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反派随心所欲[快穿]>第六十一章 

  丹刀派来的人都在外面等, 十五分钟一过,齐齐盯着走出来的涂散。

  “问到了吗?”

  涂散从他们身边经过,多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 沉默着走上车。

  其他人看着他的背影, 有点不爽。

  “妈的, 甩脸子给谁看呢!等拿到东西马上把他崩了!”

  “先回去吧,大哥等着。”

  回去的车上,车内气压堪称冰火两重天,涂散周身萦绕一层冰气,坐在他身边的人莫名打了个寒颤。

  奇怪他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一出来跟死了亲爹亲娘一样苦丧个脸。

  回到驻扎地,丹刀立刻笑脸迎上来, 热情张开怀抱, “辛苦了好弟弟, 老东西开口了吗?”

  在他将要触碰到涂散衣服的前一秒, 涂散毫无预兆地抡起拳头朝他的脸上重重砸去。

  “嘭!——”

  一拳下去,整场寂静无声。

  丹刀被砸懵了, 眼前直冒星星, 有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 他一抹, 满手的鲜血,红的刺眼。

  涂散手臂上青筋暴起,眼角通红,痛苦和愤怒在此刻爆发,伤心到极致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悲愤嘶吼:“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我亲哥已经死了!”

  丹刀听不进涂散说了什么, 呆呆看了手掌几眼, “你打我……”

  涂散:“打的就是你!你们都该死!”

  “你敢打我。”丹刀喃喃道。

  几秒过后。

  “你他妈找死!”丹刀暴怒声回荡在这块土地上空。

  其他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立刻围上来。

  无数血丝迅速占据了涂散的眼睛,他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刀,朝着离他最近的人就是一刀,那人捂着手臂哀嚎。

  其他人见状纷纷掏出武器对准了他。

  情况一瞬间陷入火药味弥漫,几欲爆炸的阶段。

  他站在包围圈里,像只被猛兽团团围住的幼兽,孤立无援却不肯屈服,露出所有的爪牙,随时准备背水一战。

  “都把武器放下!”白墨站出来,大喝一声。

  “不许放!”丹刀怒吼,喘着粗气,和白墨怒目而视。

  两个人之间关系顿时紧张的像拉满了弦的弓。

  其他人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听谁的。

  白墨沉声:“你想永远都找不到运输线,你想一辈子都被德钦压一头吗?”

  这话对丹刀的杀伤力不小,戳中了他最敏感的地方,丹刀面色铁青难看,加上被鲜血糊了半张脸,目光狠辣但模样狼狈。

  “放下。”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每个字都是从他的牙缝里蹦出来的,心不甘情不愿。

  “好了,小散,没事了,你也把刀放下吧。”

  白墨上前试图安抚涂散的情绪,但涂散不吃这套,手一转,刀尖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我哥在哪里?”

  白墨眼中闪过慌乱:“先把刀放下。”

  涂散毫不犹豫,稍一用力,刀刃立马划破动脉外的皮肤。

  “噗呲——”

  潺潺的血流顺着刀面沾湿他白皙的手背,眼神决绝而冷冽,狠得让人害怕。

  “我哥到底在哪里!”

  “你先告诉我老头子说了什么!”丹刀吼道。

  涂散冷笑一下,笑里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无力,他没那个力气管什么体面和圆滑,出言讽刺说:“搞清楚,你们已经没了可以威胁我的筹码,大不了我一刀下去找我哥,我让你们永远都得不到想要的!”

  丹刀啐了声“该死”,以这小子现在濒临崩溃的状态,真可能做出来两败俱伤的举动。

  他朝离涂散最近的手下使眼色,让他从后面靠近,找机会制服他。

  “好。”

  丹刀闻言看向白墨,白墨定定看着涂散的眼睛,朝他伸出手。

  “和我来,我告诉你。”

  涂散依旧保持着全身紧绷的状态。

  白墨放下手,以温柔的、抚慰的眼神和涂散对视:“我们需要你带回来的消息,而你只是想知道涂君的下落,这对我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生意,我们没必要瞒着你,再相信哥一回,好吗?”

  涂散:……

  一行人僵持了很久,久到太阳躲到了山后,光线白亮转为昏黄,风中吹来一丝夜晚凉意,却缓解不了在场闷热凝重的氛围。

  丹刀没白墨那么有耐心,正要命令手下暴力制服涂散,他放下了刀。

  见状,白墨似是松口气,转身朝房间里走去,涂散握紧了刀柄,穿过由无数刀子般凌厉眼神让出的路,跟了上去。

  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丹刀时刻盯着那扇门,一脸凶相像是要把门撕烂咬碎。

  有个手下没眼力见触了他霉头,正好给了他满腹怒火一个发泄的口子,对准脑门就是一肘击,接着揪起他的头发就是一顿喷。

  “你们为什么不在回来前让他把东西吐出来!”

