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渡和越千江留在原地等待。
一个时辰过后, 李、金二人回到大溶洞中。
李清源十分纳闷：“我们来时走的那条路一直好好的, 阿越做的标记都还在，路上虽然偶有阴气，但和这个大溶洞里一样，并没有脏东西。”
越千江肯定了他的看法：“洞里有阴气, 没有鬼魂。相较于如此数量的尸骨, 这些阴气不算多。”
李清源：“对了，孩子们还说了一件怪事, 他们在洞里看见了白雾，吸入后就觉得脑袋发昏，但我们一进来, 白雾就散了。这也许跟夜明珠有关。”
金雪瑕：“你们有什么发现？”
越千江已经仔细勘验过：“溶洞里设有法阵, 一共有八个出口。墙壁上刻了八个月相图, 虽然位置跟出口的位置没有明显关联, 但若以乾坤定南北，八个月相正对应着先天八卦, 其上阴气浓厚，一遇阳气, 变化万千, 法阵因此生效。简言之, 这法阵与八卦图有关，是用来对付活人的。”
“尸骨如何？”金雪瑕问。
越千江：“洞内尸骨，数以万计。太古早的已经没法辨认, 只有少数几具全尸, 共同点是肋骨均被锐器所伤, 伤口在心口, 很可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剖心而死。衣裳都腐烂了, 只剩下一些碎片，质地多为兽皮、麻、葛，遗物多为骨器、石器，许多器物上面都刻有风格粗犷的古老纹饰，图腾乃是象。”
李清源：“那三个小孩儿说，他们是从半山祭坛处掉下来的，或许，祭坛与这洞穴之间存在人为开凿的通道。这个大溶洞很可能是巴族人陈放祭品的地方，尸骨大都是被献祭的象族人，看看这规模，估计都灭族了，还真是‘蛇吞象’。”
“但洞里的法阵，不只吞噬了象族人。”周不渡说，“这些尸骨，年代近一些的，留存较为完整，都没有致命打击伤，不像中过毒的样子，看不出死因，多半是饿死的。看衣服形制，时代有汉有唐，荷包里的铜钱锈得不行，依稀仍能辨认出五铢、开元通宝。不同时代来的人，都被困死在了同一个地方，证明这个法阵持续存在了上千年。”
李清源：“一个法阵，竟然能持续运行上千年？”
周不渡：“我不懂法阵，但逻辑很简单，它‘吞’了这么多条人命，连尸骨都不放过，有阴气、无鬼魂，恐怕死者的肉身和魂魄都变成了维持法阵运行的能源。”
“真有这么邪乎？”李清源打了一个激灵，“即便设了障眼法，但只要循着水流的方向，在地上挖洞，不也能出去吗？可别说人了，我们一路行来，通道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周不渡：“就等着你们回来，我要做几个实验。”
越千江同他相视一眼，心有灵犀，走向其他出口查探。
周不渡转身面向来时路，对金雪瑕说：“金大哥，麻烦你带着夜明珠走远一些。”
金雪瑕走远后，周不渡所在之处被黑暗笼罩，他往来时路的方向走了几步，竟然撞上了实实在在的岩壁，他把手按在岩壁上，再对金雪瑕说：“金大哥，麻烦你到我这里来。”
金雪瑕举着夜明珠，走了过来，荧绿光芒一照，周不渡手掌下的岩壁就瞬间消失了！
“夜明珠！”李清源明白了，“大溶洞被法阵笼罩，只有夜明珠能让隐藏的道路显现。”
周不渡倒是没怎么惊讶，给大家发放自制压缩饼干和饮用水，让他们补充体力，继而两人一组，再做了几次实验。
结果证明，溶洞一共有八条出路，从外往里走，八条线路都能通行，但从里往外走，如果没有夜明珠照明，包括那三个孩子、周不渡等四人进来的两条路在内，一共有三条通道的出口都会自动隐藏，既看不见，也无法通行。
不仅如此，一旦留在洞内的人手里没有夜明珠，洞壁上雕刻的月相图就会散发出带有致幻作用的白雾。
修为高如金雪瑕，在这样的白雾里待上几个呼吸的时间，也会觉得头晕目眩。神通广大如越千江，吸入白雾之后，感知力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越千江总结道：“没有夜明珠，两条生路和一条未知的道路都会隐藏，月相图会喷出能让人迷失心智的白雾。洞内法阵乃是以阴吞阳的杀阵，擅入者有来无回，简单防御不至于这样，布阵的目的，应该是歼灭所有来者，隐藏秘密。”
“水没有被困住。”金雪瑕说。
