世……”阮烟敛眉,恳求道,“奴婢对此件宝物尤为珍爱,求皇上将它赐予奴婢,奴婢……感激不尽,亦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皇上的赠送之恩!”什么做牛做马,都是她胡诌的,等她得到了天钧轮,便迫不及待回了原来的世界,皇帝这个人,早被她抛到脑后了。

  上首之人良久没有反应。

  阮烟悄悄抬头偷觑,却见皇帝那张方才还带笑的俊颜,此刻铁青一片,活似欠了他十万八千!

  阮烟心尖一抖,连忙自我反思,思索自己刚才那番话可有什么不对,令他瞬间失了笑容,勃然欲怒。

  哦对了,前面说到皇帝是个小气吝啬的,所以,他突然变脸,大约是不肯拱手让天钧轮吧?阮烟拉下眉,那东西荒废着不用,还不如送给需要它的人呢,阮烟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

  她不免丧气,垂着脑袋小声说:“皇上您若是不愿意,那、那就当奴婢那些话没有说过,可好?”

  周明恪还是不言语,俊眸冷酷凛然,死死地盯着她。

  抓着扶手的冷白手背,青筋紧绷突起。

  他也不知为何那么生气,那么愤怒,这一刻,想要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敢情,他的宠爱,他给的富贵荣华,还比不上那个中看不中用,绣花枕头似的天钧轮?

  他暗暗调整呼吸,隐忍着心绪,一阵冷喝,叫来了喜公公,“去,密室的百宝箱中,将那金轮子取来。”

  他声音冷硬冰寒,字字刺骨。阮烟听得哆嗦,看他这个样子,她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但究竟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皇上,奴婢不……”

  她想说她不要了,请他不要这么生气,结果他一记眼刀子射来,“闭嘴!”

  阮烟不得已,噤声。默默看着喜公公把那金属打造,镶砌着红宝石,一整个珠光宝气的天钧轮取来。

  尽管有臭着脸的皇帝在此,眼下他还发着怒,阮烟视线控制不住地胶在那件华而不实的宝物上。

  这东西,实在过分华丽,不像了不得的宝物啊,那穿越时空的功能,也不知是真是假,是不是那些异邦人士吹嘘出来的,可阮烟没有办法,她想要回家,想要摆脱这里,这个天钧轮,便是她的信念,她的执念。

  都说皇帝是小气吝啬的,可这会儿他却将宝物丢给了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嘴巴里好像是含了冰渣一样,说出口的话,语气寒冷如坚冰。

  “拿过这个东西,给朕滚出去!”

  阮烟像老鼠抱住了大米,喜滋滋地磕头叩谢,便麻利地滚了。

  周明恪看她颠颠离去的背影,眼角狠狠一抽,她还真的滚得利索!顺走了东西,走得这么理直气壮!

  周明恪心口堵了一块大石头,愤懑难泄,怒得他掀桌,砸烂内殿的家具。

  喜公公看得心惊肉跳,忙上前阻拦,“皇上您快消消气,莫要气坏了龙体!您若不舍那金轮子,老奴即刻就追上去,拼了老命,也要把金轮子从阮姑娘那儿抢回来!”

  抢?周明恪气笑了,斜了他一眼,“你也挺不要脸的么。”

  喜公公满脸褶子,笑成一朵洛阳菊花,“皇上过奖。”

  周明恪冷哼一声,踹翻了香木椅,怒恨交加,“都是些没心没肺的东西!”

  也不知他口中那句骂,骂的是谁。喜公公小心翼翼道:“皇上,那金轮子,就这么送给阮姑娘啦?”

  周明恪没说话,难道还真抢回来不成?作为帝王,他是最要脸面的,焉能为了一个无甚作用的东西落了皇家的脸面和风范?又岂可为了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伤了自个儿的身体?

  周明恪努力地平复剧烈起伏的心绪。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愤怒过,当然也没人敢这样激怒他。

  那个阮烟,真是好样的。

  他想要惩戒她,但又不知该如何罚她。甚至连这借题发挥的借口,也没能寻到,一个像样的理由也没有。

  因此,皇帝一时间竟然奈何不了她。为此,周明恪相当郁闷,这些天脾气渐长,愈发地火爆,宫人完全招架不住,喜公公急得去西宫求援太后。

  此时,太后宫里略显热闹。

  刚封赏的苏青禾在太后这里吃茶聊天,文静平和的安如沫也在。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拌嘴有好一会儿了。

  太后也没不耐烦,就看个乐呵。后宫向来是寂寞的,但周明恪的后宫更寂寞,连个拌嘴的人都没有,日子过得枯燥乏味。

  按理说,暂时没有封赏的安如沫,陪在太后身侧,巴紧太后金腿,为自己找个靠山,是以日日来西宫请安,陪老人解闷也是很说得过去的,但已有封赏,且又眼高于顶,本来就有点瞧不上西宫存在感极弱的太后的苏青禾,又怎到太后这里来了?

  瞅她笑语晏晏,与自己相谈甚欢,太后心中有数。

  这个高门千金,怕是开窍了。

  太后望着对面湖畔幽幽叹气,该开窍的另一个,却迟迟未开窍。莫不是年纪还小,情窦未开?

