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今天迫害傻白甜男主了吗>第44章 .巨壑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师兄。”沛饶跟随着弟子的指引,悄声走进常经纶平日处理公务的主殿,微微颔首,声音放得很轻。

  带领沛饶过来的弟子很快离开,顺带给他们关上了门。

  “你来了?”常经纶刚巧从满桌公文中抬头,平时惯常的笑脸此时紧皱着眉头,也不知碰上了什么事情。

  他起身,拿起方才正在看的一碟公文,朝一旁的软椅走去。

  沛饶面不改色,方才他不经意往师兄的公文上撇了一眼,有个字眼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了,不知几百年没再听过,但他却仍旧看了一眼便脸色凝重了起来。

  那上面赫然写着他长大的故乡——玉溪牙。

  但他没主动问,只颤着手接过了常经纶递过来的一杯茶。

  他这师兄平时没有什么别的爱好,闲暇时唯爱喝茶,连带着他们每次过来找他商量什么的时候都要灌满一肚子茶才能回去。

  仙人海量,喝再多茶也没什么,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百年过去,他师兄长情,也从不换个口味,偏爱这清茶,他们再怎么随意,也着实怕了起来。

  沛饶平时脾性不好,三天生一气一气生三天,往日里寻常弟子见他都得躲着走,更别说他自己座下的弟子,每日战战兢兢,生怕惹得自家师尊哪里不顺意。

  要说这九宫日真正算得上天资聪颖的,除了却舒,便也只剩下沛饶了。也因此,他在九宫日几乎能算得上是横着走,除了掌管九宫日并与他同期并看着他长大的常经纶之外,也没什么人还能管得住他。

  只有在常经纶面前,他才会收起平日里外露的凶意与不耐,短暂地当个心平气和的正经一峰之主。

  沛饶像是不小心手抖,手里的茶杯在空中晃了两下,溢出大半杯茶水出来,随即他袖口微微一抬,那些水渍又倏地成了水汽,没几秒便蒸发了个干净。

  他收回眼,常经纶却像是仍被那份公文忧心着,专注着煮茶,竟连这点动静都没注意到。

  壶中的水没多久便再次滚开了,常经纶眉头松开,提起壶柄再次给沛饶空荡荡的茶杯倒满了大半杯。

  沛饶:“……”

  “师兄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他没去碰那杯茶,实在是不想喝了,“不瞒师兄,方才我不经意,看到了那份公文上面写着,玉溪牙。”

  “哎,”常经纶发出长长一声叹息,他将那份公文放到了桌上,缓慢地推到了沛饶面前,“我方才入定时,眉心倏地一跳,还跳得厉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我没了心思打坐,不过刚拿出贞命卦来想算算,还没开封印,监管南方的一名弟子便给我送来了这封公文。”

  沛饶听完适时地打开,看见上面不过寥寥十几字,足以看出写信的主人的匆忙急促。

  大意便是南方某地有一人窃别人的天命,在当初激起了一场暴乱,引得天神震怒,降罪于该地,一夜之间,地上多了条百丈宽的巨壑,从与北方的交界处开始,一直蜿蜒而行千余里,直接将一个中等级县分成了两半。

  沛饶一眼扫到最后,果然,这个飞来横祸的倒霉县城就是他的故乡玉溪牙。

  “一个私自窃命的凡人而已,为何能引来如此大的天劫?”他合上公文放回常经纶手边,眉毛紧蹙:“那些飞升的前辈师叔们没事干,连这都管了?!”

  “瞎说什么呢!”常经纶低低喝了他一声。

  他尊为九宫日之主,一言一行都牵动着许多,不得不谨慎,因此平日里没有多少天上的人盯着他,但这话依旧不能乱说。

  “若只是寻常人家走了邪路的凡人倒也没有什么,派去几人给他列个法阵,念上几日的清净咒便也醒了几分。可是这次这人,是我们仙府前不久刚除了名的一名弟子。”

  这名弟子从九宫日出去后,回了自己老家玉溪牙,也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当地一户显贵人家的大儿子即将成年。那户人家行了近百年的善,为善乡里,每一片铜钱来路都干干净净,积福多年,上天长眼,一锤定音,给了这家大儿子改了命。

  只要他日后勤加修炼,不做恶事,五个百年内定能到渡劫。

  最后能不能飞升还得看个人造化,可尽管如此,两个百年到达渡劫境界,除了少部分极有天赋的之外,对于剩下的九九成来说,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速度了。

