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千江不渡(穿越)>第88章 砸场子

  另一面, 选秀大赛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比赛开幕至今已有一个多月, 第一次公演结束,选手被淘汰了一半,留下来的人不仅有实力,而且积累了不少粉丝。

  这部分粉丝在经历过首轮投票、目睹过半选手被淘汰之后, 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参与感, 跟自己支持的选手也有了情感羁绊,愿意为她们花钱。

  距离第二次公演还有半个月时间。

  在此期间, 《花间小报》依旧每日发行,故事越来越精彩,常常是一波三折, 比如, 今天的内容截止在几个选手吵架、发火的关键时刻, 明天停更, 又去说别的故事了,粉丝等得心急如焚, 第三天更新一出,原来那天的矛盾根本就是个误会, 误会化解的过程还十分感人, 戏剧性堪比小说。

  但看报听报对于古人来说门槛还是有些高了, 节目组便又推陈出新,做了一个“观众期待榜”,印制选手的大幅海报, 主体是肖像画, 造型用的是下一次公开演出的预备装扮, 再配上少量文字介绍节目内容。

  投票的规则另有文章。票大体上分为白票、梅、兰、竹、菊以及青票六种规格, 将来会按比例折算分数。

  白票凭论坛编号获取, 每人每日可投七票,换算后在总分数里占比较最低,但不必花费钱财,投票量是最大的。

  梅花票由专家评审在演出现场投出,菊花票也是让现场观众免费投的,换算比例为中等,目前还没到投票的时候。

  竹票附在小报里,买了报纸之后,就可以把这张票撕下来投出,换算比例偏高。

  兰花票是最贵的,会附在与参赛者表演的节目相关的书籍里,必须购买图书之后才能获取,但换算比例最高。

  最后的青票是最特殊的,这种票只能由女性观众投出。其中细分有两种,一种叫小青票,只要是女性观众就能每日获取一张,换算比例等同于竹票。另一种叫大青票,需要通过从玉生香记购买化妆品等获取,换算比例等同于兰花票。

  最后的投票除了加入总票数计算之外,结果会单独展示出来,前七名选手能得到特殊奖励。

  这还不算完,未免观众老爷们投票不够积极,浣川和钱三娘还培训了一批“职业粉丝”,让他们在论坛上组织、引导粉丝。

  先是成立选手的后援会,时不时放出几条小道消息,吹吹“彩虹屁”、写写小作文,营造出一种“姐姐值得”“妹妹只有我们了”的紧张氛围。

  继而,引导后援会成立打榜投票小组,规划出最合理的投票策略,动员粉丝花钱,舍不得花钱也没关系,你挤出一文钱、我再挤出一文钱,交给后援会买票,多少为姐姐们出一份力。

  “真服了你们,个个都是天才。”周不渡听完浣川的汇报,实在不得不服。

  果然,无论古今,聪明人就是聪明,古人只要得到一丁点儿提示,就能创造出不输于现代人的成绩。

  浣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不是你教得好。”

  周不渡:“有点儿底线,别造谣,实在要做些什么,谨慎些,别留证据。”

  浣川:“放心,职业粉丝都是我们自己的雇工,签了保密合同。后援会里没有我们的人,我们不过是引导真正的粉丝,送些福利,把他们培养起来。”

  周不渡:“我觉得……”

  “不至于又要反思吧?”浣川苦哈哈的,“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才玩这个,那些人就算倾家荡产,你不也会可怜他们。”

  周不渡失笑摇头:“我觉得还可以设置一种特殊的票,类似于开盲盒,做一套集换式卡牌,比如一百零八张的水浒英雄人物,随书附赠,掉落率不同,可以玩,也可以收藏,全部收集齐了,就能变成特权卡。书籍到底不是食品,买多了也不存在浪费,反正无涯堂有茶室、图书馆,低价收购回来也很环保。”

  “……”浣川倒抽一口凉气,这是环保不环保的问题吗?你这才是要把人往倾家荡产的方向整啊!

