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重生]侠骨>第34章 重剑无锋

  毒宗内部为选出最强之人为毒之宗主,每隔十年便安排一次全门选拔。选拔的那一天不管你是吃饭、睡觉、呼吸、走路……总之只要是在毒宗的区域内,就会遇上各种各样的毒,能坚持到最后而且不死者,便会成为毒宗候选。

  然而这十年一次的盛会中,唯一死的人却是毒宗之内据传是堪比无锋剑主白君玺、声望最高的唐子轩。

  他并不是因毒而死,而是一剑封喉。

  这个据说最有希望成为此次毒宗候选的青年,却死在不明不白卑劣肮脏的暗算中,实在令整个毒宗愤怒。按那剑痕以及剑气走向来看,有如此鬼魅且令毒宗少主都难以察觉的实力的,似乎只有那一人 —— 一夕剑主魏明流。

  然就在毒宗几乎付倾巢之力追击魏明流的时候,却万万想不到魏明流偏偏再次潜入毒宗。

  赶到毒宗边境,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魏明流一袭黑衣,有黑夜的掩护侵入唐家堡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直奔为唐子轩所设灵堂,却见内里只有一两名根基浅薄的外门弟子守护。

  毒宗之主,竟然不在?

  魏明流皱了皱眉,足尖轻点,他准备再探毒宗秘宝,但据传那秘宝为毒宗随身携带之物,遂正待离去之时,却闻那离灵堂不远处有微微地响动。

  “兄台好本事!潜入毒宗恍如无人之地!”说话的正是那许久不见踪迹的毒宗宗主白君玺。

  魏明流隐于竹林一处,自认并无露出马脚,魏明流却见白君玺神色突然一凛,然后突闻自他身后传来“嗖嗖嗖!”三道破风之声,回手一剑挡下暗器。那白君玺见状长袖一扬,转瞬间自原地消失了!

  不对!他根本没有离开!

  左后方的气流声在加快!有什么人正在飞速向这边靠近!

  魏明流转身地同时猛地后退一大步,一夕横挡,瞬间与来者短兵相接!

  “……”

  魏明流危险地眯起眼,握剑的左手不露声色地微微松了松。

  ——此人的力量……大得可怕!

  “咦?”白君玺轻咦一声,从阴影处走出。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亦照亮了一双内敛沉静的美目。

  他一身素白衣衫,身材高大宽厚。尤其令人注目的是,他肩上扛着一柄长约六尺、宽约七寸的玄铁重剑。

  神来大陆之中,似乎唯一人有如此内敛浑厚的气场。

  中原第三剑——重剑无锋。

  魏明流想不通为何白君玺会在此处蹲守,不等魏明流想出其中缘由头绪,无锋剑主再次逼近!玄铁重剑带着凌厉杀风朝着魏明流的脸呼啸而来。

  “该死!”魏明流低咒一声,灵活地侧身一避,再大胆发动奇袭,顺势攻入来人防御范围以内,试图速战速决!

  ——他该死的忘记了,这位无锋剑主,自从白韶华身死之后,性情仿佛突然扭曲大变,再不管毒宗之内的俗世也就罢了,甚至如今的神来大陆上与他魏明流有着五十步笑百步的臭名,如今的白君玺披着成熟内敛的外皮,可性情却分外怪异,对他好奇之事从不顾世俗看法,仿佛……仿佛是当年的白韶华一般!这种疯子,他可不愿意招惹!

  素衣男子于冷清的月光之下徐徐露出一抹诡异乖僻的笑容,仿佛集齐了天地邪灵的鬼魅妖物一般!

  “魏明流?有趣,今日无锋剑便来会会传闻中的一夕剑的锋芒!”无锋剑主轻笑一声,再度执起重剑无锋,一闪身攻向魏明流!

  来不及躲!

  魏明流狠狠咬牙,右手狠命抬剑一挡!终是将无锋剑的滔天怪力勉力压下。

  无锋剑主变成这样不羁之人,是不会在意魏明流是杀害唐子轩的凶手的,连之前所派的追击之人,都是由门内长老所派,一切随其心意。可如若有人激起了无锋剑的好奇心,想来……是十分悲惨的。

  “你受伤还能有所保留……”无锋剑主粲然一笑:“想来是不屑与我过招了。也罢,我便拿出真才实学,才算给予对手尊重。”

  魏明流暗暗叫苦,恨不得将鹤顶红之类的一咕噜给眼前此人灌下去。

  “刷——”每一剑带起赫赫之风,似虎啸龙吟。无锋剑的威慑力惊人,迫得魏明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

  对方出手并无招式可言,看似相当的随意,却让魏明流十分憋屈——有剑有力却无处使,光是防备那些意想不到的剑势便几欲精疲力竭。

  憋屈之下却是将平日压抑的愤怒挑起几缕。自他双目之中划过一道冰冷的流光,他魏明流,除却那个人,又几时忌惮过、正眼看过何人?

