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信万万没想到,他一直认为会武功的叶琬琰竟然就那么生生的被打了一鞭子。
她明明会武功的,而且他虽未看见,可是凭借之前几次发生的事,他大体能推断出,叶琬琰的武功还不低,起码对付这几个山间野匪不成问题。
怎么会连一个鞭子都躲不过去呢?
满脑子疑问,眼下却不是寻找答案的时候,他一个闪身冲到叶琬琰身边,声音急切,“琰儿怎么样?”
“无事。”叶琬琰道,声音当真听不出任何异样。
容信倒也没心思去深究,只道是叶琬琰一句随口而出的安慰话罢了。
他不再恋战,也懒得再手下留情,宝剑在空中几个来回,原本还张牙舞爪的几人顿时个个挂了彩,“哎呦哎呦”地滚了满地。
“以后莫要再做些拦路抢劫、欺男霸女之事,否则若是被本公子发现,就不是见血这么简单了。”撂下这么一句,容信抱起叶琬琰,直接飞身上马。
因着半路出现这么个插曲,容信便临时决定先不去护国城墙那边,而是改道回府。
“琰儿先等一下,我去叫人来上药。”将叶琬琰送回镜园,容信便准备去叫人。
普通的鞭伤,对于他这种常年行军打仗之人而言,很是稀松平常,所以府上也都备着上好的药膏。
却不曾想,他刚要起身,身侧手臂却被叶琬琰一把抓住。
“不必。”叶琬琰道。
“什么?”容信没反应过来。
“小伤,不必上药。”叶琬琰又道。
“……这鞭子虽普通,可也是伤了皮肉,哪有不上药之理。”容信又道。虽然对于他而言,这种确实算作小伤,可是叶琬琰毕竟是女子,细皮嫩肉的金贵了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了这种伤。
叶琬琰依旧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也没有变化,“小伤,不必上药。”
“……琰儿,你一个女子,若是不上药,可是会留疤的。”容信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叶琬琰为何要如此坚持。
这一次,榻上坐着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她顿了顿,似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她又道:“好,你来。”
“……什么?”容信又是一愣。
“你来上药。”说话间,叶琬琰就要解开衣带。
“琰儿!”发现苗头不对,在某些方面反应总是慢半拍的容大将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按住叶琬琰还要继续拉拽衣带的手,“不要胡闹!”
“要么不上药,要么你上药。”对上容信略带薄怒的眼,叶琬琰依旧不为所动。
眸子淡淡,看着容信。
容信总觉得那眼神怪怪的,明明看着他,他却总觉得那眼中……空洞无物。
一如往常的,狠厉的话他说不出口,尤其如今的叶琬琰还受了伤,还是因为他受伤。
虽然他一直觉得她伤的离奇。
可伤了就是伤了,他实在没办法放任她不管,遂只能认命地叹了叹气。
“好,我来。”说话间,他不等叶琬琰解开衣带,直接抽出随身佩戴的匕首,一下将鞭子抽破的衣衫挑开一道口子,正好露出里面受伤的地方。
拿出药膏,他手脚麻利又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涂药。
“有点儿疼,琰儿若受不住,就喊出来。”容信又道。经常受伤的他,对每种伤的疼痛程度也是了如指掌,同样的,他也很清楚喊出来其实可以分散注意力,会起到一定镇痛效果。只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战场上的男人来说,疼的大呼小叫实在有损颜面,遂即便再疼,也是强忍着不吭声的。
可是叶琬琰不同,她本就是女子,疼了喊出来再正常不过。
他没听到叶琬琰的声音,以为她是在强忍着。
却听见叶琬琰道:“不疼。”声音一如往常的淡淡似静水。
“……琰儿不必强忍着。”这种鞭伤虽不至于疼入骨髓,却也是割皮破肉,哪怕是男子也不会浑然不觉得疼痛,所以容信只当是叶琬琰不好意思喊,随口敷衍他。
“不疼。”叶琬琰又道。
“……”容信一噎,可是想着叶琬琰种种奇怪行为,她如今的反应,他也不觉得难以理解了,遂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更加放轻手下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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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合适呀?”问话的是容府的一个丫鬟,她看着名叫小兰的丫鬟把一些快要坏掉的苹果,准备送到镜园,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一个落魄千金,在咱们容府白吃白喝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小兰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道。
“可是,她毕竟是大公子在意的人,这样……”
“谁说大公子在意她了?是她自己恬不知耻往大公子身上贴!”小兰突然提高嗓音说道。
想到这几日她看到的场景,小兰更是恨的牙根痒痒。
她偷偷喜欢自家大公子很久了,只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为一个丫鬟,是不可能高攀上容府大公子的,她也从没妄想过自己能成为容信的妻。她只是在背地里偷偷幻想,哪怕是做自家大公子的通房丫头,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知道,容信不但没有娶妻纳妾,甚至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所以,一直以来,她每每有机会可以近距离伺候容信,都会极力表现自己,希望能引起容信的注意,做自家大公子的第一个女人。
