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第一百三十五章 急转直下 ...

  远离战争中心的杨三郎不知道的是,真正攻破茅军心理防线的是一首金城的童谣。

  战争持续了半年,他们等来的援军不是自己的,而是敌方的。

  姜国那边距离太远,他们不知道情况;但是自己背后涉阳关的情况,哪怕是最普通的茅军士兵,也有所揣测。

  后方遭到袭击,应该损失不小,所以直接派出了十万军队,想一举平定后方。结果这十万人就此没了声息,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连一点消息都没递回来,这是最可怕的。

  这十万人没了,外族部落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跑了。

  平时人五人六的茅姓将领,接连死了好几个。

  攻破涉阳关、杀死杨家嫡长子的茅沛,脑袋直接被摆在阳海军的大营前,鞭挞成肉泥,颅骨被砸成碎末,以祭杨大郎在天之灵。

  死无葬身之地,这已经是最恶毒的诅咒。

  茅沛的死法不仅是死无全尸,还真正的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幕给茅军带来的冲击极大。

  茅军主将当场大怒,直接出兵和阳海军大打了一场。

  一连打了五天,最终茅军死伤数千人。

  阳海军裹挟着对茅军的愤怒,和杨大郎以及涉阳关守城同僚们大仇得报的快意,简直悍不畏死,发挥出了远比平时更高的战斗力。

  遭受了这样的侮辱,还大败亏输,阳海军的样子已经是完全不准备接受和谈,要把他们完全留下,茅军大部分将士的心理已经变得绝望。

  也不知道是谁在晚上悄悄哼起了童谣。

  童谣轻快、温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依偎在母亲身边,什么烦恼也没有的时候。

  这是一首非常古老的童谣,几乎每个姜国人,包括一些靠近姜国边疆的大月人都会唱。

  他们或许方言不同,记不清具体的歌词,但是旋律一样,哼着哼着就在军营里响起一片哭声。

  杨酌这种老将,绝对不会错过这样明显的时机,立刻发动了对茅军的攻击。

  茅军虽然有州城可守,但一来茅军本就不擅长守城,和阳海军一样都是擅长进攻的军队;二来州城实在太破旧,以一种连杨酌都有些吃惊的速度被攻破。

  这些,竺年和红三离开古栈道,到了四泰之后,就已经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此次战事受到影响最大的是阳州的中部地区。这里是阳州的主要产粮地,生活着阳州大部分的人口。同样受到影响的东部和北部地区,因为居住的人少,哪怕军队损失惨重,百姓们也没有直观的感受。

  若说南壶城还见到许多动静,有些人心惶惶;那么位于阳州西部的四泰,反倒有点置身事外的意思。许多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多么严重的战事,只觉得阳海军又打了一场胜仗。

  竺年这天休息的客栈,前面经营着茶楼,说书先生已经把这场战争编成了故事,开始说了起来。

  他在茶楼懒洋洋地坐着听了一会儿,被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站人的说词逗得差点笑出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听到敲门声才醒来。

  红三没想到竺年竟然会在外面睡着,推了包厢的门进来,手上提着一大包东西,也不往桌上放,问:“要不继续去房里睡?”

  “不了,今天晚上早点睡就好。现在睡了,晚上容易睡不着。”山里面的这些天着实累人。

  也不只是山里面的这些天,从出了涉阳关之后,他的精神就没真正放松下来。

  他耷拉着眼皮喝了一口茶:“换了什么好东西?”

  那么大一个……两个包裹。

  红三把卡在门口的一个大包裹左扭右扭了几下,才拽进来,关上门:“好看的衣服,还有一些金银珠宝。”

  “就那点破东西,能换这许多?”竺年有些惊讶。

  红三微微一笑:“这不是打仗嘛。有些逃到四泰来的,有些是‘收’来的,东西价钱好商量。我就和他们商量了一下下。他们还是讲得通道理的。”

  竺年“哦”了一声,表示完全明白他是怎么商量的。

  红三长得显小,说话又轻声细气,无论男装女装,都显得特别好欺负。

  能够收下兵器,且这时候有大量货物的当铺,背景不会太干净,哪怕是看到孤身的彪形大汉,他们都要欺负欺负,更别说是红三这样一看就很好捏的软柿子了。

  当然,若是当铺做法大差不差,红三也不是什么天天想着理头的大魔王,不至于怎么商量(物理)。

  红三把大包裹随便推到墙角,把小包裹放桌上,给他展示自己换来的许多珠花:“这些花样和我们那儿不一样,我挑了些特别的,等回家了让那边也照着打一些。姑娘们都爱新鲜的,一定能大赚一笔。”

