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关起来, 伤口处理一下,不用给吃喝, 吊着命就行。”

  景佑一边吩咐一边走出审讯室, 忽然,他脚步顿住,沉默了两秒钟, “你们在干嘛?”

  审讯室内, 连署长带门卫,二十来个人, 各个把外套脱了下来,顶在头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银行劫匪换审美,不喜欢丝袜喜欢麻袋了。

  他看向唯一一个正常人,“淮裴?”

  淮裴没回答他。

  景佑诧异了一瞬,就见淮裴朝自己走了过来。

  两人身高相差近十厘米,此时的距离还不足十厘米, 淮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蹙眉低头看着他。

  景佑:“?”

  下一秒, 青年抬起手,捏着他的下巴, 强迫他抬起头, 然后,修长的手指捻起他胸口下方的扣子, 从下到上, 一颗颗扣整齐。

  整个过程沉着脸一言不发。

  景佑猜到了什么, 瞥了一旁被蒙住脑袋的官员们一眼, 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配合地抬起手,递到他面前。

  ——他袖口的纽子也是解开了的。

  淮裴看着面前着截白皙清瘦的小臂,一想这人说脱衣服就脱衣服的动作,越想越气,干脆伸手握住,不等景佑反应,一口咬在了他手臂上。

  景佑:“……”

  alpha的犬齿磨着皮肉,细微的疼痛还没来得及传递到大脑,淮裴就松开了口。

  他磨蹭着那个印子,混着气恼和不甘抱怨:“……这是我的。”

  景佑看着手臂上的牙印。

  还挺整齐。

  他又看向始作俑者,眼角一点点上挑,伸手一把拽下了淮裴的领口,声音压的只剩气音,只有近在咫尺的淮裴能听见:

  “我还解了领口的扣子,不在我锁骨上也咬一口吗?”

  淮裴的视线久久在他锁骨上打转,那深陷的弧度像是盛着酒,让人移不开眼。

  好一会儿,他才转开眼,艰难地说:

  “……你等会儿还要去议政厅,咬在这里,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影响不太好,还是不了。”

  景佑难以抑制自己的上扬的嘴角。

  淮裴刚刚那一口咬上来,还以为是什么凶猛的犬种。结果扒了皮,还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大狗。

  小心翼翼地占地盘,又生怕受到驱逐。

  “没关系,”景佑指尖顺着他侧脸下滑,指尖顶开他嘴角,按在逞凶的犬齿,磨了磨,“你可以咬,他们看不见。”

  “晚上吧。”淮裴艰难地守着底线,把他的手拿出来,擦干净了捂在手心里,密密实实地握着。

  景佑有些失望,把领口合拢,叹息:“淮裴,你有点过于不像一个alpha了。”

  淮裴的声音同时传来,轻不可闻:“晚上我想咬别的地方。”

  景佑:“……”

  淮裴:“……”

  屋里其他人:“……”

  “想得美,我今晚睡书房。”景佑轻哼了一声,把外套摔在淮裴身上,扬长而去。

  .

  景佑打开窗,坐在书桌后面就着茶香沉思着。

  左珩身上的秘密还得再挖一挖,这个人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还莫名对他抱有强烈的敌意。

  景佑又想到那个神秘的下毒人。

  这两伙人是不是一起的?

  想不通,他决定不想了,反正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的清楚的,重要的还是证据,靠想是没用的。

  他翻出昨晚没看完的文件,翻着翻着,从里面发现了一份秘密渠道发来的调查报告。

  准确来说,这是一对夫妻的死亡报告单。

  附带的一张照片上,男性alpha和男性beta相视而笑,两人都是一身军装,beta柔顺的侧脸线条精致漂亮。

  景佑莫名有些熟悉。

  他一看名字。

  alpha姓名:淮岸

  beta姓名:崔源

  淮?

