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反派随心所欲[快穿]>第五十九章 

  涂散意识复明时在一辆行驶的卡车车厢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



  道路颠簸,车速很快,车子开的颠三倒四, 比起头晕, 腹部的不适更让他恶心想吐, 偏偏耳边又嘈杂,有不同的人在七嘴八舌说话。

  有的人的语言他能听得懂,有的人把好几种语言混杂在一起说,对精神是一顿无形的折磨。

  “纯姐,这小子也太像律师了吧。”

  “废话,双胞胎能不像吗?”

  “听白墨哥说他脾气没律师好, 在仓库的时候就不老实, 要不等会停下车, 兄弟几个先教训他一下, 挫挫锐气。”说话者跃跃欲试。

  “别犯浑!”章纯然警告说话那人,“要是人死在半路上, 坏了丹刀的事, 你连死个痛快都别想!”

  “我……我, 也就说说而已……”

  丹刀?

  涂散运转疼的发晕的脑仁艰难回忆。

  这个名字他听过, 好像是某个臭名在外的外国大毒枭。

  不会运气这么背吧,居然落到这种危险分子手里。

  但是听他们的话,律师应该就是他哥涂君。

  至少选择跟着白墨走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卡车行驶上一段石头路,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铁皮叮里哐当拍击震响, 涂散靠在车边, 感受到的震动更强烈, 像是把脑浆被塞进了搅拌机里疯狂搅动, 恶心感逼得他好几次差点装不住睡。

  车上其他人却是习惯了,稳如泰山继续聊天。

  涂散急着想知道涂君的安危,忍着痛苦竖起耳朵听。

  “纯姐,你一个人怎么从医院逃出来的?”

  “那群警察咬的太紧了,差点出不来,走廊上碰上了个小孩,抓了那孩子当人质才有机会脱身。”

  “对付条子,人质有时候比枪好使。”

  “就是处理起来麻烦。”

  “有什么麻烦,一枪崩了不就是了。”

  涂散眼皮极其轻微地颤了颤,就只有这一下,然后车内忽然安静下来。

  “醒了就起来吧。”耳边悠悠飘来这一句。

  涂散没动。

  章纯然讽笑道:“车颠的你不难受吗。”

  涂散感觉到周围有无数道眼神化成了刀刃正齐刷刷盯着他。

  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缓缓掀开眼皮,漠然地迎上车内每个人的眼神——有审视,有轻蔑,有好奇,有杀意……

  但都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车内很安静,却又听的到电光火石碰击的响动。

  涂散扫上几眼,便知道这是群什么样的人。

  一张张粗砺的脸上挂着从骨头里透出的狠厉神情,眼球混浊的像摊浓稠的脓水,被这种眼睛盯上会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穿着有地域特色花纹的衬衫,纤维上能闻到经久累积入里的烟味和血味,涂散很讨厌这个复杂的味道,胃里翻江倒海直想吐,往边上挪远了点。

  “你做什么?!”有个人警觉地问他。

  “想吐。”涂散身体转到另一边,背对着他们,捂着肚子尽力平缓呼吸,好让自己舒服点。

  章纯然看他皱着痛苦的眉头,拿出一瓶矿泉水,隔空抛给了他。

  涂散拿起水,谨慎看了一圈瓶口,没有开封过的痕迹,液体看着也正常。

  再结合刚才她们交谈的内容,她们需要他做某件事,目的达到之前,他是安全的。

  他稍稍安心,拧开瓶盖,大口灌了几口,清凉的水入喉,暂时缓解了喉咙苦辣刺痛的情况。

  车突然撞上一个小土堆,车体猛的晃了下,涂散一口水没咽下去,晃进鼻腔里。

  “咳咳……咳……”他弯腰剧烈咳嗽着。

  其他人看了他这样哄然大笑,暗流涌动的气氛渐渐消失。

  “哈哈哈哈——”

  涂散没好气回骂:“你们笑个鬼!”

  章纯然:“你也就长的像涂君,一动就露馅了。”

  其他人接着说:“律师被刚来的时候,一口水一口饭都不肯碰,好话劝他被他骂,拿枪抵脑袋威胁也没用,对谁都臭着个脸,要不是留着他有用,真想把他眼珠子扣出来!”