  那人头皮疼的要命,求饶般解释道:“大哥,我们问了他,他不说啊。”

  丹刀气的想毙了他,“他不说你们不会撬开他的嘴吗?!对付卧底的你们很有一套吗?全使出来啊!我就不信他不开口!”

  “可、可、可是大哥,你和白墨不是不让我们动他吗?所以我们才想着带回来让你处置。”

  丹刀气笑了,“你看现在我有办法处置他吗?!”

  不等他回答,丹刀从腰间摸出一把刀,在他脖颈处比划了几下。

  “你说我该从哪里砍下去……”

  “哐!——”门被用力推开。

  涂散匆匆出来,朝着某个地方直奔而去。

  丹刀吼道:“你们傻看什么!追啊!”

  其他人不敢再惹他生气,立刻抄起家伙就要追。

  “不用追了。”

  丹刀回头,怒视随后才出来的白墨。

  白墨晃晃手里的纸张,“拿到手了,让他去吧。”

  丹刀看的眼睛都直了,把刀和手里的人扔到一边,冲到白墨身边抢过来。

  上面只有几串数字。

  “什么意思?”丹刀急切问。

  白墨:“坐标。”

  狡猾的狐狸不会只设置一个障眼法,正如狡兔三窟,需要沿着一个个痕迹找过去,才能最终发现目标所在。

  至于能不能找到,以及寻找过程中会不会出事,出迷题的人才不会在乎。

  丹刀自然知道老东西在刁难他,愤愤将纸张揉成一团,骂道:“老不死的,就看不得我好,净给我找麻烦。”

  白墨淡淡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又看了看天边翻滚奔涌而来的铅灰色雨云层。

  ——要下雨了,而且是暴雨。

  涂散焦急往那个地方去,听到云层里穿出的雷声越来越近,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恨不得踩上一圈风火轮飞过去。

  等他到达,正好第一滴雨落到了他脸上,从眼角划落,而他眼眶通红,看上去就像他流了一滴冰凉的泪。

  眼前这块略微凹陷的平地,是丹刀他们处理尸体的地方,有时候不方便扔河里,就会随手抛在这里。

  前不久的那场混战死了不少人,河里扔不下了,有一部分扔到了这里,天气炎热,空气湿度大,密林里吃腐肉的鸟兽虫蚁又多,尸体烂成了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这样糟糕的环境,换做平常,涂君是绝对不会踏足的,可现在,他就躺在这里的某个角落,可能骨头都烂了。

  那样爱干净的人,要是知道自己死后会与污泥待在一起,该有多难过。

  涂散揉揉酸涩的鼻子,毅然决然迈进这片“坟地”。

  刺鼻的味道、可怖的尸骸、在不远处徘徊对活人虎视眈眈的乌鸦……一切让常人望而却步的因素涂散都可以不在乎,他用棍子把尸骸一具具扒开,只想找到一星半点涂君的踪迹。

  大雨来的很快,没一会,一些小坑里积攒出了满满一坑水。

  涂散湿透了,在泥泞的土地上艰难拔脚、前进。

  雨声将他笼罩,耳边的世界吵闹不休,但又安静的单调。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哥,你要是知道我在找你,你应一声行不行?

  可旋即,涂散被自己这个想法蠢到了。

  要是涂君真的做出反应,那可就真的恐怖了。

  他想自嘲的笑笑,却发现面部僵硬到无法控制,嘴角如同被胶水粘住了,无法上翘。

  他看了看小水坑里自己的脸,黄浊的泥水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悲颜苦脸的人,想努力挤出一抹笑,却适得其反,哭不哭、笑不笑的,活像个怪人。

  原来,悲伤还会夺走人的表情管理能力,又或许是,难过到面部神经抗拒大脑的指挥,窝在某个角落嚎啕大哭。

  涂散仰头,让雨滴迎面打在脸上,用密密麻麻的疼痛换取清醒、压抑情绪,而后一手抹去水渍,眼神里没有任何动摇,继续顶着大雨搜寻。

  监狱里,德钦告诉他,涂君是意外被绑到这边来,丹刀本来想弄死他。

  恰巧那个时候他被一些麻烦的人缠上了,为了脱困找了一位律师,但丹刀不希望他摆脱麻烦,又不想和他撕破脸皮,于是半路截杀了那位律师,威胁涂君顶上。

  丹刀并不知道涂君的专业能力,如果他能穿越回去,一定会给当时的自己几个大逼兜。

  涂君救出德钦,得到了离开丹刀的机会,从而保住了一命,他之后一直跟着德钦,为他处理经济上的问题,因为手段高明,性格又好控制,备受德钦信任。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把喜好憎恶写在脸上的赤诚之人,原以为是最好控制的,但他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

