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 在混乱城外,不少人亲眼看见混乱城城主出现,将昆仑圣地的徐少主给掳进了城中。
一时之间, 众人震惊。
在震惊之余, 却也有人将这个消息传报给了昆仑圣地。
昆仑圣地。
昆仑圣殿之上, 向来沉稳的昆仑圣主第一次惊声道:“什么?”
“你是说那位不敌于混乱城新任城主,被……被掳了?”
昆仑圣主摇头道:“这不可能。”
徐渊清乃是神器之主, 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那神秘的混乱城城主给掳走?
昆仑弟子小声道:“据说在当时, 有不少修士看见这一幕。”
昆仑圣主闻言, 思索片刻, 当机立断道:“去将此事告知于那几位长老。”
“等等。”当弟子应声转身时, 昆仑圣主又叫住人, 摇头道,“将当日那些修士唤来此处,我了解了解情况, 再去向那几位长老禀报此事。”
那几位长老乃是昆仑圣地的底蕴, 不常现世,却是当年仙帝一同封印至今世,护佑昆仑的。
这些底蕴的另一层意思,是为护佑仙帝唯一后裔血脉。
当年帝姬被封印于云荒天宫深处,后因变故,导致云荒天宫脱离此世,游离于虚空间,时至近年才现世。
昆仑圣地本应该在云荒天宫现世的第一时间寻回帝姬,却不料帝姬竟提前从封印中苏醒, 离开了云荒天宫, 流落东荒。
云裳帝姬已然身陨, 她之血脉断不可再出事。
昆仑圣主思索过后,拂袖转身,来到云荒境前,躬身道:“晚辈求见几位长老。”
须臾,从云荒境中响起一道声音,道:“进。”
昆仑圣主虽为大乘之下第一人,掌昆仑实权,却在云荒境几位长老面前,如晚辈般恭敬。
“你可有事?”
出声的,是昆仑五长老。
昆仑圣主道:“五长老,晚辈此次前来,是为帝子之事。”
五长老道:“我与其他几位长老都记得那个孩子,徐渊清,天赋极好,又是十方须弥境之主。”
昆仑圣主将此前混乱城新任城主之事与徐渊清出关远赴的事情一并说了说。
“五长老,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据传帝子被掳,而混乱城那位新任城主依旧神秘莫测。”
云荒境中,安静至极。
而后,自另一个方向传来气息复苏之势,是三长老的声音。
他道:“五长老,不如你出世一趟?”
昆仑圣主闻言,神色微顿了下。
五位长老已经有很多年未曾现世中州,如今三长老却让五长老出世一趟……
五长老道:“好,我便为帝子走这一趟。”
昆仑圣主思忖着,应了声,心道:徐渊清可是帝子啊,为帝子,就算让五长老出面,也未尝不是一种重视。
……
混乱城。
自从那一日混乱城前,众人亲眼见证了混乱城城主的“实力”之后,连来城前叫骂的修士都少了很多。
陈安作为跟随在混乱城新任城主身边的第一人,也是凭借此“一举飞升”,成为了自混乱城城主之下的“第一人”。
城主不常露面,反而经常露面的,是陈安。
众人虽是不服他,却也在想到陈安背后所站之人的时候,忍下了想暴打陈安的冲动。
“陈道友,请问我们今日依旧见不到城主吗?”
陈安在混乱城中四处巡逻之时,有人开口询问道。
更有人出声道:“我听说陈道友你与昆仑圣地那位徐少主是昔年的同宗师兄弟,此事可是真的?”
陈安首先道:“城主露不露面,这岂是我们能够猜测的?”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是的。”
陈安道:“而且,不仅仅是真的,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好了。”
“我们城主与那位可是……”
有人好奇地问:“可是什么?”
