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形容此时一班学生们的感觉呢？那差不多就是仿佛看到猪在天上飞, 赛马场上马一脚把主人踹下来说你个辣鸡换我来然后跨到主人身上开始驾人。
一时间有不少人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但一个人幻听也就算了，全班人都出现了幻听那就很离谱了，所以他们只能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导致全班同学怀疑人生的徐缓毫无自觉, 从座位上起身上台走到老师面前接过卷子, 数学老师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打量，却什么都没说。
班上窃窃私语声不绝, 数学老师面色一沉, 拍了下桌子：“吵什么，皮痒痒了？”
顿时学生们安静如鸡。
萧白桦有些出神的看着徐缓的侧脸, 他原本只是猜测徐缓这次考试成绩应该会不错, 却没想到能这么好。
不过现在只是数学一科, 剩下的还没有定数。
徐缓坐回座位, 迎来同桌高城惊愕的目光：“卧槽, 你是不是报了什么补习班？”
不对, 就算报了补习班这成绩也离谱啊，150满分, 放全年级也找不出太多, 而且就徐缓之前成绩来看这上升的趋势比坐火箭还要夸张。
对此徐缓只是笑了笑，他想了想回答道：“可能只是我比较有天赋吧。”
高城：……呵呵。
忽然好想打人怎么破。
虽然异议被老师强行镇压下来, 但班上学生们还是在心中感到惊疑, 毕竟以前徐缓一直是一班垫底的存在。
然后很快他们就在别的课上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了这种震惊。
一班学生：
最终全科成绩出来，徐缓理科全满分，文科除了语文因为作文跑题被多扣了点分之外, 分数也遥遥领先，最后合计分数能直逼叶项天，差点终结叶项天的不败神话。
月考排名被打印出来贴在班级后面的墙上，徐缓全年级第二。
而一班的学生们对此毫不意外——废话，这成绩还不进年级前三那叫他们怎么活，否则他们可以直接回老家养猪种地了。
比一班学生更觉得备受打击的，是论坛上打赌徐缓考不进年级前三百的人。
现在结果出来，这哪里是年级前三百，都变成年级前三了好不好！
一中学生们只觉得不光脸被啪啪啪疯狂打肿，口袋里的成就点也都被掏空了，感受到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然而除了部分学生双膝跪地直喊666外，还有另一种声音以极快的速度在论坛兴起，甚至在校园内扩散开来——
【徐缓能考到这么高的成绩一定是作弊。】
会怀疑其实是正常的，毕竟有人查了徐缓之前考试的成绩，基本都是在年级倒数两百左右的位置，现在一下变成前三就差一点就能把长期盘踞在年级第一的叶项天给踹下宝座，真tm离谱。
但仔细一想其实这个论调并经不起推敲，先不说徐缓按照以前的年级排名分的考场，一个全是年级倒数考生的考场能有什么好抄的？用手机？考场外面的信号屏蔽器可不是吃素的。
就算徐缓手持黑科技绕过了信号屏蔽器，这次月考考卷上除了历年的高考真题外还加入了一中老师自己原创的题目，目的就是为了结合学生目前学习进度对他们所学的知识进行综合测试，这都在网上是搜不到答案的。
也就是说，就算徐缓能抄，也绝对抄不到这么高的分数。
虽然事实如此明显，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想相信的或者深想的，毕竟世上从不缺乏一些被打脸就疯狂从别人身上找理由的人，成年人尚且如此更别说一群还未成年还未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学生了。
于是在网上节奏一带，被三言两语就激得到处大喊徐缓作弊应该受到处罚的人随处可见。
萧白桦见到这样的言论几乎被气了个仰倒，他曾深刻体验过这种语言暴力，众口铄金的感觉，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在乎被说道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每个人都沉浸在站在道德高点批判的快感，并且身处“大多数”的保护色之中，行事无所忌惮。
然而但凡他在论坛上为徐缓说话，“你是不是也是作弊所以才这么帮他说话？”“你收了徐缓的好处吧”两顶帽子扣下来，他就被打成作弊者同党。
最后萧白桦被气得不行，只好把论坛卸载掉以获得清净。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月考抄把自己抄成年级第二的人？”
“当然听说了，要我说这也太蠢了，随便抄抄不就行了，做的这么明显估计等不了多久就要被老师罚了，说不准还会被开除啊。”
这是在校园一隅的交谈声，后者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忽然一阵凌冽的风声响起，其中幸灾乐祸语气的那个男生发出一声痛叫，随后恼怒回头：“靠？！谁打我？”
