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宵脸红心跳一阵后, 最终还是用力把手抽回,收拾东西要起来,垂着睫,有些慌乱道:

  “我老公快来了, 麻烦你让一下……”

  可男人却坐在原处不动, 只拿一双似笑非笑的漆黑眼眸看他, 似乎故意要看他好戏。

  阮宵在那与平时相比更为陌生的眼神注视下,面庞染上瑰丽的红色, 几乎要难以面对。

  想叫男人名字, 又怕男人说他玩不起。

  又是心焦,又是心动。

  男人不再对他动手动脚, 若无其事地欠身,端起桌上通透的玻璃杯, 慢条斯理地喝水。

  阳光下,男人的手指映上明亮波动的水纹,看上去修长洁净,优雅极了。

  男人一手撑额,一手指尖贴着濡湿的玻璃杯口打转。

  过了片刻,他往阮宵这边瞥来。

  可能是上挑的眼角有些刻薄, 泪痣点缀得人多了几分疏离感, 于是就算眸色含笑, 也难免透出薄凉的味道。

  男人的冰冷声线道:“你老公可能不会来了。”

  阮宵呆滞一下,没反应过来,还傻傻地问:“为什么?”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又端起手腕看向手表:“都让你等这么久了……大概是在跟哪个小美人在调情。”

  阮宵脸上又是一烫,低下头,不善应付, 抓起一旁的水杯,灭火似的给自己灌了两口,作为掩饰。

  心里却直犯嘀咕。

  ……晋江攻才是最骚的。

  男人见阮宵终于安静下来,低睫看向杯子,意懒懒地问:“不愿意给联系方式,那太太能透露下名字吗?”

  阮宵心口咚咚两下,快速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即便是个寻常简单的称呼,但以男人的身份说出来,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还稍微有那么点刺激。

  阮宵稳了稳心神,深吸气,道:“你……你先说。”

  男人掀眸扫阮宵一眼,不假思索,很自然地道:“我叫阮牧野。”

  阮宵松下一口气,心里霎时间也轻松不少,靠回椅背,红着脸小声道:“我叫周宵。”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他:“太太真的是跟老公一起来的?但是这个点来酒店……好像不常见。”

  “当、当然是一起来的!”阮宵连忙辩解,“我可是正经人。”

  男人低睫,抿了下唇,闷闷地笑。

  阮宵温吞地眨一下眼,不懂有什么好笑的。

  男人这时清了清嗓,又问:“为什么?”

  提到这个,阮宵不免叹气一声,嘟囔着道:“家里孩子太多,跟老公出来躲躲……”

  男人却显出讶然的样子:“太太生过孩子?”

  “……”

  阮宵看向男人,想了想,点头,“家里有三个宝宝。”

  男人若有所思:“难怪……”

  阮宵不解:“什么?”

  男人斜挑起眼角,漆黑眼眸漫不经心睨向阮宵,洁白牙齿轻咬杯口,似乎在细致打量阮宵的五官。

  他语调轻慢:“难怪太太看起来如此的……水润多汁。”

  阮宵心里一咯噔。

  要是放在平时,这个男人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果然,披了层马甲就不一样……

  阮宵无法抑制地脸色发红,又见此刻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勾人气质,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现在很想拉上男人,直接上楼办事。

  别玩了。

  可另一方面,又怕扫了男人的兴,于是生生忍下来。

  阮宵敛下睫,掩住乌沉眼底波动的水色,不经意扫到男人手上的钻戒,佯装惊讶:“你结婚了?”

  男人顺着阮宵的视线看去,“唔”的一声,在桌上敲了敲指尖:“对,快十年了。”

  阮宵直直看向男人:“那你还问我要联系方式?”

  “……”

  男人迎上阮宵的目光。

  气氛有两秒的静默。

  “嘭!”

  男人一拍桌子坐正身,理直气壮:“还不是我老婆嫌我不会玩!”

  阮宵:“……”

  低下头,受不了地暗自嘀咕:“不是那个意思……也不用上来就搞这么刺激的……”

  就在这个时候。

  男人挪过来靠近阮宵,双手从侧方搂住他的腰,偏着头,眼神放肆又轻慢:

  “走啊,刚好你老公没来,我老婆也不在,上楼去我房间坐坐。”

  阮宵吐息变得炙热,掰着男人的手,挣扎得没什么力度:“不要,我在这儿等……”

  男人凑近他耳边,低冷磁性的声音放得很轻:“走嘛,太太……”

  就当两人在卡座里黏黏糊糊牵扯不清之时。

  突然。

  “阮宵?阮选手?”