陈安神神秘秘道:“你们没听过当年徐少主在东荒时的那些事吗?都是真的啊。”
“你是说昆仑圣地那位徐少主当年在东荒的那段荒唐孽缘……”
那人话音未落,便被陈安打断,陈安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荒唐孽缘?徐少主分明是心甘情愿的。”
众人闻言,转眼一回想当日于混乱城外之事,再联想到近年来流传于中州却被昆仑圣地明令禁止外传的那些事,怎么都不觉得与“心甘情愿”这四个字沾边。
多半是强、取、豪、夺!
好不容易逃离魔爪、被昆仑圣地找回来的少主,在经年之后已经忘却当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却再一次遇见那个大魔头。
即便是身份尊贵的昆仑少主,却也依旧无力反抗,再次落到大魔头手中,也不知道会被如何折辱。
当昆仑圣主和五长老踏破虚空,转瞬来到混乱城附近,隐匿身形与气息,悄然潜入城中,听见满城荒唐异常、不堪入耳的传闻时,皆是一怔。
旋即,五长老大怒。
五长老沉声道:“昆仑帝子,岂容他人议论?”
昆仑圣主道:“五长老息怒,这些人……”
他话音过半,却不知如何劝说。
当年,昆仑圣地将徐渊清接回来时,曾在东荒了解过些许情况,如外人所传,徐渊清在天衍宗的同门师弟的确有过弑师之嫌。
而在当年,徐渊清初回昆仑圣地的那一段时间,他从徐渊清身上看出了一种失魂落魄之意。
在未见到徐渊清之前,他也曾从贺寻口中知晓过徐渊清是怎样的一个人。
东荒第一世家的少主,世家出生,天生剑骨,天赋绝艳,是天之骄子,也温和而有礼。
贺寻口中的徐渊清,与他真正亲眼所见的徐渊清,几乎快要是两个人了。
这十年间,徐渊清独自一人住在云荒殿。
云荒殿清冷而常年覆雪,徐渊清却在云荒殿侧种了一大片桃树。
不遇春,桃花便不开。
他曾问徐渊清,要不要在云荒殿设下阵法,让云荒殿遇春,令桃花盛开。
徐渊清却只是沉默而不语。
那些从未开过花的桃树,每当徐渊清望过去时,他就觉得徐渊清好似是透过桃树在看谁一般。
思及此,昆仑圣主道:“或许,真实情况不像城中人所传的这样。”
五长老显然震怒,神情沉冷着朝城主府而去。
到了城主府外,五长老随手抓来一个人,逼问道:“你们那城主在何处?”
被抓住的陈安:“我……”
他命可真苦啊。
最后,陈安小声道:“我……我知道我们城主在哪儿。”
“城主在正殿中。”
五长老又问:“徐渊清呢?”
陈安视线飘了下,继续小声道:“也在殿中。”
“他们都在殿中……”
五长老思索瞬息,放开了陈安,倾身进了城主府。
昆仑圣主落后一步,出声问道:“你是你们城主的身边人,应该知道一些实情才对?”
“帝子与你们城主……”昆仑圣主琢磨瞬息,迟疑地开口道,“可有私情?”
陈安虽然不认识那位凶巴巴的白发老头子,却还是识得眼前这一位鼎鼎有名的昆仑圣主。
可关键是……他真不知道那位煞星的真正计划啊。
昆仑圣主见状,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不问你。”
说罢,他迈步追着五长老,紧跟其后。
昆仑圣主还未走近正殿,便听见了来自于五长老的一声怒喝。
“竖子尔敢?”
这又怎么了?
昆仑圣主连忙快步迈进殿门,抬眸望见殿中一幕时,绕是他再镇定自若,见惯了何等大场面,也没有他看见眼前之景来得震惊。
他所震惊的,是混乱城这位新任城主与他们帝子相似的容貌。
若非衣物不同,恐怕连外人都分不清楚这两人谁是谁了。
徐渊清是凛冬之雪。
而混乱城城主一袭红衣,张扬至极,未有半分清冷,相似的容貌却艳绝明丽,像极了……
像极了什么呢?
遇春才开的桃花。
“我怎么不敢呢?”