  景佑重新点开照片,仔仔细细地看着alpha和beta的脸。

  alpha高大俊美,beta比他矮半个头,长得很是漂亮,一张鹅蛋脸线条流畅,五官精致漂亮,乍一看居然看不出什么瑕疵,气质温和柔顺。

  这是……淮裴的父母?

  景佑想起来了,在景帝寿宴第二天,他第一次听淮裴提起他去世的父母,让人去调查了两人的详细资料。

  军人父母,去世。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帝国和联邦之间的战争了。

  景佑把资料往下滑,看到他父母去世的年份。

  3352年。

  不是因为战争。

  作为军人,战争发生的时候义不容辞,产生伤亡在所难免,但没有战争的时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绝对安全的。

  保卫国家,维护治安,打击星盗……等等,都可能造成军人的死亡。

  可以说,他们为了国家的安全和稳定默默付出了很多。

  无论是联邦还是帝国,只要是军人战死,为国捐躯,或是在任务中受到了损害,国家除了给他们养老之外,还会负责承担他们儿女的学费,一直供养他们直到成年。

  因此,军人的死亡报告一般都是比较详细的,除非是非常兵荒马乱的年代,没有办法做到详细。

  但淮裴父母的死亡报告却很奇怪。

  报告上显示,他们在一次打击偷盗某资源星稀缺资源的活动中,因为阻拦星盗带走资源,在激烈的交火中牺牲。

  看上去很正常,但是有一点,他的父母双双死亡之后,为了带回去烈士遗体,联邦军部出动了上千人搜索整颗星球,几乎把资源星翻起来找了一遍,最后,其他战士的尸体都找到了,唯独他们两个,就像是蒸发了一样,什么都没找到。

  哪怕是一块碎肉,一片衣角。

  搜寻进行到第六天的事后,搜查的人终于在离失踪地点相隔近千里的地方找到了淮裴的父亲。

  那个beta。

  尸检结果显示,他死亡接近一周,全身多处受伤,但周围却没有发现致使他死亡的凶器。

  至于alpha,至今下落不明,但官方给出的消息是确认战死。

  年仅两岁半的淮裴被匆匆送入了孤儿院,这件事就此结束。

  景佑关上文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那天早上,淮裴谈起父母时怀念的神色历历在目。

  不愿意被人收养,所以故意折腾自己,哪怕成为别人眼中的怪胎、被人排挤也无所谓,只是想保留父母的称谓。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

  淮裴知道这件事吗?

  他说他希望世界和平,是出于自己,还是出于自己惨死的父母,所以厌恶战争和冲突?

  来到帝国之后,他干脆利落地舍弃了联邦,究竟是因为被出卖而心灰意冷,还是因为原本就因为其他的事,彻底对联邦感到失望?

  又一件让人毫无头绪的事情。

  景佑压下心头杂绪,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事上。

  左珩不愿意招供,之前抓住的几尾小鱼还是能榨出点东西来的。

  比如温莎夫人的侍女,萝拉·道尔。

  萝拉的审讯已经结束了,审讯官递上来的报告里说,萝拉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并指认了其中一个贵族,安全署正在调查她的话是否属实。

  至于逃跑的阿尔诺,还有副团长,也还在紧锣密鼓地追捕之中。

  最近的消息是三天前,一处仿生摄像头曾在一处港口捕捉到了阿尔诺的踪迹,随后再次消失。

  巧合的是,从帝都星到那处港口,延伸出去的线路中,就有一条航线是直通一位贵族的领地的。

  这位贵族,正是萝拉指认的那位。

  景佑思考了片刻,拨通了一个联络号码。

  .

  半个月后,海森湾港口。

  金黄的阳光洒满海面,碎金一样浮动,在无数渔民的注视下,浩浩荡荡的皇家船队扬帆起航,渐渐驶离了港口。

  景佑一身隆重正装,手上戴着白色手套,裤腿被包裹在紧贴着小腿的军靴里,他面朝大海站在甲板上,墨发和披风同时被海面的风扬起。

  淮裴从船舱里走出来,甲板随着海面起伏,他走的稳稳当当,站在景佑身后,把一杯酒递给他:

  “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参加一个贵族的葬礼?你跟他关系很好?”

