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钦注视着祁宁, 这双澄净的浅咖色桃花眼里倒映着燃烧的红叶，也倒映着他的身影，眼角那枚泪痣似乎一样沾染了秋叶的红, 透出几分昳丽。
他可一点没虚说, 眼前人白皙面颊上泛着的浅嫩水红, 比这满山的红叶都更加动人。
他轻声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祁宁好一会儿才回神，眼睫轻轻颤了下，抿起唇轻轻笑了下, “你这样就辜负一年一季的美景了，看景, 别看我。”
徐应钦但笑不语, 转开视线望向远山红林，道：“即便看山, 在我眼里也看山不是山。”
祁宁清了清嗓子，举起相机走远了几步，赶紧把话题扯开，“这么好的景色, 我可不想跟你讨论什么哲学思辨，教我拍照吧？
“我想给你拍几张照片留念。”
徐应钦自然配好，“一会儿再拍些合照？”
“好啊。”
祁宁一边应着一边松了口气，只要别深究就行，他刚才都差点把喜欢说出口了，才不要现在就说呢, 刚刚看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其实不着急表白。
徐应钦有耐性等, 他怎么就没有？
他要让对方忍不住了主动跟他表白！
两人在山上转了转, 等太阳落山温度降下来才打道回府。
他靠在扶手上, 看看窗外再去看看身边的徐应钦，也不说话，只是翘起了一点一点的脚尖诉说着他的好心情，轻松而愉悦。
徐应钦自然觉察到了祁宁的情绪，不无思量，他还以为祁宁会像戳穿他身份一样直接来一记直球，没想到挺沉得住气。
对方明白了却什么都不说，是什么打算呢？
晚餐后，祁宁还惦记着今天画的那幅画，拉着徐应钦进了书房，将画展开拿镇纸压好，印泥也放好了，“我盖了一个章，还缺一个，你来。”
徐应钦站在祁宁身边，看着画纸上的古琴，了然地轻笑了声，拿出“长安宁”的那枚章。
他没继续动作，手悬在半空，问道：“宁宁，你自己的作品，盖我这枚章没问题，盖那枚是什么意思？”
祁宁握着徐应钦拿印章的手去按了印泥，在“钦”字小章旁又落下一个印。
看着一圆一方两个挨在一起的章，他满意地松开手，抬起眼笑道：“就是要整整齐齐才好啊，而且这把琴很有纪念意义，该有两个章。”
徐应钦将小章擦干净了仔细收起来，然后轻轻抚着画上的琴，附和了声，“是应该整整齐齐的。”
祁宁爬了一下午山，腿有点困，人也有点疲乏。
他点点头，坐下后支着侧脸看向徐应钦，还惦记着另一件事，“不是说晚上回来有话跟我说？”
“对，有话跟你说，征求一下你的同意，”徐应钦的嗓音里带着些微的笑意，问道，“我们打个赌吧，怎么样？”
一听这话祁宁瞬间来了精神，打赌？对方还真没跟他打过赌。
他饶有兴趣地问道：“赌什么？要下什么赌注？”
徐应钦一手撑在桌边，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赌我们谁先开口。”
祁宁一顿，微微扬起眉眼，他当然知道这个“先开口”指的是什么，没直接答应，追问道：“赌注呢？”
“很简单，为对方做一件之前没做过的事情。”
这个可能简单也可能非常难。祁宁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纸和信封，又把之前徐应钦送他的火漆套装拿了出来，往旁边挪了挪让对方一起坐下。
宽大的实木椅里坐俩人勉勉强强……不，紧贴着正正好。
他扬了扬纸张，“我跟你赌，现在就想，想好了写下来，我给封起来到时候再拆，说到做到不许反悔。”
徐应钦笑道：“好，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祁宁没想瞒着徐应钦自己想写什么，他晃了晃羽毛笔，没多考虑就想好了，埋头写完后扭头一看，对方也写好了。
他将自己那张纸递到徐应钦眼前，笑弯了眼睛，“郑姨做点心的手艺挺好，中式糕点或者西式的蛋糕你自己选，跟她学做一款就行。
“上次给我做过奶茶啦，再配上点心才是全套嘛。”
徐应钦接过祁宁写好的纸，笑问，“奶茶好做得多，而且今天不才说我搞不定烧烤？做点心比烧烤难吧。”
祁宁笑了笑，顺势靠在徐应钦肩上，“就是有难度才叫赌约，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我直接求你就好了嘛，用不着赌什么，来来来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他扒拉开徐应钦的手去看对方写的，一看就愣在了原地。
