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第一百三十七章 质子 ...

  尉迟兰一连发了三天高烧。

  竺年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见他醒来,摸摸头不太能确定温度,赶紧给换了一条帕子:“蛮蛮饿了吗?”

  生病的人,又要注意保暖,又要降温。

  幸亏尉迟兰身上有钱,身边也有人,不然以竺年现在的条件,还真不好在短时间内搞定这许多麻烦事儿,起码高度酒就弄不出来。

  竺年看尉迟兰张了张嘴,眼神比先前要清明,赶紧端了一碗米汤过来,扶他起来给他喂了一点。

  没有条件吊盐水,他家蛮蛮就靠着这点米汤续命。本来人就瘦了不少,现在更是瘦得不行。

  米汤里加了盐和糖,尉迟兰断断续续喝了小半碗,才感觉整个人从濒临溺死在泥潭中,被人真的拽来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有很多话要跟竺年说,但最后只叫了一声:“糕儿。”

  “精神还好?我扶着你靠一靠?要不要下地来走走?”竺年见他真的清醒了,才算是松了口气。

  “想走走。”他身上软得不像话,完全不记得上次这么无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竺年的力气不小,尉迟兰虽然身高体重摆在这儿,他也还算轻松地把人从床上抱下来,然后扶着后背慢慢走:“这小地方,连个靠谱的大夫都找不到。从隔壁县城找了个大夫过来,一开口就是要给你放血,还要给你灌……”咳,不说了。难得刚吃进去一点东西,别又给恶心吐了。

  尉迟兰现在只要能是受到竺年的气息,就觉得满足,一点都不在意其它。

  他现在的情况也不能去外面,只能在屋里面走。

  屋子很小,丈许宽窄。一张大概还不到竺年喜欢的大床一半宽的矮榻,摆在南墙边。北墙有个一眼看着就新的壁炉,正烧着火。

  四面墙、包括屋顶、地板,都挂了不少的帘子毯子。

  竺年看他打量:“丑是丑了点,为了保暖也只能这样了。这两天温度一下降了不少,听别人说,已经好几年冬天没这么冷过了。”

  县城里还好,据说周围的村子里死了不少人。

  福寿堂里又送进来两个新的老人。家里房子被积雪压塌了,没法住人。也不是多厚的积雪,主要还是房子太单薄。

  尉迟兰听他絮絮叨叨地讲这些琐碎的小事,一点一点找回踏实感:“我们糕儿很能干。”

  竺祁敲门进来:“我说听到有说话声音,果然是尉迟先生醒了。”

  尉迟兰看到竺祁,跟着竺年一样,叫了一声:“大宝哥。”又问竺年,“我随身的令符在?”

  “在的。”竺年扶着他在床边坐下,从房内唯一的一个木箱里,很快就把一块沉甸甸的铜制令符拿了出来,按照尉迟兰的示意,交给竺祁。

  “县城外的都是北境尉迟的人,暂且就交给大宝哥。”尉迟兰说完,精神显然已经不太足。

  竺祁不好多留,拿着令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暂且先去军营一趟。

  前几天刚看到尉迟兰的时候,他心里头是有很多话要问的。当然,现在有更多的话要问,但是……算了,事情很快就会知道,还是等红三先找到靠谱的大夫再说。

  尉迟兰睡了一觉,不同于前三天那种半昏迷的状态,再醒过来的时候,人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知道饿,还坚持先洗漱了再吃东西。

  竺年一边尽可能放轻手脚地照顾他,一边吐槽:“放心,我每天都帮你擦身好几遍的,没臭掉。你现在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这么多讲究。”

  尉迟兰泡在浴桶里,小声反驳:“那不一样。”

  虽然他现在是病人,虽然他和竺年是最亲密的人,但是这么像个娃娃一般被竺年摆弄,还是让他感到有些羞耻,苍白的脸上也不知道是恼羞还是热气薰的,到底添了一点血色。

  竺年给他洗头:“好啦,肯定把你弄得香喷喷的。”

  他和红三、竺祁三个人,多少都懂一些医疗知识,急救方面还有一手,但是都是针对战场上发生的各种外伤,对尉迟兰的情况真的没太大办法。还好尉迟兰年纪轻,身体底子好,一多半是靠他自己挺过来的。

  室内温暖干燥,洗完的头发很快就干了。

  尉迟兰还喝了一点粥,身上感觉有了力气。

  竺年看他状态不错,就推开一点窗:“你醒来的真是时候,前几天都在下雪,这会儿放晴了,阳光正好。”

  尉迟兰眨了眨眼,看着竺年微微一笑:“嗯。”