  景佑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海风。

  海面的风和内陆的风截然不同,比起内陆清爽绵绵的风,海面的风粗犷汹涌得多,而且喜怒无常。

  满带着咸湿的水汽扑在脸上,像是被人迎面撒了一把海盐,和加在饮品中调味的海盐不同,未经加工的海盐粗粝苦涩,难以入口。

  景佑抹了把脸,随口玩笑道:“不,关系很一般,我只是想提醒他儿子,当初他爹结婚的时候我是送了礼的,将来我结婚记得给我送回来。”

  “啊?不至于……”

  “他结了三十次婚,次次邀请了我。”

  “……那是该提醒一下。”

  景佑失笑,“你还真信啊?开玩笑的,我这次去是为了调查一件事。”

  “会不会有危险?”淮裴道。

  景佑点头:“会,所以把你给带上了啊。”

  淮裴:“……到底怎么回事?”

  “安全署捕捉到了阿尔诺的踪迹,怀疑他躲在了雷诺公爵府。”

  景佑无奈。

  “公爵嘛,又是私人领地,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去搜查,所以,我们这次去,要是无事发生就算了,要是有事……就找个机会,把他家给抄了。”

  贵族爵位按照公侯伯子男排序,公爵就是除皇室外最大的权贵,全国加起来都没有十个。

  雷诺公爵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从前朝存续下来的贵族之一,从前朝起就一直牢牢把控着权利中心的一把交椅,是前朝最忠心的拥簇之一。

  直到前朝皇室背刺了几个大贵族,雷诺公爵府这才放弃了皇室。

  在之后长达两百年的混乱里,几个公爵府一直蠢蠢欲动,想取皇室而代之,却又顾忌着对方迟迟没有动手,几番犹豫之下,被景佑他祖父捡了个便宜。

  建国以来,这些公爵就是一副高高在上、不愿意合作的态度,更有胆子大的,公然搞分裂,提出贵族占据的星球由贵族自治。

  当然,这位胆大包天的贵族老爷已经被景帝送去陪伴前朝皇帝了。

  然而,即使没有真的让他们划地自治,皇室想要管理这些贵族,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从景佑的祖父到他,整整三代人,都没能彻底除掉这些深深扎根在帝国的贵族。

  比起雷诺公爵府,左珩勾搭的那几个伯爵府加起来都不够看的。

  前世慕燃谋反的时候,这些公爵府表面上没一个参与的,但背地里动没动手段,就没人知道了。

  最后的发展可想而知,先不说左珩利用完慕燃会怎么处理他,就说这些公爵,已经足够让他头疼的了。

  要把他们彻底收服,难啊……

  景佑想着未来,忽然发现身边人好像很久都没说话了,他偏过头,看到淮裴惨白的脸。

  “…………”景佑谨慎地问,“你不会是要晕船了吧?”

  雷诺公爵府距离帝都隔了一片海,府邸修在半山腰,山下大片松树林环绕,依山傍水,迎面而来就是大海,风景非常漂亮。

  景佑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刚刚继承了爵位的新任雷诺公爵带着小儿子亲自出门迎接,父子俩穿着一身骑装,收拾的十分精悍利落,像是刚刚出去打猎回来。

  雷诺公爵年过半百,身材却保持的非常好,一手摘下帽子按在胸前,微微弯腰行礼,看起来就像个年长优雅的绅士。

  那alpha小少爷一身宽松衬衫领口大大敞开,裤腿扎在牛皮靴里,吊儿郎当地站着,视线直直地落在景佑脸上,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当他目光流连到景佑上衣领口的时候,眼神逐渐变得黏腻贪婪。

  空气里一股侵略性极强的烈酒信息素味迅速蔓延开。

  ——这是alpha遇到和自己匹配度极高的omega时自然而然产生的反应。

  公爵的脸色微微变了。

  跟随在景佑身边的侍卫虽然对信息素不敏感,但不代表他感觉不到,当即怒喝道:“你做什么?”