  可这个秘密却不知怎的,被那名刚下山的弟子知道了。

  他在前夜里给那户人家的晚饭里下了药,快到子时溜了进去,抓到大儿子便想走,可不知怎的,当晚红如血色的月亮从云后露出半边脸,他便如疯了一般,一把火烧了人家满门,除了那家长子,无一人生还。

  当晚连晚风都像长了眼,顺着火势吹过去,没过多久,便从镇头烧到了镇尾,全镇村民从梦中惊醒,灭火的灭火,拱火的拱火,到最后变成了一场暴乱。

  血月的照耀下,玉溪牙的明火一夜未休。

  第二天被砍杀的尸体躺满了大街,昨日还人声鼎沸的热闹小镇,第二天便如一潭冒着烟雾的死水,人人自危。

  暴乱黄昏才停下来,那弟子趁乱用秘术夺了那贵门弟子的命势,换完命刚不久,地动山摇,玉溪牙外沿着城墙长出来的梧桐瞬间枯萎。

  上天选的人被换了命,他们不去阻止,反而让天灾准时而降。

  那条巨壑下流动着滚滚岩浆,绵延数千里,不管是被人推进去的,还是不小心自己掉下去的人或物品,无一生还。

  甚至连灰都没有留下。

  沛饶安安静静地听完,冷笑一声,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嘲讽,他向来看不起这种爱走捷径的:“敢问这位给我们九宫日惹来一身腥的‘好徒弟’是哪位峰主座下的,当真是得去灵泉殿好好洗洗自己一身晦气了,这得多大的运气才能碰上这种事情。”

  自己要走捷径要作死就一人承担,没这个本事,又偏要牵连无辜算是个怎么回事?

  偏偏这个不长眼的还打着九宫日的旗号,哪怕已经被除名了,可普通民众才不会在乎这些,他们只会觉得是九宫日没有把人教好,还把他放回乡里鱼肉百姓。

  造了多大孽!

  他嘴角的冷笑还没收回去,刚想喝口茶,抬头便见常经纶神情复杂地盯着他。

  沛饶:“……”

  不、是、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常经纶斩钉截铁,见沛饶神色也逐渐诡异起来,便知道他明白过来了。

  他换掉沛饶冷掉的茶水,给他重新换了杯热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剩下八位峰主,却独独把你喊过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玉溪牙也是你的家乡,你以前的徒弟在你家乡犯了事,这一次的事,便由你去平了吧。正好也去看看你祖家有没有事。”

  沛饶嘴角冷笑转瞬间便没了,周身迸出一股子肉眼可见不悦的气息,将常经纶重新倒上的热茶都给冻凉了。

  他平时对自己座下弟子在外人看来十分严格,稍微有些跟不上的,亦或者修行跟不上别人的,都会被他罚。但他却很少将弟子除名,他可以容忍自己徒弟愚笨,却绝不允许他们懒还不上进,最受不了的,还是他们心境不纯。

  因此能被他除名的,要么是懒到了极致没救了,要么就是心底沾了点黑,日后在这条路上走不到正路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年才逼走这一两个徒弟,竟还有一个能给他找上如此大一个麻烦。

  能让他下山,已经足够说明此次事件的严重。

  常经纶却像看不见似的,自顾自说着:“去灵泉殿沐浴倒还是不用了,事有轻重缓急,我看你已经够背了,不如去人间走走,看能不能还多点人气。”

  “下山的时候带上这五年新入门的弟子,让他们也下山看看,多少也能帮你点忙。”

  沛饶依旧一言不发,在自己神识里慢慢找了起来到底是哪个心比天大的弟子。

  “对了,”煮个茶水的时间已经让常经纶平静了许多他手指轻点着桌面,“我记得,你与却舒师妹都是,来自玉溪牙的吧……”

  几百年时光匆匆忙忙,如白驹过隙,沛饶忽地抬眼,想起了这件事情。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自己与却舒祖家几辈来未曾解决的龉龃,还有他与却舒刚入门时互相看不顺眼的青涩模样。

  良久,他点了点头。

  “是的。”

  *

  九宫日日很快便因此躁动了起来,沛饶行动力很强,逼着各峰弟子在一天内将入门五年的新弟子名单都报上来,第二天便打算启程下山去往南方。

  他平日不好相与,稍有点不好便要发脾气,弟子们哪里还有不敢听话的,办事效率一下比以前高了好几倍,半天就将名单报上去了。

  问到江归晚的时候,江归晚本想在门内好好照顾师尊,就不下山了的,可那来问的弟子认真地问了说了一句,那是你师尊的故乡你也不去吗,把他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他只是脑子一转,骤然想起南方,容姑娘好像也是从南方过来的。