  “切,宁死不屈演给谁看呢,再硬的骨头,一锤子敲不断,那就十锤子,熬不过半月就听话的跟条狗一样了,摇着尾巴流口水。”

  “哈哈哈哈——”

  涂散听着他们放肆轻蔑的笑声只觉得恶心感更甚,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上。

  他抹去嘴角的水渍,眼神暗了暗。

  章纯然把玩着楼蔷的手术刀,楼蔷躺在她身边,还在昏迷中,注意到涂散投来的目光,歪头笑道:“怎么了?”

  “白墨和冉冉呢?”

  “那边出了点事,他们提前过去帮忙了。”

  “我哥在哪里!”

  “想知道?这要看你听不听话。”

  章纯然说着,随手把刀子抛起,银刃在空中翻转,她瞅准时机一握,准确无误的接住了刀柄,而刀尖正对准涂散,寒光从他脸上划过。

  ——明晃晃威胁他的意思。

  涂散知道再问也是白问,索性不吭声,闭上眼假寐,装作听不到其他人的说话声。

  他怕自己忍不住暴脾气,被那些冷血骇人的话语激的挥拳揍人。

  过了不知多久,车停了。

  车帘掀开,映入眼帘的是翠绿繁茂的树林,树干粗壮拔长,铆足了劲往天上长,顶部树盖彼此交叠,风吹起,绿色的海洋上一浪接一浪,一眼望不到尽头。

  怪不得一路崎岖颠簸,原来是到了这种隐蔽的密林深处。

  涂散在这群人的推搡中下了车,脚一接触到焦黑的地面,滚烫的火气穿透鞋底烫的他立即想收回脚。

  地面温度不对劲,就连风都是火辣辣的。

  猛的抬眼看过去,不止他的脚下,大片大片土地呈现一种被炮□□弹轰击过的废墟状,大大小小的坑洼密布,有些坑底火都还没灭掉,热气腾腾往上走,光是看着就大汗淋漓

  火药味、焦炭味、血腥味……糅合成一种名为“死亡”的味道,和铅灰色的硝烟一起,曲曲折折飘向远方天空,成为逐渐消散的背景。

  涂散走了几步,脚底硌到了硬物,挪开脚一看,脸色顿时不自然。

  是弹片,新鲜粘着了红色的液体,还有一些像是组织的东西。

  涂散不想深入了解到底是什么,加快了远离的步伐。

  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真枪实弹的混战。

  任何一个在法治社会长大的公民,孤身一人站在战场中央,都会茫然害怕。

  坚实的土地被摧毁成了松脆的炭土,一踩就碎。

  没有法律能够保护自己,甚至没有武器,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他突然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章纯然对环境习以为常,让人把楼蔷扛走关好,带着涂散走进一条林间小道,到了另一块开阔的平地。

  或许,用战场形容它更合适。

  比起刚才的地方,这里战况惨烈的多,人也更多。

  不过是死人比活人多。

  搬运尸体的人来来往往,白墨和冉冉就在不远处,白墨招手让他过去。

  涂散迈了几步路,实在受不了味道,捂着胃直想吐。

  “不好意思哈,没来的及处理干净,吓到你了。”

  说话的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但涂散还是敏锐听出了他的发音是外国人。

  涂散眼前出现一只充满力量感的手,手臂上肌肉虬扎,青筋接近黑色,顺着肌理有力跳动,他的脸却意外的年轻,不像手上都是老茧。

  “你好,律师的弟弟,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丹刀,律师的好朋友,我相信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的。”丹刀笑道。

  涂散扫了他一眼,故意忽视他伸出的手。

  他一点也不相信,他哥会和这种一身血臭味,笑容比硅胶脸还虚伪,看着就危险的人做朋友。

  当仇人还差不多。

  丹刀吃了瘪,盯着他熟悉的脸,想到某个讨厌的人也曾经这样不屑地看他。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惹人不快。

  他嘴角浮起阴冷的味道,摸出了别在腰间的枪。

  “丹刀。”

  白墨过来了,站到他们两个人中间,半带警告地说:“不要又因为冲动误事。”