“对，水能自由出入，唯有流水能传出消息。”周不渡觉得这些事情真的是太凑巧了，“这世间能从流水之中获取消息的人又有几个？潇湘之水汇入洞庭，女英被修蛇吞入腹中，修蛇在洞庭沉眠，我们杀了修蛇，与女英相见，女英把消息传递给我们。布设这个法阵的人，目的性似乎太强了一些。”
李清源也还有其他疑惑：“而且，若是绝佳封闭的杀阵，积年累月，必定会汇聚无数煞气、厉气、幽怨之气，指不定会养出什么凶残妖魔，但这个大溶洞里，只有阴气，连一缕残魂都没有。这个法阵真的很高明，法阵的关键是月相图，也就是变了形的先天八卦图，伏羲示大禹八卦之图，若要破阵，就得辛苦罗刹回忆……”
“不，暂时不要费神了。”周不渡知道达摩曾为控制息壤而面壁整整十年，总觉得这东西是一把双刃剑，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让越千江从佛焰里寻找记忆。
越千江：“我可以试试，未免往后有人误入受困，这法阵还是破去为好。”
“我不只是担心你。”周不渡却还是摇头，“我们有夜明珠，不会受这个法阵影响，但万一有人暗中盯着我们，现在把阵破了，难保他们不会追上来，在关键时刻坏事。”
李清源附和道：“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
越千江便说：“待会儿离开时，我会破阵，并为他们超度。”
·
如此凶邪的法阵，真的是伏羲大神亲自布设的吗？
伏羲既竭尽所能地保护秘药、封锁消息，又另辟蹊径地把消息传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等周不渡来取药？
那样的话，周不渡会是什么人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诸多联想，却都默然不语。周不渡自己也有一些想法，然而总觉得难以置信，便不提。
休息过后，一行人踏上未知道路。
这一条通道里虽然没有水流，但路面湿滑，坡度很大。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地上竟然出现了人工开凿的台阶。
拾级而下，道路蜿蜒崎岖，随着洞穴深度增加，气压升高，氧气减少，气温以一种极不寻常的速率在升高。
除越千江而外，余下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头晕。
周不渡身体最弱，心跳得很快，汗湿了额发，不得不靠越千江背着走。
如此下行了大约两百米，通道忽然变得开阔，但前方出现了水流——温热的水流。
“太奇怪了。”李清源的语气充满担忧，“这岩洞深逾百丈，洞里却又湿又热，连阴河的水也是热的，跟方才那个打溶洞全然不同。”
周不渡也有些忧虑：“这么湿热，做墓穴肯定不合适，真不知道待会儿会看见什么奇景。”
“你少说两句，别吓唬人。”李清源欲哭无泪，习惯了预见未来之后，他对未知的恐惧比常人更深。
与他相反，周不渡的担忧源于已知，他从越千江背上跳下来，上前观察，说：“不是我危言耸听，但在这样的地洞里，跟妖魔鬼怪比起来，成千上万种远古细菌才是最致命的。”
李清源看过他的内心，勉强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担忧更甚：“那怎么办？这地方虽然古怪，我的直觉很不好，但是，通道里的石阶一定是人工开凿的，我们肯定没找错地方。”
“用避水符、除秽符就足够了。”越千江依然淡定，看着周不渡说，“阿蛮给了你祝福，信他。”
这就是玄学世界的好处，周不渡点头，但心里隐隐感到不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坦诚相告，附在越千江耳旁说：“分别前师兄说的那番话，我不太懂，你也别放在心上，他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孩子更喜欢父亲还是母亲？他的话，你就不能往深了想。”越千江笑着摸了摸周不渡的额头，旋即祭出天书。
是啊，杨悉檀做抉择的考量可能很复杂，但感情很简单，都是真的，没必要比较他更偏向谁，他那样拐弯抹角地说话，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感受到他的心意，却不好意思直言。周不渡便不做他想，祭出神笔，从天书里挑出一艘船置于河面。