一个篮球砸在地上还弹了两下，显然刚才偷袭他的“暗器”就是这个东西。
那男生的火气在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时消弭于无形。
袁飞白一手插着兜，姿态端是无比的嚣张，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明明只是一根棒棒糖却被他叼出的天凉王破的霸气来，袁飞白“咔嚓咔嚓”咬碎嘴里的硬糖，然后从花坛上跳下。
他凑近过去，表情似笑非笑的拍了拍那男生的面颊，轻声道：“饭可以乱吃，有些话却不能乱说。”
“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在那里瞎逼逼，小心你的一嘴牙。”
说完袁飞白用脚将篮球勾起，伸手稳稳接住，带着自己的身后的人离开。
留下那男生站在原地，明明袁飞白并没有对他怎么样但他还是幻觉牙齿一阵剧痛，仿佛被人全部敲碎。
“什、什么人啊这是……”那男生的同班喃喃道，然后偶然同袁飞白随行的那人对视一眼。
对方朝他微微一笑，那人一愣，先是觉得有点眼熟然后才反应过来——卧槽，这不是那个徐缓本缓吗？！
那他刚才帮他出头的人是？？
想起论坛曾经兴起过的那些八卦，包括徐缓的性向之类的等等……男生脸上略微扭曲——他们这是，说闲话碰上徐缓男朋友被教训了？？
并不知道自己和徐缓的关系被外人奇妙的误会了的袁飞白在离开那里后面色立刻黑了下来，跟在他后面的小弟面面相觑，有点搞不明白为何自家老大在听到徐缓被议论时会这么生气。
其实就算是他们自己，觉得徐缓作弊了的也不在少数，只是迫于袁飞白威慑不敢出口而已。
左看右看，有平时跟袁飞白玩的比较好的小弟大着胆子同他开玩笑道：“白哥你刚才为啥发火啊？”
袁飞白将嘴里的棒棒糖棍子丢进垃圾桶里，这次徐缓考这么好他虽然意外，但莫名却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就好像他就应该得到这个成绩，站在这个位置一样。
要说唯二有点不爽的地方的话，一是小弟甩开他这个老大排名这么多，让他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二是小弟都考这么高了还没把叶项天那家伙给踩在脚下让他觉得有点不快。
本来袁飞白之后还上论坛去看看那些看不起徐缓的人哀嚎的模样，结果没过两天那群辣鸡就都统一口风声称徐缓作弊。
一个个大放厥词的样子把袁飞白都给看石更了，拳头石更了。
但恼火归恼火，袁飞白也不可能顺着网线过去一个一个把人给打一顿。
心头无名火灭不掉，袁飞白看到乖乖跟在自己身边的徐缓吸了口气，把脾气压下去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总不可能任由那些人说下去吧？
徐缓老神在在，看着袁飞白炸毛的样子淡定给他顺毛道：“其实你也不用在意那些人，我估计过不了两天校方就会找我。”
“找你？找你干嘛，你又没作弊。”听到这里身上挂着“一中毒瘤（划掉）校霸”，“老师们眼中的问题学生头头”，“常年和校风纪委员斗智斗勇”等多种标签的袁飞白顿时眉头紧锁，表情警惕起来。
徐缓有些好笑，不过还是跟袁飞白认真解释了一下：“你想想，明面上那些人质疑我抄袭，如果校方不作为，那流言只会愈演愈烈，我想任何一个学校应该都不会忍受自己的学生质疑他们的成绩排名的公正性吧。”
因为这不仅关乎学校的名誉，更关乎学校的公信力。
如果徐缓抄了，校方不管，那一个连学生明目张胆作弊都不惩罚的学校一听就觉得大有问题。
而徐缓没有抄，校方却不作为任由学生怀疑猜测，那么结果跟上面也是没有差别的。
所以只要等待校方主动接触来澄清就行了。
正如徐缓所想的那样，一中校方的反应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更快，下午课间他就被请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
这次主任找徐缓的原因除了最近校内流传的流言之外，也有徐缓成绩和之前相差太大的缘故，所以找他了解情况也是必要的。
徐缓敲了敲门，得到一声“请进”后就推门而入，他看到主任办公室里并不止一个老师。
除了教导主任还有他的班主任，有一个看起来有点面熟似乎是他某一场考试的监考老师，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你来了。”教导主任是一个面相十分具有威严的中年女性，对着徐缓说话的口吻却十分平缓：“我也不说什么废话了，关于这次为什么找你想必你也清楚原因，嗯，就是有关这次你月考的成绩这件事。”
徐缓镇定自若的走到老师们面前，接受着他们的打量。
“徐缓——是吧。”教导主任翻了一下手中的档案资料：“老实说你这次的成绩很让我们惊艳，不过看你以前的成绩好像都不太理想……我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徐缓笑了一下：“其实没有什么理由，老师。”
