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千江不渡(穿越)>第32章 旖旎梦

  杨悉檀轻叹:“我是真没想到, 他还有这样单纯乖顺的时候, 撑不住就说么,硬生生扛下来,面不改色,一声不吭, 还以为多么的游刃有余, 竟然就给累病了,别说, 还怪让人心疼的。”

  我什么时候不乖了?周不渡是最不爱与人发生冲突的,想了片刻,反应过来, 师兄说的是周子皙。

  但这也很奇怪。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世子, 人生的前八年跟师父避世隐居, 日日在寺庙里擦洗地板, 后十年待在京城天子脚下,纵然性格再乖戾, 能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并且在事后免于责罚?

  滔天恶业, 到底是怎么来的?周不渡之前梦见过, 越千江在周子皙很小的时候就对他说“万般带不走, 唯有业随身”,意味着,子皙至少在那时就已经身具恶业了。

  然而, 时至今日, 地狱、轮回都尚未建立, 鬼魂无法投胎转世, 子皙的恶业不可能是前世积累下来的。

  感觉更奇怪了。

  越千江:“这话你莫要当着他的面说。”

  杨悉檀:“哎哟!一句都说不得了?师父呀师父, 该出手时就出手,别总是等等等,到手的肥肉换骨头!”

  胡来道人正经不到片刻,又开起师父跟师弟的促狭玩笑。

  但越千江不仅不反驳,而且声音里还带着十分明显的笑意:“他给我作了一支曲。”

  “瞧你那点儿出息!”杨悉檀失笑。

  周不渡听得云里雾里,越千江似乎对自己,不,是对周子皙存有暧昧情愫,可他不是深爱着周温嵘吗?

  大约是杨悉檀胡言乱语,越千江搪塞他的,一定是这样!周不渡思绪飘忽,回过神来,发现门外那两人的话题已经变了。

  杨悉檀:“都怪那杀千刀的沈玄风!”

  越千江:“怪谁?”

  杨悉檀:“第一个自然是怪他!当然,我也有些责任。可我那时真的气急了,谁知道他……搞成这样。”

  越千江:“这么怪的事,他自己想必也是不知道的。然而,事已至此,不要再怪谁。扪心自问,这些年你放浪形骸,当真放下了么?若没有,往后便少些任性,多些担当。”

  “师父!我没说不负责任,可我就是,”杨悉檀压低声量,“害怕。”

  “千山独行、万川自渡,堂堂胡来道人怕什么?别学你义父就成,仔细再养出个你这样的。”越千江憋着笑,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拿起洞箫,吹起《明月歌》。

  周温嵘和越千江在战场上捡到杨悉檀,周温嵘收养了他,他嘴上不肯叫爹,可行事做派、脾气性格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周温嵘,可见,他的内心对养父是极为崇敬的。

  “唉,想他!”杨悉檀摇头叹息,好不容易说一次真心话,轻悄悄推门而入,坐在床前,伸手想捏捏周不渡的脸。

  可他现在还是魂体,没施法、没戴符,自然碰不着活人,怅然地看了好一会,冷不防说了一句:“你装睡听墙角!”

  周不渡的脸腾地烧红了,但临危不乱,装死不回应。

  “人睡着的时候,呼吸心跳跟清醒时都有差别,师父修为那么高,会察觉不到你在装睡?他也知道我故意让你听见我的声音,却没拦着我说那些话,你想想,好好想想,我没在说笑……”杨悉檀目光逡巡,突然伸手去摸周不渡胸口,并惊呼,“天呐!这是啥?”

