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地、无声地在昏暗之下藏匿着自己的欲望。

  *

  亚撒很讨厌那副在达布斯宅被精神力震得粉碎的画布, 但他又不可抑制地会想如果有一天那副画背后所代表的意思变成了真的,哥哥又会是什么样儿呢?

  当年在晚宴的暴怒之后, 回到家里的亚撒就做了一个梦, 比起过去总是朦朦胧胧、像是蒙着层纱的画面,这一次却格外清晰,清晰倒他能够记得梦境中的每一处细节——柔软洇着潮湿汗液的发丝, 落着薄红时而轻颤的眼尾, 被吻地肿胀发红的唇,潮红的鼻尖和脸颊……

  他看到了一个活色生香的哥哥。

  而这样的梦也断断续续陪着他走到了今日。但无疑, 每一次梦中的亚撒都满怀虔诚地去“亵渎”他的神明。

  此刻,郊区的别墅中,正小心抱着一团柔软的被子、半坐在地毯上, 身体斜倚在床边已经陷入沉睡的红发alpha隐隐动了动眉头,或许是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以至于某些记忆再一次浮现, 令他又陷入了那道充满了绮丽的梦境之中……

  那是华丽的王座, 上面铺着金丝勾勒的绒毯,黑发青年躺靠在那里, 他披着属于国王的猩红披风, 厚重的布料遮挡了苍白的肌理,反而有种令人想要撕碎一切的凌虐感。

  但亚撒并没有那样做, 梦中的他已然成为了这个帝国的掌权者,代表着权利的王冠顶于头上,手里的权杖沉重而华丽,此刻却被他随意地丢落在王座之下。他只身上前, 一步步走近那位“霸占”了原属于他的位子的青年。

  黑发青年露着一条丰腴的肉粉色虫尾, 颜色有种娇气的生嫩, 半遮半掩的肚脐之下伴随着肌理的纹路,有一道若隐若现、猩红如闭合蚌口的缝。这条尾巴瑰丽得像是某种收藏品,姝艳的桃色自带薄红,晕染着深深浅浅的粉。

  连接于青年下腹的尾巴似乎比以前更加有肉感,劲瘦的腰肢两侧胯部略宽,连带着尾部也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一路蔓延,腹面一侧露出模糊的、颜色略浅并在缓慢发育中成型的腹节,直至微翘的尾端才隐没于无。

  那是一种透着诡异的漂亮,漂亮地就像是神明的造物。

  梦中的亚撒很大胆,他因为知道这是梦境,反而会逃离现实中的小心翼翼。

  他大步上前,半跪在王座之下,蜜色的大掌轻抚上那条尾巴,滑腻柔软,温润如玉。就像是抚摸着某种珍惜之物,亚撒微微直起身子,仰着头紧紧盯着梦中的青年,赤金色的眼瞳中闪过了某种深沉的渴望。

  他所仰望的神祇似乎懂了什么,一直懒洋洋靠在王座上的青年终于矜贵地挪动身体,半俯下身,微凉的指尖挑起alpha的下巴,一枚轻到如羽毛的吻落在了亚撒的额头。

  ——是一个充满疼惜的吻。

  可已经长大的亚撒不想要这样的吻,他变得更加贪婪且大胆,在得到了神祇的额吻后,红发的alpha勾了勾嘴角,他对上青年黑漆漆的眼瞳,轻声道:“哥哥教我的,要礼尚往来。”

  逐渐长大的男孩就像是不可控的野马,他表面是驯服的,可骨子里却养着因欲而生的桀骜;当他懂了那些情情爱爱后,心中不是畏惧,而是大胆地向前、毫无羞意地表露,他要让坐在自己面前的神明知道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最热烈的情谊。

  于是属于亚撒的礼尚往来是一枚落在青年平坦小腹上的吻。

  又热又烫,充满了年轻人的赤忱与热爱,几乎把梦中的人烧地一颤,想要挣扎又被那双掐在腰侧的手狠狠按住。

  梦中,亚撒吞咽着唾液,哑声呼唤道:“哥哥,快回来吧……”

  ——唰。

  光年之外,猛然从梦中惊醒的顾栖摸了摸潮湿的后脖子,他心有余悸地扯开冰丝睡衣低头看了看,昏暗的光线下足以看到青年脸上的惊异。

  “怎……怎么回事?”

  顺手点开床头的灯,冰丝睡衣拉起来被顾栖用齿尖轻咬住下摆,他低着头抬手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苍白且光洁,可以摸到一层薄薄的肌肉,指腹上的凉意令镶嵌在皮肉中的肚脐微颤,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但顾栖还是感觉有种滚烫的热包裹着他的小腹——就像是被某种猛兽粗糙的舌头舔过……

  而在梦中,他也正被一巨型的野兽压在身下,几乎要被舔掉一层皮似的。

  那野兽并非是满身绒毛的一团,而是光滑冰凉,像某种巨型的冷血动物,隐隐有细密、坚硬的鳞片硌地顾栖皮肤发麻,如同一条蟒,紧紧地缠绕住他的全身,但似乎又多了些薄雾升腾的水汽。

  “噫……”打了个寒战的黑发青年挠挠头,疑心自己是不是白天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才会导致自己做这种可能被野兽吃掉的梦……