  他有些说不好,先生以前教的,他自己学的各种华丽的辞藻都从脑海中消失,只是感觉当他那天被竺年抱住的时候,属于自己的天空就放晴了。

  房间太小,摆不下桌椅,竺年看他站了一会,就重新扶他到床上靠着。

  不高的矮榻加了一个高高的床头,看着有些不伦不类,只能让人靠得还算舒服。

  竺年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会意地伸手抱了抱:“好啦,我们家蛮蛮就是会撒娇。”

  尉迟兰慢慢抬手环住他的后背,微微红着脸:“嗯。”又靠在竺年耳边,轻轻说道,“我回家了。”

  “好啦~”竺年微微抬起身,脑门贴着脑门轻轻蹭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不再软和:“既然有精神了,正好说点体己话。譬如说,‘前缘已尽’是什么意思?先生是要和糕儿分开吗?”

  “当然不是!”尉迟兰想也不想就反驳,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看着竺年的眼神茫然无措,只知道用手圈着竺年的腰,不敢放他远离哪怕一点点。

  竺年就扯了他的胳膊站起来,一错眼就看到他眼眶都红了,赶紧在他身边坐下:“我就调整个姿势,你乱想什么?”他刚才要抱抱尉迟兰,榻又矮,只能跪着,姿势别扭不说,他一个“逼供”的强势方用跪姿,怎么想都不对。

  尉迟兰等他在自己身边一坐下,就歪过去伸手把人抱住,还把头枕到他的肩头。

  竺年去拉被子盖到腿上的那点时间,尉迟兰就把脚也挨了过来:“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粘人。”

  “那不一样。”尉迟兰小声反驳,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怀中的人也单薄了许多,许多话涌上来,又梗在喉咙口说不出。

  竺年也不催他,就着壁炉里的火光和透过窗棂洒进来的阳光,偏过头亲了他一下。

  尉迟兰的脸红了红,嘀咕:“你就仗着我现在没力气。”不然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小年糕肯定没得好。

  “我之前处理尉迟邑没处理好,让他跑了出去。他原先就和姜国那边有勾结。他的生母是个姜国人。不知道是谁让他相信,他生母是姜国的公主。呵,姜国的公主怎么会沦为大月的婢女?亏得他真信。”尉迟兰说的时候很平静,显然已经对这对母子不再有情绪,“反正他靠着这点关系,现在当上了姜国的狗腿子。”

  “他那些养子,在关内纠集了两三万人,打算和尉迟邑里应外合。”

  他说到这里,轻轻吐了一口气:“若只是这点事情,还算不上麻烦。”他之所以一直没把尉迟邑放在眼里,自然是有他的底气在,但是,“我没想到姜国竟然这么狠。他们有足足两百多万兵,姜卓亲自领的,兵甲齐全。”

  两百多万,训练有素的精兵。

  姜国皇帝姜卓御驾亲征。

  哪怕是用人命去填,也足以轻易把黑荥关踏平。

  竺年这些年领兵打仗只能说刚展了展手脚,但是做军队后勤方面可不是一天两天,下意识道:“怪不得他们都卖官鬻爵了。”

  如果是两百多万的军队,哪怕是实数,确实吓人,但不到可怕的程度。就算守不住黑荥关,大月辽阔,又足够的战略纵深可以和姜国的军队斡旋。

  但是两百多万的精兵,全大月也凑不齐这么多军队来。

  难怪姜国军队势如破竹,也难怪姜国国内一片萧条。

  他对姜国不了解,不知道姜国为什么会如此孤注一掷。可以想见的是,如果姜国这一次没一举灭掉大月,那么大月都不用反攻,姜国自己就会分崩离析。

  “先生做了什么?”他知道尉迟兰原先的打算,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准备长期据守的后方,为什么现在却带着做姜国军队打扮的尉迟军?

  “我见不得尉迟邑得意,见了姜卓派来的使者。本想用尉迟邑的人头,换黑荥关的城门,但是没谈拢。最后换了尉迟邑亲手杀死自己所有的养子为条件。”

  “嘶——”竺年瞠目结舌。

  尉迟邑之所以能够得势,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的个人能力了得,不然不会被姜国如此看重,处心积虑地编故事也要把人拉拢过来,甚至于他都不会有机会成为黑荥关的守将。