虽然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能如愿,可想着自家公子也从未正眼看过其他女子,她便也算安心。
直到叶琬琰突然被容信带回容府。
女人的直觉让她瞬间有了危机感。
起初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因为她听说,叶琬琰虽与容信自小就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可是她早已嫁为太子妃。如今虽被休了,可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又怎么可能配得上自家大公子,所以,她很快便打消了顾虑。包括照顾叶琬琰的饮食起居,也是中规中矩,没什么异样。
直到她发现,她的直觉是对的。
这个落魄千金,不但对自家大公子有意,还恬不知耻、明目张胆地,一而再地勾引自家大公子。
而自家大公子明显是看在多年认识的情谊上不好拒绝她。
这让她看叶琬琰不但不顺眼起来,还带了明显的敌意和恨意。
她一个丫鬟配不上自家大公子,她一个嫁过人的落魄千金更不配!她是这样想的。
所以,原本中规中矩的照顾,变了模样。
每日她送到镜园的餐食不是冷的就是馊的,水果也是烂的,可以说,都是些连府中下人都不吃的东西。
不过她有时也感觉奇怪,她原本还以为叶琬琰会去找容信告状,她也做好了如何解释的说辞,却没想到,那个叶琬琰不但什么都没说,还将她送的吃食都吃了。
那些个冷饭馊菜,只配喂狗的东西,她竟然吃了!
小兰起初惊诧不已,后来想着,这落魄千金也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如今处境不比从前,在容府也是寄人篱下,所以才不敢乱说,只能忍下。
这么想着,她每日更是明目张胆地将一些破烂饭菜送过去。
“可你就不怕她跟大公子告状?”另一个丫鬟有些于心不忍,又问道。
“怕什么?她要有那个胆量早告了,再说,她即便告,大公子也不见得会信她。小梅,你不会真以为大公子喜欢她吧?她就是自作多情,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一个二手货,怎么还好意思往大公子身上贴!大公子那是什么人,也是她配得上的?”小兰越说越恨的牙痒痒。
“即便如此,你这么做也不太好!”小梅还是不认同小兰的做法,蹙眉道。
“行了行了,不用你管,你忙你的吧,我去给那个大小姐送饭去!”小兰不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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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看着突然出现在镜园的容信,正准备用饭的叶琬琰起身道。
只不过这话听在容信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你来了。”而不是“你怎么来了?”感觉就像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一样。
可是这里,他基本没怎么来过呀!虽然每次来这里的记忆都很尴尬。
容信汕汕地笑了笑,“呃~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在吃饭?”他明知故问道。
“嗯。”叶琬琰点了点头。
“……那……我正好还没吃呢,要么……一起吧!”某位将军自己给自己找台阶道。
“好。”叶琬琰说着,又拿出一副碗筷。
容信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悻悻地坐下。
他今日之所以会突然来到镜园,还是缘于数日前,那次叶琬琰的意外受伤。
回到影园的他仔细回想了一遍白天的经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坚信如今的叶琬琰是会武功的,而她之所以会挨那一鞭子,根本不是她没注意到,而是她故意的。
对,故意装作自己不会武功,或者说,她在刻意掩藏自己的实力。
而这个发现,更是让他心惊不已。
他不明白叶琬琰为何要刻意掩藏自己会武功一事,正防如他不知道叶琬琰为何会突然会武功一样。
可若是凭空就会了武功,她还是那个叶琬琰,她完全没必要去掩饰啊!
他想不明白,虽然他已经确认如今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人假扮的,可他就是有太多疑问,让他不得不对这个叶琬琰多了一份探究的心思。
所以,他才在这几日暗地里观察她。
然后他发现,如今的叶琬琰真真是哪哪都不一样了。
有些行为,还特别奇怪,让人捉摸不透。
比如,他经常看见她对着园中一棵树,一枝花,甚至一棵草发呆,一看就是一个时辰之久,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更有甚者,他还发现叶琬琰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望天,可他看了看,天上除了蓝天白云,就什么都没有了,连只鸟都没有。
她在看什么?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之前他偶尔也看见过,当时他也没太在意,可是这几日观察下来,他才发现,这样莫名其妙的举止,竟然是叶琬琰私底下的常态。
他想不明白,遂干脆由暗地观察变成明里靠近,然后就有了某位将军来蹭饭的一幕。
见叶琬琰也不多话,容信尴尬地拿起筷子,也没多看,夹起一筷子菠菜就往嘴里送。
然后,“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