  周不渡:“有什么特权,你可以自己想,别太离谱就成。”

  浣川:“跟选手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可以。”周不渡说,“但做决策不要搞‘一言堂’,做方案,开会研究,多听听别人的意见,跟大家商量。”

  ·

  这天,越千江不在,周不渡跟轻云和苏生元同行,因有前车之鉴,为防暑热,他一直戴着遮阳挡风的宽檐帷帽。

  轻云和苏生元生怕看护不周,一个像保镖似的帮他隔开旁人,一个一出门便举起遮阳伞。

  周不渡怕了他们,整天都待在香雪海后台的室内,看账、看数据统计,跟浣川分析研判。

  商量完投票的事,时间到了傍晚。

  苏生元说要请客吃饭,一行四人出了后台,径直前往这瓦肆里最大的酒楼。

  酒楼门口坐着几个乞丐,周不渡想分他们几个铜板,习惯性地侧头叫越千江拿钱,旋即意识到他不在。

  轻云吹了声口哨调笑他,浣川掏钱递给店小二,让他拿些干净量大的饭菜给乞丐们吃,顺道同乞丐们聊了几句。

  正当饭点,店里生意火爆。

  苏生元想找掌柜的匀一个包厢。

  周不渡不欲给人添麻烦,便说自己饿了。小苏知道他是好意,便不再多言,领着大家上二楼,在大厅里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落座。

  “你出门真就一个铜板都不带?”浣川看上去比苏生元更像小老板,但吃饭时依旧跟轻云挤在一条凳子上。

  厅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周不渡觉得太吵,背对人群,面朝窗户坐下,无所谓道:“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苏生元轻车熟路地搬了几张屏风过来,自行隔出临时小包厢。

  掌柜的过来打了个招呼,吩咐伙计催菜上菜。

  菜很快就上齐了。

  浣川拿公筷给周不渡夹菜,问:“咱们家老爷上哪儿忙去了?”

  周不渡把帽檐拉开、卷好:“跟李管家去隔壁村考察了,接下来我们要扩大生产规模。找他有事?”

  “上回因为霸凌别人被开除的那个乐妓,她有个相好的,说是盐商,实则是私盐贩子。”浣川说着话,面上波澜不惊,“最近有些小流氓在香雪海附近徘徊,估计就是那人派来的,想搞事。”

  苏生元放下筷子,道:“那人名叫曹丑,归州人,是三峡盐帮归州分舵的舵主。归州秭归县有青林盐井,当地人大都在家里打卓筒井、制井盐,经大巴山谷贩运至京西。”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周不渡颇觉好奇。

  苏生元:“上次开会时大家讨论过的。周大哥跟知州关系好,办比赛稳赚不赔,最后无论是做公益还是缴税,官府都能从中得利,那官妓的去留其实没什么所谓。倒是那个乐妓,她跟曹丑关系亲密,曹丑是三峡盐帮的,江湖豪侠,从夔州到荆湖,他们的势力都很大。当时,我妈妈建议不要撕破脸,但周大哥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所以,该怎么办,要报官么?眼看着就要公演了。”

  周不渡:“不用,江湖事江湖了。”

  轻云点头表示赞同。

  浣川:“官府要是想管,盐帮早就没了。”

  酒楼里人多口杂,说话须得小心。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官府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自春秋时代至今,盐都由官方专卖,一是因为盐是所有人的必需品,二则是因为经营食盐的利润巨大,私盐贩子与朝廷争利,朝廷怎么可能不想管?

  然而,三峡山高谷深、地广人稀,老百姓藏在山里打小孔卓筒井、制私盐,很难被查到,地方豪强又早已经和江湖匪类早勾结起来,组成盐帮,剿匪是很难的,而且还得花钱,不合算。

  “那就只能花钱了事?”苏生元有些郁闷。

  周不渡摇头笑了笑,道:“其实,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贩卖私盐是要杀头的,做这种事的人,不闷声发大财,反倒把身份亮出来,感觉智商就不是很高。”

  “……”苏生元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找到如此清奇的角度。

  浣川却很明白,也笑了,道:“真正厉害的关键人物,往往不在明面上。一个分舵的舵主,那么有名气,如果他是靠讲道义赢得人望的,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知理亏,应该就不会来找麻烦。”

  “万一他是靠头脑上位的,暗地里做手脚呢?”苏生元问。

  周不渡:“头脑灵光,就更会计较利益得失。我们这个比赛,开幕时有知州致辞,承诺了会捐钱,官府和老百姓都等着;现在每天发小报、办论坛,大家都看着,如果我们每天发文章讨论盐帮,也不必指名道姓,就写些《私盐贩子为何爱造反?》《唐朝亡于私盐贩子》之类的,我还真想试试看舆论的作用能有多大。”

  这话听得浣川都兴奋起来了:“这个好!对我们来说,不过是费些纸墨的事,他们的生意却肯定会受影响。再写几出私盐贩子造反的戏,配几首诗,编几条顺口溜……”

  周不渡:“《水浒》里就有,‘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黄巢不就是卖盐的?”