  另一方面自然是他擅于经营。他收的养子,是历代尉迟家最多的。

  这些养子在他的精心教导下,在军中同样是拉帮结派,战斗力有高低,结伙的能力个个都不低。

  哪怕是尉迟兰,也没有办法把尉迟军彻底清理干净。

  现在有尉迟邑的“帮忙”,他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了。

  尉迟邑亲自动手把自己的养子都杀了,那么这些养子费心拉拢经营的势力,几乎不再有可能为他所用。

  尉迟邑当然明白这么做等于自断双臂,但是他已经投靠了姜国,由不得他不答应。

  “小叔叔应该明白,这是姜卓对他不放心。他要小叔叔彻底倒向姜国,倒向姜卓。”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需要担心尉迟邑残余势力的,不是尉迟兰,变成了尉迟邑。

  尉迟邑养子们拉拢势力的手段,无外乎恩威并施。既然有恩,那么自然会有想要报恩的人。

  他们的恩人是养子,不是尉迟邑。现在尉迟邑变成了他们的仇人。

  “是。他倒得可快了。”尉迟兰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那姜卓有没有对你耍手段?”一个尉迟邑都要被这么算计,手握黑荥军的尉迟兰肯定不会被姜卓放心。

  尉迟兰这时候恢复了一点当先生的样子:“也得耍得了才行。尉迟邑是没办法了,只能这么做。我手上有黑荥关,有黑荥军。他不想在这个关口死伤太多,拖太久的时间,确保后续补给线的安全,就只能老老实实。”

  他说得轻松,但是让姜卓老实,得有一个前提——他得展现出能够阻挡姜国军队、威胁姜国补给线的实力。

  做到了,才有谈的余地。

  做不到,怎么配坐在一张谈判桌上呢?

  “姜卓给了尉迟邑一点兵权,让他对付我,恶心我。”尉迟兰对自己没能清理门户,甚至还拖拖拉拉到这种时候,感到不满,有觉得自己这位庶出的小叔叔,到现在也就这点作用。至少知根知底,有尉迟邑挡在前面,他有空间去干些别的事情,不像别人这么不好对付。

  “那我爹呢?”他爹怎么降了?

  尉迟兰抱着竺年的手臂紧了紧:“你爹,很了不起。”

  他当时回去守黑荥关,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当时内忧外患,军中时不时跳出来几个想要吃里扒外的,弄得人心惶惶。

  他本想着退守南丹,最大可能得保存实力,干脆让姜国军队进来,再关门打狗。

  若姜国军队只有五十万,他大概率真就这么干了。

  但是姜国军队有两百万。

  他退,只会被追击,也没有余力去“关门”。

  所以他得让姜卓知道痛!

  他靠着黑荥关,额外守了三个月,打死打残了姜国数万人。

  这个数量对于两百多万规模的姜国军队,不算太多,但是他们拖不起时间,只能答应他的条件。

  其实连续高强度的作战,对北境尉迟也已经到了极限。

  接下来就是虚与委蛇。

  他留在后方“保证”姜国的补给线,也求得喘息的机会。

  姜卓则带领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本以为他能够直下京城,结果却遭到了大月方面的“御驾亲征”。

  对比姜卓,宋淮的御驾亲征跟个玩笑似的。

  但是每一次战斗,他都待在一个大部分大月士兵都能够看到他的位置。

  这对施闲率领的禁军,是一个莫大的心里安慰。

  没错,他们是正统,是忠君的禁军。

  他们不是乱臣贼子!

  此时只有十五万的禁军,若是打正面,绝不是姜国军队的对手。施闲就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姜国军队打起了游击战。

  他这段时间被这种战术恶心得够呛,也不是一点事情都没干。禁军的战斗素养极高,哪怕是新战术,他们施展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沃州世家大族林立,表面上龟缩起来,像是要等到外界平静之后才会出来,实际上原先已经扯起了旗子准备造反也好、捞一票也好,甚至只是图自保的势力,全都转入地下,通过相互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集结起来,也东一棒子西一榔头地对付姜国军队。

  一直在蒲州、江州一带据守的竺瀚,也趁机过来袭击。

  这位是成熟的游击战指挥,手头还有神火营这样先进又新鲜的兵力。

  两百万的姜国军队,被三方势力围着打游击,一度竟然被围在了沃州,进退两难。

  但毕竟有两百万军队,被逼急了的姜卓直接用人命去堆,硬生生一路把战线推到了京城。

  “当时,姜卓手下剩下五十万。”尉迟兰说起来也是满心钦佩。

  十五万的禁军,沃州当地的那些所谓军队的数量大概连五万也不会有,南军也就十万左右。

  加起来满打满算三十万人,硬生生吃掉了姜国军队一百五十万人!

  竺年听得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我们这边怎么样了?”

