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和保持着沉默, “那么做”是哪么做?

  祁宁语焉不详的部分应该正是问题的关键,而这就要看徐应钦怎么应对了,他们说到底是局外人, 属于干着急没办法。

  还是那句老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

  徐应钦注视着满面雨水的祁宁, 对方发丝上的雨珠还在往下淌,脸颊上蜿蜒的水痕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却都一路淌进了他心里。

  他抬手给祁宁擦了擦脸上的水痕, 神情温和,语气带着安抚, “就事论事, 像以前一样各算各的,那件事我是做错了, 但不代表你现在这么做就是对的,别混为一谈。

  “宁宁乖,现在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们泡个热水澡,然后再睡一觉, 等睡醒之后把问题掰开了讲清楚,我绝不再隐瞒你任何一点。”

  祁宁定定地看着徐应钦,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怎么着,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甚至都有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他抬手抚摸着徐应钦的面颊,神情仍然是怔怔的, 轻声呢喃道:“你为什么那么傻, 我就是因为担心你做傻事, 才跟你说了那么多, 你都答应我了……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你说话不算数, 你混蛋,你答应的那么好根本就是哄我的,就只是……

  “就只是为了让我安心。”

  前世他是不知道徐应钦对他的感情里还有爱情,但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在自己身上的感情投入和寄托,所以他才担心。

  担心自己走后他惦记的人会把路走窄了。

  因此临走之前他靠在徐应钦怀里,握着对方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要让人好好活着,去看一看他没办法再看的江山,去做他们没办法再一起做的事情……

  可即便他说了那么多,只怕徐应钦那时候就打定了主意,答应的那么好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地走,让他不留遗憾。

  然而此时此刻,他越是想就越是难受,偏偏还忍不住不去想。

  像一个恶性循环。

  徐应钦握住祁宁的手,冰凉凉的让他微皱起眉,继续顺着对方的话哄道:“是,我混蛋,你怎么骂都没错,先上车好不好?风凉。”

  祁宁抽出手,点点头,又摇摇头,沉默了下来。

  徐应钦略一顿,作势要扔掉雨伞,“要不然现在怎么办呢?宝贝,说好什么都要一起经历,现在却只你一个人湿淋淋的,这不公平。”

  祁宁一眼瞪过去,“你敢!把伞拿好了,你小孩子吗这么幼稚!”

  徐应钦注视着祁宁,半分钟后看向程熙和,示意对方先离开。

  等人走远后,他重又握住祁宁的手,嗓音温和地继续哄道:“不敢,你说不我肯定不做,乖,先上车,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

  祁宁却怔怔地盯着徐应钦,没一点挪动脚步的意思。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嗓音里也带上了哽咽,“当年选择让你去制衡各方势力,是为了尽快推行新政被逼无奈,我想着早晚要为你洗清这个权臣的污名,即便你不在意。

  “这件事起码是我知道,就算你没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公开真相……我现在也有办法,起码是有希望澄清的,但是!

  “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让选择自尽的你活过来?!”

  他走的时候不过三十岁,兄长年长他几岁,就算过了五年依旧是人生的好时候,可人死如灯灭,再多可能都没了。

  名声他可以弥补,但人生几十年他怎么去补?

  徐应钦为他做的足够足够多,而他永远都没办法补偿了。

  他早该想到的,在他去边疆之前对方就提过要抛下这些带他离开,是他不愿意,自那以后他的兄长、他的挚友再没劝过他放下,而是坚定地站在他身边,想他所想,和他一起扛下了一切。

  但是。

  能提离开,就证明徐应钦对江山对黎民其实没有那么多责任感,也不沉迷于至高无上的权力,做那么多只是因为他,因为那是他的心之所向。

  他现在越是清楚这些,心里就越是难受。

  看着情绪已经开始失控的祁宁,徐应钦的心疼自不必说,他攥紧对方的手,缓了口气道:“那些毕竟已经是历史了,现在有些事情你能做、你想做,那就去做,但有些改变不了的也应该让它成为历史。

  “我们之间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有很久远的未来,对不对?”

  “不对!”

  祁宁一把甩开徐应钦的手,眼眶酸涩泛着烧灼的热意,喉咙压抑得生疼,头也疼,但全都比不上心里的难受。

  他紧盯着徐应钦,根本听不到周遭的雨声,颤抖着嗓音道:“那些确实是历史,可时间过去了我过不去,这事儿不解决就永远都过不去!