  故意对着omega释放信息素,和性骚扰没有任何区别。

  alpha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理会他。

  一个侍卫而已。

  他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稠丽绝美的omega,忍不住上前一步,被侍卫及时拦下。

  alpha刚要发怒,景佑踉跄了一步,侍卫再顾不上alpha,转身扶着景佑,急切道:“殿下?”

  景佑头有些晕,浓郁的信息素围绕在鼻尖,严重影响了他的思维速度。

  短短几秒,他眼中的alpha已经开始变化。

  让人作呕的目光在信息素的美化下逐渐变得温情款款,充满诱惑,脸也在迅速变化。

  原本只能算得上中上的脸逐渐向着另一个方向转变,脸型变化,眼睛色彩变淡,就连高高抬起的下巴弧度也多了几分清冷的意味……

  那分明是淮裴的脸!

  景佑的脸色变化肉眼可见,alpha的得意地看了拦着他的侍卫一眼,知道侍卫不敢擅自把他怎么样,继续放肆地释放着信息素。

  一旁的公爵见状,没有半点要阻止他的意思,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稳稳地站在原地,只是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alpha挑衅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其他人,紧跟其后的其他侍卫手隐隐按在腰间,等着景佑的命令。

  景佑闭了闭眼,狠狠一掐手心,疼痛刺激着神经。

  alpha的信息素越发肆无忌惮,终于,他不满足于普通的接触,朝着他后颈而去。

  然而,他的信息素刚刚探进去,一股更加霸道的信息素迅速从腺体中溢出,迅速反卷而上。

  这是淮裴的标记。

  景佑恢复了几分清醒,手指微动,朝身旁探去,还没抓到想抓的东西,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一件外套不由分说盖在了他脸上,外套上传来熟悉的味道,隔绝了外界的气味。

  下一秒,同属酒味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弥漫开来,朝着刚刚气味传来的方向,狠狠碾压了回去。

  alpha信息素具有极强的排外性,多以刺激性的气味为主,而且气味还会因人而异。

  在高匹配度的omega闻来,可能会觉得这味道香醇浓厚,但是在alpha同性那里,同性的信息素比硫化氢还刺鼻难闻。

  如果有几道各异的alpha信息素杂糅在一起,互相争夺omega的所有权,omega本该是难受。

  但现在,alpha的信息素被全面碾压,像是满满一捧雪,直接扑灭了本就微弱的火星。

  景佑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陌生alpha的信息素。

  和他感受截然相反的是信息素的释放着,刚刚还耀武扬威的alpha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气势以惊人的速度萎缩了下去,直直地朝着雷诺公爵背后躲去。

  淮裴毫无情绪地看过去:“雷诺公爵?”

  平静的嗓音恍如无事发生,然而那其中所蕴含的恐怖杀意,竟然让年过半百的雷诺公爵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他眉头紧锁,看着那个白发青年。

  “淮先生。”

  他念出情报里景佑身边的人对淮裴的称呼。

  淮裴语调冷漠毫无起伏,淡金色的眸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管好你儿子,”他道,“如果你还想他活过明天。”

  雷诺公爵枯瘦的手指握紧马鞭,沉稳地开口:“多谢提醒,我会管好他的。”

  他让开大门:“请。”

  雷诺公爵府是很典型的古堡设计,城墙和塔尖沐浴在落日余晖里,灰黑色的砖墙蒙了层淡金色。

  内里的走廊弯弯绕绕,宛如迷宫,墙壁上安置着造型繁复的烛台,烛火幽幽跳跃着,暗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

  景佑沉默地靠在淮裴怀里。

  青年的怀抱温暖,双臂平稳,抱着他沿着走廊朝前走,他看不见外面,只觉得古堡走廊长得看不到尽头。

  “……你已经原地踏步五分钟了,是迷路了吗?”终于,景佑充满怀疑地开口。

  “不,”淮裴的脚步停了下来,“其实已经到了。”

  景佑一把掀开衣服,果然,两人已经到了一件宽阔华美的卧房套间里,淮裴抱着他站在茶水间里,面前不到五米就是一个精美的小茶几。

  他抓着衣服回过头,沉默了一下。

  “你刚刚是在……?”

