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然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他本来给出“必须要经过本人同意”这个条件, 就是抱着哪有人会脸皮厚到,亲自问别人愿不愿意来的。

  没想到, 眼前人竟是个隐藏的卧龙凤雏。

  谢珩直球到让他受不了, 明明之前是傲娇又冷淡的人设,怎么现在偏偏变成了这样。

  他恨不得上前摇着谢珩的肩膀,让他变回来:醒醒!你崩人设了!!

  崩的原作者亲妈来了认不出你了!!

  他微微上翘的眼睛瞪的溜圆, 果断拒绝:“不行。”

  他刚才已经被谢珩占过便宜了,怎么可以再被占一次。

  谢珩:“真不行?”

  景然坚定:“不行。”

  谢珩不依不饶:“那什么时候行?”

  追着别人问什么时候能亲, 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谢珩身上。

  景然转了转眼睛, 抛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你得……让我适应适应。”

  谢珩微微沉眉,像是想到了什么, 道:“我不会同意和你离婚。”

  景然:“我没说和你离婚。”

  谢珩微微勾了勾嘴角:“不和我离婚, 那我问你, 合法夫妻之间,是不是也要做一些合法的事情?”

  景然疑惑地眨了眨眼,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迈进了谢珩的圈套。

  “诶?”

  谢珩继续:“那我想亲你, 合情合法。”

  景然再反应不过来就是个傻子了,他道:“你这明明是诡辩。”

  谢珩语气自然:“怎么能算是诡辩呢?你说要适应适应,是不是多多接触, 才能更好的脱敏?”

  景然合理怀疑谢珩能听到他的心声。

  不然怎么会拿脱敏来噎他。

  景然想了半天, 惊奇的发现,在这件事上,他脸皮比谢珩薄多了。

  他一时失语,碎碎念道:“可是, 可是你都答应了要让我考虑考虑……”

  怎么能这样反悔。

  眼见景然耷拉了眉眼, 像是尾巴低垂的猫猫, 连耳朵尖都不精神了, 谢珩看着,只觉得可爱的想一口吞掉。

  没有表白之前,他还能尚且压制一下自己的内心,现在表白了,反而更加难以克制。

  能看不能吃,快把他憋坏了。

  他眼底压着翻滚不明的情绪,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掐了把景然的脸。

  “我们去泡温泉。”

  景然试探地看着他:“那我们……”

  谢珩闭眼捏了捏鼻骨,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景然已经开始避他如洪水猛兽。

  明明没挑明之前,景然也是一口一个喜欢你,你真好说出来的。

  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我们一人一个浴池。”

  景然不敢表现的太过高兴,只是偷偷“耶”了一下。

  他对谢珩突如其来的亲近,不太能适应。

  换完浴袍,景然和谢珩顺着鹅卵石子铺成的小路走过去,便看见了一个接一个的小温泉池。

  和谢珩说的果然一样。

  这次没有骗他,景然心情放松了一点,挑了一个泳池,先用脚试了试水温,然后整个人慢慢沉了下去。

  谢珩选了他旁边的一个池子。

  这里服务很好,泡了没一会儿,就有人端着木盘上前,送了一些日式糕点和果酒。

  景然没忍住吃了几个,这种糯米的东西不好消化,吃多了容易胃疼,他吃一个看一眼谢珩,吃一个看一眼谢珩,最后直到谢珩的目光扫过来,他才心虚地住嘴了。

  温泉水温适宜,景然感觉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牢牢托住,正当他泡的昏昏欲睡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短促的闷哼。

  他清醒过来,转过头,就见谢珩正拧着眉,看起来像是在忍痛。

  景然连忙道:“怎么了?”

  谢珩静默了片刻,薄唇轻启,额角敷着一层薄薄的汗:“小腿有点抽筋。”

  “抽筋了?”景然哗啦一声,从池子里站了起来,根本没想过为什么在热水里泡着还会抽筋。

  他两三步顺着石阶爬上了岸,皱着眉蹲在了谢珩的池子旁,小声问:“怎么样?现在能动吗?”

  他以前着凉了也老抽筋,甚至有时候半夜直接抽醒,所以特别理解抽筋的痛苦。

  谢珩摇头:“没事。”

  景然道:“那你能走吗?要不要上来缓一缓?”