  “你是为了我,是因为我,不然根本不会选择那样一条人生道路。

  “你是不后悔,你是不遗憾,但我没办法这么认为……对不起,那都是因为我……”

  徐应钦的心绪跟着祁宁的情绪起伏而波动,对方这副苍白又摇摇欲坠的模样让他一样难受。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好使,但这些话说出来总归是面对问题的第一步,发泄出来就好了。

  他单臂将祁宁带进怀里紧紧搂住,对方再挣扎也没松手,他附在怀里人耳边,声音略沉了些,“对我来说没有你的世界没有任何意义,独活对我来说是折磨,自尽反倒是好事。

  “我是去和你重逢,是终于能够跟你永远在一起。

  “我很高兴,是如释重负,是终于回到你身边的高兴,‘嘉宁’,我没有你不行,有你的世界才是我想不顾一切无论如何要前往的世界。

  “前世我们困于时局无可奈何,这一生你要好好活着。

  “你好了,我才能好。”

  祁宁在徐应钦沉稳缓和的声音中逐渐安静下来,他靠在对方肩头,大睁着眼望向雨幕,怔怔然半晌,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地哭出声来。

  徐应钦的眸光沉下来,收紧了怀抱。

  哭吧,总比憋在心里强。

  过去无论如何都会过去,未来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弥补,去抚平曾经那些伤痛,他不想说什么后悔,也没必要去谈如果,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瞒不住了就面对。

  坎不好过去没关系,只要他们在一起,办法总比问题多。

  现在能把积聚在心里的难受发泄出来是好事。

  等祁宁慢慢哭得累了情绪稍缓,他揽着人快步上车,秋雨寒凉,淋了大半天都冷透了,对方的神情有几分木楞,心不在焉的。

  他示意司机开车,降下挡板先给祁宁脱掉湿得能拧水的衣服,用干的厚毛毯裹好了紧紧搂在怀里,其间对方乖乖的任由他动作,没给什么反应,显然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他贴着祁宁冰凉的脸颊,轻声哄了一路,跟程熙和发消息打了声招呼,转头又联系赵建川先放热水,让郑娴把姜汤熬上,只希望祁宁别生病。

  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尽管回去之后就泡了热水澡,喝了姜汤驱寒,但当天晚上祁宁还是发烧感冒一块儿来,直奔四十度,从凌晨折腾到天亮才把温度降下来,不过还是有些低烧。

  徐应钦守了一晚上,悬着的心稍微安稳下来,医生离开后他坐回床边,盯着昏睡中的祁宁,眼神一错都不错。

  对方前世在战场上留下了不少旧伤,身体本来就受了损,登基后又日夜操劳,根本没有好好休养,可以说是大病小病不断,全靠一口心气和汤药熬着。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只能尽力多分担一些。

  可终究许多事情是要祁宁亲自去做的。

  而今生呢,原主身体柔弱,可也没什么病根,联姻后他仔细照看着,祁宁又自觉地坚持锻炼,身体素质不错,这么长时间没生过病,没想到一场秋雨淋下来,高烧来势汹汹。

  他理了理祁宁的额发,轻轻抚了抚对方潮红滚烫的脸颊,眼神里的光浮浮沉沉。

  无声中许多思量。

  祁宁这一觉昏昏沉沉的梦到了很多前世的事情,醒过来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看到徐应钦的面容,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被握住后他的眼睫抖了下,小声喃喃道:“疼……”

  徐应钦弯腰凑近,把祁宁的额发往后捋了下,“哪里疼?”

  祁宁还没完全清醒,拧着眉毛认真想了半天,道:“哪儿都疼,又酸又疼。”

  听着祁宁沙哑绵软有气无力的声音,徐应钦在对方手心里揉了揉,轻声道:“乖,再冷敷一下好不好?等会儿药效发挥就会好很多。”

  祁宁却摇摇头,要去掀被子,“你陪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徐应钦略一顿,没拒绝,翻身上床将烧成小火炉的祁宁搂进怀里,在对方拱了拱安静下来后,问道:“饿不饿?喝些粥好不好,喝完把早上的药吃了。”

  祁宁回了声拒绝的鼻音,窝在徐应钦怀里不动了。

  他没再睡着,就是闭着眼缓缓神,等逐渐清醒过来才再次开口道:“应钦,不管怎么说,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有句话我还是应该跟你说,昨天毕竟是酒喝多了,我想……郑重跟你再说一声——

  “对不起,前世到底是我拖累了你。”