  淮裴静了三秒,脑海里转过几百个借口,但一想到以往那些说谎被拆穿之后的后果,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想多抱抱你。”

  景佑:“……”

  他推了推淮裴,“放我下来。”

  “你站得稳吗?”淮裴闻着怀里omega身上的凌霄花味,不想放手,“我刚刚看你像是要倒下去了一样。”

  “站得稳。”景佑无奈,“我也没有要倒下去,你刚刚要是没来……”

  “我没来怎么样?”

  景佑平静地说:“看到我侍卫腰上挂的刀了吗?”

  “那不是装饰品?”淮裴狐疑。

  “现在是,拔出来就不是了,”景佑又推了推他,“放我下去。”

  淮裴这才弯腰把人放下,见景佑自己站稳了,悻悻地说:

  “这一路就没太平过,都说了不要来了你非要来,果然出事了吧,那混球居然占你便宜,就他那个尖嘴猴腮的样,哪来的胆子……”

  景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琢磨着回头让侍卫来检查一下,一听这话,转头看着他:

  “我发现你颜值歧视很严重啊,淮裴先生。”

  淮裴听到这句“淮裴先生”,心里一动,有心想再听一遍,景佑已经转过身去看桌上摆的花茶去了。

  “……”淮裴更讨厌这地方了,他解释道,“一般时候我是不会去看别人长什么样的。”

  “哦,情敌就要看了是吗?”

  “什么情敌,他也配,”淮裴顿了顿,“就算是情敌我也不看,不需要看,肯定没我好看。”

  景佑觉得自己好像发觉了淮裴身上的某种属性,在审讯室审讯左珩的时候也是。

  这自恋气息都不分男女性别老幼了。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其他事:

  “我总觉得那alpha有点问题。”

  “脑子有问题?”

  “可能有点,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景佑在桌子边坐下,拿起一个白底红釉的茶杯把玩着,“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很熟悉?”

  淮裴也跟着坐下:“哪里熟悉?他爹不是在旁边吗?他是那老头的儿子,长得像很正常。”

  “不是雷诺公爵,是其他人,但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了,这感觉就……挺微妙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兀自深思着,淮裴一眼一眼地看他,终于不满达到了顶峰。

  “你怎么一直在想别的alpha?你都不想想我,”淮裴想了想,指责他,“不对,你是从来没想过我。”

  “……你怎么这么粘人呢?”景佑察觉不对,“而且是越来越粘人了。”

  “有吗?”淮裴心不在焉地说,末了闻了闻四周,“……好香。”

  景佑差点以为是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还没散干净。

  这种气味的粘着性好,一般来说,站在风口上都要吹十几分钟才能完全散掉。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散没散干净的问题。

  而是他就没有停下来过。

  后颈的腺体就像是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稍微晃荡一下,水分就要溢出来了。

  一直被他强行忽略掉的不适感在这会儿被放到了最大。酸软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后颈一突一突的跳,腺体在隐隐发烫,甜腻罪恶的气息源源不断地弥漫着。

  “奇怪,我发情期不是这个月啊……”景佑有些不解,“难道是标记的原因,提前了……”

  omega一年有一次发情期,一般来说时间都是固定的,一次持续七天到半个月。

  alpha的标记可以缓解发情期的症状,没有alpha也可以选择用抑制剂压制下去。

  淮裴魂不守舍地摇摇头:“不知道。”

  他一点一点凑过去,把景佑圈在怀里,用鼻尖拱着景佑脖颈上细嫩的皮肤,呼出的气息全落在领口里,烫得景佑一缩。

  景佑:“……”

  到底是谁发情期,怎么你比我反应还大?