  谢珩动了动,再次闷哼出声。

  景然知道,有时候抽筋了,即使稍微调转一下方向,都会更痛,他想了想,顺着石阶跳下了谢珩的浴池。

  哗啦一声,景然扶上谢珩的有力小臂:“你靠过来一点,我扶着你,你好能站稳。”

  谢珩果真靠了过来。

  他和景然一样,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浴袍,此刻被水一打湿,两张薄如轻纱的浴袍贴在一起,隐隐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谢珩宽大的手掌攀上他的肩膀,景然一心在谢珩抽筋的小腿上,压根没在意谢珩的动作。

  过了半晌,景然微微低着头:“好点了吗?”

  谢珩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确是冷静淡然的模样:“好些了。”

  他看着景然那个圆润浓密的发旋,只觉得这单单一个旋,都无比乖巧。

  他微微站直:“没事了。”

  景然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会突然抽筋啊,还是在温泉里,会不会是缺钙?”

  谢珩对于他的身体情况这么关注,但似乎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最近还天天熬夜加班,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皱起小脸,再加下去,会不会缺钙又肾虚?

  谢珩一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准没想好事,他微微上前一点,缓缓道:“在想什么?”

  景然回过神:“没想什么……既然你好了,那我……”

  到嘴边的话顿了一下,他继续道,“那我先出去了。”

  谢珩没有挽留他:“嗯。”

  景然送开了搀着谢珩手臂的手,谢珩却身型不稳,轻晃了一下,然后又用手撑住岩壁,敛声道:“没事,刚才没站稳。”

  景然动摇了一下。

  刚抽完筋,余痛有时候会持续半个小时。他生病时,谢珩没少照顾他,他现在就因为谢珩对他心思不单纯,为了避嫌,抛下谢珩一个人……

  是不是太矫情了?

  景然觉得,只要自己心思正,不应该这么矫情。

  当即,他已经踏上一层石阶的脚放下来,回头冲谢珩一笑:“我和你一起泡。”

  温泉池其实很大,三四个人一起泡都不成问题。

  谢珩眉梢微微一挑,冷峻的脸庞看不出一丝端倪:“好。”

  景然还在为自己的正道之心而感动,根本不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连环圈套当中。

  手腕被轻轻扣住,谢珩淡淡的嗓音就在耳边:“……站不稳。”

  景然大方地转身扶住他:“那靠在我身上好了。”

  谢珩在景然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哑声:“嗯。”

  最后又泡了半个小时,他们才出浴。

  温泉酒店很好玩,但谢珩有工作在身,他们只呆了一天半,就坐飞机飞了回去。

  一回到家,景然又恢复了之前两点一线的生活。

  经过了温泉酒店的两天相处,谢珩没有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让景然逐渐放松了警惕。

  周一,他照例跟着谢珩去公司打卡。

  和谢珩一起坐上了总裁电梯,看着迅速上升跳动的数字,谢珩突然道:“你想不想换个工作?”

  景然一脸懵地看向他:“啊?”

  谢珩冷静分析:“你现在的工作室员工已经收编到别的工作室里,所以现在整个部门,只有你在摸鱼。”

  景然耳尖一红,谢珩怎么知道他每天都在摸鱼?

  他小小的争辩了一下:“也不是每天都在摸鱼啦……”

  谢珩挑眉冷笑,道:“嗯,不止摸鱼,除了摸鱼,还会睡觉。”

  景然合理怀疑谢珩在他工位上装了监控。

  谢珩不看他的表情:“公司不养闲人,你即使是总裁夫人也不行。”

  一听自己也没有特权,景然做贴心状:“没关系我理解,那我去哪里呢?”

  不然直接把我辞了吧。

  这话他没敢说出口,谢珩道:“我缺一个秘书。”

  景然瞬间想到了之前想玩,但谢珩完全不配合的职场play。

  小脸通黄了一秒,他疑惑:“你的秘书只我见过的都三个了,还缺吗?”

  谢珩一顿:“缺。”

  景然:“那你缺个什么样的秘书呢?”