这还不如不看呢！
徐应钦趁着祁宁愣神，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将两人写的纸叠在一起装进信封，“愿赌服输，输了的可不许耍赖，撒娇也不行，刚说了要说到做到。”
祁宁眨巴眨巴眼，反应过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快速放下手，遮掩一般去拿火漆工具，垂下眼不再看徐应钦。
丫的他就是太客气了！
所以他能输吗？必须不能！
徐应钦写下来的那件事儿有一半他不行，他做不到，绝对绝对绝对做不到！
看着祁宁泛着点红的脸颊，徐应钦无声地牵起嘴角，输赢他其实不在乎，结果是一样的，点心蛋糕什么时候都能做，他很愿意做给祁宁，只要对方想吃。
不过想到自己写下的那件事，他觉得输赢还是可以稍微争一争的。
弄好火漆章，祁宁拿起信封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努力绷着脸道：“立字为证。”
这个他要赢。
“好，”徐应钦一边应着一边站起身，“早些去泡温泉，泡完早点睡，今天累了吧。”
祁宁将信封放进抽屉，跟着站起来，“只有一点点累，还好啦。”
他悄摸摸地勾住徐应钦的手指，在对方看过来时淡定地问道：“怎么了吗？看我干什么？”
瞧着一副无辜表情的祁宁，徐应钦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没什么。”
祁宁抿起嘴笑笑，收紧了手指。
信封都封好了，火漆章盖上，那就是战役开始的信号啊，就从今晚开始，他不信自己搞不定徐应钦。
该打的机锋白天在办公室里就打完了。
徐应钦没直接跟他表白应该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想给他一点时间去适应新关系的转变，他感怀于这样的贴心，而且现在这样彼此心知肚明却不戳穿的状态……
他感受上很微妙。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确定的暧昧。
他们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感情在日常的生活中悄无声息地积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足够多，多到他可以去许诺一生。
只是总归少了点什么。
少什么？
恋爱的过程。
所谓的赌约其实是给彼此一段时间去享受这个过程，他们心有所属，心里是有底气的，不会彷徨无措，不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反倒可以专注于感情本身，去享受这样的暧昧与无声流淌却撩拨人的情愫。
安定而富有情趣。
他已经开始期待了，摆在他面前的就一条路，不想输就要多努力啊，必须让徐应钦先开口跟他表白！
赌上尊严……啊不，赌上羞耻心的时候到了！
打定了主意说做就做，两人手指勾着手指到了温泉池边时，他扫了眼放好的浴袍，偏过头笑道：“我腿已经开始酸疼了，你帮我把衣服脱掉好不好？”
徐应钦将祁宁的头发往后捋了下，看着因为他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的人，反问道：“你是腿疼，不是胳膊疼，真的需要我帮忙？”
祁宁松开手，镇定地点点头，确定道：“对，需要，要哥哥帮忙~”
这一本正经的，徐应钦没忍着笑意，抬手轻轻搭在祁宁卫衣下摆的位置，靠在对方耳边轻声问道：“真要我帮忙的话……待会儿可不要后悔。”
这样近的距离，祁宁都能感觉到徐应钦说话间微微的热意，在秋凉的夜里很是分明。
他抿了抿唇，定住了脚步没往后退，微微仰起脸离远了一点点，“你这话说的奇怪，有什么好后悔的？”
前世也有帮他穿脱过，现在的衣服比古时候方便多了，更省事儿。
怎么就跟后悔扯上关系了？
跟以前不同，他现在说这话是情趣啊情趣~
徐应钦用压低了的一声轻笑作了回答，不再说什么，慢条斯理给祁宁先脱了卫衣，比起原来软绵绵的没有一点肌肉，锻炼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微微练过的痕迹刚刚好，十分赏心悦目。