  眼看某人越来越靠后,景佑及时制止了他,“去拿抑制剂来。”

  “不去。”淮裴埋在他脖颈里,闷闷地吐出两个字。

  景佑稀奇地拦着他:“你说什么?”

  “……哪个有alpha的omega还用抑制剂,拿了我就不用混了,大家都知道我不行了。”

  “歪理邪说,”景佑冷静地推开他的头,“你在这儿吸猫吗?赶紧给我让开。”

  淮裴痛苦地收回手,站起身拉开门,为了表达不满,反手关门的时候把门拍的震天响。

  景佑坐在桌边,看着他发泄,也有些无奈。

  过了不到五分钟,淮裴折返了回来,单膝跪在床边,把抑制剂递给景佑。

  景佑伸手来拿的时候,他又握着不放,隐隐含着侵略意味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他:

  “真的不要我吗?”

  “不。”景佑坚决地说。

  抑制剂沿着手臂注射进血管,景佑身上的气味肉眼乐见地淡了下来。

  淮裴不满地抱着他亲亲蹭蹭,坚称自己的男性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景佑宁可要抑制剂都不要他,要求景佑必须补偿。

  景佑:“……别闹了好吗,这是别人家,发情期少说也要持续一个周,你让我这一个周都躺床上?”

  淮裴满脸你看不起谁:“一个周?”

  景佑冷静地伸脚,砰——淮裴沿着床边横飞,一头栽倒在床底下。

  他坐在床上,略有些苦恼,“这真的是抑制剂吗?感觉还是受到了影响……我总觉得我忘了点什么。”

  .

  联邦,首都星。

  军事法庭监狱大门口,一辆低调的纯黑色加长车低调地开了进来,停在大门口。

  车窗降下,露出老人枯槁一样的侧脸。

  监狱的大门打开,一个消瘦得看不出人样的alpha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被关进军事法庭的赛安利斯。

  他一见老人,激动地扑了上去,“父亲,我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我……”

  他接触到老人死水一样的目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闭上嘴,不敢继续说了。

  老人缓缓转动目光,看向站在监狱大门旁的omega。

  赛安利斯的视线跟着他看过去

  “沐恩……”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

  被关进军事法庭这么久,他已经陆陆续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就是这个omega,借着和他们家的关系,偷偷调用他的飞船,污蔑他和帝国有联系,害得他成了这副模样。

  以前也是这样。

  明明是个外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他叔叔勾得神志不清,明明是他的亲叔叔,却总是偏心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omega学生,半点不把他这个亲侄子放在心里。

  赛安利斯刚朝那边走了一步,身后传来暮鼓般沉闷的嗓音:“上车。”

  “父亲?”赛安利斯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老人近乎于恐怖的眼神。

  沉郁阴冷,不像人,倒像条毒蛇。

  赛安利斯被他看得咽了口口水,后背发凉。

  沐恩站在树荫下,看着车子远去,转身离开。

  塞希尔双手抱胸跟在他身后:“你费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他搞进去,就怎么把他放出来了?”

  “不是你们太子殿下让我把他放出去的吗?”

  说起这个,沐恩忽然想起他之前收到的,来自于景佑的“亲密友好交流”——

  那是一封景佑亲自手写,让斯特兰带过来的信。

  让他关照一个不知名的孤儿院。

  沐恩转头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这人都在他家里住了好几个月了,总不会就在这儿住着不走了吧。

  塞希尔叼着草,无限唏嘘地望天:“谁知道呢?我又不能徒手飞回去。”

  所以,我亲爱的殿下,发小,兄弟,青梅竹马,老大……

  你特么到底什么时候接我回去啊?

  我的狗真的会抑郁的!

  作者有话说:

  不是追求者,也不是男几,这是炮灰,推剧情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