  丹刀无所谓地应了声“知道了”,却没有把枪收回去,给手下一个示意。

  “把人带上来。”

  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被五花大绑拖到丹刀脚边,丹刀踩在他的脸上,用鞋后跟在他受伤的位置重重按压,那人面部扭曲,发出痛苦的哀嚎。

  丹刀很喜欢他的哀嚎,“大发慈悲”地直到他嚎不出来了才松开,居高临下地用涂散听不懂的语言对他说着什么。

  那个人一开始惊恐万分,到后来不可置信,还有些惊喜和侥幸,连连磕头,嘴里说着一些可能是感激的话。

  接着丹刀让手下松开了绳子,踹狗一样踹了那人一脚,那人跌跌撞撞站起来,拔腿拼命往丛林深处跑去。

  丹刀没管逃跑的人,却给了涂散一计别有深意的眼神,“初来乍到,送你一个礼物。”

  涂散莫名打了个寒颤,不明就里。

  他想做什么?

  就着地上没烧完的火,丹刀点了根烟,又递了一根给涂散,“抽吗?”

  “不抽。”

  “别怕,普通烟。”

  “也不抽。”

  丹刀挑眉,笑笑说:“律师刚来的时候也不抽。”

  言外之意是,涂君后来抽了吗?

  涂散不信,他那个洁身自好,严于律己到变态的哥哥会打破自己遵守了多年的戒律。

  还是这些人对涂君做了什么,让他不得不妥协。

  从丹刀对付那个人的方式看来,手段肯定不会有多光彩。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扯了扯冉冉,低声凑在她耳边问:“冉冉姐,能告诉我我哥在哪里吗?拜托了。”

  冉冉面露为难,她推不掉涂散的恳求,看了下丹刀和白墨,他们都在看着那个人逃跑的方向,没注意到他们。

  冉冉张了嘴,刚要说——

  “啊!”凄厉的喊叫声打断了他们。

  那个逃跑的人像块抹布一样被人拖着回来,右腿上被打穿了一个洞,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啧,一根烟的时间都不到就被抓到了,没意思。”丹刀不满,将烟灰抖落进他的伤口里,痛的那个人嗷嗷乱叫,嘴里骂着听不懂的语言。

  丹刀对手下骂道:“你打他腿?他跑不动还有什么玩头!”

  手下惊恐,低下头认错。

  丹刀觉得扫兴,摆摆手,“放了他。”

  松开束缚,那个人艰难地站起,还是没有任何犹豫,拖着受伤的腿,以最快的速度往另一边逃跑。

  那个人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茂密地丛林里。

  以他的身体情况很难逃出漫无边际的密林,但他宁可死在密林里,被野兽啃食,也不愿意死在丹刀手里,说明丹刀折磨人的法子可怕至极。

  涂散隐隐不安,丹刀和白墨的反应太平静了,一个悠哉乐哉地抽烟,一个慢条斯理擦拭手指上的血迹,完全不怕人跑了的架势。

  果不其然,比上次还快,那个人又被拖回来了,这次子弹打穿了他的左手。

  丹刀挥挥手,手下又将那人放了……

  一根香烟的功夫,那个人跑了四次被抓回来四次,一次下场比一次惨。

  四肢全部穿孔,身上的衣服被荆棘划的破碎,腿上有被猎狗啃过的牙印,面部充血肿大,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给了人希望,又把希望打碎,告诉他从始至终都身处地狱,从未离开过,在精神上彻底摧毁一个人。

  “还跑吗?”丹刀笑的阴侧侧。

  那个人疯狂摇头,趴在地上乞求地说着什么,一把鼻涕一把泪,血污和泥土混抹在他脸上,看着又惨又可怜。

  丹刀被吵烦了,拿枪指向那个人的脑门,却迟迟没有开枪,而是问涂散:“这个人要我放过他,你觉得我要听他的话吗?”

  涂散:“我不知道。”

  丹刀:“我说了,这是送你的礼物,你必须决定。”

  他的语气不善,不容涂散推辞,否则枪口极有可能会对准他。

  “那我建议你一枪崩了他。”涂散冷冷道。

  “哼?我还以为你会求我放了他,像律师那样善良又可爱,这样说不定我心情一好,让你们兄弟团聚。”丹刀引诱道。

  “我可以求你。”

  “哦?”