他看了眼还算镇定的祁宁，抬手搭在对方腰间，堪称慢吞吞地给人解开了扣子，手指刚碰到拉链扣就被一下攥住了手腕，对方的手心里是一片滚烫。
他顿了下，抬眼看向祁宁，“怎么了？”
祁宁没吭声。
徐应钦帮他脱掉上衣的时候多少有触碰，放在平时他根本注意不到，可现在……不知道是秋夜的空气凉还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对方的手指烫得不行。
轻轻触碰到的地方都好像被小火苗燎了一下。
徐应钦再次询问时，他才直接把人推开，推着对方转过身，声音都扬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把手机忘在书房了，你帮我下去拿一下，谢谢！”
徐应钦无奈地笑了笑，那手机明晃晃的不正在手里拿着呢。
他没戳穿，顺着祁宁的力道往前迈了一步，也没回头，“好好好，我去给你拿，自己赶紧去泡着，小心着凉。”
祁宁含糊地应了声，在徐应钦走远后长长地松了口气，利落地脱了衣服裹上浴衣进入池子，越想自己刚才的反应越是气自己没出息。
他那是怂吗？
那必然不是，就是……就是战术性撤退！
徐应钦端着一个托盘回来的时候，看到趴在池子边眼巴巴瞅着他的祁宁，在旁边坐下，揉了把对方带着些微潮气的头发，“你手机放哪儿了？我找了一圈没见到。”
祁宁的手指在池边壁上点了点，有点不好意思道：“下来池子才发现自己把手机带上来了，就手里拿着，抱歉啊，最近放松了就有点……有点忘性大。”
徐应钦笑笑，把另一只手托着的小盘子放在祁宁面前，“忘了就忘了，没关系，正好给你拿这个，今天玩儿得累了，算是补充一下消耗的能量。”
祁宁看着摆到眼前的小盅，眼一下亮了，是蜂蜜桂花炖奶，上面还给了一勺蜜红豆，手一摸，小盅热乎乎的，显然刚做好。
他拿起小勺尝了一口，香甜嫩滑的口感非常好，甜味与清香恰到好处，一点不会腻，一边泡温泉一边来一碗炖奶简直不能更享受了~
他舀了一勺喂到徐应钦嘴边，笑道：“你也尝尝？不是很甜，也不腻，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尝到你亲手做的蛋糕了，肯定比这个还要好吃。”
徐应钦尝了口炖奶，跟着祁宁他是真的没少尝甜品，对他而言有些甜，但是甜而不腻。
看着的一勺一勺品尝炖奶的人，他慢悠悠接道：“依着你刚才的表现，我不觉得你的赢面很大。”
猝不及防被轻轻戳了这一句的祁宁顿时觉得不好了，他舀了一大勺带着蜜红豆的炖奶狠狠吃掉，瞪向徐应钦，“你这是很怀念第一次泡温泉时候的经历？”
徐应钦捏了捏祁宁的脸颊，看对方吃东西他比自己吃心情更好，温声提醒加提醒道：“不了，万一再把你带进水里，我担心你头发湿了容易着凉。”
祁宁一下沉默了，那什么，还是炖奶好吃。
等着。
一城一池的得失不算什么，关键是最后将的那一下军，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他紧接着扯开了话题，道：“今天熙和还提醒我，老早之前夏天时候录制的那期旅游综艺今晚上播出，现在已经开始了，等会儿一起看？看多少算多少。”
想到某个已经很长时间没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的人，徐应钦的眼神沉了下，又很快恢复如常，“今天不早了，改天看吧。”
“今天是首播啊，今天看好不好？”
徐应钦略一停顿，妥协了，“好，我陪你一起看，亲眼看和在屏幕上看感觉还不一样。”
祁宁赞同这个说法，他自己玩儿的时候是沉浸式的，观看节目却是抽离的，很有意思。
徐应钦垂下眼，掩去了眼里的沉郁，亏得方煜桐有眼色，但是他依旧不想祁宁一个人看跟对方共同出镜的节目，巴不得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把那位忘干净了才好。
所以一起看也行，依着祁宁的脾性，玩儿过了，又不是特别在意的，今天看完了不会专门再去找着重新看，当然，那些他们一起出现的花絮对方倒是收藏了。
他看着毫无所觉的祁宁，一点不想否认自己的醋意，更不想遮掩。
前世不允许他袒露什么，可今生不同，现在更是不一样了。
这期节目播出的时间正好。
作者有话说：
祁宁宁：喂——钦钦你腌入味儿没有啊？
徐钦钦：……宝贝，要酸死了，来些甜才能好
祁宁宁：好嘛好嘛来亲亲~mua
下一章 老实交代，有没有亲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