  他知道拍大电影的时候,好多个导演都会负责不同的部分,那像谢珩这样的大公司,秘书应该也会负责不同的区域。

  比如,经常和谢珩出差的是一个,他进医院帮他们跑腿的是一个,和谢珩一起上酒桌吃饭的是一个。

  谢珩淡淡:“缺一个端茶倒水的秘书。”

  “……”景然静默了一瞬,他怀疑谢珩只是想时时刻刻见到他,给他下圈套。

  “可是我笨手笨脚。”

  谢珩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这算是婉拒了。

  没想到今天还挺聪明。

  “那你想当什么?”

  景然眼珠转了转:“其实我也可以不摸鱼的,我去当程序员好了。”

  反正是干回老本行。

  谢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大学学的计算机?”

  景然没有办法解释这个,只能含糊道:“不是……但是比较有兴趣,所以自己也写过代码,还能修改一点游戏中的小bug。”

  谢珩计划落空,只得颔首:“过几天有一个游戏要开始制作,你也一起。”

  景然:“好呀。”

  中午下班,谢珩没和他一起吃。

  景然吃完就回到了工位,暗暗在心中发誓,今天下午一定不能睡着。

  到了晚上,再次见到谢珩时,谢珩看他的眼神深了一点,景然没察觉出来,坐上了谢珩的车,问他:“今天很忙吗?”

  谢珩:“嗯。”

  忙,只不过忙的不是工作。

  回到家,吃过晚饭,景然窝在一旁打游戏。

  谢珩罕见地没上书房看文件,而是走到了一旁装狗蛋的鸟笼子前。

  这只鹦鹉向来不待见他,见他来了,高贵冷艳地瞅了他一眼,然后照例把屁股对准了他。

  谢珩冷笑一声,这样还更方便了他的动作。

  他仔细一看,就见到笼子外的喂食器上。摆着一个白色瓷杯。

  是陆朝远送的白色瓷杯,景然没有扔,甚至摆出来让狗蛋喝水。

  瞳孔像是被刺痛一般,猛地一缩,谢珩不动声色地把瓷杯拿了起来。

  仔细看,其实能看到,杯子底面,其实刻了缩写:LCY JR

  陆朝远,景然。

  两个名字并列,他用拇指扫过,力气大到要生生按碎。

  他想起今天中午,他到底忙了什么。

  他去查了资料,问了当初和景然一个圈子里的人,调查到了一手资料。

  其实保平安、编了三天三夜的红绳是真,攒了一年的零花钱,送的蓝宝石是真,寓意是能永结同心的金锁,也是真。

  景然否定的,其实都是真的。

  当初景然对陆朝远的用心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派人去查,把对方口述的内容全部记下来,坐在老板椅上,打印下来,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的眼睛生疼。

  这样单纯的感情,怎么会说没就没呢?

  景然不曾送过他东西,不曾给他编过一丝一毫,也不会送他同心锁,希望他们永结同心。

  景然不喜欢他。

  谢珩长到现在,第一次知道嫉妒到发狂,却又无可奈何是什么感觉,那根抓心挠肝的刺就扎在他心尖尖上,不拔出来,痛。拔出来,他舍不得。

  他必须要找到种方法,和它共生。

  冰冷地目光扫过刻着缩写的杯子,谢珩轻轻松了手,“砰”的一声,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景然正专心致志的打游戏,闻声吓得缩了缩脖子,看过去时,就见谢珩正蹲在地上拾东西,并且那白色的物体越看越熟悉,景然腾地一下站起身。

  谢珩的余光看到景然走过来,他既然摔了这个杯子,就已经想好了结果,听着景然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冷静道:“是我不小心把它摔了,你先别过来……”

  景然却不听他的,哒哒哒跑上前,蹲下来,谢珩闭了闭眼,以为他要质问自己时,景然却抓住了他的手。

  景然皱眉:“摔了的话,你怎么用手抓,划破了怎么办?”

  谢珩老是骂他笨蛋,今天一看,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谢珩一怔:“……可是我把它摔碎了。”

  景然静默了片刻,难不成谢珩还有什么特殊的信仰?