  皇帝虽然有凶名在外,但他不无故打杀人。脾气阴晴不定,手段亦狠辣,令人闻风丧胆,但他好歹长得一表人才……不,放眼京城,也找不到比他容貌还要俊美的儿郎了。

  他年轻英俊,光是这副皮相,放在坊间可招女孩喜欢了。太后认为,安如沫与苏青禾,都能get到皇帝的颜,就阮烟没有。

  这厢喜公公急急来报皇帝近况,太后一听,就察觉这与阮烟那丫头有关。

  “太后娘娘,您可得来劝劝陛下呀,他这几日震怒了好几回,再这样下去,龙体受不住……”喜公公改不了夸大其词的毛病。

  太后叹道:“哀家到底不是陛下生母,说的话,并没有多少份量,他未必会听哀家的。”

  一主一仆拉扯了好一会儿,太后不堪其扰地进内室去了,摆摆手道:“公公莫非没听说过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找这系铃人就是了。”

  喜公公苦着脸,他也想去找啊,可是皇上还在气头上,再把阮姑娘找来,只是火上浇油。

  “公公,不然,让我去见见皇上吧。”安如沫声音如清风般温煦轻柔,她浅笑着,“如沫最近刚习得茶技,斗胆到皇上面前献丑。”

  似怕被拒绝似的,她望了望天,补充一句,“天气热了,喝些凉茶,可降火解躁。”

  喜公公顿时看向她,眼中有些意外。这安姑娘,倒是个很会来事的。直觉告诉他,带安如沫去面圣是可行的。

  于是他挥了挥拂尘,道:“那安姑娘就跟咱家走一趟吧。”

  苏青禾见状,忙道:“我……本宫也去!”

  喜公公没看她,平淡道:“娘娘请便。”

  苏青禾一喜,立即指使宫女,“去,把爹爹寄进宫来的那包西域花茶拿来!对了,还有那套七彩琉璃的茶具也一并带来!”

  如此,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宝殿去了。

  得知二女求见,周明恪不觉有些讽刺。那些视而不见,冷落不怜的,纷纷跑来求见,想博他注意,夺得宠爱。而某些真心对待,宽厚恩典的,又没把他放在心上,满嘴的谎话。

  嘴上所谓的忠爱,都是欺骗。他算是看明白了,那小东西去年在江淮中箭,并非是舍命相救,分明就是被误伤,自己却误解成了她爱慕效忠自己。

  误解的人是他,似乎有几分一厢情愿,心情有几分恼羞成怒,这就是他近日郁结于心的症结所在。

  他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误解,自作多情。他只会降罪于人,给她人定罪名。

  周明恪终于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也寻到了问罪于她的理由。

  刻不容缓,他当即吩咐下去,以欺君之罪,将阮烟扣押,关入审监司。

  喜公公接到消息,不由地瞪大了眼。虽说主子决定的事,由不得他们奴才过问,但轻易把人关进审监司,未免太草率。

  何况,阮姑娘并没有犯什么罪责。喜公公始终摸不清楚,皇帝究竟在气什么。

  ……

  阮烟自得了天钧轮,便是吃饭睡觉都一直带着它,这会儿被关押起来,她仍抱着宝贝不撒手。

  对于这个莫名的罪名,阮烟很平静地接受了,同时也觉得皇帝很幼稚,很无语,她都懒得辩解什么了。

  当初是他一厢情愿认定她忠心爱慕他,所以为他挡了一箭,她有解释的,可他一认定的事情,说什么也不更改。眼下终于发现是他自作多情,于是反怪到她头上来。

  虽然后来,她也确实有利用口头的“忠爱”二字,为自己谋一些事,所以这项罪名,她倒是爽快应承下来了。

  垂眸望着躺在掌心的天钧轮,不禁露出微笑,这件宝贝,不就是她靠欺骗谋来的。

  阮烟也不纠结太多,心想左右也得到了天钧轮,便有了回去的机会,只要能回去,在这里受的苦又算什么?

  她这厢浑然不在意,却不知外面有多少人为她四处奔波,托关系解救。

  谢临聪便是其中之一。

  听闻她被关押,终是不能淡定,想要去求皇帝,但知道效果甚微,说不准还会误了自己的性命。他踌躇良久,终于决定去了荒凉偏僻的北庭。

  这里的奴仆甚少,剩下来的那些个奴才都是懒骨头,眼高手低的,脾气比主子还大,成日不干活的,四处坑蒙拐骗,私下与别宫的奴才赌钱耍老千也是常有的事。

  偌大庭院无人打扫清洁,看长廊走道,落满了枯叶,老树残败,连鸟雀也不屑栖息。边儿原本清明如镜的湖泊,水满决堤,绿萍堆积,落叶成片,上面隐约漂浮着不知谁家的破袜子,委实肮脏。

  再看院墙瓦舍,檐角梁柱,纷纷掉了漆,看起来残旧凄凉,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偏偏住在这里不挪窝的,还是位王爷。

  虽然封为王爷,但却没有王爷应有的派头,宫中也无人敢向皇帝提及,因此周子言就这么住下了,无怨无悔。

  他正端坐在湖畔凉亭垂钓,眼角余光瞥见谢临聪到来,唇角微勾,而后不动声色。

  已经拒绝过他的人,他不会给什么好脸。

  谢临聪被晾了许久,按捺不住,扑通跪下,“小王爷,求您……救阮烟,把她从审监司救出来!”

  周子言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你小点声,别惊扰了我的鱼。”

  谢临聪当知道他在摆谱儿,给自己下马威呢。当即给他磕头,不厌其烦地重复,“求您救她!”

  “她好说歹说,是伯府千金,也是我那皇兄在意的人,多的是人要解救她,何时轮得到你来求救了?”周子言轻嘲,一双眸子黑黝黝地盯着他,稚嫩青涩的面孔夹杂着寒意,“何况,我只是个闲散无用的王爷罢了,哪来的本事帮你救人?小聪子,谢公公,你可求错人了。”

  “不。”谢临聪抬起头来,与他对视,“能凭己力隐匿宫中,又兼顾宫外势力,能够培养训练死士刺杀皇帝的人,本事已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