  周不渡病中气虚,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魂体,又因为被杨悉檀的话扰乱了心绪,一时间忘了他碰不到自己,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四目相对,杨悉檀得逞狂笑。

  周不渡两眼一闭,倒了回去,反正有师父替自己撑腰,想装死就装死。

  “啊啊啊啊啊!”杨悉檀气急败坏,对着床铺一顿乱锤,骂自己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气鼓鼓地钻回护心镜。

  ·

  箫声停,越千江走了进来。

  周不渡这才睁开眼睛。

  越千江摸了摸他的额头。

  两人都没说话。

  周不渡从被窝里伸出手,不知为何,忽然很想握住越千江的手。

  只一个眼神,越千江便明了他的心意,伸手过来,与他十指相扣。

  师父温热的手掌让人倍感心安,周不渡再度睡了过去,但这天夜里,却发了许多颠倒离奇的梦。

  一时,看见小小的杨悉檀,灰头土脸、面黄肌瘦。周不渡——实则应该是从前的周温嵘,让他叫爹,他说什么都不愿意。

  周温嵘一个劲儿地逗他,杨悉檀被惹得张牙舞爪,气呼呼跑去找师父告状。

  一时,看见少年杨悉檀,长高不少、白了许多,斯斯文文的脸,眼里却满是倔强,骑在另一个少年身上欺负人家。

  那少年面若桃李,甚至算得上艳丽,但穿着朴素,呆愣愣的,忽然脸颊绯红,一把将杨悉檀掀翻。

  两人拿着树枝打了起来。杨悉檀使青鸾刀,那少年出陵光剑,他分明比杨悉檀厉害许多,却有意相让。

  杨悉檀看不出来,骂骂咧咧,吼着一些“姓沈的都讨人厌”“就知道抢别人家东西”之类的混账话。

  奴婢们跑去找大人来劝架,指责杨悉檀粗鄙无理。

  杨悉檀却已经有了日后胡来道人的风范,浑不懔地嚷嚷:“我蛮夷也!”

  周温嵘在旁边帮腔:“他是、他是。”

  众人望向周温嵘,颇有种道路以目的意思,但他只是招了招手,把杨悉檀唤到面前,给这破孩子擦脸抹汗:“功夫差就别在人前惹事,丢你老子我的脸。”话没说完就被杨悉檀张嘴咬了,他故作无奈状,朝众人摊手:“我就说了,他是啊!”

  讨不到说法,众人无奈离去,周温嵘懒得挪动,侧目,见越千江抄着刀立在墙边,与现在差不多的模样,却是全然不同的神情,把他唤到跟前,道:“陪我下棋。”

  越千江拾起黑子,不说话。

  许久,周温嵘险胜一局,不大高兴。

  那个长相艳丽的少年又跑了回来,支支吾吾地说:“他……不是的。”

  周温嵘被逗乐了,把棋子扔向越千江:“你教得好啊!”

  越千江接住棋子,不解其意,却不敢问,自顾自把棋盘收拾好。

  一时,又看见青年越千江,面带风霜,金瞳流光,一身漆黑衣裳,低着头,抱着布巾,单膝跪在温泉边。

  周温嵘的情绪很坏,咕哝着:“你知道什么?”继而舀水泼他。

  越千江并不躲闪,被浇得浑身湿透,还在说:“别着凉。”

  周温嵘怒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旋即披上布巾跑了。

  一时,又见刀光剑影。

  “铛”的一声,周温嵘用枪挑飞了越千江的鸣鸿刀,把枪扔了,一步窜上前,凑到他面前,微微仰头看他。

  两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

  越千江低着头,面色黑沉沉的,然而眼眶通红,像是快要被弄哭了。

  周温嵘慢慢欺身上前。

  越千江慢慢往后退。

  周温嵘一直往前,明知故问:“阿越,你喜欢我?”

  越千江一直往后退,不说话。

  周温嵘步步紧逼,一直一直地问:“阿越,你喜欢我?”

  越千江脊背佝偻,低着头,就跟做错了事似的,一直退,一直不肯说话。

  一个骤然的停顿,越千江被逼到银杏树下,后背撞上树干。

  金黄树叶簌簌飘落。

  光影流动,秋色如诗。

  周不渡笑着看他,笃定道:“你喜欢我。”

  越千江抬眼,金瞳明净无瑕,纯美温柔,嘴唇微微发颤。

  周温嵘明明觉得整个天地都被照亮了,却忽然变了脸色,笑容褪去,发出一声叹息:“何至于此?”

  一颗水珠划过越千江的面颊。

  在这一瞬间,周温嵘的内心被一种巨大、矛盾而朦胧的感情充塞,心脏又酸又胀,没来由、忍不住,托住越千江的脸,说:“越千江,你想要那管洞箫?你……会吹吗?让我试试。”

  说要“试试”的人没有动,反而是越千江猛地凑上前,气息滚烫。

  ·

  “呼!”