  竺年来钱最多的生意之一,就是珍珠,当然有配套的银楼,还有胭脂水粉店。

  他看红三摆弄的那些东西,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开始写字:“我们可以把这些东西整一起,看看是弄一条专门的商业街,还是公园什么的。”

  别看很多人穷得吃不上饭,但哪里都不乏有钱人。

  这些有钱人钱多到花不完,也没处花钱。

  竺年为了帮助这些人解决烦恼,可谓尽心尽力。

  他说话声音很低,红三只听到他几声嘀咕,搞不明白这些东西,重新把自己一天的战利品收拾好。

  他家小王爷有很多这样的小本子,记录着各种事情,有些实施了,更多的是没有实施的。

  说书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故事,红三回房拿了些针头线脑,过来改衣裙。

  等到说书先生的第二个故事说完,竺年才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好好休息了一天,接下来在阳州内赶路,就要轻松很多。

  四泰是阳州的养马地。市面上好马确实也不常见,但是要租一辆马车还是很简单的。

  红三昨天去当铺顺便“商量”来了一辆,今天一早当铺掌柜寻好了车夫亲自送来。

  竺年看着当铺掌柜硬生生肿了一圈的脸,对红三说道:“手打的?脑袋上骨头多,手打得疼。”

  “没有。用刀背拍的。”

  当铺掌柜听着,忍着疼硬是扯了个笑。要不是肿的是自己的脑袋,他还以为这个小哥说的是用刀背在拍肉。

  “哦。”竺年检查完车马,把行李放上车,“行了,走吧。”

  马车离开四泰,红三快手快脚地把车帘子换成了薄薄的细绢:“亮堂过了。”

  车夫和当铺掌柜不算是一伙,但也相熟,见状也不敢问,不用厚帘子,难道不冷吗?

  两个刚从又是北方又是大山绕了一圈的人,到了阳州简直像是到了春天似的,被竺年宝贝了几个月的狼皮袄子被收了起来,还在车里唱起了歌。

  快乐的情绪能感染人,车夫也很快放松下来,也跟着唱了几首四泰的调子。

  车夫正值壮年,是个老把式,一路都很熟悉。哪里歇宿哪里停车哪里安全,半点不需要竺年和红三操心,把人顺顺利利送到了南壶城。

  把人妥帖地送到城内一家顶好的客栈,车夫拿了不菲的赏钱。接下来他得等相熟的商队,再跟着一起回四泰,不然怕是一路上不平静。

  南壶城的好客栈都有自己的温汤池子,只是难约。

  “上次来的时候就没订到这里。”竺年泡得浑身舒坦,光着脚踩着一双木屐,袖子撸到胳膊肘,倚着栏杆喂鱼。

  这些鱼都是客栈养的,客人可以买鱼食投喂,更可以买了鱼直接让厨房做了吃,算是南壶城的招牌之一。

  说话间,店小二敲了包厢的门进来,流水般地一样样把一盘盘菜摆放到桌上。

  等退下去之后,他还奇怪,一个年轻公子和一个老头,瞧着也不像是亲戚,也不知道怎么就在一个包厢里坐着。

  “殿下若是喜欢,杨酌给您在城里留一间宅子。”老头,也就是杨酌,站起来,等竺年坐下之后,才跟着落座。

  吃饭的桌子面对面摆放,桌上的食物都是一样的。

  竺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将军说话不用绕弯子。我是信然诺的人,先前谈好的条件自然作数。”

  先前谈好的条件,撇开那些细节,其实就一句话,南军帮助牵制茅军,等茅军覆灭或者把茅军赶出阳州之后,阳州和南王府保证贸易交流。其中包括马匹、铁等重要的战略资源。当然,南地也会交易过来重要的糖、盐等物。至于一些果蔬肉类等等的农产品,都是小节。

  “杨某当然信殿下。此番幸得殿下援手,才让阳州免于落入茅贼之手。殿下替我子手刃仇人,杨某亦感激。”杨酌离开自己的坐席,到桌案边上,工整地跪下,把脑门贴在地上。

  自己的情况,自己再明白不过。

  他的身体气血两亏,平时好好养着还好,但经过此次连翻作战,又受到了嫡长子身亡的刺激,他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衰微。

  阳州的情况也不乐观。

  阳海军损耗极大。战场就在阳州腹地,生灵涂炭。

  土地可以在一两年内恢复耕种,但是想要恢复以往的人口,需要一代人。

  偏偏天下大乱,他们阳州又哪里能够独善其身?

