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禁地不远, 越沧便看到了禁地外的谢清微。

  少年微微弯着腰, 在树边找寻着什么, 一旁放下的竹篓之中已然多添了不少的草药。唯有时不时看向禁地的眼睛昭示着他在这不仅是采药,更是在等人。

  “长老们已经进去解决了。”越沧走上前去帮他提起竹篓,率先开口说道。

  方才他走出禁地的时候,谢清微已然看来,便是已经看到了他出来,听到声音倒也不奇怪, 顺手便将手中的草药交给了越沧。

  这些只是一些再基础不过的药草,并不需要特殊的储存方式, 可以简单的摘取。

  一路上越沧也帮助存放了许多这样的草药, 两人这样的交互也早已熟悉。

  只是此时越沧怀中还有一只一时兴起而收下的小妖兽, 让他的动作不免也顿了顿。

  “这是月师弟所说的禁地受伤的‘人’?”谢清微眼中微顿,看了一眼禁地的方向, 突然开口。

  见他已猜到了七八, 越沧也不隐瞒, 将这小兽的来历告知了对方:“这妖兽拥有先天灵体,月师兄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这一点, 这才带着它擅闯了禁地。封印着魔魂的地方的锁链遭人破坏,也重伤了跟着进去的它。”

  越沧解释了一会儿便发现面前的少年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的身上,哪怕看上去很认真地随着他的话语不断点头, 但眼睛却是时不时地移开, 看向越沧怀里的那一团。

  通过简单的束发的整理, 小妖兽身上的皮毛也算是清洗了一遍。血污洗净后便是一片雪白,柔软的尾巴和那毛茸茸的耳朵,看上去极为讨喜。

  此时的小兽刚刚恢复过来,正虚弱地打着盹,倒是惹得少年眼底流露出了几分心疼。

  “它已经能化成人形,不过是受了些重伤,暂时回归了妖兽的本体状况。”看着谢清微少有的流露出这等情绪,越沧一时倒觉得有些新奇,不免提醒了一句这小兽的身份。

  妖兽和人如今的关系倒有几分尴尬,除非是结过契约的本命妖兽,大多妖兽都不亲人,许多妖兽更是直接杀人吸去修者身上的魔气或者灵气来进行修炼。如果只是一只有着雪白绒毛的小兽,大概的确让人心下一软,觉得有些可爱,可这些在物竞天择下生存下来的妖兽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听到越沧的补充,谢清微面上的情绪也的确变幻了一瞬,却并不是大多修者听闻妖兽之名时的厌恶和防备。少年清澈的眸底映出的简单的心疼太过真实,让被他灼热视线盯得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的小兽睁开眼睛后,都不免对他多出了一点好感。

  感受到怀里几乎小东西几乎微不可查的挣扎,越沧一时有些失笑。

  都说妖兽毕竟是兽类,对于旁人的情绪甚是敏感。这才没一会儿的功夫,这小家伙便已发觉了他温柔照顾下的不上心,相较之下很快抛弃了他这个救命恩人,选择了明显对他有着些许好感的谢清微。

  “他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不如就交给你照料吧。我那洞府周围冷冷清清,也养不活这么一个闹腾的小家伙。”看着这伤势还没好全呢就勉力挣扎着想投奔新主子的小妖兽,越沧也做不来什么硬留的动作,确认谢清微眼中的喜欢不似作假,他便也干脆利落地将怀里的累赘丢到对方的手中。

  “它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但妖丹破碎这一点,恐怕很难恢复过来,日后能够修行,却也注定达不到一般妖兽的修炼境界了。”越沧简单地说着小妖兽的现状。