  回来之后,他也问过一起同去结簪桃会的师兄师姐们,他们口径出奇的一致,都说从未见过这个人没听过这个名字。好像那些与容桑一起出现过的记忆都是他的臆想似的,除了他,再没有人还记得这个人。

  他在这几位师兄姐身上稍稍谈了谈,没有被人下过遗忘记忆的符咒痕迹。

  要么就是他记错了,要么就是下咒的人修为比他高所以他才看不出来。

  联想起那晚容桑出剑的速度,江归晚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后者。

  可是容姑娘既有那样的实力,又为什么要一致隐藏自己那么久呢?

  估计只有找到她才会有个答案了。

  思及此,江归晚点了点头,在名册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写完自己的名字,想进去同刚醒不久的师尊禀报这件事的时候,却发现师尊也在用灵识轻点东西,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师尊这是?”他不敢进门,怕师尊生气,只敢在门边轻声询问:“师尊刚醒不久,这是要去哪儿?”

  容桑在识海中算着原主有的可以用来保命的符咒、灵器这些,正盘算着够不够自己用,没有太大心情理他。

  她收好东西,没让江归晚发现自己都收了些什么在自己暗袖中。

  “玉溪牙。”她端坐在桌旁,目不斜视,尽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来,声音幽幽的,“你不是也要去吗。”

  早晨被一个破碎片砸晕的记忆还犹在眼前,她现在看到江归晚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她确实在琢磨怎么迫害江归晚好,另一方面,她又发现,每次她想对江归晚做些什么,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被一个小小的镜子碎片砸晕过去,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菜的渡劫修士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次玉溪牙的暴乱就有魔界的参与,红月是有新魔尊要现世的预兆,他们在此次行动中找到机会与江归晚有了联系。

  回来后不久,江归晚便里应外合,放进了偷偷溜上来的大批魔修,趁着第二轮红月出现,屠了九宫日满门。

  只是……

  只是容桑还清晰地记得,玉溪牙一行并没有现在这么早,中间明明还有个修界各门派交流大会,有名有姓的门派修士和出众弟子都被邀请来九宫日授课听课。

  也就是在此时,江归晚彻底爱上了秋瑜然,也是因秋瑜然才终于决心策划了不久后的战争,立志要得到她。

  可如今,没了这场大会,凭结簪桃会时江归晚对秋瑜然那几点不明不白的少年心事,说不定这么久不见,早就散的没边儿了,他还会有动力挑起后面的事端吗?

  这都是不确定的因素,但容桑赌不起。

  不管江归晚下不下得了这个决心,她都得跟着去,阻止了他和魔界的通信,护好自己这条小命和九宫日满门。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虽然很残忍,但她这次必须下定决心。

  想到这里,她看向江归晚的眼神顿时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了。

  她继续不动神色地清点自己能用的东西,打算等下二话不说全打包带走。

  “师尊也是要跟着去?”江归晚一时说不上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担心多一些,他微微怔了怔:“那师尊身体可受得了?”

  她是晕倒了,又不是快断气了!

  容桑脸上做不出表情,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的祖家在玉溪牙,玉溪牙遭此横祸,掌门师兄便让我跟着沛饶师兄一起回去看望看望。”

  说完容桑自己也觉得自己和他解释这些没有必要,想了想,没有再开口了。

  可江归晚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他脸色在听见沛饶名字的时候明显一僵,随即又很快恢复自然。

  只是别开视线,没再看她一眼了。

  “你怎么了。”她忍不住问了一声。

  “没……”江归晚后退两步,打算离开去清理自己的东西:“没什么,师尊,弟子先退下回去了。”

  容桑问完自己也觉得疯了,管他干什么,江归晚不回答也好,她挥了挥,示意他快些下去。

  从江归晚的角度看,师尊侧着头,漂亮尖细的下巴在窗外冬雪的照应下白得发光,和他记忆里另一个人的模样诡异地重合了起来。

  那名女子也喜欢这样,只是没了整日冰雪的浸润,脸色红润会红润许多。她不想说话的时候只留半边脸给别人,手撑着头,睫毛忽上忽下,像是在心里骂人似的。

  ……疯了。

  江归晚飞速收回目光,跟逃似的,掉头就跑开了。

  回去后,他呆坐在自己房间里,盯着主殿的方向出神。

  是他的错觉吗?