  本来以徐应钦的能力和才情是可以过完富贵无忧一生的,是他把对方拉进了皇权斗争的旋涡,再也无从脱身。

  听着这句状似平静的道歉,徐应钦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揉了揉祁宁的头发,道:“前世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因为我的选择背负什么压力。

  “但如果你坚持,你这句道歉我收下了,我原谅一切。”

  祁宁缓了缓,慢慢睁开眼,手指轻轻勾住了对方的衣服,“光收下有什么用……”

  徐应钦笑问道:“宝贝,事情已经发生,历史改变不了,所以与其纠结过去,不如想想现在怎么弥补。”

  祁宁心里有计较,皇陵发掘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但徐应钦前世自尽那事儿,他想不到如何弥补。

  他在对方颈窝处蹭了蹭,本来就因为发烧感冒而闷闷的声音顿时更沉闷了,“你说我怎么去弥补一条命?”

  尽管做出自尽这个决定和选择的是徐应钦,但跟他直接相关。

  理智上他知道两人之间用不着说拖累一类的话,但情感上他真的很难、很难接受对方自尽而亡这个事实。

  不做些什么他心里更难受。

  徐应钦抚了抚祁宁的脊背,放缓语速道:“你好好活着,开心快乐、健健康康,陪我在这个世界多活些年,就是对我最好的弥补。”

  祁宁本来提起精神打算听徐应钦回答的,结果听见了这一句,弄得他这口气是不上不下的。

  他抿了抿唇,抬脚在对方小腿上轻轻踢了下,“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强烈怀疑你在糊弄我。”

  祁宁的声音稍微松缓了些,徐应钦半垂下眼,笑道:“不,我很认真的。”

  祁宁沉默下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还是觉得心里那坎儿过不去,不能因为以前中伤现在,这道理他知道,所以不会选择冷战或者暂时的疏远来冷静,他不想跟徐应钦分开,一天见不到面都想得慌。

  问题要解决,眼下的日子一天天的也要过好。

  他想抱抱徐应钦,紧紧地抱一抱,身上却没什么劲儿,努力了半分钟后终于认清了现实,只能把自己又往人家怀里缩了缩,疲乏地闭上眼。

  尽管已经有了猜测,有件事他还是想确认下。

  半晌,他轻声问道:“前世,你最后……”

  徐应钦知道祁宁在问什么,坦白道:“史书中记载的那座被盗的墓是衣冠冢,这是真的,前世——

  “陛下,是‘臣’僭越了。”

  祁宁的眼睫抖了抖,又大半天,开口道:“没有,我们之间没有这个说法。”

  徐应钦无声地叹了口气,前世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但他确实僭越了礼制。

  那是他最后一点念想。

  不能生同衾,那就死同穴。

  他揽着祁宁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安慰着,等怀里的人调整好了情绪主动说饿了,他才照顾着人洗漱吃了早餐。

  吃过药他试图把祁宁重新按回被窝躺着好好休息,对方却抱着他的手臂不撒手。

  他垂眼看过去,就被一双蒙着水光的桃花眼击中了。

  徐应钦弯腰凑近了坐在床上的祁宁,另一只手抚着对方的脸颊,在爱人额头上吻了下,轻笑着问道:“怎么了?”

  祁宁眨巴眨巴眼,看着徐应钦稍微退开了一点,在对方手心里蹭了下,“只亲亲额头,你没诚意。”

  徐应钦失笑,他倒是想把人就地按倒,但舍不得。

  他的拇指从祁宁暖烫的唇瓣上滑过,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对方嘴角,略无奈地哄劝道:“我怎么是没有诚意,现在不好深吻,就用数量弥补怎么样?”

  祁宁认真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头,“可以~”

  祁宁说的认真,徐应钦也不是糊弄人,当真从额头亲到脸颊,最后落在嘴边,还在他家宝贝陛下的主动撩拨下交换了一个浅浅的亲吻。

  亲亲完,祁宁仗着发烧哑了嗓子,靠在徐应钦怀里放轻了声音开口道:“你今天不去公司了对吧?在家办公是不是?我跟你一起去书房,我陪你,我超乖超安静超听话,不会打扰你的~”