四人鱼贯而上，等待越千江用神通驾船。
然而，过了片刻，船依旧停在原地。
明明是湿热的环境，李清源却觉得透心凉：“越兄，怎么了？”
“此地用不了神通，大家各自当心。”越千江眉峰微蹙，从天书里取出竹篙，与金雪瑕合力划船，驶向洞穴深处。
入眼是一片漆黑，就连硕大夜明珠荧绿的光芒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水面辽阔、深沉，温热的河水里几乎没有活物。
寂静中，人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心跳。
小船已经行出百米左右，一路上都没遇到障碍。
但李清源心里的古怪感越来越重，默了好一阵，终于开口，问：“我怎么觉得这船一直在原地打转？”
“你看见什么了？”周不渡问。
李清源摇头：“没有，只是感觉。”
周不渡很重视他的话，从天书里翻出木料，画成一艘微型船只，再取出一支蜡烛，点燃后置于小船之上。
越千江停船，周不渡将微型船放在水面上，观察片刻，说：“船没动，水不流，比起阴河，这片水域更像是一个水潭，把这艘微型船当做定位浮标，我们再往前划一段距离看看。”
在越千江和金雪瑕的把控下，船只沿着笔直的线路往前游动。
周不渡和李清源回头盯着那艘微型船，确认它虽然会在水面浮动并发生轻微位移，但静止时不会游动，也并不会跟随大船前行。
大约行出一百五十米之后，众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刚刚放置的微型船定位浮标。
四次，整整四次。
他们乘坐的船径直往前行出百米后就会回到出发点，纵然变换航向，结局依旧如此。
此外，周不渡敏锐地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微型船定位浮标上的蜡烛始终保持着燃烧的状态，但一直没有燃烧殆尽，船只从原点出发，蜡烛会慢慢变短，可每当船只回到原点，蜡烛就已经变回了最初点燃烧时的长度。
显而易见，他们被困在了一个怪异的时空片段之中，无论朝哪个方向航行，无论航行多久，驶出一百五十米之后，必会回到时空的原点。
相较于被关在封闭空间中，乘船飘荡在无边无涯的水面上更让人绝望。
李清源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反而不怕了，竟然开起玩笑来：“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无涯堂啊，你俩比我更有先见之明。”
“水，即是阵。”越千江断言，“该用无极图了。”
金雪瑕把夜明珠交给李清源，旋掌，祭出法宝，问：“如何？”
“等我。”越千江把夜明珠交给周不渡，闭上双眼，入定。
李清源睁大额前天目，盯着越千江看，却依旧什么都看不见，或者说，只看见一片空茫，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样的人会有如此空茫的内心呢？
余下三人无事可做，只能耐心等待。
置身于黑暗中，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会变得迟钝，不知过了多久，周不渡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莲花清香，不动声色地看向越千江的后颈，果然见他的皮肤之下有一个圆团在微微颤动着——他在回忆过往，从佛焰里提取数千年前存储的信息。
·
同一时间，大溶洞中，八个月相图倏忽变幻，喷出一股又一股黑雾，雾气交缠、汇聚，如同一条条邪恶的黑蛇，沿着通道蜿蜒游移，直奔他们所在之地而来。
在神秘黑雾即将抵达的前一刻，周不渡注意到越千江眉头紧皱，感觉他极为痛苦，便往前挪了挪，靠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出言打断了他的回忆：“阿越，算了，别想了。”
越千江睁开双眼，不解地看向周不渡：“怎么了？”
莲花的清香随之变淡，月相图喷出的神秘黑雾也停在了原地。
周不渡：“神通用不了，但法宝还能用，我看这水挺好玩的，不如……都收了。”