  “对对对,还有《秦妇吟》,‘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浣川作痛心疾首状,“太残忍了,周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矣!”

  苏生元:“……”

  到底谁才是找事儿的啊?

  “说笑的,我们不会乱来。”周不渡差不多吃饱了,一面给大家夹菜,一面说话,“他如果真的跑来替情人出头,那就更不用怕了。你们想,夏天是晒盐最好的季节,他连赚钱的正经事都不亲自盯着,为什么?”

  浣川:“要么,他本身是个莽夫,在舵主的位置上坐不长久,把他办了,趁机上位的人还得感谢我们。”

  周不渡点头:“要么,就是他还没进入帮派核心,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算我们把他的脑袋剁下来挂在城门上,盐帮又能怎么样?生意不做了,带人杀进城来?不会的,得不偿失,没有必要。所以我觉得,他最多也就只会找几个小流氓来闹一闹,回头好去哄女人开心。”

  苏生元听到“把他的脑袋剁下来挂在城门上”时,不禁抖了抖筷子,感觉饭菜都不香了。

  “抱歉。”周不渡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血腥,“和平年代,把脑袋挂在城门上是没必要。”

  不是,这是挂城门的问题吗?这是剁脑袋的问题吧!

  苏生元真是没了脾气,被这么一通搅和下来,哪里还会感到忧愁?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吃饭,间或闲谈几句:“你很讨厌私盐贩子么?”

  周不渡食量小,已经吃饱了,自己想喝茶,便先给大家都斟一碗茶,悠悠道:“说不上。私盐贩子能让那些吃不到、买不起盐的老百姓有盐吃,也算做了好事。”

  自己做一批枪炮,一天之内就能把用刀剑的江湖侠客打成马蜂窝。越千江单枪匹马地出手,一夜之间也能把盐帮头领们的脑袋砍下来、整整齐齐地挂在城门上。可这又有什么用?朝廷完全垄断盐业的结果只能是食盐质量低、价格高,并无益处。

  但是,他又说:“私盐贩子做的坏事也不少,强买强卖、铤而走险、扰乱市场、危害财政,刀口舔血的短命鬼,不知道哪天就丢了脑袋。现在盐帮势力这么盛,朝廷肯定也着急,有些地方已经给商人特许合作经营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官方还会出台新政策,比如发盐引之类的,商人可以花钱买贩运许可证,或者军官、江湖人通过为朝廷运粮草、物资换盐引,盐帮说不定能趁机洗白,那现在就更应该低调行事了。”

  “有道理。”苏生元被说服了。

  但周不渡说完话,隔着衣裳摸了摸腰间的陶鲁斯微型口袋枪。

  ·

  浣川听着听着就出神了,忽然感慨了一句:“盐引是个好东西,或许可以做你说的那个什么……期货?”

  “你也太聪明了,但是,再等等吧。”周不渡不喜欢也不想做金融,虽然某些环境下期货可能是有益的,但还是得视情况而定。

  他说话时一直望着窗外,对面是香雪海最大的舞台,断断续续传来唱戏的声音。

  “女儿有破天胆能杀善战,劝老娘莫忧虑把心放宽。”

  “我愿与小姐同路做伴,闯险关斩猛将并马连环。”

  这天夜里,登台的是莫阿俊手下“三分样”戏班的艺人,初次上演周不渡提供的新剧本《大刀王怀女》。

  这戏改编自宋朝杨门女将抗辽的传奇,虽然背景设定对大周人而言属于“架空”范畴,但代入感并不差,毕竟,如果没有大周战神周温嵘、金瞳罗刹越千江,这个国家的命运很可能会跟宋朝相差无几。

  周不渡提供的剧本大都以宋辽战争为背景,倒不是喜欢看惨烈的厮杀,只是,历史走上了岔道,原先会发生的战役已经不会再发生,许多传奇故事也永不会问世,他借来用一用,并不署自己的名,总比挪用往后可能会成为经典的剧本来得妥当。