  竺年虚虚抬了一下手:“将军不必如此。大月是我先祖和高祖皇帝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我自然也不愿意看到外人**我大月百姓,都是应当的。”

  “是杨某小人之心,给殿下赔个不是。”杨酌说完,才坐回座位。

  确实,从名分上来说,眼前的这位也是有资格坐皇位的。大月江山既然是两个人一起打下来的,那么凭什么坐在皇位上的人就一定得姓宋,不能姓竺呢?

  杨酌认真想了想,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竺年绕了进去。

  江山、权力,从来不是口头能说的道理。

  归根结底,还是胜者为王。只要赢下了江山,坐稳了皇位,自然会有合适的道理。

  竺年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今日请将军过来,不过是用一顿便饭。快请,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食不言。

  哪怕有正事在身,竺年对待食物的态度一直都是认真的。

  在北地,难得吃上合胃口的鱼。这温泉鱼倒是不错。

  杨酌哪里有什么吃饭的心思,但见状也只能顺势吃饭,本以为吃完了继续谈,没想到吃完之后,竺年就摆出了送客的姿势。

  他一时不察,竟然就这么走了出去,等看到等候在外的仆从,他才反身紧走两步,却见竺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红三拦住他:“杨将军请回,殿下该休息了。”

  他们吃的是午饭,这种时候又哪里有午睡的闲工夫?显然是竺年并没有和他继续谈下去的意思……

  或者说,是竺年认为没有必要。

  如今的阳州,他们杨家说话还能顶几分用?

  竺年请他吃这顿饭,是想给他们杨家一个体面,也是一个机会。若是他们领情,那么阳州以后明面上自然还有他们杨家一席之地,若是不领情,那换一个别的姓上台,也没有多难。

  “老爷!”扶着杨酌的随从突然觉得手上一重,见杨酌整个人要倒下来,不由得大惊失色,赶紧扶着人先回到客栈里歇下,派人叫了大夫过来。

  杨酌紧紧扣着随从的手,声音轻但很坚持:“带我去见殿下。”

  随从不敢有违命令,干脆蹲下身把杨酌背起来:“老爷且等等,马上就到。”

  红三从头到尾看着,倒是没再阻止,脸上也没半点动容,还带着笑,拦住了想跟随其后的其他侍从:“我们殿下喜静,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了。”

  杨家的侍从们哪里被拦过。他们眼中没有什么殿下,只觉得自家老爷最大。若不是看他们家老爷显然看重那位殿下,他们这时候定要把这娘娘腔的侍从打一顿。

  红三看他们把手从刀柄上挪开:“可惜。”还以为能打一架,给竺年挣挣面子。

  在他看来,杨酌实在不是东西。

  他们南军是杨家请进阳州的,他们完成了自己谈好的条件,还额外杀了茅沛这个杨家的仇人,等坐下来之后,反倒被杨酌这么来回猜忌。

  不仅是杨酌,杨凉也同样如此。

  他们在客栈门口站了一会儿,客栈掌柜压根不敢露头。

  还好没一会儿,杨酌就出来了,大概是谈得比较顺利,没有被随从背着,是自己走出来的。

  只不过这一次,就没有竺年送他到门口了。

  他看着自己的侍从把客栈大门堵得密不透风,摆了摆手,让他们散开,走过红三身边,却还是摆出一副大老爷的架子,并没有多看一眼。

  红三的眼神略带戏谑,想了想又觉得没意思,回去房里找竺年,没问两人谈了什么,而是吐槽:“大老爷还觉得自己很厉害呢。在我们南地,哪个主政一方的耕耘几十年,百姓过的还是原先的日子,得羞愧自尽吧?”