  “禁军几乎被打没了。沃州……沃州州府和另外两座大城被屠城。南军保存最好,还剩下五万。”尉迟兰在竺年的肩头蹭了蹭,“本来你爹有机会走的。当时南王府的军舰已经等在了沃水上。但是姜卓说要屠城……其实是尉迟邑放的话,但显然是姜卓的意思。”

  屠城是一种能够极大打压战斗意志的残忍行为。

  若是这座城还是京城,那么造成的影响会是极其严重的。

  仗打到现在这一步,显然姜卓已经被打急了。

  在京城已经落入他实际控制的情况下屠城,显然泄愤的目的更大。

  但他不想再和显然还有一战之力的南王府继续拼命,所以他接受了竺瀚的投降。

  “他肯定也不想纵虎归山。”竺年沉吟片刻,“他不会放我爹离开。”

  纳降,得先纳。

  他爹为了保住京城数百万人的性命,把自己作为人质留在了京城。

  他恍惚间觉得这或许是竺家人的宿命。

  竺家代代世子,都在京为质。

  他爹因为种种原因,免于这一遭,没想到都已经当了那么多年的南王,竟然还是重新走了回去。

  尉迟兰轻声肯定:“是。”

  竺年坐直了,侧过身和尉迟兰面对面,直视他的眼睛:“我爹和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回南地。”

  回南地,当然是为了起兵继续造反。

  只是这一次造反的对象变成了姜国。

  但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他爹第一个就会死。

  尉迟兰没说北境尉迟究竟怎么样,但短时间内的战斗力估计是恢复不了。他也肯定不会站在姜国一边,和他兵戎相向。那么第二个死的就会是他家先生。

  所以,尉迟兰说前缘已尽,是人为他们不会再有将来。

  南地的情况没到弹尽粮绝,也有很多军队。但是让水军去陆地作战,无疑是让凶猛的鲨鱼在岸上咬人。

  “……是。”尉迟兰垂了垂眼,“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觉得。你回去南地,才有希望。”

  这是他认定的君。

  他相信竺年一定会给大月百姓一个好的将来,哪怕他看不到。

  “不过我觉得,无论是我还是南王,都没有资格替你做决定。”尉迟兰让自己松开双手,重新感觉到喉咙的涩哑,停顿了很久才重新能说出声,“所以我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由你来自己决定。”

  竺年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我决定去京城为质,把我爹换回来。”又眨了眨眼,笑,“按照惯例,应该是世子当质子的嘛。我老爹一把年纪了,就不要装嫩了。”

  尉迟兰抿了抿嘴,试图露出一个笑,起码装作被竺年逗笑的样子,试了好几次,却失败得垂下嘴角:“糕儿,我会护你周全。”

  这回竺年却没有应,而是说道:“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哪里还需要先生护着?我能照顾好自己,还能护着先生!你就等着吧!”

  尉迟兰这一刻不知道自己心里面在想什么。

  他来之前,就知道以竺年的性格,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或者说,从来就没有选择。竺年一定会走这样的路。

  他不想,竺瀚也不想,所以他们才会想着要替竺年做选择。

  但是他们显然没有这个能力去阻止。

  竺年年纪不大,胆子忒大。

  他要是拦不住竺年,他肯定会混进京城,搞清楚事情的原委,然后再把竺瀚换回去。

  与其那样,还不是把事情做得好看一点。

  他的糕儿,不应该受一丁点委屈。

  “如此,那就由我来护送殿下进京。”

  “好啊。”

  他们虽然商议定了,但尉迟兰的身体显然还不能长途跋涉。

  好在隔了一天后,红三直接从京县把楼大夫给带了来。

  有专业的大夫出手,加上尉迟兰本就没什么大病,几服药下去,虽然人还很瘦,但精气神回来了不少。

  用楼大夫的话来说:“大少的邪火散尽,只需要温补调养,很快就能养回来。”

  他们倒是想继续在这小县内养病,但是京城传来了命令,让尉迟兰尽快回去。

  尉迟兰马上就提笔写了奏折,写了自己的病情,又写了自己找到了竺年的事情,顺便提了交换质子的条件。

  有竺年这张牌在手里,姜卓的第二次命令,显然温和了许多。

  作为姜国的皇帝,他对竺年之于南王府的作用已经做了一番了解,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条件。

  时隔三年,正月初一,竺年坐着马车再次到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糕儿⊙△⊙:当人质要干什么?

  姜老大( ̄ω ̄):什么都不用干。

  糕儿⊙△⊙:不用做作业吗?

  姜老大( ̄ω ̄):不用。

  糕儿╰(*°▽°*)╯:那我来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