  于是开口安慰道:“这有什么,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嘛。”

  谢珩蓦地抬眼看向他,景然也探着脑袋看他,纯净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不耐,也看不出一丝伤心。

  是他判断错了?

  景然看着已经摔碎的杯子,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杯子他早就想扔掉,怕谢珩注意到,才没打草惊蛇,现在被谢珩失手打碎了,正合他心意。

  可以美滋滋刷卡换另一个杯子了。

  “真的割伤了。”景然惊呼了一声,谢珩这才看过去,拇指被划破了一点点皮,只渗出了一丝血色,是他刚才不注意,碰到瓷器时划的。

  景然站起身,然后跑到一边,翻箱倒柜,拿了一只创可贴过来。

  是一个粉嫩小兔子创可贴。

  景然故作淡定道:“你别看它长的粉嫩,其实很符合猛男的气质。”

  他生怕谢珩嫌弃,赶紧撕开,把谢珩的手翻转过来,然后给他板板正正地贴上了粉红小兔子创可贴。

  谢珩的手指指腹有些粗糙,带着点薄茧,景然手上保养很好,皮肉柔软光滑,抚上去时,只觉得像砂纸一样。

  他小声嘀咕一句:“你的手好糙。”

  下一秒,他被这只手扣住了后脑。

  轻轻往前一带,景然抬脸,顿时心里一紧。

  谢珩垂眸把他看着,视线落在他乖巧的脸蛋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包完了?”

  “嗯。”

  “你不生气?”

  景然疑惑:“我生什么气?”

  谢珩没有回答,隐秘的心中,爬上一丝欣喜。

  摔了杯子景然都没有生气,到底是骗子演技太好,还是其实真的不在意?

  谢珩不敢赌,但仅仅是因为有了两个选择,也让他的心脏忽的加快跳动。

  景然看着谢珩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压迫感太强,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怎么了?”

  谢珩望着他,手掌蓦地收紧,景然被往前带了带,精致的鼻尖几乎要蹭上谢珩的嘴唇。

  他赶紧用手抵住了谢珩的胸膛。

  谢珩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景然着急:“不……”

  话还未说出口,谢珩突然道:“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景然:“说过什么?”

  谢珩:“你说你会考虑考虑。”

  景然一时语塞,说到底,这只是他拖住谢珩的话术罢了,他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谢珩抬眼望向他,漆黑的双眸仿佛有吸力一般,让人不自觉地沉浸进去:“你不能这么对我。”

  “已经过去三天了,你考虑的怎么样?”

  景然嗫嚅着,考虑的怎么样,他根本没考虑。

  谢珩微微低头,轻轻试探着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景然没躲,使他们的距离靠的极近,两道呼吸缠绵地交织在一起,谢珩声音低哑:“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你应该给我机会。”

  景然垂着睫毛,闻言颤了颤,下意识回道:“嗯?”

  谢珩:“让我追你。”

  “不在意婚姻,不在意过去,只是追你。”

  “如果两个月内,你对我依然没有感觉。”他顿了顿,“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他这话说的体贴又细心,景然像是掉入了一个温柔且厚实的大网,还未起警惕心,已经被拖入了网心。

  景然抬眼,知道自己如果一直不表示什么,和吊着谢珩没有任何区别。

  他不能这么贪心。

  既要钱,又要人,还不给心。

  想到这里,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

  翌日,谢珩上班,景然在家里咸鱼。

  既然已经被谢珩知道自己在工位摸鱼了,那不如在正式上岗前先在家里摆烂。

  谢珩上班之前,转头凝视他:“既然我已经准备追你,你也答应了,那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让你感觉不开心的地方,一定要提出来。”

  景然被如此郑重的通知,心跳隐秘地加快了一点。

  谢珩看样子真的要认真追他。

  景然含糊道:“嗯。”

  谢珩又道:“那在此期间,我希望你也不要过于排斥我。”看着景然望过来的眼神,他又补充道,“我不会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做任何事前,都会询问你的意见。”

  这也太正式了。

  景然虽然被人追过,还不少,但这么正式的,还是第一次。

  而且对方还是谢珩。

  他点头:“好。”

  谢珩捏了捏他的手腕:“讨厌吗?”