“什么玩意儿？”李清源蒙了。
“水即是阵，没了水便没了阵。”越千江笑着翻开天书，“可以，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周不渡在天书里找了一张空白页，道：“也没规定说遇上法阵就必须破解的啊，我们来试试，看世尊和伏羲谁的道行更高。”
这也太护短了吧！李清源哭笑不得，他可从来没想到过世上还有这么暴力的破阵方法，虽然意外，但隐隐也有些期待，对金雪瑕说：“先把你那宝贝收回来，随机应变。”
金雪瑕依言而行，将无极图握在手中。
越千江也点了头。
周不渡便挥动神笔，把洞穴里的河水收入天书。
出乎众人意料，这办法不仅可行，而且进展神速、十分有效——神笔每挥动一次，水位便降低一寸。
假设这是一个直径一百五十米的正圆形水潭，那么，周不渡一次挥笔的泄水量就达到了六千万立方米，相当于是一个普通大坝全孔打开泄洪时的峰值。
大神布设法阵时千算万算，却怎么也算不到有人会在兜里揣着一个移动水坝当场放水。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积水全部消除。
随着最后一层积水被收入天书，小船稳稳落地。
即在此刻，两颗夜明珠忽而腾空，相互纠缠着疾速飞旋。
只听“笃”的一声，两颗夜明珠同时落地，刚好嵌入地面上的圆形台座之中，一时间，荧绿光芒大盛，顷刻驱散黑暗。
幽暗通道中，神秘黑雾原路返回大溶洞，却未在洞中停留，而是顺着流水，循着他们的来时路，往上钻出了木井。
这变化并无一人察觉，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被眼前的奇景深深吸引住了。
·
积水消退，光明重临。
深渊之下竟然有一个璀璨的巨大水晶洞。
此洞高近百丈、方圆百尺，洞中石柱歪斜错落，皆为透明或半透明的莹白颜色，洞壁在夜明珠的照耀闪着细碎亮光。
但最令人震惊的并非满洞的水晶，而是位于洞穴中央的一块长宽皆有十余尺的巨型琥珀，以及被封存在琥珀里的怪兽。
那怪兽上半身像猪，有长而前突的嘴、弯曲的獠牙，竖耳、圆眼，肚子滚圆；下半身像蛇，长满青绿鳞片，拖着一条肥硕的长尾巴。除此而外，它的腹部两侧各长了四个短而粗壮的不明器官，疑似半退化的腿。
“那是……什么玩意儿？”李清源目瞪口呆，“羿断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难不成，修蛇断尾逃生，尾巴上长了一头猪出来，就变成了封豨？”
蛇，或者说蛇蜥断掉的尾巴上长出了一头猪，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但怪兽就在眼前，还能怎么说？
金雪瑕想了想，道：“未必，修蛇在洞庭，封豨下落不明，但《山海经·北山经》中有记载：北山之神，彘身而载玉。正是彘身八足蛇尾的神。”
神？这怕不是个克苏鲁邪神！
太怪了，周不渡觉得他们的解释都不合理，因为，不论是猪长出了蛇的尾巴，还是蛇长出了猪的身体，甚至于远古之时“天地如熔炉”，飞禽走兽之间不存在生殖隔离，可以随便乱长，但作为一种生物，眼前这位猪蛇神的生理构造是完全不合理的。
猪的肚子十分肥大，肚皮有毛而无鳞，肌肉力量不足以支撑它像蛇那样蜿蜒运动，皮肤也受不了爬行过程中的长时间摩擦，即便是生而变异的，它在被生下来之后也很难存活，更别说长到这么大的体型。
猪蛇神更像是人为制作的“兽兽嵌合体”。
虽然古人不懂得基因编辑技术，但他们会巫术，有神通。
于是，周不渡不免有了联想，便说：“你们知道猰貐吧？它死之后，灵山十巫中有六名巫师想用不死药救治它，但那药可能被另外四名巫师做了手脚，猰貐就从人首龙身变成了龙首猫身。”
“你说的是开明六巫？她们似乎是出现在海内西经里的。”李清源凝眉思索，“即便那些个巫师真有给野兽换头换身子的能耐，可她们远在昆仑啊。”
越千江：“灵山巫的后人，有一支来到了云梦，成为楚巫的先祖。娥皇说，三苗的巫觋因被下咒而几乎绝后，是一位脸上长着蛇鳞的巫女找到了解咒的办法，领导以蛇为图腾的巴部落吞并了以象部落。也许，蛇面巫就是灵山巫的后人，她懂得远古巫术，把封豨修蛇做成了这个怪兽。”
“我感觉阴气都聚集在它的……”李清源微微发抖，“肚子里。”
金雪瑕：“这就是药？”