  周不渡猝不及防被吓醒,心子狂跳,一手从枕边摸出药瓶,另一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他睡了一整晚,天刚蒙蒙亮。

  越千江正在院子里晨练,听见屋内响动,提着水壶,快步推门而入。盛一杯热水,掺些凉白开,抿了一小口,试过温度,才递到徒弟面前,问:“做噩梦了?”

  周不渡吞下两颗药丸,缓过劲来,但清清楚楚感觉到床单有些……湿润,是什么?不必说。他满脸潮红,摇了摇头。

  越千江并未过问,只道:“厨房里熬了粥,差不多好了,我去拿,你再歇会儿。”

  等到脚步声渐远,周不渡才从被窝里钻出来,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周温嵘的记忆会残留在他儿子的脑袋里。

  梦境酸涩苦楚的余韵久久不散,他心不在焉,做贼似的把脏污擦掉。

  但还是大意了,忘了护心镜里藏着一个“隐形人”。

  “哎哟,我的好师弟!”杨悉檀哈哈大笑,“你这身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病得要死了,竟然还做那——种梦!梦见师父了?你们第一次用的是什么姿……”

  “我梦见你了。”周不渡又气又羞,可他不会骂人,也不想骂人,半说梦、半杜撰,“我看见你跟沈玄风,你俩打架,你骑在他身上……”

  “你发癫!”杨悉檀没了声音。

  世界复归清净。周不渡也不知道梦中那孩子是不是沈玄风,但看杨悉檀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的推测没错,而且,他跟沈玄风之间肯定还有许多说不清的情仇恩怨。

  ·

  再过两日,便到了芒种时节。

  病体支离的周不渡才勉强站起来,闻着充斥满屋的药草气,不得不认下“灵通观一级保护药罐子”的命,由着越千江搀扶自己走出西厢。

  左右已经被看见真容,两人便不再佩戴易容符。

  越千江一夜间变了面容,那“怪病”也差不多好了,除开日中有两个时辰神志昏沉,其余时候都能正常言行。

  他像个开朗的邻家大哥,陪少年们说话,开解他们,帮忙料理他们短暂人生中未曾经历过的难事。

  第一件难事,是处理张成等人的尸骨。

  书斋地上落满了骨灰和断骨,一眼望去,跟晒盐场似的。张家满门被灭,寻不到亲友报丧办后事,少年们又没那么多钱置办棺椁。再者,尸骨残缺不成形,根本没办法向外人解释。

  徐轻云跟着越千江一道,先把骨头捡了。那夜过后,这孩子变成熟了不少,即便知道自己是神仙化生,稍微有骄傲,但不像从前那样轻狂,反倒觉得神神鬼鬼不过如此,捡骨头跟拾柴般淡定。

  越千江之前已经做完净化,明了死者之魂已得安息,这时便不再有什么忌讳,直接请黄天化做法把白骨全部火化了。

  炳灵君毕竟是泰山阴司的大太子,来自“专业团队”,三两下便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而后,越千江把大堆骨灰收入天书,同轻云驾着小渔船出海,为张家人办了一场的海葬。

  黄天化生怕天雷再来,不敢出门,再加上一直琢磨着天道、天命之类的沉重问题,满腹忧愁,跟越千江谈了谈,约好稍后再见,便骑上玉麒麟,穿过生死门,回到阴间。

  第二件难事,是操办紫玉的后事。

  道观失火,徒弟们对外谎称师尊不幸遇难,这没什么不妥。但徐谢雨被降灵夺舍三十年,紫元君陨灭之后,这具被强占的肉身顷刻间腐烂成白骨,绝不是被烟熏窒息、火烧至死该有的样子。

  虽说现今火葬在江南穷人间盛行,但焚尸必须在名为“化人场”的专门场所进行,若把这副尸骨送过去,有经验的官差一看便会发现异常。

  多亏了李清源帮忙。他是金雪瑕唯一的好友,知道不少紫玉仙姑的隐秘,那天夜里赶来救火时,便没让不相干的人进入花园,之后亦未曾多问,而是借着身为捕快的方便,把事情糊弄过去了。再之后,又征得少年们的同意,安排了火葬事宜。

  徐谢雨没有亲朋好友,不须报丧,遗体只剩白骨。揽月为白骨换上寿衣,浣川在杨悉檀的指导下绘出易容符,把符纸垫在白骨下方,一经催动,白骨看上去便与烧焦的尸体没两样。

  徒弟们跪在灵前,披麻戴孝,一通假哭。

  信众往来吊唁。

  “仙姑尸解了?”