  景然摇头:“不讨厌。”

  谢珩道:“那你可以帮我打领带吗?”

  景然想起,自己已经逐渐懒惰到连领带都不打了,当即点头,取来一条藏蓝色暗纹领带,细白的手指翻飞,很快就帮谢珩打好了。

  他下意识拍了拍谢珩的胸肌。

  不错。

  在他没注意的这些日子里,感觉更结实了呢。

  送走了谢珩,段行飞给他发来消息。

  【AAA愤怒的飞鸟:还在上班吗,来打游戏啊。】

  景然正躺在沙发上懒得骨头发酥。

  【景然:没上班了,来。】

  登上游戏,进入组队,两人开着麦,段行飞惊奇道:“你怎么今天有空了?”

  景然懒懒:“谢珩今天早上说,不去上班也可以。”

  段行飞酸到变形:“我爸什么时候能有谢珩的觉悟啊。最近他非要让我去上班,我不愿意去,想自己再搞一个工作室。”

  景然担忧:“你还有钱吗?”

  段行飞一顿,上次他把那个小破工作室卖给谢珩,是卖的高价,他现在比之前更有钱。

  “还行,手头也有点钱。”段行飞叹气,“我爸说,如果我这次再搞不出什么名堂,就让我赶紧滚回总部当执行总裁。”

  景然:“……”

  来了来了,他带着干不好就要继承家业的熟悉桥段走来了。

  段行飞一枪爆头一个人,想起自己拿了谢珩那么多钱,终于说了句人话:“不过我觉得谢珩对你确实挺好的。”

  景然操控鼠标的手一顿:“嗯?”

  段行飞道:“你没感觉出来吗?很多细节上,他都很贴心,比我贴心多了,虽然他嘴巴实在是讨人厌,我还是很烦他,但他对你挺好的。”

  景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原来只是旁观者,都早就看出了谢珩对他的特别,对他的好,他这个局内人,却一直察觉不到。

  晚上,谢珩发消息过来,说要参加应酬。

  景然回了个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少喝点酒。

  回完他才觉得自己是笨蛋。谢珩带着挡酒的秘书,该他喝的,一杯不少,不该他喝的,怎么样都落不到他头上。

  这边,酒过三巡,谢珩只喝了一点点,景然猜的没错,即使是应酬,他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他不举杯,旁人不敢灌他。

  已经临至11点,饭桌上的几个合作商都陆陆续续被打了电话,有老婆催的,有女儿催的,还有老公催的。

  谢珩捏着酒杯,对面的肖总刚挂上电话。

  肖总是这饭桌上,唯一和他性取向一样,并且成家的人。

  肖总叹了口气,无奈地冲众人笑了笑:“没办法,我家先生过了十点,肯定会给我打电话的,就是催,就是着急。”

  众人纷纷大笑,连说“那是关心你啊,那是在乎你啊”。

  肖总也是个嘴硬的,嘴上说着“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但要眼神里的得意却骗不了别人。

  谢珩低头抿了一口酒。

  整个酒桌上,只有他的手机静悄悄。

  谢珩忍不住想起,他在看秘书送来的那份关于景然的资料时,上面写着,陆朝远比景然大一岁,所以高三时晚自习放得更晚,只要到了时间,景然必定会打电话催,有时候陆朝远不接他电话,他就跑到学校去接。

  所以,景然不是不会催。

  谢珩黑眸沉沉,盯着安静的手机,宛如暴雨来袭的前兆。

  景然刚洗完澡,躺回床上,手机传来振动,他连忙跑过去一看,是谢珩。

  点击接通,背景音是嘈杂的,但谢珩的呼吸声却异常沉重平稳。

  “怎么了?”他率先打破沉默。

  谢珩深吸了一口气,调子比以往更沉:“……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啊?”景然有些懵,什么电话。

  谢珩低哑的声音就在耳边:“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和我打电话?”

  “他们都被催了,为什么你不催我?”

  景然愣了愣,他根本没有这个习惯:“我忘记了……”

  电话那头,谢珩静默了一会儿,就在景然以为他已经挂掉电话时,谢珩的声音才从那边传来。

  带着惊人的落寞。

  “你不是忘记了。”他低声道,“你只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