  方才听禁地内发生的事还有些走神的谢清微这会儿倒是认认真真地听着,一双眼睛半瞬也没有离开,那份认真的模样倒是让越沧觉得有些好笑。

  少年的手在一旁抚摸着小家伙的皮毛,动作轻柔,让那小家伙舒服地发出些许小呼噜一般的声音。这一人一兽显然对于对方都极为满意。

  “所以它妖丹破碎就是有人为了借它的先天灵体去破除禁地之中的禁锢?”确定了关于小妖兽的一切事宜,谢清微眼底的那抹柔和这才淡了下去,他微微冷下眸子,再度确认着。

  “应该是这样。但后面还有一个幕后之人,以那月师兄的实力修为,恐怕也是被人利用。”见谢清微回归到了正题,越沧便也认真地回想起了禁地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那禁地之中封印着你所说的魔魂的是一块石碑,石碑上有一些特殊的锁链封印着其中的魔气。但如今那锁链却是遭人破坏,来人的目的很可能便是石碑之中的魔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我十分在意。”越沧顿了顿,还是选择了说出,“那石碑之中的魔气和月师兄身上的有几分相仿,却并不完全相同。石碑之中魔气不知是否因为时间缘故,更为厚重,虽未魔气却并无戾气和煞气,而月师兄身上的魔气却是极为难缠,一旦沾染便很难清除,其中更是有着些许影响人心智的血煞之气。如果那魔气不是来自石碑,我怕是来自月师兄背后的某个人。”更有可能是那位幕后之人。

  后面的话,越沧并未名言,可谢清微显然已经听懂。

  两人正还待合计些什么,禁地之中的长老们却是突然一个个急急忙忙地走出。

  看那面色,一个个都阴沉着脸,仿佛是刚刚奔丧回来。

  越沧倒是有些惊讶,以禁地之中发生的事情来看,最为严重的也不过那锁链上的磨损,但那磨损并不算严重,方才说出的时候长老们对此也并不显担心,显然有办法能够修补。此时他不过才出来一会儿工夫,倒不知又发生了些什么,才让这些长老们如此担心。

  “玄沧。”一长老勉力调整了面色,挂上了一抹有些僵硬的微笑,突然走近问道。

  “长老,这是?”越沧点了点头算是应下,见这长老主动,心知对方定然有事找他,索性也看了看周遭,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禁地之中可是发生了什么?”

  以他少年金丹的修为天赋与缘殿弟子的地位,长老显然不准备隐瞒些什么,只是视线扫过一旁背着竹篓的少年后,便是犹豫了起来。

  “可是有什么不便言说的难处?”越沧见状又问了一句。

  这长老这才咬咬牙,继续扯出那僵硬的微笑,这才不看谢清微,认真地回答着越沧:“自然不会,只是方才禁地之中发生了一些事。方才,你可是一直都在入口处?”

  “自然。”

  “那你可曾看到什么人从禁地中出来?”

  这位长老的问题一出,周遭的所有长老虽然还似在做自己的事,视线却已是暗暗看来,更是仔细等待着越沧的答复。

  这般认真又有些紧张的模样,更是说明了禁地之中发生的事情的重要。

  “不曾。”越沧回答地极为肯定。

  且不说他魔尊的修为,就是谢清微布置的阵法都足以察觉到这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两人虽在交谈,可对于周遭的一切变化还是有所察觉。别说什么人出来,就算是只没有开智的小兽误闯,他也能清晰察觉。

  更何况,早在他踏入禁地的时候便已用神识检测过周遭的状况,唯一的活物便只有那只小兽,直到一路出来也不曾发觉有任何人进出这禁地。

  “可是禁地之中发生了什么?”越沧随意地问道,看着几位长老们骤变的面色,心下已然猜测到了些许。

  “是月师弟。”谢清微在一旁皱起眉头,显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这时,几个长老显然已经无心去训斥他们不曾放在心上的大弟子,只是一心看着越沧,希望他能说出一些消息来:“是月阳。方才你解开符咒出来,我们几个轮流看住了他,便只派了清风去修补降魔锁,可还没等我们问出些什么,月阳就已经突然在我们面前暴毙。他的后颈有几枚毒针,定然是当时有人埋伏在了禁地附近。”

  只是这人也同样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并当着几位长老的面,当场杀死了一名弟子。

  在天玄宗的地盘,这人这般的举动,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光明正大地挑衅,更是狠狠地在打几位长老的脸。

  越沧这下倒也明白了长老们面色不佳的缘由,可与此同时,心中的疑惑便也越发深了。

  几位长老或许还在思量那人修为在他们之上的可能,可越沧却不觉得在这个时代,有人能够躲开他的追踪。

  魔修之间修为竞争方式极为简单粗暴,可更为简单粗暴的却是它的传承方式。

  为了稳固魔尊地位,魔尊的修为中有大半是前人留下,或许一些精妙的招式术法还需要去钻研琢磨,可是那神识与精神力显然不在这行列之中。

  普天之下,越沧有这个自信去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避开他的感知。

  所以,那禁地之中,方才分明没有一人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