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烨找到小黑的时候，差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小黑正被浸泡在一个透明的培养罐中，一根管子连着它的口器作为呼吸用，翅膀和四肢都被拆掉了，保存在其它的培养罐里。
“我、我们没杀死它。”
似乎知道卓烨是来找小黑的，正被卓烨拎在手里的研究员艰难的扶着桌子的一角，捂着满头的血狼狈的跪在地上，哀求出声道：
“只是做了一点简单的研究，这只生物的自愈能力很强，就算被拆掉步足也会很快长出来的，真的！”
话音落下就被已经愤怒到极点的卓烨狠狠丢开了。
卓烨根本顾不上他被摔在了哪里，快步上前敲碎培养罐，从涌出的液体中救出了小黑。
小黑确实还有呼吸，但眼睛也只是无力的睁开了一下，又没什么精神的闭上，只用脑袋轻轻蹭了下卓烨的掌心。
卓烨接连将一旁所有和小黑有关的培养罐全部敲碎，并将所有肢体连着小黑一起塞进自己上衣内，护在怀里。
正要离开，他看着周围正聚在一起满脸惊恐的研究员们，脚下一顿，又快步走向他们，提起一人的衣领用力拽起道：
“所有有关小黑的实验结果在哪？”
研究员反应了一下，忙指着一旁的档案柜，还没来得及说话，先被卓烨拖去了档案柜前。
同时卓烨拿出之前从一名教官手里抢来的枪，将枪口对准研究员的脑袋：
“三十秒的时间，拿不出来就去死。”
研究员一听这话，吓得额头上立刻就冒了汗。
于落对他们这些研究员的态度很好，从未拿什么枪对准过他们，现在被卓烨指着，那种临近死亡的感觉令他立刻开始动作，顾不上思考，一股脑的把所有和小黑研究数据有关的文件都找了出来。
卓烨冷冷的看着眼前厚厚的文件，二话不说直接用桌上的酒精火焰烧了个干净。
拿小黑做了这么久的活体实验，还想从小黑这里拿到实验数据？
做梦！
卓烨很快带着小黑离开，然而掠夺者们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行动路线，往实验区这边涌来的守卫也越来越多。
卓烨吃了不熟悉地形的亏，一路被围堵，最后被困在了一间实验室中。
他反锁了实验室的门，这里应该是专门存放试验品的地方，门和墙壁都用了坚固的超合金，一时半会儿的掠夺者也闯不进来。
只是掠夺者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打量了一圈实验室的周围。四面都是储物柜，头顶也没有天窗，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排风口。
怀里的小黑蠕动了一下，卓烨忙抱出小黑，就看小黑的精神终于恢复了一些，正睁着那双小小的豆豆眼望着他。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水汪汪的，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对不起。”
卓烨摸着小黑身上的绒毛，“我没能早点发现你在这，早点来救你。”
小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咕”的声音，接着眯起眼睛，圆滚滚的屁股像是在用力的颤抖。
下一秒，它被截断的步足就长出了一根，翅膀也多出了一个雏形。
和研究员说的一样，小黑作为生物武器，在濒死的情况下有很强的再生能力。
但该疼的还是疼，刚刚重新长出四肢，它已经疼的直冒眼泪珠子了。
卓烨一时也没有缓解小黑疼痛的办法，他只能抱着小黑，看着小黑挣扎着再生步足和翅膀，安抚的不断顺着它身上的容貌。
好在小黑也就是再生的时候疼，等长出来之后整个身体看起来都轻快了不少，很快在卓烨腿上蹦蹦跳跳了起来。
卓烨听着外面撞门的声音，很快抱起它将它送进排风口内：
“你的身体刚好能从这里出去，你先走。”
开玩笑，小黑可是卓清焰专门为了保护卓烨培养的，哪可能丢下卓烨走，八只步足齐齐抱住卓烨的手腕，毛茸茸的鸟头用力摇着，说什么都不走。
“听话。”
卓烨戳了它的脑袋一下，“阿言来了，但他不知道我在哪，现在只有你能去找他。”
小黑在他身上留了蛛丝，有小黑在，就能带魏言过来。
小黑一听更加不情愿了，摇头的动作更大。
那只换了皮的臭猫能有什么用！既没有翅膀也不会吐丝，当然是留下它才最有用了!