混乱城城主轻语出声,低垂的眸光落于站在他身侧之人的身上,抬手将人拉了过来。
兴许是力道重了几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被他拉过来的人略显狼狈地跌坐在他身边,抬眸看向他。
他微垂的眉轻蹙了下,却不着痕迹地松开。
“铮铮……”
空旷的大殿之上,响起一阵清脆却突兀的声响。
也就是时至此刻,昆仑圣主才看清他们这位帝子手脚上所缚之物,没忍住地轻吸了口气。
那是一副落在帝子双手双脚处的镣铐,先前因为掩藏于雪衣袖袍下而未曾窥得其半分踪迹。
现如今因为混乱城城主略粗暴的动作,将帝子强行拉至身边,落于帝子腕间的腕锁便露了出来。
宽而沉重的腕锁落在那截清瘦冷白的手腕之上,更显得清冷而易折。原本是握剑的手,而今被一副镣铐所束缚,怜弱却不屈。
“帝子。”
昆仑圣主出声,默然心说也难怪五长老会如此震怒。
帝子被掳,还在此受到如此折辱……
现在连他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此前的猜测了。
“前辈,五长老,你们走吧。我与他之成败,该由我们自己解决,不要牵连了你们。”
五长老闻言,冷喝道:“魔头,快放了我们帝子!”
“帝子?”
“我倒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看见你们昆仑圣地高高在上的帝子被我所掳,你们终于坐不住了?”
话音落罢,他抬起手,将跌坐在他身边的人捞过来,修长指尖触碰过他面颊,捏着他的下巴,半似强迫般,让他的目光只能落在他处。
眼前人眼睫轻颤了下,似倔强不屈地闭上眼,紧抿着唇。
殿中的五长老哪能忍得见到这种场面,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即便抬手出了剑。
“五长老……”
昆仑圣主话还没说完,又瞧见那混乱城城主一把丢开他们帝子,祭剑而出,与五长老打了起来。
剑意一出,昆仑圣主便知晓了最近传得最神秘的那位新晋大乘尊者是何人。
万年来,第一个进阶大乘的人,也是混乱城新任城主。
不过瞬息之间,两人交手便已数十招。
昆仑圣主见状,转身意欲去解救徐渊清,却被横斜而至的一剑,阻绝了去路。
自虚空间传来那混乱城城主的声音:“我的人,你也敢动?”
旋即,昆仑圣主被迫卷入战局。
殿中,被一把“丢”下的人慢慢坐起来。
半个时辰后,寂静的殿中泛起一丝虚空波动。
他转眸看向自虚空中走出之人,站起来,缓步走过去。行走间,被其缚于手腕间的镣铐相互碰撞着,发出一道清越而无端动听的声响。
他问道:“你把五长老给‘留’下来了?”
才踏入殿中的人目光落至那副沉重的镣铐之上,倾身去解时,轻应了一声:“嗯。”
“不愧是你啊,哥哥。”
身着一袭雪衣的云容声笑起来,弯着唇,看向徐渊清穿着他的衣裳。
色泽明艳张扬的红衣,被穿在徐渊清身上,也别有一番风姿。
云容声微弯腰,饶有兴致地出声道:“哥哥,你演我,很厉害啊。”
外人完全看不出来。
“你也很厉害,没露半点破绽。”
徐渊清指尖落在云容声手腕间,摸索着解开之法,便又听见云容声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时候,是我自己把自己锁起来。”云容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渊清道:“危险物才会被锁住。”
这是他们共同的认知。
而在初见时,他因一见钟情,而将这种认知深埋于心中,克制着不让其有过半分动摇。
某种意义上,他的确……为爱盲目。
云容声抬起手,反手握住徐渊清欲解开镣铐的手。袖袍交叠之下,碰撞的镣铐发出一声轻响。
“我这么危险,你也愿意跟我在一起,甚至不惜与整个昆仑圣地为敌啊?”
“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