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距离并不太远,江归晚很快就回到了房间。他进去的时候,容桑正端坐在榻上等他回来。
见他进来,容桑立即起身扑到了他怀里,手臂环抱住他腰身,眨着水灵的眼睛抬头看他:“你回来啦。”
好像被撞上来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脏里某块地方,被她这一撞莫名柔软了几分。江归晚瞳孔只涣散了一秒,很快,他回过神来,低头与她对视。
积攒了一天的气愤在此时尽数消弭,他忽地觉得,有什么比这样的场景更重要呢,有什么值得他生气呢。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他低下头,在容桑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随即任着她将自己拉到了床边。
容桑躺下来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语气中带着些微弱的嗔怪:“你怎么才回,都这么晚了,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江归晚脱去外衫躺倒在她边上,将她搂进了怀里,语气不自觉地放轻:“在忙点事情,之后不会了。”
“那就好。”容桑像是没有一点睡意,她抓着江归晚的衣襟把玩儿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我这几天睡得不太好,你明天帮我找个大夫过来吧,让他给我开点安神的药。”
微弱的烛火中,江归晚秋水似的黑眸倏地睁开,他松开容桑,认认真真地盯着她,听不出语气:“桑桑不是说我抱着你就能睡着了吗。”
“你都说是睡着了。”容桑侧起一点身,手撑在他胸膛上,拨开他鬓边黑发居高临下看他:“睡着与睡得好不是一件事情。”
夜已经很深了,黑暗无声无息将一切都吞吃干净,只剩下女子熠熠生辉的双眼。
江归晚看得入神,弧度漂亮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抬手握住她的手将她向下拉,正如他在深渊下、岩浆中那般渴望有个人能来陪他。
这一切都不是梦境,可也不是现实。
甜腻的香味在两人周围笼罩,江归晚眼神清明了许多,他希冀地看了一眼容桑近在咫尺的唇,像即将溺死在水中的无脚鸟,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拉长语气道:“……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咬你!”容桑故意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来,企图吓到他。她直起身跨坐在他腰上,两手抓住一截床帘布料勒住了他玉白的脖子,却又没用什么力气:“咬你耳朵,咬你嘴唇,咬你脖子,将你啃个干净,谁让你不让我睡个好觉。”
她早已卸去了青容术的伪装,恢复成了容桑的模样,白净的小脸上透着一点吓唬人不太熟练的恼意和几分因这个诡异的姿势所带来的羞意,让她的刻意露出的凶狠失了作用,反而让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容桑话音一落,江归晚便无声地笑了起来。他丝毫没有想着挣扎,彻底躺平,只伸出一只手捧住容桑半边脸,整个人柔和得不像话。
“那桑桑来吧。”他眼中含着水色,敞着被她弄得散开的衣襟,低声哄诱:“死在桑桑的吻下,我求之不得。”
容桑被他这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手上用力,用床帘勒紧了他的脖子。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与女子说两句话便会嫣红着眼尾的少年郎了!
“我是要咬你!不是亲你!”容桑见江归晚没有丝毫反应,只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没多久便被他看得害臊,匆忙败下阵来,一甩手丢开床帘在他胸口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随后弯下腰将脸埋在他颈间:“你不准瞎说。”
同一个姿势待久了,容桑觉得被什么东西硌着了不太舒服,她轻轻挪动了两下,不过刚动了下腿便被江归晚狠狠掐住腰肢。
容桑被他盯着猎物似的眼神吓到了,瑟缩着含混问道:“怎,怎么了?”
“桑桑不知道怎么了吗?”他语气有些不稳当,指腹开始摩挲起容桑的唇瓣,又逐渐向上,挪到她耳垂的位置揉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可这算怎么回事。
容桑忽然觉得有些脸热,摇了摇头。
甜腻的香味为此时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容桑趴在他身上,从他漆黑的眼底看见了散着头发,唇色艳丽的自己。
这是她吗?