  “求你……”涂散声音森冷平静。

  “杀了他。”三个冰冷的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一刹那,给酷热燥动的战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

  丹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讶地瞪大了眼,开始用看到了新鲜物品的陌生眼神打量他。

  涂散早观察到那个人手上有和丹刀一样的枪茧,穿着和神态证明他们是一路人,如果那个人不是丹刀的敌人,估计就是一个叛徒。

  不管哪种,那个人都是个该死的毒贩。

  他催促道:“你到底开不开枪,不开我来。”

  “噗。”

  “哈哈哈——”

  不知他那句话刺激到丹刀,他没预兆的大笑起来,放下了枪,走过来用力拍着涂散的肩。

  他好奇询问:“你真的是律师的亲弟弟吗?”

  涂散给他了个白眼自行体会。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折磨他?”

  “不想。”

  “没关系,我告诉你。”

  “……”

  丹刀用鞋尖挑起那个人的脑袋,像是嫌弃太丑伤了他的眼睛,踢皮球似的踢开。

  “这个人,我非常看重的一个手下,他曾经是警方卧底,反水后动用他当警察学到的本事帮了我很多忙。”

  “但是他犯了一个我无法容忍的错误,你猜猜是什么?”

  涂散大致猜到原委,吐出两个字,“背叛。”

  一个人能够背叛自己信仰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丹刀:“对,我父亲被抓了,他以为我没了父亲就会一蹶不振,愚蠢地和我的对手合作,想吞并我的地盘和生意,透露了我的藏身之处,给对手引路,然后你看到了,他们全都死了。”

  “哈,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

  涂散抬了抬下巴,“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丹刀:“不是早说了,他是我特意留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涂散轻笑,嘴脸扯出讽意,说道:“是礼物?还是恐吓?”

  “你让我亲眼看到周围密林里都是你的陷阱,根本无路可逃,让我看到叛徒的下场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就是想用他恐吓我,让我别想着逃跑,会死的很难看吗?”

  丹刀笑容深了几分,里头藏着无数算盘和诡计。

  “哈哈,很好,白墨说你比律师聪明,我是不信的,但你有些地方我很欣赏,比如,比律师冷漠,比律师识相。”

  涂散:“何必大张旗鼓给我立威,我哥在你们手上,我不会跑。”

  丹刀:“有备无患,当初我们都以为律师不会跑,可他……”

  “好了。”丹刀还想说点什么,白墨用眼神示意他闭上嘴巴,“小散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又被惊吓到了,需要好好休息。”

  丹刀不以为意,“我看他听活蹦乱跳的,还有力气呛我。”

  白墨冷冷瞥他一眼,“情况越来越糟糕,别把时间浪费在你没意义的游戏上。”

  丹刀不屑白墨的说教,“切”了声。

  白墨:“那边打点好了吗?”

  丹刀顿时脸色阴沉,“那群贪狗胃口太大了,只争取到半个小时会面时间,还在和他们周旋。”

  “足够了。”白墨看向涂散。

  “我相信他。”

  丹刀同样看了过来,“到时候就看你的了,小子。”

  涂散感觉仿佛寒冬腊月里被一群饿狼盯上了,那些眼神对他来说如芒在背:“你们在说什么?”

  白墨安抚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涂散暗暗攥拳。

  到时候,又是到时候……

  信息永远比人慢了一步,意味着会被牵着鼻子走。

  半个小时的会面时间——在哪里,什么时间,和谁见面,为什么非他不可,他哥到底在哪里……全部不可知。

  他要尽快想点办法破解不利局面。

  冉冉带着他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个地方,不管他怎么问,冉冉都不肯再透露涂君的信息,应该是被白墨发现并警告过了。

  涂散没再为难她,默默跟着,一路用余光观察这地方的情况。

  快到房间时,天空中响起“砰”的枪声,林中鸟雀惊散。

  其他人正常平静地处理手中的工作,只有涂散停住了下来,遥望枪声传来的地方。

  残阳如火,烧尽无边林海,有生命在火中诞生,也有生命在火中死去。

  他不觉得同情,只觉得可惜。

  这个叛徒,本来他可以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