  不过,他关注戏台,不是为了欣赏表演,而是为了分辨混在观众里的流氓。观察得差不多了,便朝轻云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末了,周不渡拍了拍轻云的肩膀,道:“去吧,别弄坏东西。”

  轻云利落点头,起身、跨步、翻出窗户,如燕子般飘落,混入人群,整个过程没发出丝毫响动。

  浣川喝着茶,老神在在。

  苏生元不明就里,视线紧跟着轻云,见他顺手从乞丐手里接过几条长麻绳,仿佛事先约好的一般,心中疑惑更甚。

  片刻后,观众席里发生了骚动。

  有人摔碎茶杯,抱怨茶水劣质,有人大骂表演难看,嚷嚷着要退钱,你一句、我一句,沸反盈天,很快便打断了表演。

  艺人们被吓跑了,观众也走了大半。

  香雪海的管事有经验,先派伙计上前赔礼。

  但那些闹事者不依不饶,伙计越是赔笑,他们就越蹬鼻子上脸,陆陆续续冒出来七八个生面孔,把桌子都掀了,对着劝架的观众挥舞拳头,显然是合伙过来砸场子的。

  管事见势不妙,转身便跑,想去喊护院过来帮忙,但闹事者早有预谋,一人拉住他,其他人齐齐围了上来,对他推推搡搡、恶言侮辱,那架势,活像是要当场打死他才能消气。

  正此时,轻云一个闪身挤进包围圈,把管事护在身后。

  这少年身材劲瘦,个头不算很高,一句话也不说,并未被闹事者放在眼里,一个肥硕高大的流氓手里拎着棍棒,罩面向他挥去。

  轻云没有还手,而是侧身避开攻击,找到包围圈的缺口,抓住机会,一把将管事的推了出去,继而,凭借着出神入化的轻功身法与那流氓周旋。

  那流氓打他不着、抓他不住,着急窝火,不当心脚下一滑栽倒在地,同伙们登时冲上前去,追着他挥拳甩棍。

  轻云辗转腾挪,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流氓们气急败坏,竟是无可奈何。

  ·

  “没什么好看的,先帮忙把屏风撤了。”周不渡忽然出声。

  浣川与苏生元依言行事,撤了屏风。

  方才他们边吃边聊,费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大厅里的人已经不剩几个,听见外头吵闹,便都扒在窗边看热闹。

  唯有邻桌的一个男人仍旧淡定。

  那男人独自坐在桌边,拎着大坛子往嘴里灌酒。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健壮,肤色黝黑,衣襟半敞,露出胸前气势雄壮的白虎花绣。脸颊瘦削,头发糟乱,下巴上带着数日未刮过的青胡茬,形容不可谓不落拓,一道深长的刀疤从左眉峰延伸至右侧唇角,更添几分狠厉劲,但是,眼神十分清亮。

  苏生元感觉这人绝非善类,不免有些紧张,琢磨着,如果发生冲突,自己一定要护住周不渡。

  却不想,周不渡表现得十分轻松,甚至主动跟对方搭话,道:“曹舵主,久仰大名。”

  “藏头露尾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曹丑被看穿了身份也不惊讶,懒洋洋放下酒坛,抹了把嘴,扬起下巴,目光睥睨。

  周不渡戴着帷帽,吃饭前卷起的帽檐此时已经放了下去,他的面容隐在轻纱之后,神情看不真切,像是在笑:“在下就是个无名小卒,得罪了舵主的挚爱,怕被寻仇,才不得不低调行事。”

  曹丑闻言不怒,反倒笑了:“我可看不出你有半分畏惧。”

  当然了,无论是七步之内还是七步之外,我手里的枪都比武功更快。周不渡也笑了,道:“因为我发现,舵主不是来寻仇的,诚如我先前所说,你是个很讲道义的人。”

  “哦?”曹丑来了兴致,提起酒坛,倒了一满杯酒,随意一挥手,手掌并未碰触酒杯,但激荡的内力瞬间把杯子推飞了出去。

  酒杯如同闪电般飞来,满杯酒水却丝毫没有晃动,其内力之深厚、手法之高明可见一斑。

  但下一刻,那酒杯便被浣川稳稳接住。他不喜学武,却一直坚持炼气,到底是神仙降世、天资出众,如今使用真气已是游刃有余,轻轻松松便把酒杯隔空托于掌心,缓缓移至周不渡面前。