“其实很简单，只是我开窍了，打算好好学习了而已。”他说道。
他这样的回答令办公室中的某个老师皱起眉来，她道：“开窍了能在短短一个月里成绩差距这么大？我劝你最好还是实话实说，毕竟撒谎也只能苦了你自己，你现在能抄出个好成绩，但是高考的时候就会原形毕露。”
她这话可以说的是相当不客气了，几乎就是在明着断定徐缓的成绩是抄出来了，徐缓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位老师，好奇自己难道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回忆不出来个所以然，徐缓干脆直接回道：“老师，我觉得抄是抄不出我这这个成绩的，而且，距离上一次年级考试排名时间已经隔了一个暑假，在暑假里我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面对徐缓面带微笑，甚至可以说是彬彬有礼的回答，那老师一顿，显然想不到自己会被学生回嘴，顿时有些恼怒：“你——”
“行了，吵吵嚷嚷的想什么样子。”教导主任呵斥道，那老师面上露出委屈神色，退到后面不再说话。
教导主任推了下眼镜，徐缓说的没错，他那个成绩是抄不出来的。
而且换做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抄这么高的分数，简直就跟明着竖起靶子让人往这里打一样。
徐缓会这么做或许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恃无恐，不想遮遮掩掩。
对于这样木秀于林不怕风摧的人，教导主任实际是有些欣赏，不过她不会明着表现出来，只是对别的老师道：“你们怎么看？”
身为徐缓第一场考试的监考老师站出来道：“我不觉得他抄袭，他考试的时候其实我很注意他，他根本没有机会作弊。”
徐缓眨了眨眼，很适时的补充了一句：“老师，我觉得为什么不查一下考场的监控呢？”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徐缓清清白白，那年级第二的分数完全是他靠实力考出来的。
教导主任最后就校内的流言安慰了徐缓两句，表示下周一的时候徐缓需要上升旗台为全校学生做一个演讲，演讲主题她都想好了：蜕变。
徐缓听着有些好笑，这教导主任还真是澄清跟勉励其他学生两不误，不过这样做的结果正中他的下怀，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既然原主已经消失，徐缓也不想做什么扮猪吃老虎的举动，他追寻的就是能够堂堂正正、毫不遮掩的活着。
他有能力考高分，那他就偏不藏着掖着，他就是要用实力去啪啪啪打那些人的脸，告诉他们：
我徐缓，就是这么牛逼。
徐缓并未发觉自己此时的心态又经历了一轮转变，多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恣意风流。
走出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徐缓的班主任开口了：
“其实，你这次能考这么高我也不是很意外。”
徐缓抬头，认真的看着这位面相有些古板的男人。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入学的时候我们曾经进行过一场摸底测试，虽然那场考试成绩没有公布，不过我一直对你抱有非常大的期望。”
说到这里班主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两年这么颓废，不过既然你这次选择了一鸣惊人，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下去。”
“至少不要让自己在很多年后回想起高中，只感觉到后悔。”
他这一番话说得发自肺腑，徐缓也能从中感受到这位老师对自己真切的关怀和期待。
“老师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徐缓郑重的说道。
回到了教室，因为查监控的缘故徐缓错过了一节课，回到座位他找高城借了下笔记，然后就听高城问道：“你刚才怎么没回来上课啊？”
“被叫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去了。”徐缓一边低头奋力抄笔记，一边随口答道。
他这一声虽然不大，但也没有刻意收敛音量，顿时引得无数同班生看过来，满眼都写着好奇。
袁飞白放在桌下的脚晃了晃，身子不自觉向前倾往徐缓那靠近了一点。
高城瞪圆了眼睛：“什么？他们找你干什么？！……是因为你的月考成绩？”
对于一般学生来说，教导主任办公室还是一个极具威慑力的名词的，顿时看向徐缓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探究。
“嗯。”徐缓点了下头，“问了我一下，然后我就回来了。”
高城不太信：“就这样？但你去了一节课啊？？”
