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将军的狸猫换太子之计终究是被心细如发的温丞相看穿了,孙将军只好如实招来。
温丞相得知死去的孩子是自己与温夫人的儿子,对温夫人心怀愧疚。
于是加倍对其好,连带着对假儿子温酒也宠爱有加。
毕竟温夫人不知真相,温酒在她眼中就是两人的亲生儿子。
自那之后,温丞相对宸贵妃心生芥蒂,更是对江尘这个有着血脉关系的孩子不喜。
温丞相虽然对孙将军心有怨言,但好歹少时相识,且又在朝堂上相互扶持十余年,即使再有所埋怨,也只好作罢。
于是温丞相将计就计,打算以后与孙将军共同辅佐江尘,推翻先帝的统治。
二人决定联合,一起助力太子江尘上位,从而达到共同把持朝政的目的。
孙将军怕纸包不住火,事情早晚有一天会败露,便安排人手在温酒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
想要让其神不知,鬼不觉的慢慢哑掉、傻掉。
如此一来,即使真相大白,那时的温酒也已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不能堪当大任,继承皇位。
从小被当做未来储君培养的江尘将会是最佳人选。
随着温酒的渐渐长大,宸贵妃眼瞧着他与先帝越来越像的模样,顿时起了杀心,怕事情败露,便暗下杀手。
私下偷偷找人引诱稚子温酒出府踏青,趁四下无人,将其推入湖中。
想要伪造其因贪玩误坠青湖导致溺亡的假象。
原主命大虽没死成,但毒素却因日积月累而初见成效了起来。
这也致使原主反应变得愈加迟钝且结巴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原主性情大变是和这次落水后大病一场有关,连聪慧过人的温丞相都被瞒了过去。
宸贵妃没有得手,还想故技重施,另找机会下手,却被孙将军及时劝阻了下来。
孙将军告知宸贵妃莫要再打草惊蛇,温酒已身中慢性疯毒,不足为惧,今后不必再痛下杀手。
宸贵妃这才放下了心,收了手,开始一心一意教养她自己和初恋情人—温丞相的儿子江尘。
建安三十四年,先帝再起杀心,开始有所预谋的模仿孙将军的字迹。
暗中布下一盘巨大的棋,妄想将温丞相、孙将军与宸贵妃等人一网打尽,以此巩固皇位,确保自己日后高枕无忧。
建安四十年,先帝以孙将军之名,开始暗中陆续与敌军书信往来。
故意多次泄露军中机密,想要借敌军之手彻底铲除孙将军。
建安四十三年,敌国被庆国所灭,更换新一代君主,朝廷大洗牌,先帝与其断了往来。
建安四十五年,温丞相偶然得知养子温酒被挚友—孙将军暗中长期投毒。
待其成年后将时日无多,故暗中遍访名医,以增强孩子体质为由,烹饪药膳为其续命。
建安四十七年,先帝假借孙将军之名再次与庆国叛军搭上联系,书信往来频繁,意图尽快铲除温、孙二人。
同年六月,温丞相察觉些许异样,与孙将军加快速度,联合宸贵妃在先帝饮食中下无色无味的慢性药。
静待先帝毒发,意在尽快推江尘上位。
建安四十八年,为转移丞相等人的注意力,混淆视听,先帝借贵妃之名派人暗中绑架丞相之子。
不久后,先帝毒发,身体每况愈下,他心中知晓自己已暴露,遂加快步伐,佩戴人皮面具与敌军探子在百花楼密会。
意在走漏风声,使众人对孙将军起疑心,为日后他人搜查将军府,找出自己特意伪造的孙将军与敌军暗中勾结的证据埋下伏笔。
同时,趁孙将军出征期间,先帝指使下人火烧咸福宫。
妄图烧死宸贵妃并伪装成有人欲对皇室下手,从而转移旁人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温丞相为了避免先帝旧部的暗杀,在江尘替父御驾亲征之前,暗自在江尘身上种蛊。