  曹丑神色一凛,非为畏惧,而是赞许的惊叹。

  周不渡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浣川望向窗外,想起越千江说周不渡“每次喝酒总要出些事故”,这次喝得这么猛,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酒意上涌,周不渡单手撑着额头,眼神迷离,悠悠说道:“大擒龙手竟然被拿来耍威风吓唬人,当真令人唏嘘。”

  曹丑瞬间坐直了身子,看向周不渡的眼神充满疑惑。

  半晌,周不渡叹了口气,道:“舵主如果想继续吃饭,这顿我们就请了。”

  曹丑默了片刻,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吃饭,道了一声:“这菜不错。”

  另一面,戏台前的风波业已平息。

  总共十二个流氓被麻绳捆成一团,不仅动弹不得,还被轻云拿稻草塞了满嘴,再不能说半个字。

  轻云乐得不行,今日用来对付流氓的招数,正是在灵通观初相遇时周不渡用来对付自己的那一套,全程未出一招半式,仅凭预先观察得到的信息,分析计算、踩点走位,便让对手自投了罗网。

  这帮闹事者有备而来,不远处站着几个讼棍,可四周围观的人也很多,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香雪海的管事和轻云都没还过手,即便闹到衙门去,占理的依然是他们。

  轻云大咧咧坐在台上,吹响水手哨:完事!

  酒楼二楼大厅里,仅剩周不渡等四人。

  浣川听见轻云报信,看了周不渡一眼,见他点头,便吹哨回应道:等我!继而,起身离开。

  周不渡又看了苏生元一眼。

  苏生元知道他的意思,但不大放心,低声问:“你确定?”

  周不渡笑着点了点头,道:“没事,你去结账,我同曹舵主有几句话要讲。”

  苏生元便也离开了,下楼吩咐众人不许打扰。

  酒楼对面,浣川站上了戏台,当众与那帮流氓理论,声音从窗外传来:“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反正,来的是你们,这账我就只与你们算。”

  “啪!”

  曹丑一扬手,催发内力,二楼大厅的所有窗户瞬间被其掌风推动,关得严丝合缝。

  外头的热闹喧哗再听不见。

  周不渡拍了拍脑门,坐直了说话,道:“我就不绕圈子了,曹承安,我知道你不是来找事的。”

  曹丑低着头,嘴里塞满了牛肉,缓慢而用力地咀嚼着。

  周不渡继续说:“你祖父乃后唐名将曹翃,你父曹光谦骁勇善战,曾助太宗皇帝灭后蜀、平定巴蜀叛乱。可惜,秦王谋反事发,他也受到牵连,被削夺官爵配隶归州。”

  “没什么牵连不牵连的。”曹承安语气坚定,“当年狱吏状告我爹,说蜀国降兵作乱是他克扣粮饷所致,百官都认为他罪当处斩,唯有秦王据理力争,太宗皇帝方才予以宽豁。”

  周不渡:“他本就无罪。灭后蜀时,你父连战连捷,杀敌最多,破剑门、克剑州,率先攻入成都,世宗的亲信赵仁芳十多日后才姗姗来迟,但朝廷诏书颁赏,诸军并无差降。后来,你父与赵仁芳共治巴蜀,朝廷征发蜀军到京城,粮饷只有一半按时送到成都,赵仁芳正好回京办事去了,上头催得急,你爹没有办法,只能独自决断。”

  “姓赵的那一家子,一贯的奸诈狡猾。”曹丑摇头哂笑,紧盯着周不渡的反应,“最奸猾的那个已经死了,不扫兴,不说他。”

  两人都心知肚明,在这几件旧事背后阴谋算计的人正是世宗周元景,打压曹家,是为了打压周温嵘,陷害曹家,是为了让周温嵘跟太宗唱反调,让太宗知道他与将领过从甚密、忌惮他。

  曹丑不知道的是,周元景的算计其实根本就没起作用,太宗训斥了他,说他心胸狭隘,不及周温嵘。

  这些都是越千江告诉周不渡的,在处理霸凌事件的那个夜晚。

  往事已矣,多说无益,周不渡也早就忘了。

  只不过,在刚才喝完酒的一瞬间,一些有关曹光谦和曹丑父子的回忆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于是,他更坚定了今夜来此的目的——把曹丑从黑暗的泥沼中拉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三月结束啦,四月的周末就不双更了,每天21点日更-3-这卷差不多结束了,下一卷换地图,治病、揭真相,新老朋友一起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