  无锋剑?哪怕是那神来之境的仙人,他魏明流也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一夕剑芒微闪,配合魏明流矫捷的身法,剑身以诡异之姿弯曲偏转,斜斜地刺向无锋剑主的后背!

  近乎,避无可避!

  然而只见无锋剑主一双妖冶美目微微一眯,那柄无锋的重剑寒光一放,竟然在短短一瞬散出一种磅礴的剑气,近乎以泰山压顶之势轻易挑开了一夕剑尖!

  但……

  虽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没了巨大的无锋剑之威胁,狡猾如魏明流岂有不撤之理?

  银芒一闪,一夕剑迅速远离无锋剑主的视野范围之内。

  “一夕剑主,魏明流……?”

  挑了挑眉,无锋剑主漾开一抹玩味的笑容,亦是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原地。

  客栈有酒。

  就在昨夜,九渊剑圣魏若无查明毒宗少主候选人唐子轩是魍魉魔界的细作的消息几乎已经在中原传遍。

  “听说,这事儿呐,还真冤枉了那一夕剑主,真正与魔界暗通曲款的是唐子轩!”

  “我看未必,即便唐子轩证据确凿、真有其事,那魏二公子可不见得无辜……”

  “对,你可还记得一年前他偷盗了各大门派镇派之宝的事情……”

  魏明流很是头疼。他跑了一路,白君玺就追了一路,他现在是一丁点也跑不动了。干脆大大方方地坐下来,以静制动。

  就在此时,客栈突然安静下来了。

  正在滔滔不绝、高谈阔论的人也完全噤了声,跟着众人的视线极其诧异的眨眨眼,朝客栈门口看去——

  来人头顶着黑色的斗笠,身上是一袭素衣。然而后背之上系着一柄巨大的玄铁重剑,显得此人来历诡异,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提防。

  “那是……”

  有酒客栈的常客瘦猴失声,还未叫出关键的那几个字,便被身旁的壮汉一把死死的捂住了嘴!

  ……中原第三剑,无锋!……

  “啪——”

  魏明流面无表情,实则嘴角不受控得暗暗抽搐。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手中的茶杯顿时“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然而其中一片极其细小锋利的碎片,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下,骤然朝着那素衣男子激射而出!

  但素衣男子不避不闪,径直朝魏明流的方向走了过去,任由那粒灌满真气、锋锐到可割穿凡铁的碎片将他的黑色斗笠打落。

  “嘶!!”

  寂静的客栈中齐齐地响起一片抽气声。

  眼前之人,银发如缎,眉眼如勾,容颜不可谓不绝代!一时间,人们都齐齐屏住呼吸,生怕唐突“佳人”。但此人散发出来的气质……

  有如天下之至邪,可不顾人之眼光,不忌道德伦常。却也自有一番潇洒风流之态,让人心生向往但又不敢靠近。

  “给我换个杯子。”魏明流看着有些发愣的店小二,皱眉道:“怎么,怕大爷我没钱给?”

  “不不不…”小二快步上前收拾桌上地下的碎片,急忙离开让他感觉如此压抑的两人中间。

  素衣男子自顾自地在魏明流那一桌落座,看着魏明流声色洪亮地笑道:“久闻一夕剑大名,我是白君玺,不知你可曾记得?”

  白君玺这一开腔,众人更是傻住了。

  魏明流?一夕剑主魏明流!原来是他!

  ……理所应当的,白君玺得到了一个恨不得一掌劈死他的凶狠眼神。

  一道道诡异的目光来回向魏、白二人身上移动——怪不得他们多想,实是这二人气氛颇为诡异,说是仇敌固然不像,但要说是朋友那就过于剑拔弩张了。而渐渐地原本安静地客栈之内竟然有了一串串络绎不绝嗑瓜子的声音。

  魏明流挑眉,接过店小二重新递上的茶杯,徐徐地朝杯子里倒满,开始轻啜起来。

  等他安静地饮毕,魏明流啧啧嘴,一抬眼便看见白君玺那双妖冶双眸之中没有半点被冒犯的不耐或是恼怒,有的只是兴味。

  魏明流暗暗皱了皱眉,然后回了一个相当温和灿烂的微笑:“久仰,无锋剑主。在下魏明流。不知你可还记得,我可是在白韶华手中救过你的人。”

  “明流如此说,怕是不大公允。”白君玺笑了笑,侧身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繁华喧闹之景。不知怎的,他透过魏明流,总是会想起那个已经离开他许久的白韶华。

  这些年他学做白韶华的性情,甚至头发也渐渐因为思念白了满头,却依旧是饮鸩止渴。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一具行尸走肉,唯有眼前与白韶华隐隐有几分相似的青年能激起自己的几分兴趣。