温丞相企图江尘来日登基后,他能够借机名正言顺清理干净朝中先帝留下的余孽。
却不料,其实他的所作所为早已被暗中注视丞相一举一动的先帝所知晓。
先帝遂将计就计,同时日后打算借机对丞相之子—温酒下手,以此作为报复。
他想让丞相误以为是他本人控蛊失误,误杀了自己的亲儿子温酒,从而内疚自责,余生不得安宁。
时间紧迫,先帝为确保自身安全,遂诈死脱身,而同一时刻江尘顺势登基。
为尽快铲除温、孙二人,早日夺回帝位,先帝在温丞相催发蛊毒之际,曾悄悄对江尘下达暗示,欲使其动手了结温酒的性命。
事情果然如先帝所预料的那般,孙将军被贬为庶民,流放蛮夷之地。
直至今日,孙将军仍以为是因温丞相察觉出自己下毒谋害养子温酒一事而心生怨念。
同时为了报复他当年擅作主张替换孩子,致使其与发妻的儿子被害才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在孙将军眼中,温丞相与年少相识,又师承一脉,共度风雨三十余年,若想模仿他的笔迹,简直是轻而易举。
孙将军被诬陷入狱的那日,他在朝堂上四处搜寻,却并未寻找到温丞相的身影,自认为猜到了真相。
他觉得这是上天迟来的报应,遂放弃了挣扎,不再辩解,认命了。
而温丞相也误以为孙将军被先帝逼得心性大变,野心大了起来,不再单单满足于只是和他联合把持朝政,摆脱先帝束缚。
而是想要谋权篡位,独自称帝,故背着自己暗中通敌叛国。
温丞相与孙将军因先帝的布局而互相误解,最终分道扬镳。
这下子先帝有机可乘,一下子干掉了两个权臣,可谓是解决了一直魂牵梦萦的心头大患。
在先帝的眼里,只有江山社稷,他认为温丞相只守皇陵这个下场还不够凄惨,只有彻底让他死了心,才能放弃日后东山再起的念头。
故一直潜伏在宫内,静待时机,他最初的打算是只要温酒进宫,就瞅准机会,将其杀害。
这样一来,就会彻底断了丞相将来想要东山再起的念想,从而保住自己的江山社稷。
但机关算尽的先帝怎么也没想到江尘竟然并非龙子,而他一心想要害死的温酒才是他自己真正的儿子。
温酒这一昏迷,便是三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起身要回府中去查看温夫人的状况。
昔日繁华热闹的丞相府,如今却冷清得可怕。
府中上上下下、男女老少皆穿缟素白衣,哭声震天,入目皆是一片白,刺得人的眼睛生疼。
灵堂之上,温夫人正闭眼躺在棺材内,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
“少爷莫怕……”小桃哭肿了双眼,一见温酒,便扑了过去,将其搂在了怀里,哽咽着安慰道,“夫人走了,少爷还有老奴呢……”
温酒只觉得血液倒流,头皮发麻。
明明自己只是想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可老天爷为什么偏偏要开这么个玩笑啊?
亲生母亲未曾养育过自己,亲生父亲一心只有皇位,想要杀了自己。
疼爱自己的养父母,一个终身守皇陵,一个天人永隔,都是此生再不复相见的下场。
这下子自己彻底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了。
温酒跪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明明都说好了,等过些日子就动身前往江南开始新的生活。
可为什么老天偏偏不肯放过自己呢?