  “可不是嘛。”

  “她定能修成正果。”

  “那是自然!她会保佑咱们的。”

  灵堂里,宾客络绎不绝,围着徐谢雨的遗体向夷数天尊祷告。做派虽然古怪,但情感真挚,甚至比徒弟们哭得更悲伤,城东王家八十好几的王老太太差点没哭昏在当场。

  由此观之,紫元君真是个极矛盾的存在,既残杀了张家满门、背叛了紫微帝君、下狠手对付自己人,又实打实地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人人都觉得她是顶高明顶慈悲的福音仙姑。

  之后的事都遵循惯例,小敛、大敛,封棺,弟子们守灵三天三夜,七日后把遗体送往化人场,连着棺材一同烧成灰,装入小盒。因为没有预先置办墓地,眼下也没有多余的银钱,便只能等待寺庙安排,稍后在漏泽园下葬。

  第三件难事,是少年们的生活。

  道观损毁严重,房屋尚且能住,但满园狼藉,外墙塌了不少,最要命的是农田几乎都已经化为焦土。

  轻云乐观,敲敲打打,把道观潦草修补了一番。

  揽月理出杂物晾晒,却也没剩下多少能用的东西。

  沈浣川清点财产,办完丧事之后,拢共只剩下两吊铜钱。

  虽然大师兄预先给他们三个留了一些首饰,可那些东西是原本就是因为典当不出去才被留到现在的,价值极其有限。再者,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不会变卖师兄母亲的遗物。

  至于金雪瑕,他在那天夜里强行催动法宝,受了重伤。又因为一直修炼紫元君教授的阴邪法门,服用过许多以惨死者骨血炼成的丹药,清净真气被污染,受伤越重,遭阴法反噬得越厉害。此时身心俱损,一直没有出门。

  李清源日日过来照顾好友,连差事都懒得做了。

  ·

  这日傍晚,越千江忙完杂务,在厨房里烧火做饭。

  多云天,热风闷蒸。

  周不渡跨坐在窗台上,端着小半碗药汤,一面喝,一面跟师父商量帮助少年们谋生的事。

  两人正说话间,忽闻脚步声响。

  来的是李清源,带着白犬,揉着额头,闻着味儿进了厨房。

  这么多天下来,越千江已经跟这位李捕头混熟了,虽然不知道他的眼神犀利,早就看清了自己和周不渡的真容,但认为这是一个值得相交的仗义好汉,且在失火那夜已经打过照面,此刻便不再伪装。

  李清源却没发现这师徒俩有什么变化,即便发现了,想必也无暇分神探究——他对金雪瑕有着异乎寻常的关心,这些天忙里忙外,替少年们掏腰包付了许多钱。今日更是起了个大早,亲自把徐谢雨的骨灰盒送到城东广济寺的漏泽园,请僧人们安葬、做牌位。

  周不渡听越千江讲述完自己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也很看得上李清源,见他满脑门官司气,便放下药碗,拿瓢舀水给他:“李二哥,这是怎么了?”