“因为我们去查了下考场的监控录像嘛。”徐缓道。
他这么一说，顿时又让悄悄竖起耳朵听着的同学们瞪大了眼睛，高城则特别天真的问道：“啊？查监控？像这样证明你的成绩难道不应该是当场发一张卷子让你做出来么？”
徐缓终于抄完了笔记，“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闻言他无奈的笑了下看向高城：“你小说看多了吧。”
用这种方法来证明一个学生没有作弊……校方闲得吗？
是四倍速监控录像它不香吗？
“徐缓，来一下。”有学生在门口喊了徐缓一声，徐缓看了眼估计是学生会的人来跟他讲下周一升旗台演讲的事情了。
等到徐缓离开教室，原本压抑着的议论声顿时变大了不少，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人脑壳生疼。
看徐缓查了监控录像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那月考成绩果然是没问题的了。
一班同学在惊叹自己身边的学渣忽然变成把他们都踩在脚下的学霸的同时，还感受到了一阵仿佛被欺骗一样的感觉——
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之前都装什么学渣？简直莫名其妙好不好啊！
这种好像被人当成傻子玩弄的感觉自然不是很好受，甚至有人因此对徐缓产生了恶感。
萧白桦听着他们的讨论，有些不是滋味。
叶项天注意到他的神色，淡淡道：“徐缓被学生会叫去，没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你想做什么就抓紧时间做吧。”
听了他的这句话，萧白桦仿佛吃了一记定心丸，他站起来跑到讲台上，大声道：“安静！大家听我说一下。”
萧白桦平时在班里人缘很好，大家也都很卖他面子，闹哄哄的班级很快静了下来，只时不时会有点窃窃私语。
“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为什么之前徐缓要表现出一副学渣的样子，但我觉得他并不是要骗人的。”
萧白桦说到这里语气有点迟疑，但还是坚定的说出口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徐缓他能进一班而不是一中的调剂班，那就说明他是靠实力考进来而不是交钱进来的。”
“我之前偶然知道了徐缓他的父母……他家里在两年前发生了一件很大的变故，我想他很可能是因为深受打击才会一蹶不振，现在他不过是不打算继续自暴自弃下去而已。”
萧白桦想起徐缓说起自己父母过世时那平淡的语气，顿时觉得心脏有些被揪紧。
他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厚道，如果徐缓还在这里，他是绝对做不出这样血淋淋揭人伤疤的举动的，但是他真的无法坐视同学们误会徐缓。
每当看到现在的徐缓，萧白桦总会想，那时候的徐缓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变成以前那番模样。
事已至此，之后他会去跟徐缓道歉，哪怕他不原谅他……也可以。
萧白桦的实诚在班里是出了名的，所以一班的学生也没有怀疑他在说谎，事实上徐缓的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
就比如高一高二时开家长会，属于徐缓的座位永远是空着的，问他时他的脸色就会特别难看，甚至一言不发甩手走人。
又比如某次老师布置了需要家长签名的作业，徐缓那里总是没人签名，被问起时甚至会少见的同老师顶嘴。
高三的学生们虽然粗枝大叶，但心并不盲。
说来奇妙，世人总是慕强而怜弱，当一个人很强的时候，他们或许会崇拜或嫉妒，但若是那人还有一个悲惨的身世，往往会得到大众的怜惜。
徐缓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此时经过萧白桦一提，顿时一班同学全都恍然，以前徐缓的不合群仿佛都有了理由，也得到了他们的谅解。
也不得不说幸亏都是学生，除了少部分如柯德康那样被家长养歪的，大家的心思大多很单纯，爱恨更是分明，没成年人的那些弯弯绕绕。
萧白桦的这一番操作算是将一班同学对徐缓的印象，给全面提了上去。
袁飞白全程坐在座位上，在听到萧白桦含糊的暗示徐缓家中的情况时，他忽然觉得心紧了一下，有点疼。
不知为何，现在就很想去看看那只小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好困Zzzzz…
本来想早点码字结果被母上强行押下去散步了orz
平时没时间，渣作者周末会试试看能不能多更一点>_>
感谢在2020-05-21 23:41:48~2020-05-22 23:5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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