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相当相当淡定, 他正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结果就有黑子把机会上赶着递到了他手里，还非要他接住。
那他自然不能不接。
书桌的椅子不算十分宽敞, 坐两个人正正好, 紧挨着完全坐得下。
落座后他扫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 接着看向镜头，笑道：“我说了我确实不会画人像，静物什么都行, 人物肖像真不会，不过既然有人非要让我画, 那我只能请外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宣纸铺好, 镇纸一压，将毛笔递到徐应钦手里, 说得亲昵又自然，“我家先生会画肖像，我俩谁跟谁啊，他画就是我画了, 对吧。”
徐应钦看了眼镜头，又扫了眼手机屏幕看评论和弹幕，随后微垂下眼看向身边的祁宁，“你确定要我来画？”
“当然，一块儿画吧，我来画景致。”
祁宁说着, 想了想, 提笔蘸墨开始画画。
他画了一棵灿灿的银杏树, 前世的皇宫里还有现在的院子里就有好些, 都是高低错落很有意境的布景, 不同的是，在刚过去不久的秋天，他还在后院的银杏树底下捡过白果、踩过落叶。
徐应钦瞧见祁宁勾勒的形状和大致用色就知道了，画笔落下自然靠了过去，正好。
两人这边说说笑笑氛围轻松，网上都炸了锅了。
徐家大佬对祁宁也太纵容了好不好，那么大一集团公司的老板说入镜就入镜？真答应？这可是直播，头一次公开露面不应该更正式的采访报道吗？这也太突然太随意了！
而且还一块儿画画……不是，敢情大佬还会国画？！
内行看门道，外行就是看不明白也能瞧出那手法非常熟练，很多人心里前所未有地被一连串的“好家伙”整齐刷屏，今天这场直播他们赚大了。
就这还要说祁家小少爷早晚被祭天？
这看着是要被宠上天！
大佬那眼神没看见吗？看镜头冷得好像隔着屏幕都要把他们冻成冰疙瘩了，可偏过头去看祁宁的时候呢，眼里温和又包容，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这双标，这差别待遇……就要双标！
祁宁称得上十项全能，个别不会的……难不成大佬都给补齐了吧？
祁宁暂时没去管直播之外的网友们在议论什么，仔仔细细画着那棵银杏树，三五不时地扫一眼屏幕，跟大家聊几句，还扯上了徐应钦一块儿聊天。
涉及到他的问题他自己回答了，而问徐大佬的那些就跟凭空隐身了一样。
他最后补着银杏的细节，分神去翻看评论区，果然那些被大佬忽略的问题有不少都被赞了上来，他略一思索，按顺序跟他家大佬来了波快问快答，算是满足粉丝和网友的好奇心。
他问，徐应钦自然不会当没听见。
他勾起嘴角，念出了大家的第一个问题，“徐总私下里怎么称呼陛下？”
徐应钦也坦然，回道：“叫宁宁、宝贝、陛下多一些，当然我很想尝试其他称呼。”
祁宁的手一顿，多画了一片银杏叶给自己刚才顿的那一下找补，“你还想叫什么，别以后尝试了，现在？”
徐应钦放下毛笔，看向祁宁道：“除了那些，还想称呼你亲爱的，甚至是Darling、Honey，哦，对了，叫甜心也行，我家陛下确实甜，是不是？叫甜心是实至名归。”
祁宁有点后悔追问了。
他是不太懂外语，但接触网络时间不短了，个别词语他听得懂是什么意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徐应钦能说出那些让人脸红的称呼！
几秒钟沉默后，他曲起手肘轻轻撞了对方一下，“直播呢，当着大家的面胡说八道什么……”
徐应钦嘴边依旧是上扬的笑意，“怎么是胡说八道了，你帮大家问问题，我如实回答了怎么能是胡说八道，明明是实话实说。”
祁宁眨巴眨巴眼，“那……那都说了是私底下的称呼，以后你不许当着其他人的面那么叫。”
“好，听你的。”
祁宁点点头，清了下嗓子快速道：“下一个问题，徐总谈过几次恋爱，初恋是什么样的，理想型是什么？”
要完。
他有预感这绝对比上一个问题更容易说出来不得了的话，实时弹幕他都有点不敢看了！
徐应钦瞧着满眼都是提醒他别乱说的祁宁，不由笑了声，道：“只谈过一次，初恋即唯一，唯一就是理想型。”
至于他话里的“唯一”指的是谁，这一点不言而喻。
祁宁明白，在场的人明白，围观直播的网友们也都明白。
而听明白了的祁宁定了定神，觉得不能像小年轻一样听一句情话就脸红心乱跳，不能这么……不好意思，必须要把小皮球踢回到徐应钦那边去。
他划拉了几下手机，自动忽略了涉及到亲亲啊、晚上谁主动更多、喜欢用什么姿势之类的问题，看到下面一个问题的时候，忽得松了口气。
他笑盈盈地抬起眼，问道：“请问徐总，和我之间最重要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他很感兴趣，也想知道，而且徐应钦肯定不会说出什么让人脸红害羞的话来。
