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京城那些事4
帐篷里就只有太子和白小夭两个人，小喜子见势不对，早到外面侯着去了，也防着有别人误入。
站外面听不清，只模模糊糊听出大概是白小夭向他们太子殿下闹小性子，好像是太子殿下亲近了兽场其他小动物的缘故。
小喜子不禁有些老怀大慰的感觉，觉得他们家太子殿下现在竟然还能亲近小动物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想以前那是所有活物都不得近身的，去了大相寺十余年，一切都在变好，想想他就忍不住想要抹抹眼角的小泪花——
不过这小白公子也属实霸道了些，这等不知道哪门子的飞醋也要吃，真是就他们太子殿下纵着了——
他在这里感慨万千，白小夭在里面不依不饶，太子许下了许多不平等条约，诸如以后不能抱其他的毛绒绒，不能给其他的毛绒绒喂奶，要看它们的话也得有他陪同······
大美人觉得又好笑又无奈，但自己养的小狐狸又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了——
大美人都一一答应，还再三表示小狐狸以后是他唯一的毛绒绒，白小夭才就此揭过，答应跟太子殿下去了白果酒楼。
马车上，太子用沾冷水的帕子给他冷敷，白小夭方才委屈大哭后眼圈有点红。
此时他冷静下来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倒很像无理取闹的小妖精。他小心翼翼试探道：“殿、殿下，你会觉得我这样很烦吗？！”
太子凑得很近，都能看到白小夭眼睫上未干的泪珠，心中是觉得又可爱又心疼。
他一脸认真道：“没有，还挺可爱的——”
他虽然对毛绒绒没有抵抗力，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次见到小狐狸扑上来便走不动道，但小狐狸自然是不一样的，为了小狐狸放弃其他所有的毛绒绒，虽然心里有丢丢惋惜，但又有点高兴。因为他觉得这代表着离小家伙开窍又近了一步。
从北校卫五营到白果酒楼要半个时辰功夫，白小夭眼睛被冷敷后好受了许多，又趴在太子膝上小憩乐乐一会，等到了地被带着下马车时还有些晕晕乎乎。
白果酒楼位于东大街十字路口，门口是一显眼的酒幡，共有五层，每层都挂了一长溜的红灯笼，上面写着“白果”两字。
因白小夭长在蜀地，蜀地多银杏和白果，他不禁对这名字还有些亲切。他师父师兄爱做白果炖鸡，小时候他吃不惯那味道，总觉得好端端浪费了那鸡，等到后来吃惯了，那清淡中带点药味又带点清甜的味道倒很特别，总觉得那鸡汤喝着香得很。
不过外地银杏很难结果，白果倒是稀奇物事，自从下山到了京城，他已经许久没吃过白果炖鸡，乍然看到这酒楼名字，不禁有些想念，也有些想念白果炖鸡做得老香的师父师兄。
酒楼有专门的掌事出来接待，是个清瘦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大概三十来岁，没有过分谄媚，也不是很油腻，礼数恰到好处，从专门的通道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四楼的贵宾包厢。
这里视野俱佳，能将酒楼大堂和高台俱收眼底，帘子一隔，大堂里的热闹既显得朦朦胧胧，又多了几分清净。
此时中间的高台上正坐着一说书先生，说的正是二十二年前的罗刹月海之战。
这说书人说得慷慨激昂，听众喝彩叫好声不断。
白小夭并不知道罗刹月海之战是什么，只听说书人娓娓道来的声音道：“却说这罗刹月海之战，乃是凌皇后带领苍玄八十万大军与罗刹鬼王和罗刹鬼军在罗刹月海决一死战之战。”
“凌皇后何许人也，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苍玄第一女将军！生得那是英姿飒爽、绝代风华，手持凤鸣剑、身着银铠红袍，挽一髻长发，纵横驰骋于罗刹百万鬼军中如入无人之境。”
“却说这罗刹鬼王，端的也不是寻常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生得是青面獠牙、血盆巨口，这百万鬼军对罗刹鬼王忠心不二，让往东绝不往西，各个是悍不畏死。”
“但我们苍玄儿郎也各个都是英雄好汉，为了守护我们苍玄边关背后的百姓社稷，一个个也是冲锋在前、绝不回头！”
“双方在那罗刹月海大战三天三夜，从日出杀到日落，从日落杀到天明，死伤的苍玄将士和罗刹鬼军无数。”