  尤其是阳州百姓表面上看着还过得去的日子,和杨家的领导着实没有太大的关系,纯粹是当地的自然环境优越所致。

  竺年摇了摇头:“且看下一代吧。他们这一代的观念根深蒂固,很难扭得过来。眼前就还得他们这群人冲在前面挡着。”

  比起杨酌,他反倒觉得杨凉更好一些,可能也是他接触得更多一些。

  杨凉比杨酌更直接,在南壶城的时候能果断请他们入阳州帮忙;在发现他的真正意图后,也能直接翻脸,不怕自己深陷“敌营”有危险;等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后,也能沉下心来学习怎么管理地方。

  但若不是现在的局势对他们不利,他哪怕不直接拿下阳州,也会逐步打压杨家人在阳州的势力。

  既然杨酌已经转过弯来,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杨家变成东州的刘家之于北境尉迟的关系。

  稍微走了两圈活动了一下腿脚,竺年重新坐回到矮桌前,拿起笔墨批示这段时间落下的公文。

  这是昨天晚上,红三从城内的奶茶铺里拿回来的。

  原先安排在阳州的李家开的。

  这次阳州州城是遭逢兵灾最严重的地方,杨家原先给李家在城郊的良田被损毁殆尽。

  在阳海军到来之前,李家就带着当地百姓积极自救,不仅带出了州城内大部分人,而且还组织起了一定的抵抗力量,和一小股茅军打得有来有回。

  当然也是茅军的重点不在这些普通百姓身上,对付他们的其实都是一些后勤部队和外族部落,这才能保全性命。

  经此一役,现在李家已经彻底融入阳州当地,主持当地恢复生产生活,说话比官府还管用。

  杨酌对李家倒是毫无怀疑,甚至还给了李家一个官方身份,方便他们行事之余,也是传递一个信号——李家是杨家罩着的。

  开在南壶城的这个小小的奶茶铺,也变得无人敢惹,生意似乎也没有受到战事的影响。

  只不过毕竟是这么个情况,李家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把奶茶铺开边阳州大小街镇。这样太扎眼,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也不知道其他人大概什么时候到。”竺年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腿酸,换了个姿势抱怨,“什么时候把家具店开起来?跪坐着也太难受了。”

  跪坐、盘坐、伸直了腿坐,短时间还可以,但时间一长,他的大长腿就感觉格外难受。

  “我们到的消息,是昨天晚上传出去的,估计还得有一段时间。若是殿下赶时间的话,我们也可以先走?”红三手边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这是他负责的东西,得整理出来之后,再交给竺年。他正在试图从一条条杂乱的信息里判断有没有用,有什么关联性,就听竺年突然“咦”了一声,“怎么了?”

  竺年一脸严肃:“我是不是好久没裁新衣了?”

  “啊?要在这里找个裁缝吗?要不我给您做几件?”话题转换太快,红三一时跟不上思路,显得有些茫然。

  竺年的表情更严肃了:“不不不,裁缝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这几个月都没长个儿?!我这点儿身高就到头了吗?”

  什么叫“这点儿”身高?

  身高特别普通的红三,看着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的竺年,把脸一拉:“等情势可以了,我要申请回去轮值。”

  小郡主就是力气大亿点儿,比这点儿身高的小王爷要可爱多了。

  竺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站起来想找跟尺子比划比划,住在客栈也不方便,最后还是重新坐回去,和厚厚的公文对线。

  这些公文真正需要他做出批示的不多,但是他起码都得知道。

  还好,南王府的人来得比他预想中要快得多。

  还不到晚饭时间,竺祁就来了,刚被带到竺年住的院子,就笑:“又欠了许多功课?”

  “大宝哥?”竺年赶紧站起来,“怎么是你来了?”

  南地将领他当然都可以率领,但真正的嫡系只有熊北北和竺祁两个。

  这一次熊北北被他带到阳州,竺祁自然就留了下来,主要负责包括林州、东州、海州的一大块区域的军事。此外,他还要负责新兵的征召训练;和江州、萍州的竺瀚率领的南王府主大部队的策应;京县以及京畿北部地区的布置等等大量事务。

  虽然有各级将领帮衬,但是这么多事情压在竺祁一个人身上,每天能不能睡个囫囵觉都不好说,怎么可能还能抽时间跑来阳州看他?

  竺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整理了一下衣冠,直接跪地:“殿下,姜国军队十日前大败禁军,生擒宋淮。”

  竺年听着他的话,没吭声,知道更严重的还在后面。

  果然,竺祁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尉迟先生摔军阻挠我军,姜国攻入皇城,王爷……”

  “我爹怎么了?”虽然理智上知道既然竺祁还能笑得出来,事情肯定不会很严重,起码他爹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他的神经还是一下子紧绷起来。

  “王爷,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糕儿╮(╯▽╰)╭:我就说我爹叭行。

  糕爹⊙△⊙:……

  糕爹(*^▽^*):反正不打仗了,等我回家给你多布置点作业。

  糕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