  “如今神来大陆论风流人物,必然会提及两个名字——”白君玺定了定神,回首看了一眼不露声色与他对视的魏明流,道:“ 九渊剑魏若无,一夕剑魏明流。而你们两人,曾经一起救过我。 ”

  魏明流轻轻一晒,不置可否。

  “故,无锋剑日夜盼望得见恩人之颜。”白君玺语调一转,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暗哑惑人。

  似乎又换作另一人的性格一样。

  “不敢当。”魏明流丝毫不见诚心地随意一抱拳:“一夕剑有伤在身,无锋剑主今日若是想切磋抑或是一战,皆不可。”

  周遭众人一阵嘘声,纷纷觉得一夕剑主是怂了。魏明流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周遭又再度寂静了下去。

  “但……”白君玺故作微微皱眉状:“方才一战胜负未分……”

  魏明流知道白君玺是想试探他,于是快速截断他,以一种嚣张轻蔑地态度看着对方:“白兄,既然此处为闹市,自然不可闹事。旁边便是青楼楚馆,白兄可敢去那处进行比试一番? ”

  他以为这几年白君玺的改变都是因为白韶华而伪装的。

  其实,并不全是。

  并非是伪装,而是他不自控地去模仿那个人,仿佛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看到那个人还活着一样。

  哪怕是饮鸩止渴。

  “如此…”白君玺眸光微闪:“那么,请魏二公子与我切磋道中‘三论’。”

  魏明流拼命克制住脸部的抽搐。什么鬼,他平日经常光顾青楼楚馆可都是因为这种地方龙蛇混杂好打听消息。白君玺说的三论是什么玩意儿?

  白君玺微微一笑,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三论者,论诗、论茶、论美酒。”

  魏明流青筋一跳,刚想找托词拒绝,白君玺已经先一步堵住他的话道:“请随我来。”

  城北青楼,名曰温柔乡。

  一到夜晚便热闹非凡的温柔乡如今却清清冷冷,正厅的台上有温柔乡的台柱歌姬跳舞弹唱,台下唯有三人。桌上共有十大坛陈酿。

  “无锋剑主好大的手笔。”魏明流暗叹:温柔乡说白了便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此人当真不会肉痛?

  白君玺抬手提起一坛酒,道:“闻酒识名,魏二公子请。”

  魏明流来了兴致,单手接过,打开酒封轻轻一嗅——只觉一股淡淡清香夹杂着点点醇厚的甜迎面扑来。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魏明流忍不住咂咂嘴,心中微微一动,若是魏若无在此处定然也会喜欢:“城东郭记的桂花酿?听说每日只会卖出三坛…白兄好福气!”

  “魏二公子不妨尝尝看。”白君玺弯了弯嘴角,一坛酒便从无锋剑主升至白兄?他越发觉得此人甚是有趣,便也生出想要真正结识对方的想法。

  ……

  接连九坛都被魏明流认出,且依次尝了个遍。此时的一夕剑主没有平常半分精明样,脸颊微红,双眸透亮异常,他死死盯住最后一坛酒,道:“再来!”

  一旁的暗戳戳围观的众人见他二人饮酒如同喝水一般稀松平常,已经在一旁彻底呆愣住了。

  “稍等。”白君玺突然按住魏明流的手,却发觉对方的左手,竟然骨瘦如柴,没有一丁点肉感……很自然的松开手,白君玺沉吟片刻,道:“这一坛,不仅要闻香识名,还需猜出它的价值。”

  “你输定了!”魏明流几乎是蛮横得抢过白君玺手中的酒坛,开封浅闻。

  ……咦?……

  魏明流定了定神,皱起眉头道:“烧酒……?”

  白君玺颔首,取出器皿倒了两杯,一杯置与魏明流。看他埋头苦思,便善解人意道:“你若是辨认不出,便可先饮。”

  “辨认不出?”魏明流目露不屑,“这世上只有一件事才难得到我……我想想,此酒价值,应是既可千金不换,又能一文不值。”

  “何出此言?”

  魏明流举杯向白君玺致意,道:“因为这酒,可是无锋剑主白君玺所酿,自然千金不换。但若是白兄舍得以酒待友,自是不能以金钱衡量,所以一文不值。”

  白君玺哈哈一笑:“好!”

  魏明流摇摇头道:“中原皆知无锋剑诞生于极寒之地,若非酒坛边上残留着有极寒之地的气息,我还真不敢如此豪赌。信得白兄承让,第一局魏明流胜得侥幸。”

  “知己难寻,故而白君玺从未有机会与他人分享亲自所酿之酒,直至今日……”白君玺看着魏明流道:“如此,明流可视我为友?”

  魏明流怔了一怔,随即淡笑道:“那是自然,无锋剑主为友,一夕剑何其幸运!”

  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魏明流带着微微醉意看着白君玺道:“下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