“据说啊，这鲜血将罗刹月海的黄沙都染了个透，曾经的月海变成了一汪血泊，尸骸残迹遍地，秃鹫老鸦连月盘桓不去。有人问地狱是什么样子，曾侥幸从罗刹月海之战活下来的老兵说，这尸山血海的罗刹月海便是人间地狱！听说现在去过罗刹月海的人说，月海里的水到如今都是血色呢——”
“但我们英勇的苍玄将士们，付出了鲜血与生命的代价，终将这百万罗刹鬼军全数葬于月海，而罗刹鬼王也被我们的凌皇后一剑斩于马下。”
堂下听众听得哪叫一个热血沸腾，纷纷起身热烈鼓掌叫好，就连白小夭双手撑着脸颊靠在案几边，也听得有些痴了。
他心道，这罗刹月海之战听着真是惊心动魄，这凌皇后也真是个英雄人物！只是想到上次宫宴上见到的凌皇后，虽则凌厉，但并无什么生气的感觉，就像一柄尘封宝剑，属实有些令人惋惜。
堂下有人问道：“这罗刹鬼族真的是鬼吗？！怎么听去过罗刹的人说，罗刹人只是和我们长得不一样，有些甚至异常俊美，并不是真正的鬼？”
说书人醒木一拍，道：“这罗刹鬼族，各个生得是高大魁梧，就连寻常女子，都像我们苍玄的八尺壮汉一般，更别说他们的男子。还有人说，这罗刹鬼王和大巫师都会巫法，能祭血阵，数万大军也难抵挡——”
“至于为何说他们是鬼族呢？也有说法是因为罗刹人住石洞、未开教化、茹毛饮血，甚至会将战俘头颅割下来挂着当作战利品，身体煮来吃了，更别说礼义廉耻，再加上他们力大无穷、打起仗来就跟不要命似的，你们说这样叫作罗刹鬼族应不应当？！”
堂下听众起哄道：“都吃人了那还能叫作人吗？！的确就跟鬼差不多！——”
堂下又有人问道：“听说凌皇后当时大战罗刹鬼王已怀着太子，此事是真是假？！”
说书人道：“嗯，罗刹月海之战便在二十二年前，的确是太子刚好出生的时间，凌皇后那时的确该是身怀六甲大战罗刹鬼王。甚至更有人说，我们苍玄的太子便是诞生在罗刹月海的战场上，正是出生之时受了太多血气和戾气，才对命格产生了影响——”
堂下不禁唏嘘一片——
说书人又道：“不过啊，就凭凌家和凌皇后的战功，我们苍玄才能有这数十上百年的安宁，太子永远是我们的太子——”
堂下众人又是一片应和。
白小夭之前听故事听得入迷，听到此时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对太子疑惑道：“这是你们请的水军吗？！”
太子：？
这又是什么稀奇词汇？
白小夭解释了一番，太子喝了口茶道：“凌家人丁稀少，母后和孤都没这闲心，你觉得呢？——”
白小夭：······
他就随便说说而已。
白果酒楼上菜很快，他们点了一份白果炖鸡、一份卤鹅、一份酒彦蟹，还有几样素菜。
白小夭先给太子盛了一碗汤、里面加些白果，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里面有只大鸡腿和许多白果。
他喝了一口，夹了一颗白果送到嘴里，幸福得抬头眯起眼道：“和观里的味道一样，就是白果没有观里的新鲜，好喝！”
说着又盯着太子道：“殿下快尝尝！很好吃的！”
太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试探地喝了一口，若是他自己，他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看到小家伙喜欢的模样，觉得这白果炖鸡汤好像也变清甜了些。
白小夭一双充满希冀的眼神盯着他道：“怎么样？！”
太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喝——”
那眸子果然亮了一分。
两人吃饭的速度很快，白小夭是因为从小练就了用最少的时间吃最多的肉的技能，而太子则是因为吃的不多、还只吃素。
肚子填饱后，白小夭开始慢条斯理地吃生腌蟹。其他残羹盘子也被收走了，只剩下一盘蟹，一壶姜枣茶。
这蟹个头不算大，蟹黄蟹膏有些，但也不算饱满，毕竟还没到吃蟹的季节。
但在酒楼吃饱喝足，一盘生腌蟹，慢条斯理拆吃入腹，再喝几口姜枣茶，听着说书人讲故事，实在是打发时间再惬意不过的方式。
拆蟹对一半人来说可能很麻烦，但白小妖就算化成半人形指甲也很锋利，只是他没什么耐心，将蟹去除背壳和鳃，掰成两半，直接蘸点蟹醋、姜末、生抽调制的蘸料，直接嗦一口，蟹膏、蟹黄加上点蟹肉和酱料的鲜味入口，实在是美极，大半个蟹嗦没了，再蘸点酱料，再嗦一口，剩下的丁点蟹肉也不剩啥了。
总共也就四口一只蟹，实在是美得很——
此时，鸣剑对太子道：“殿下，张老伯带到了，是否现在叫进来问话？”
太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