  对视了半分钟后,徐应钦把他本来打算就在卧室办公的话给咽了回去。

  去书房也行,窗户关好了不会吹凉风。

  他拿过薄毯将祁宁裹好,一路抱到了书房的榻上安顿下来,给人塞了一杯热水才将文件和笔记本都拿到桌上放好。

  看徐应钦坐定,祁宁就自己挪过去靠在了对方肩背上,药效慢慢上来,他打了个哈欠,慢吞吞把杯子里的热水一口一口抿完,杯子一放,倦懒地眯上了眼。

  徐应钦揉了揉祁宁的头发,给人掖好毯子,在对方的呼吸均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笔记本屏幕上。

  换做平时他自然用不着工作,一两天不过问没事,徐岩在跟小情人分彻底之后一心扑在工作上,比原来能扛事儿,再者他的高层中没有尸位素餐浑水摸鱼的,几方配合着他也能松得开手。

  只是最近对邓氏的调查到了紧要关头,需要他多把把关。

  这一两天,邓博裕的把柄就能掌握到手,是彻底摆脱对方纠缠的重要一步。

  午餐后吃过药,看着还有点低烧从而显得没什么精神的祁宁,他简单把事情交代了下,对方应了声没多问,他也就没深说。

  他巴不得祁宁想都别再想邓博裕。

  祁宁确实没心思关注这号人,徐应钦完全能搞得定就用不着他挂心了,他现在自己的事儿都千头万绪理不清楚,顾不上无关紧要的人。

  他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在徐应钦询问他要不要回房间睡觉时,他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摇了摇头。

  刚才徐应钦说睡午觉,他突然就想起来了一茬事。

  十几秒的对视之后,他伸手攥住了徐应钦的衬衣前襟,手指从衣服缝隙钻进去贴在了对方胸膛上,他知道自己还在低烧。

  连手指尖都是发烫的。

  他歪了歪脑袋,笑问道:“我睡半天了,现在睡不着……老公,要不要做?我看网上说发烧的时候……”

  徐应钦当然感觉到了祁宁指尖的烧灼,尽管这把软软糯糯的沙哑嗓音很好听,但他没听对方说完。

  他直接握住那只作乱的手,鲜少地打断道:“不做。”

  祁宁顿了下,再次询问,“真不要?我没关系,做也挺舒服的,说不定出出汗就能好利落了。”

  随着这一句,书房里安静下来。

  祁宁被徐应钦微微沉下来的表情搞得心里有些没底,这是……生气了?

  而回答他的是一个轻轻的脑瓜崩儿。

  徐应钦无奈地笑了声,把祁宁连带毯子一块儿拥进怀里,“发烧真把小脑袋瓜烧糊涂了?宝贝,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祁宁靠在徐应钦肩上,眼睛一眨巴,顿时不好意思了。

  他有点磕巴地开口道:“我就是嘴上一说,逗你的,之前看到有网友提这个……那什么……我知道了,不提不提,以后都不提了~

  “我们回去睡觉吧?”

  祁宁都知道了,徐应钦没追着再说,他一边应着一边把人抱了起来,等把人抱回卧室哄睡了之后,他的眼神中才逸散出些微的无奈与疼惜。

  祁宁今天这样的心理是第一次,这样的行为是第一次,但也要是最后一次。

  他不想要这样的补偿行为,一丁点都不想。

  祁宁聪慧过人,他的拒绝已经为对方提了个醒。

  祁宁确实明白徐应钦的意思了,一觉睡起来人也清醒不少,所以他那大概是真的烧糊涂了。

  他说要弥补前世,徐应钦答应了,可不该是这样的弥补,这是对他们双方的折辱,尽管他自己是愿意的,但愿意本身不该沾染上“弥补”这一层色彩。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做,他需要再仔细考虑考虑。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高烧这回前后折腾了快一周才好利落,中间天天蔫蔫的没精神,徐应钦在家就总爱粘在一起。

  跟对方待着,他心里安定。

  这天,徐应钦本来说好了陪他去参加一场之前定下的公益活动,临出门却接到了傅芸的电话,公司那边有个突发事件需要处理。

  他本来想让徐应钦去公司忙的,对方却坚持陪他,说视频会议就能搞定。

  被搂着一路带上车,他无奈地笑笑,没再拒绝。

  怎么说呢,徐应钦对他情绪的感知相当敏锐而精准,他相信对方的能力,不至于在这上面虚说。

  活动是在一家会展中心的大厅,他有个演讲,上台之前还跟徐应钦手指扣着手指亲昵又不动声色地蹭了蹭,等他结束演讲回来时却没见着人,杨辰说是去旁边休息室处理工作了,一会儿就回来。

  他应了声,没落座就直接离开了大厅,他可以去找徐应钦嘛~

  只是他出来大厅没走几步路就被堵住了,堵他的正是有段时间没见面的邓博裕。

  他收起了轻松的神情,脸色冷凝,就像没看见这位一样往旁边偏移了下脚步,然而还是没避过去。

  被拦住时两人之间不过一臂的距离。

  他看向邓博裕,不耐烦道:“自以为是也要有个限度,你是真不知道自己讨人嫌还是就喜欢听我这些冷眼嘲讽?自找罪受很有意思是吗?”