容桑羞赤慌乱地想直起身,可江归晚的手绕到后方按住她的后颈,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几分莫名的危险气息,刚想让江归晚松开自己,却见他另一只放在她腰上的手掐了一下,她便抖得厉害,迷乱间忘记了自己方才要说的是什么。
四目相对,江归晚侧脸吻了吻她的耳垂,随即向床的内侧翻身,两人位置颠倒,床帘落下,狭小的空间内转眼便充满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那种侵略性的目光太过直白,她额上冒出了一层薄汗,强装镇定道:“你,你还没答应我。”
察觉到江归晚想凑过来亲她,容桑抬手捂住他的嘴,小声威胁:“你不答应,就不给你亲。”
她现在手软脚软,捂住人嘴唇的手都在发颤,这种算不上威胁的威胁反而让江归晚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心,又开始反复蹭着她的腰侧,低声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半晌都没等到他的回答,自己心底里的感觉倒是越发诡异,容桑皱了皱眉头,一时飘忽地想着要不就算了,再想想别的办法也是一样的。
这样的想法让她松了手,可她一退江归晚就进,手被他抓住压在了头顶,容桑整个人都被禁锢住,好像只剩一颗心脏还能扑腾扑腾地跳动了。
两人呼吸一个比一个乱,床帐内的温度逐渐升高,容桑在这样的情形下逐渐失去理智,她已经弄不明白自己是在干什么,而江归晚又想干什么了。
她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烘烤,被江归晚握在手里动弹不得,只能受着,一直要等她里里外外都熟透了,这个人才会软了心肠把她松开。
颈间传来滚烫的温度,容桑用了最后的力气抽腿蹬脚挣扎:“不行,你还没答应我……”
江归晚被她的动作弄得眸色暗沉,仿佛用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将她生吞入肚。
“别蹭了。”他声音低哑,按住她乱动的腿,急促的呼吸在寂静夜色中额外撩人。
容桑已经烧得迷糊了,闻言果然停下了动作,只是嘴中依旧低声呢喃不答应就不给他亲。
可江归晚当没听见似的,依旧低头亲了亲她被泪水沾湿的睫毛,又亲了亲她的眼角以及温热的脸颊,一直到要到亲上她唇的时候,他才终于抬起头。
颇为无奈似地叹了口气:“怕了你了。”
他感受着容桑逐渐升高的体温,阻止她往后缩,眼中浓郁的偏执看得人心惊:“桑桑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好不好?”
容桑手指忍不住划拉起了床单,她晕得迷迷糊糊,好像听见了江归晚说答应。
明明已经够热了,但她还是抬起手勾住了江归晚脖子将他带向自己,莹润的指尖点向他的喉结,唇凑上去,吻得莽撞而又急切。
滚烫的岩浆被积年的冰雪掩盖住,五年来的怨恨、不甘都在此时逐渐转化为另一种欲|望,江归晚吻了回去,带着很重的力道,仿佛在嘲笑自己伤疤还没好就已经忘了疼。
这是他的师尊,是他的桑桑,是支撑他熬过五年来无数个看不见太阳的日子里的唯一光芒。
他可以为她生,为她死,却绝对做不到像个正人君子一般将她拱手让人。
可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为什么不能卑鄙得干脆一点,将人紧紧捆在身边呢。
他贪婪地想要更多,怀中的甜香顺着他的动作再次散发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的都要更为强烈。
磨蹭中两人发丝交缠起来,容桑被亲得哼哼了两声,抬手便要去解江归晚的衣衫。
江归晚任她动作,滚烫的吻一路向下,落到她的锁骨时,容桑忽地停下了动作。
他以为容桑还在紧张,又在她颈侧亲了亲,想让她放松下来。可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都要将人亲得融化了,容桑的手仍是揪紧了他的衣领,半晌没有动静。
耳边的呼吸逐渐均匀了下来,江归晚默不作声,握住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松了下来,抬眼再看去时,才发现她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哪里需要请什么大夫,这不是睡得很香吗。
江归晚盯着她的睡颜又气又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便跟讨债似的,又在她唇上来来回回碾了好几遍才终于愿意松开。
热源突然离开,容桑睡梦中皱了皱眉头,又贴近他抱住将头靠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江归晚搂着人轻轻翻身睡到了床的另一侧,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用指尖缓慢而又细致地描摹起她的眉眼。
这张脸骤然间看不太真切了,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却舒,又好像没变。
他的桑桑真的好坏啊。
江归晚生于凡间,长于魔界,过去的二十余年间他见过很多坏人,其中有的凶恶,有的狡诈,有的为达目的编出漂亮的谎言骗他。
却没有一个如她这般,明晃晃地在他面前。
杀他的人,还要偷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