“偌大一个水晶洞，放眼望去，就只有这么一件像样的东西，它跟秘药之间肯定是有关联的。”话虽如此，李清源的眉头却并未松开，“但没有凭据，还是谨慎为好。尤其是此地幽深封闭，那些石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会影响法术和神通的威能。”
“干扰磁场？”周不渡问。
“不知道，但我的感官变得迟钝了。大家先到处看看吧，不要乱碰。”李清源摊手，说罢，绕着巨型琥珀仔细观察，“这家伙四肢健全，似乎是活着被封入琥珀的，而且当时还很健康，即便它就是秘药，用法应该也不是简单地红烧或者清蒸。”
周不渡也认为这怪兽不能吃，但他的考量偏于现实。
仰头观察，可以看见洞顶岩壁凹凸不平，似乎埋藏着无数虬结如网的树根。
在巨型琥珀的正上方，有一块自上往下生长、形如宝剑的粗壮水晶柱，表面覆盖着淡淡的黄色树脂。
周不渡：“想要活生生地困住猪蛇怪兽，必须让整座山的松树同时在极短的时间内分泌出大量树脂，再让树脂沿着剑形水晶柱流淌下来并恰好滴落在它身上，这种事不太可能自然发生。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故意把它封在琥珀里的，但生物被封在琥珀里好几千年，按理说，早就已经炭化了，根本取不出来，就算能取出来，性质肯定也已经完全改变，从前的功效如今多半都丧失了。”
李清源：“没道理啊。无论是谁，费这么多工夫，将此物封存上千年，还设下两个厉害法阵，严密地封锁消息，又悄悄地指引别人来找，难道就只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能耐？”
周不渡：“年代久远，当时尚未形成文字，传递信息的方法很有限，或许布阵之人留下了提示，但洞穴湿热，古物难以保存，又或者我们看不明白。”
“哎哟！”说话间，李清源一个不留神，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撞在巨型琥珀上，惊讶地发现，“哎？这琥珀是软的！”
“水。”金雪瑕就说了一个字。
没错，水！
大家都明白了。
越千江看向周不渡：“水做的法阵，能让洞穴内的时空无限循环，琥珀保持着刚形成时的柔软状态，里面的东西应该还很新鲜。”
·
“这才对嘛！不对！”李清源一抬头，又有了新发现，连忙朝周不渡招手，“过来看看，那上面不是有文字吗？”
巨型琥珀上方的剑形水晶柱十分粗壮，透过附着在其表面的淡黄树脂，依稀能看见其石柱上刻着数十个符文。
周不渡辨认了好一阵，越看越迷惑：“这些符号不属于我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体系，虽然看着像甲骨文之类的象形文字，但毫无规律可言，没有一个是重复的，短时间内破译不了。”
“我说不准，感觉像是在描绘人物的动作姿态。”李清源灵光乍现，“也许这些鬼画符不是文字而是图画，描述的是祭祀猪蛇之神的舞蹈？我们这里不是一个‘玄学世界’吗？”
正好，金雪瑕在一处狭窄的石头缝里找到了一具残尸。
死者是一个女人，穿着用五彩羽毛缝制而成的长袍，不知制作时用了什么秘方，每一片羽毛都无比闪亮，色泽格外鲜艳。
她的上半身卡在石缝间，下半身残缺不全，膝盖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从创面的情况判断，她的腿是被硬生生扯断的。
看上去，她当时可能正在被猪蛇怪兽追击，想钻入石缝间的空隙躲藏，但刚刚进到一半，就被怪兽咬住了小腿，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她的脸上戴着一张用蛇皮制成的面具，做工无比精致，透着一股森冷阴气。金雪瑕把她平放在地上，李清源揭开面具，看了一眼，道：“长得不像苗人。”
周不渡匆匆一瞥，道：“身材高瘦，长腿，眼窝深、鼻梁高挺突出，有明显的东亚人种吐蕃类型外貌特征。”
李清源明白了：“想来，她就是巫国后裔，从吐蕃高原来到潇湘，成为巴部落的蛇面女巫。传言有所夸大，她并非蛇面人身的异人，只是会在祭祀时佩戴蛇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