稳了，问完这个就结束快问快答。
徐应钦没有当即开口，注视着由两人共同完成的这幅作品，拿起一支新毛笔蘸了红色颜料，然后手就在空中悬停了。
祁宁看看笔尖那点红，再瞅瞅银杏树下的“自己”，明白了。
他按着徐应钦的手点下去，在画中人眼角落下了一点红。
手挪开后，看着这幅由两人一起创作的画，看着灿灿银杏树下笑容明朗的他，尽管画作笔触细腻，但处处不动声色地流露出绵绵的眷恋与爱意。
看着看着，他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应该把你也画上去。”
徐应钦放下笔，将镇纸一并拿开，“可我从来没有画过自己。”
“……那你教我怎么画人物，我来画。”
“好。”
得到应答，祁宁转开了视线，徐应钦刚才那句话的潜台词他听明白了，也就只有他能听懂。
不只是这一生，徐应钦说的还有前世，那时候对方就给他画过像，也只给他画过。
他缓了缓情绪，将画好的作品冲着镜头展示了下，“喏，给大家看看，很棒吧，我就说我家先生画肖像画比我厉害……
“怎么卖？不卖啊，我要自己收藏，这可是我跟……钦钦，是我们一块儿创作的第一幅作品，我要留着做纪念的。”
展示完之后他看了眼时间，都快十点了，正好那边赵建川示意有电话，他就跟徐应钦对了个眼神让人先去处理，他这儿也马上结束。
对方离开后，他调整了下位置，直视镜头道：“直播进行到现在，我想专门提一位‘朋友’，这个朋友要打上引号，想必大家知道我说的是谁了，他努力跳了这么长时间，我不专门说一说对不起他做的一切。
“胡彦阳，我知道你肯定在看直播，有些话我说的很明白了，你一句都听不进去，还跟人勾结着算计我，行，那当着广大网友的面，我们就算算总账。
“以前是我傻，我没什么朋友，就你一个，以为笨笨呆呆给你当陪衬，你就算不是真心待我也不能伤害我，可你是怎么做的？
“看见我失足落水见死不救，就站在岸上看着我，想等着其他人过来了再表演舍身救友？还有上次博物馆那次，加上这回作伪证污蔑我，都很好，你就是这么算计我的，姓胡的你有完没完了？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是非自有法律论断，我们法庭见。”
他查过了，就这回的事儿都能给人送进去，诽谤污蔑，时间不长但影响大，量刑上够了，还要算上之前的故意伤害，能判个几年，不然他不会把前面落水的事情当众抖出来。
就这一次把原主的事儿了结了。
胡彦阳这段时间退圈，他一直关注着，过得可谓惨淡，这他就高兴了，利用原主那么些年，也该付出些代价，尝一尝生活的苦果。
而他这些话明着说出来，直播间的评论又双叒叕炸了。
丢完炸弹，他脸上的冷意很快褪去，换上了轻松的表情，“该说的都说了，如果有些人还是捂着眼睛无论如何都不看，我对这些人没办法，或者说不想跟没必要的人再纠缠。
“马上十点，今天的直播就到这儿啦，十点半之前要睡觉的，不然某人又该唠叨我了，大家也早些休息，晚安，回见。”
说完这一句，他跟杨辰带来的专门搞直播的助理打了声招呼，对方适时结束了直播。
他站起身，打眼一扫瞥见不远处正跟人通电话的徐应钦，站起来活动了下，看向走近的程熙和，笑道：“谢了，今天还专门过来。”
程熙和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你没问题能搞定，但还是想过来看看，现在我倒是觉得今天来亏了，不来起码不用被当面秀一脸，当然，隔着屏幕的冲击也不会小。”
祁宁没忍住笑，程熙和的关心他是领情的，“我对直播还有AI换脸那些东西不熟，你帮了我很多，缓两天请你吃饭。”
程熙和点头应道：“该请，跟你说说直播这些事情没什么，关键是今晚上看你和徐总腻歪了快两个小时，眼睛需要补偿一下，我先说好，请吃饭不带他。”
“行行行不带。”
祁宁其实没什么自觉，但看身边人和网友的反应他们那就算是秀恩爱啦？秀恩爱这么随随便便就秀了？
那他跟徐应钦秀恩爱的时候可多了去了……咳，不能想。
他这儿把程熙和、杨辰他们送走，杨辰说是走，其实是回工作室了，今天晚上正是舆论高峰，还是盯着点为好。
等他从楼下转回书房时没看到一个人，他走到书桌前，打量着眼前今晚上新鲜出炉的画作，看的有些入神，直到被人从后面拢住才反应过来……太近了。
徐应钦双手越过祁宁按在桌边，将人虚虚地拢在怀里，轻靠在对方肩上，“在想什么？心无旁骛的。”
祁宁缓缓深呼吸了一个来回，问道：“我一直知道你肖像画得好，但如果不是今天这茬我还没意识到，也没想起来问你。
“前世……你是不是不只没画过自己，更没画过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应钦，你到底画了多少幅的……‘我’？
“我想听实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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