  德钦入狱,丹刀如今腹背受敌,都是他一手谋划的,还趁着大乱救走了一部分人质。

  照白墨刚才说的,涂君是在一年前的那次逃跑中失败,被本就看他为德钦做事而心生不满的丹刀杀害。

  三百多个日月的侵蚀,加上暴雨,烈日,潮湿等等不利环境,多耽误一天,涂君的尸体能找到的可能性就越小。

  他只能一刻不停的挖寻。

  雨夜沉沉,雷声轰轰,庞大的雨幕接天连地,仿佛将世界都浸泡在水里,滚滚黄泥咆哮着倾流进最大的坟坑中。

  坑里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影,弯腰在里面苦寻,雨势愈加凶猛,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唯一照明物是一个没有信号的手机,只能发出微弱的光柱,可它没能熬过瓢泼大雨的侵袭,闪了几下后,彻底偃旗息鼓,罢工了。

  留涂散一人在雷雨交加的天地里孤立无援。

  没了办法,他只能跪在泥水里,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坑底摸索。

  给尸体洗过澡的泥水味道难以言喻,他摒住呼吸,一开始手和膝盖被石头磨得够呛,但后面慢慢地就适应了,只是一股股鲜血从他身上流入泥水里,一瞬被漩涡吸进去没了影,然后又一轮新鲜的红色晕开……

  坑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打着把黑雨伞,着一身黑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居高临下看着涂散满身泥泞,冰冷的眼神不比这夜冰凉的雨水逊色多少。

  眸色暗沉,似鬼像妖。

  “上来吧,涂君不在里面。”那人声音很轻,还有些打颤,但涂散听的很清楚。

  他缓缓站起来,看向坑上的那个人,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都能感觉到对方强烈的情绪波动。

  涂散咽了咽喉间苦涩,这雨太大了,大到他分不清留过脸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你说他不在这里,那他在哪里?”

  章纯然:“白墨没有和你说实话。”

  “他撒谎了。”他此刻竟然感觉不到多大的愤怒了,冷漠到他自己都害怕。

  章纯然:“不是撒谎,而是没有说完整。”

  “丹刀怎么可能留涂君留全尸,早一把火烧成了灰,这会都被风吹到世界另一头去了。”

  “上来吧,找不到的。”

  涂散没应声,在大雨中像根失了灵魂的柱子一样杵着,他垂眸,咬住了唇,血腥味在口腔里散开,这样可以让他短暂忽视眼睛的刺疼和鼻子的酸涩。

  良久,他开口问:“我哥怎么被抓住的?”

  章纯然沉默一会,说:“救人。”

  “哈。”涂散苦笑,他就知道。

  “他救什么人?”

  “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逃跑的路上腿受了伤,跑不动了,涂君本来已经到了边境线,为了她返回,然后……”

  然后把自己弄死了。

  在他预料之中的原因,涂散摇头笑笑,轻骂了声“蠢货”。

  声音穿透雨幕,传到章纯然耳朵里,她觉得刺耳,皱了皱眉。

  “他不蠢,是那个女孩骗了他。”

  “她从一开始就是丹刀派过去监视他的。”

  “有区别吗?”涂散猛地抬头,目光森寒地瞪向章纯然。

  “就算没有那个女孩,涂君也会被其他人绊住腿脚!”

  “他就是这样个人,不是吗?!”

  章纯然哑口无言。

  涂君天真,纯善,赤诚,从温室里长大的浑身发光的花朵,永远相信人性本善,永远坚守正义底线,眼里容不得沙子,那怕碰上买菜老人被骗收了张□□,他都会帮老人把钱要回来。

  可是……

  涂散仰起头,闭上眼,牙关打颤,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

  冰凉的雨点争先恐后落在他脸上,可心里头那股火烧的猛烈,滚烫的像要把雨水蒸发干。

  终于,在某一刻,火焰爆发出来了。

  涂散蓦地睁眼,朝这片无尽的黑暗怒吼:“蠢货!”

  “你所奉为信仰的正义,在你生死垂危的时候救了你吗?!”

  “你多年如一日坚持的善良和正直,给了你什么样的回报!”

  “被你救下的人把你彻底遗忘,害死你的人活得痛痛快快,而你自己骨头都被烧成灰了!”

  “你不觉得可笑吗!”

  轰鸣的雷声和他的吼声在同一刻响起——“轰隆隆!”

  这一刻,天地仿佛震颤了一下,雨声被彻底覆盖在排山倒海袭来的悲伤和愤怒中。

  涂散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在不甘什么。

  章纯然被他的咆哮震的身形有些不稳,耳边嗡鸣,她嘴唇微微发白颤抖,不知是被雨水动的,还是被涂散吓的。

  “他是个好人,你是他弟弟,你不应该这么说他……他,他……”

  “他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

  云层中电光猝不及防劈下,瞬间的白光映出涂散毫无血色的脸,他感觉四肢都不听使唤了。

  他脖子僵硬扭动,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章纯然后悔自己刚才嘴快,转身就要走。

  涂散突然疯了一样从坑里跳上来,冲到章纯然面前,死死摁住她的肩膀,逼迫她和自己直视。

  章纯然手里的伞被他吓掉了,两个人在雨中对峙。

  “给我……”涂散双眼猩红,咬牙切齿道:“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