  白犬畏惧周不渡的恶业,停在门口,不敢进来。

  李清源猛灌下一口水,扔了瓢,原是没好气的,但对上周不渡那副病弱样子,听着关切的话语,还是放轻了声量,慢慢道来:“午后,我把骨灰盒子送到广济寺,掏钱做了法事,安排妥当,打道回府。路过僧舍时,忽然觉得口渴,恰好遇见一个老和尚,就问他讨碗水喝。我客客气气的,他却莫名其妙一棍子敲敲在我脑门上,抓着我不让走,胡言乱语,说什么……我身上有劫?但有佛缘,他才用当头棒喝的办法让我清醒清醒。”

  “禅宗?”越千江用食盒盛了饭菜。

  “天知道!我家信道的,自来不谈什么佛法。我又顶着捕快的名头,不好还手,免得让人家说闲话。要不是犬儿懂事追着他咬,这会儿我只怕已经被抓着剃了光头了。”李清源接过食盒,道了声谢,提着去往金雪瑕屋里去。

  “他真的有劫?”周不渡觉得李清源脑门上的红痕有点儿扎眼。

  杨悉檀:“人生八苦么,爱别离,求不得,是人就有坎坷,没什么要紧。”

  周不渡:“紫元君说来应劫,李清源也有劫,这所谓的‘劫’到底什么?不能躲的宿命,命里逃不掉的难关?”

  “先把药喝了。”越千江只关心这个。

  周不渡咕嘟咕嘟灌完药。

  杨悉檀在镜子里发笑:“有因就有果,因果相续造就宿命,但命里有变数,因此,宿命并非不可改换的。蠢人迷信,说‘劫’如竹节,是难关,过了便往上行,过不了就会陷入困顿,乃至于陨灭。”

  越千江:“但真正的劫数,就像下棋时遇到的劫争。有的无关紧要,你不去管它,倒不见得有多大妨害。有的关乎要害,主动打劫,可能转危为安,被动应劫,要么奋战消解,要么伤筋动骨、满盘皆输,都说不准。既说不准,便也没什么要紧。”

  杨悉檀嘲道:“紫元君就是不自量力,敢去打紫微帝君的劫。”

  周不渡不大赞同这样的说法,也不喜欢这种冷嘲热讽的口吻,但他一来不爱讲大道理,觉得虚伪做作,二来习惯了回避矛盾,活了这么多年,与人相交、相谈都不深。于是,下意识地望向越千江,希望师父能管管师兄。

  越千江正看着他,就像预料到了他的想法,在等着他似的。但这一回,师父没有代他言说,而是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周不渡顿生勇气,道:“师兄,世间众生,并非个个都有你这样的天资灵性、因缘际遇,但大家都要活,有所求,即便求不得。我不是在为紫元君开脱,但也许……你往后可以对别人少些嘲笑?”

  杨悉檀有性格,爱夸大其词、嘲笑别人,故意激怒人家,仿佛跟谁都不对付。

  但周不渡并不厌反感他,恰恰相反,心里其实很喜欢这位师兄,因此,才觉得以师兄的眼界、境界,不应是个刁钻的人,他的嘲讽更像是一种防御机制,可能他心里有苦,但不知该如何发泄。

  杨悉檀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周不渡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是要你理解、体谅别人,你没有这个义务。真不知道怎么说,你看,你救了我跟师父,无畏、真性情,可你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虽然成功了,但见你肉身陨灭,我和师父都很难过,总觉得事情不算圆满。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都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杨悉檀沉默片刻,却没发脾气,反倒变得正经起来:“所以,我当时就说了,紫元君的话很有道理。世间事从不是非黑即白的,我认同她的些许看法,敬她舍生忘死,但反对她的立场,厌恶她不择手段。说到底,各人有各人的道,为自己而战,输了就得认,就得受得住别人的诋毁。这样说,你懂我的意思么?”

  “出来混,挨打要立正。”周不渡失笑点头,感觉杨悉檀一本正经的样子特别可爱。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骂、道歉的准备,却没想到,把直接把话出来竟然这么简单,结果好得出乎意料。

  “还以为你有惊天高论,就这。”杨悉檀也发出轻笑,“往后有话直说,不用在意旁人的看法,你这么好,可他们何曾在意你呢?即便你告诉我说你跟师父明天成亲,我也无所谓的呀,反正又不是让我跟师父睡一张床。”

  周不渡:“……”

  他看向越千江。

  越千江却在笑。

  作者有话说:

  可以负责任地说,真的成亲了,在大结局(当然洞房很早就洞了)-w-又因为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所以其中有一个人穿新娘妆。ps:我才知道什么入V、上夹子、更新时间有什么讲究什么的……不过无所谓了,照常更新,别耽误人家谈恋爱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