  邓博裕的神情不再是之前的淡定和胸有成竹了,而是带着些隐约的恼怒。

  他的声音沉下来,道:“我自认为还算有耐心,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歹,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跟你继续玩这个游戏了,好好说你不听,我不介意来点其他的手段。”

  祁宁抱起手臂,一步没退,他冷笑了声,问道:“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说完这句他想起来之前徐应钦跟他说的事儿,恍然,“在我先生那里没讨到好是吧,所以才不装了,把你强取豪夺的真面目露了出来。

  “邓博裕,我明摆着告诉你,你就是比不上他,方方面面都比不上,我就喜欢他一个,你现在悬崖勒马说不定还能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如果铁了心执迷不悟,要一条道走到黑,等着你的就是牢狱生涯。

  “话我挑明了,选择权在你。”

  说完他不打算跟邓博裕多说了,跟这种恶心玩意儿说话他都倒胃口。

  不过对方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往旁边迈了一步打算继续往前走,错身走了没两步就察觉到了不对,在邓博裕伸过来的手快碰到他的时候,他直接转过身,握住对方的小臂一扭一推将人往旁边一按。

  邓博裕的侧脸结结实实撞在墙上,他根本没想到祁宁会这么利落,说没练过他不信。

  他试图挣扎,背在身后的手臂就传来了越发鲜明的痛感,“你做什么,松手。”

  祁宁的脸色冷淡如冰霜,“先动手的是你,却问我要做什么,你也真是好笑,跟你动手我都嫌脏。”

  说完他不再多纠缠,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看着难得有些形容狼狈的邓博裕,不客气地嘲道:“我在我先生面前不管是撒娇还是怎么着那是我乐意,你要真当我是柔弱不能自理的菟丝花,那错的不止离谱还可笑。”

  邓博裕尽量忽略刺疼烧灼的半边脸,高傲而冷厉的祁宁让他愈发感兴趣,然而想到公司那边,他不无焦躁。

  徐应钦和祁宁没一个是好惹的。

  而且眼前人这个态度让他分外恼火,徐应钦一贯双标,对祁宁和对别人完全两幅面孔,而祁宁呢?

  也是一样的。

  他调整了下情绪,道:“徐应钦其人深不可测,绝对不好相与,他现在是对你很感兴趣,愿意哄着你、宠着你,以后呢?

  “等他对你弃之如敝履,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让我悬崖勒马,真正该悬崖勒马的人是你,比起他,我显然才是你更好的选择,凭你的聪慧,我们一起,完全能够从徐家获取更多利益。”

  这话简直要给祁宁逗笑了,他算是完全明白这人模人样的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了。

  敢情是在徐应钦那儿吃了瘪,还不愿意放弃他,想着拉拢他套取徐氏的内部消息来对付徐应钦。

  大概是走到这一步在他身上倾注的沉没成本太大,不甘心放弃他。

  很好。

  他双唇微抿,唇边牵起一丝笑意,“你再纠缠,等着你的只有人财两空,你要这点都看不明白,那你更没资格成为我先生的对手。”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对捂着眼堵着耳朵的人说再多都是对牛弹琴。

  说不通,那就用结果让人闭嘴。

  说完他转身要走,结果就看见了从走廊那头快步走过来的徐应钦,他眨了眨眼,在对方走近后两步迎上去,径直扑在人家怀里。

  他在徐应钦肩上蹭了蹭,嗓音软了下去,委屈巴巴道:“老公~他欺负人,还说你早晚有一天会不喜欢我,会抛弃我,这事儿你管不管?”

  闻言,徐应钦的神情沉了。

  对面两三米远的邓博裕面色有些僵,此情此景让他顿住了,他半边脸还在火辣辣的疼呢,结果占上风的先一步告起状来了?

  而且祁宁这一系列的言语动作看上去……似乎很熟练?

  作者有话说:

  祁宁宁:撒娇嘛~我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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