  一道惊喜的男音响起。

  卡座里的两人身形一顿,同时转过头朝后看。

  就见一个挂着工作牌的陌生男人在探头朝这边张望。

  陌生男人一见到两人,更加惊喜,连忙上前握手。

  “没想到周牧野先生也在。”陌生男人道,“我是体育台记者,以前跟你们见过面,你们可能不认识我了,今天在这里正好有采访,太巧了,没想到能遇到你们二位……”

  周牧野和阮宵瞬间分开,收起玩闹的态度。

  不过表情都不太好。

  有什么能比小夫妻玩情趣的时候被打断叫停更尴尬和沮丧的事呢?

  体育记者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落座,笑得十分开心。

  相比对方,周牧野和阮宵都是正襟危坐的模样,两人之间还很刻意地留下一道空隙,像是怕被看出来些什么。

  记者上来就亲切问候:“你们在这儿干嘛?”

  周牧野和阮宵想都没想,指向对方,异口同声:

  “陪他见个朋友。”

  “陪他见个朋友。”

  “……”

  记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是谁的朋友。

  周牧野和阮宵对视一眼。

  接着,又同时收回手,并且同时改口:

  “我来见个朋友。”

  “我来见个朋友。”

  气氛冰冻了一下,有些沉默。

  体育记者则是更加懵逼,好一会儿,一拍手,笑道:“害!来见你们共同的朋友,很正常。”

  阮宵和周牧野结婚后,这一对还经常被人称为神仙眷侣,尤其是阮宵前两年拿大满贯的时候,夫夫俩共同出席活动的场合有很多。

  体育记者又寒暄了一阵后,开始慢慢将话题引到阮宵身上。

  阮宵回答得有些拘谨。

  到了后面,周牧野频频看表,似乎有些不耐。

  最后,他寻了个空档,对体育记者道:“我朋友应该到了,先走一步,你和周宵在这儿……”

  “……”阮宵呼吸一滞,后背僵直,快速掐了把周牧野的手背。

  周牧野净白的手背上立即红了一处,他瞥向阮宵,自知口误,不过也没解释什么,拿起一旁的外套,神色疏离却不失礼貌地跟记者道别,离开了。

  等跟记者聊完,已经是半小时后。

  阮宵想了想,没有发短信给周牧野,而是收拾好随身物品后往楼上走。

  虽然周牧野离开前没有说去哪儿,但大概已经进顶楼的套间了。

  阮宵熟门熟路,乘坐直达电梯来到顶层,没有用金卡刷开房门,而是选择按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

  周牧野站在门口,见是阮宵,一手斜撑在门框上,身形慵懒地挡住阮宵的路。

  “太太,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阮宵看着周牧野,一言不发,乌沉清丽的眼里灼灼发亮,略带侵略性的野蛮生机。

  两人视线相接,空气中有什么噼啪乱闪。

  彼此都不再掩饰想要对方的讯息。

  突然,一只细白的手攥住周牧野的衣领,往前一搡。

  周牧野后退,阮宵进入门内,厚重的房门应声关上。

  ***

  等一场略显激烈的情.事结束。

  周牧野将床头柜上的戒指戴回无名指上,又把另一个同款对戒给阮宵戴上。

  于是,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轨。

  外面的日光还很亮,滤过洁白的纱窗,将简约的房间映出朦胧光影。

  周牧野向下,趴在阮宵腰间,手指无意识来回轻抚阮宵肚子上浅淡的刀疤。

  那是剖腹产留下的痕迹。

  当周牧野第一次见阮宵被推出手术室,阮宵脸色苍白汗湿,虚弱得像是没有了气息,那一刻,周牧野决定以后都不要小孩了。

  可阮宵却帮他擦去眼泪,轻扯起唇角,道:“阿野,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

  如果说周日的到来在时间上是意外,那之后的双胞胎绝对是不在计划之内的意外。

  想到这,周牧野偏过脸,在刀疤上吻了吻。

  阮宵每一次怀孕都很辛苦。

  阮宵觉得痒,轻笑出声,拾不起力气地抓了抓男人的头发。

  他问:“阿野,什么时候回去?”

  周牧野抬眸看他:“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阮宵歪过头,笑意烂漫:“我好像动不了。”

  周牧野又靠倒回去:“那再躺一会儿,晋江猛一不是吹的。”

  “……”

  阮宵有所顾虑:“但小日他们……”

  周牧野埋起脸蹭了蹭,冰冷声线带了点情绪:“太太这种时候就不要提他们了……我就这点独占你的时间……”

  阮宵抿起唇角笑。

  两人后来叫了客房服务点餐,一起看了部电影,度过了轻松愉快的夫夫时光。

  直到下午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再回的家。

  回去的路上。

  周牧野一边开车,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停在红绿灯口。

  他手肘搭在车窗边,手背抵着唇,眼眸一眨不眨看着前方。

  阮宵偏头看他:“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

  周牧野才投来视线,颇为认真地商量:

  “下次玩什么?”

  阮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