可对上卓烨认真的视线，它就是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违背卓烨的意思，只能不情不愿的钻进排风口，在卓烨身上留下了好多蛛丝，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卓烨看着自己满身的蛛丝一阵无奈，他打开储物柜，想寻找有没有可利用的东西，很快找到了一堆易燃品。
将所有的易燃药品拿出来放在桌面，他望着这些足以把自己炸上天的东西，苦笑了下。
难道他又要像小时候那样，再一次的在这里引起爆炸？
命运果然是个轮回。
正出神，实验室门的撞击声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瞬卓烨手腕上的光脑亮起，光屏在他眼前展开，就看于落出现在了光屏中。
“烨。”
于落只唤了他一声就不出声了。
只是此时的沉默却比任何时候都能说明问题。
卓烨的视线落在于落穿着的衣服上。
于落还穿着之前离开时穿着的衣服，只是此时的眼神不再是往日那样的纯粹，灰暗阴鸷了不少。
“你有什么要说的？”卓烨坐在了试验台的桌上，“世外桃源？没有任何先进的科技？还是堡垒已经被摧毁了的事？”
见于落还是不说话，卓烨抿起唇角，冷声道：“我让你说话！”
闻言，于落吞咽了下，许久才道：
“我只是完成了我们的梦想。”
梦想？
卓烨一愣。
于落继续道：“你全都忘记了，当初我们说好了的，你做首领，我做你的副官和助手。”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嘲的低笑了一声，瞳孔一点点缩小，那种常年浸泡在血气中，将杀人当饭吃的生活已经污染了他的气场。
哪怕还披着单纯的伪装，只是浅笑一下，他看起来都更加的令人感到瘆人。
“可是你抛弃我了。”
于落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声音很轻很轻：
“你说，你要是没有到处乱跑该多好啊，我们就像之前那样生活不好吗？你很快就会忘掉外面的事情，不会再接触到任何和战争有关的事情，不会出任何的事，平平顺顺的和我度过一生。”
“那于落，你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我。”
卓烨好笑的耸了耸肩，轻嗤道：“我不会活在谎言里，还有，我也没有抛弃过你。”
如果当初他抛弃了于落，就不会主动去做什么诱饵。
这话一出，于落那边的情绪明显有了起伏。
短暂的寂静后，于落突然笑了一声，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空气都逐渐变得诡异，外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敢出声。
“多可笑啊，你到现在还不承认。”
他笑着捂住了眼睛，那双泛着灰色的眸子此时已经布满了血丝：
“你明明就抛弃了我，选择了那个叫魏言的联邦人。”
卓烨拧眉。
他和于落的事情，和魏言有什么关系？
就看于落顿几秒，又继续道：“烨，真好啊，你有了家人，又有了爱人。”
他笑起来，“先是季家，后来又是卓家，一个是联邦的贵族，一个是帝国的守护神，你的命真好啊。”
卓烨没想到会从于落这里听到他提起季家。
这一世卓烨从未被季家收养过，卓烨不可能知道这些。
有些一直分散在脑海里的碎片突然被串联在了一起，卓烨下意识站起身，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因为激动的情绪有些颤抖，
他突然想起之前家里人和魏言猜测认为，季家的重生和掠夺者有关系。
而掠夺者的首领是于落。
“重生——”
“季家那几个虽然脑子不是很好，很好利用，但也是你最先选择的家人啊？我当然要把他们送回来，让你继续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下了。”
于落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温和的笑了笑，连着语气都温柔至极，“烨，你最了解我了，你应该知道的，最让我满意的是，你在他们身边过的并不好。”
这多棒啊。
抛弃他选择了别人，却过得并不好。
等卓烨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只能将他当成所有的依靠，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现在已经被卓烨发现了一切，于落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他像是掏出了一把刀，剜开自己的胸膛，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全部都递给卓烨看：
“我本来想着，等你崩溃到极限的时候，就接你回来的，可是冒出了一个魏言，你选择了他，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魏言的出现毁掉了他所有的计划。
“而且，你还丢了性命。”
说起这句时，于落的情绪突然失控，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光脑用力捶向桌面：“你竟然为了保护别人死了！那该死的联邦，该死的帝国人，根本不值得你去死啊！
“你应该和我一起把他们踩在脚底下，看着他们像蝼蚁一样挣扎，然后高高在上的拥有包括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