一种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温酒心如死灰,突然觉得其实死了,也挺好的,这样就可以不用再这么痛苦了。
时间一晃,便到了残冬腊月。
温酒操办了温夫人的丧礼后,便遣散了府里的下人,决定只身前往江南。
临走前,温酒去探望了太后,随即又转身去了太妃现在所居的慈宁宫。
此时的宸太妃已经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憔悴。
“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宸太妃脸色苍白,自嘲般的笑道,“如今只能屈居于这小小的一方行宫之内……”
孙将军被贬为庶民,流放蛮夷之地,昔日的孙家也树倒猢狲散。
她的身后再也没了强大的母家做靠山,从此失去了可以嚣张跋扈的资本。
温酒心里恨极了宸太妃,因为是她擅自闯入丞相府,亲口告诉了精神恍惚的温母当年事情的真相。
温母在得知丈夫把自己当替身,自己的儿子也早已死于当年的政治斗争中时,一时接受不了事实,精神骤然崩溃。
趁夜深人静之际,寻了三尺白绫,悬于横梁之上,独自上吊自尽于卧室之中。
温酒本是恨不得宸太妃偿命,但看见宸太妃如今这落魄模样,心里的恨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不是圣人,并不想让宸太妃一死了之,白白便宜了她。
“他早就不爱你了。”温酒将字条连同温父临行前的书信一同递给了她,“只是你一直活在过去,不肯走出来罢了。”
既然她不肯承认温父早已不爱她的事实,那温酒便将所有证据摆在她的面前,逼她认清现实。
杀人莫过于诛心最痛,恶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宸太妃其实心里早就隐约猜到温父对自己没了爱,只是她一直自欺欺人,不愿相信罢了。
当年少时,孙氏兄妹二人见年仅12岁的温丞相被一群富家子弟欺负至昏死了过去,故伸出援手,帮他脱离险境。
一来一往,三人竟成了形影不离的至交好友。
日子见长,在朝夕相处中,宸太妃与温丞相互生情愫,金童玉女,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温丞相更是在她的及笄礼上,送了她一件杏色衣裙作为定情信物。
可好景不长,此事被孙老将军知道了,认为两袖清风的穷小子配不上自己的千金。
于是他便棒打鸳鸯,私下告诫温丞相和爱女保持距离。
后来,宸太妃被先帝册封为妃,温丞相已知二人之间再无可能,便斩断情丝,逐渐放手,试图淡忘。
再后来,温丞相遇到了娇憨美人温夫人。
起初他只是将她看做了宸太妃的替身,同时想要借此当做跳板,出人头地,所以故意撩拨美人芳心。
为了能够爬到更高处,温丞相不惜放下尊严,甘愿改姓入赘丞相府。
可在日渐相处中,温丞相便动了真情,他是真心实意爱上了这个温良贤淑的夫人。
宸太妃是他年少心动时的一抹白月光,喜欢过,但也仅限于此。
宸太妃得知温丞相已渐渐将自己遗忘,心有不甘。
同时又嫉妒温夫人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自己因可笑的政治联姻,被迫入宫为妃,故想方设法,想要重获温丞相的心。
奈何她居于深宫之中,行动受限,便只好隐忍不发,静待时机。
后来,就出现了宸太妃假借回家探亲之名,邀请温丞相前来府中叙旧做客,偷摸下禁药之事。
她偏执地认为这辈子只要能和温丞相有个孩子,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她都算和温丞相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哪怕温丞相心里没了自己,但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不与自己生分。
她心里固执地认为,只要孩子在,温丞相就摆脱不了自己,就证明心里还爱着自己、放不下自己。
得知温丞相将被送去终身守皇陵,两人这辈子再也无法相见的时候。
宸太妃惊觉自己还是没有放下温丞相,她还是爱着他,便不顾一切的前去送行。
她怕这次再不阐明心意,今后便再无机会了。
所以她穿了那件定情衣衫,恳求他带自己一起走,试图唤醒温丞相当年对自己的爱意。
她嫉妒温夫人得了云长的心,妒忌她拥有了曾经只属于自己的宠溺。
嫉妒使她失去了理智,她要让温夫人和自己一样体会到爱而不得、痛不欲生的滋味。
于是擅闯了丞相府,故意告诉温夫人她只是自己的替身,云长从始至终都不曾爱过她。
待温夫人伤心欲绝之时,再缓慢且残忍的告诉她,其实温酒并非她的亲生儿子。
她真正的儿子早就被温父故意设计扼杀在了摇篮里。
她信口雌黄,专挑温夫人的伤口处撒盐。
她肆无忌惮地诋毁着自己曾经的初恋,将他塑造成一个谋杀亲子、欺骗妻子的小人。
硬生生地毁了他在温夫人心中完美丈夫与慈爱仁父的形象。
既然得不到,那就全都毁掉,不能只自己独自痛苦。
她要拉着温夫人下水,一起感同身受、痛不欲生。
如今温酒将血淋淋的现实摊明,摆在她的面前。
一纸书信上更是密密麻麻写满了早已放下,不再爱她的字眼,这让她如何不崩溃?
“云长啊!你好狠的心……”宸太妃看完了信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没了,什么都没了……”
宸太妃疯了,接受不了云长不爱自己的事实,被刺激得疯掉了。
温酒起身,掸了掸衣袖,面无表情地起身朝慈宁宫外走去。
雪停了,天气也开始渐渐回温了。
是时候,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