  他最近总是将容姑娘的身影与师尊的身影弄混。

  世上人那么多,身影相似并不奇怪,她们还是族人,更何况两人性格样貌都大相庭径……

  他到底是怎么了?

  *

  第二天大早,所有名单上的弟子便都起了个大早,在仙府门口集合,站得整整齐齐,等着沛饶真人与却舒真人一先一后地走了过来。

  却舒刚露面的时候,全场几十人便都沸腾了。

  那可是传说中的却舒真人!却舒真人居然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在场除了收在却舒真人旗下的江归晚,其余大多数人入门好几年了,甚至连却舒真人的脸都没见过!

  却舒真人平时深居简出,除了每月固定的峰主集会,一般都只待在九宫日最西边的那个雪山上不出来。平时若是有什么活动或者月试这些,她也是想来就来——反正她也没有弟子要参加这些。

  若只是普通一位长老,这些人还没这么好奇,但自他们入门之前,几乎都听过却舒真人是修界第一大美人的传闻。

  加上她几乎很少露面,并不知道这些传闻,无从阻止,传闻愈传愈烈,也因此,见却舒真人一面,到最后便成了每一年新入门的一种执念。

  除了那些入门时间长一些的,在场的这批人几乎只在传说中听过却舒真人的模样,可现在来看,却舒真人远比传说中的要好看几千倍!

  “江师弟!”江归晚一旁的人狠狠撞了他一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你师尊也要来啊!却舒师叔可真漂亮,比那个什么虚空仙府第一美人秋瑜然漂亮多了!你天天看着,还有心思修炼吗?要是我,让我天天什么都不干,趴窗边我都愿意……”

  后面的话江归晚就没听太进了。

  他在人群最后,偷偷摸摸地抬头,带着什么隐秘心思似的,悄悄看了一眼,又立刻低下头。

  整个过程无人发现,无人在意。

  众人推推搡搡,这阵哄闹声只短暂地存在了一小会儿,便被沛饶猛地扫过来的一眼给看平静了。

  场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怕沛饶,也因此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人好看,但命更重要!

  入门来第一次远行的兴奋也被这一眼冲散了许多,几十余人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整齐,安静地等着沛饶的指令。

  该说的掌门师兄都已经说了,沛饶也不是爱啰嗦的性格,他看了眼容桑,容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之后,沛饶又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九宫日内修各种道的都有,但剑修占了绝大多数,此次外出的也几乎都是剑修,会御剑的带着几个不会的,如此互帮互助下来,倒都不用:不行过去了。

  玉溪牙位于南方内陆一块地区,几千年来一直人口颇多,经济繁荣,每日来往的人形形色色,但都没人想过,明明前几日还热热闹闹的城镇,今日就会遭此横祸,成了一座孤城。

  原本打算从这儿过的行人都临时改了道,宁愿再多走三四天的路程,都不愿再踏进玉溪牙一步。

  毕竟那现在多了一道巨大的裂缝,稍有不慎一脚踩空,落进滚烫的岩浆里,那可是连命都没了。

  沛饶站在自己弟子的灵剑上,往前走了两步,想与却舒说上几句话。

  但容桑明显不想理他,她别过头,示意没事别惹她。

  但沛饶不愿放弃,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突然扫了过来,便又上前一步,站到了容桑身旁。

  “师妹认为,此次玉溪牙暴乱,是天灾吗?”

  当然不是!

  容桑看了他一眼,“师兄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沛饶见却舒愿意回自己的话,眼底寒意淡了几分。他冷笑:“我可没见过如此准时的天灾。”

  还有那般诡异的红月。

  但随即,他话题一转,又问:“……师妹可还记得,我们刚入门时的事情?”

  容桑真的搞不懂这人要干什么,她往下垂眸,看见芸芸众生自她眼下一闪而过,快得就像凡人短暂的生命似的。

  她闭眼:“我该记得什么,记得师兄曾放言这辈子与我势不两立,还是记得玉溪云家与玉溪端家,世代仇敌?”

  却舒当久了,她也会慢慢浮现一些关于她的记忆。

  比如却舒本家姓云,沛饶本家姓端,端云两家自他们年轻那辈再往前推个三四辈起,便是宿仇。

  没闹到你死我活,但也差不多了——是我丢了一两银子,也绝不能看见你进了一两银子帐,哪怕并不是你偷的那种。

  他们入门多年,早断了凡尘的一切联系,不过剩个根在那儿,也都不是自己熟悉的人了。

  此次玉溪牙之行,她也不知两家和好了没有。

  还有那些丧心病狂的魔修,特地调了玉溪牙来开这个缝,当真是随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