  摇摇头,把那股怪异感从心中剥离,本想起床喝点儿水的顾栖忽然发现被撩开的衣服下,有什么淡金色的花纹在腹侧一闪一闪。

  “这是什么……”

  他顾不上喝水,快速走到另一侧的落地镜前,衣服、裤子三秒内被扒了下来,只穿着一黑色的底裤赤条条地站在镜子前——

  青年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苍白到一种反光的境地,似乎也只有那头黑发、眼睛以及唇和隐有肌肉的胸膛是颜色最浓艳的地方,但在此刻,闪烁着的淡金色花纹如远古的图腾明明灭灭地在他的身上闪烁起伏。

  不过这样钓鱼执法的情况,已经不止发生一次了。最开始顾栖还会好奇、着急,但随着这几年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的金色纹路,他早已对此心无起伏。

  顾栖在镜子前缓慢地转了一圈,从肩胛开始到脊背,又交叉着穿梭过腰腹,最终汇聚隐没于人鱼线的末端,这些淡金色的花纹在暗色的室内冒着微光,有种瑰丽的梦幻。

  他伸出指尖轻轻抚摸过金色的纹路,它们交错地在黑发虫母的身体上勾勒着,那似乎是一对……卷曲蜷缩起来的翅?

  顾栖喃喃:“这是表明快成熟了吗……”

  或许在不久的以后,这位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王血虫母就会完成自己的成熟态转变,而这些浮动的金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在年轻虫母所未曾注意到的下腹,隐没于黑色纯棉底裤之下有一簇小心绽开的金色格外地与众不同,它坐落于脐下5、6厘米的位置,那是一朵娇嫩的、几乎从中心完全对称的花型虫纹,由金色的细线勾勒,若隐若现地镶嵌在青年苍白的下腹,交错于更加隐秘的深处。

  无疑,那即将到来的成熟,将会引起整个虫族的巨大撼动。

  将潜藏在心里的疑惑收拢,顾栖去浴室里洗了个温水澡,等再出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星舰靠岸没多久了。

  当初他自己开着小型星舰离开因塞特星域后便一路往赫蒙特星域前进,路上运气不错,在进行星舰补给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开往圣浮里亚的大型星舰,那个速度比起小型星舰要快一倍不止,于是顾栖一合计,便收拾了行李、转卖了开过几年的小型星舰,直接买了一等舱的船票。

  此刻顾栖裹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一等舱的房间很宽敞华丽,那是上辈子他无法接触到的阶层,但有些东西在这辈子却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黑发青年有些奇怪地勾了勾嘴角,黑沉沉的眼瞳倒映着窗外整片灿烂的星光——每一次看到一望无际的宇宙时,都会令顾栖有种无言的震撼,那是用言语都无法形容的美,是卷动着的星云和漂浮的尘埃,生生不息,就像是他所经历过的这一场时间轮回。

  时常,他会庆幸自己生于这个时代。

  窗外的宇宙无边无际,沉思着的顾栖想起了自己一路来遇见的各种人和各种事:在冬日下相逢的少年黄金暴君;相识于女神雕像下、最终却断了情谊的索兰;意外结缘的西德·奥莱托斯和林奈;在荒原之星遇见的薇薇安和老查理……以及那群在原始星上的低阶虫族们。

  望着不论看过多少遍都会被惊艳的星空,毫无困意的他试图梳理一下这场穿越了时间的旅行——顾栖有种直觉,当他真的触摸到真相的那一天,应该会为某个答案而热泪盈眶吧。

  又看了一眼时间,黑发青年收敛了思绪,他伸了伸懒腰,开始收拾自己铺了半个屋子的行李……带给亚撒的礼物,还是再检查一遍吧。

  夜色渐深,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天空中繁星闪烁,那近乎能够被触摸到的月光挥洒着银白的光,冷冷清清,偶尔被飘来的云层遮住半截,又很快在晚风的帮助下挥退遮挡。

  圣浮里亚星,维丹王宫内,早已经病入膏肓的费格·蒙卡哆哆嗦嗦地从床上爬起来,他在女仆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向自己的书房。

  短短三年的时间,他苍老地极其厉害,病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对于这身病骨的接受和对死亡的等待,偶尔伺候在费格·蒙卡身侧的女仆会觉得这位枯瘦佝偻的帝国掌权者像是在赎罪一般地自我折磨……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人是需要国王去赎罪的呢?

  费格咳嗽着,他艰难地坐在书房内的沙发上喘息,声音断断续续地指挥着女仆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照片。

  照片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了,但费格却只对这张爱不释手,他颤抖着指尖牢牢捏住照片的边缘,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上面有些泛黄的画面——

  年轻矜贵的王子殿下和前途不可限量的军校生,照片上看起来是那么的郎才女貌,尤其那位黑发的少女,五官出众、气质张扬,像是一颗什么时候都烈烈燃烧的太阳,能够吸引一切靠近她的人……自然也包括费格·蒙卡。

  良久的沉默后,费格对着静默在身后的女仆道:“她漂亮吗?”

  女仆声音很稳:“漂亮。”

  “当然了,她咳咳咳咳……她是最漂亮、最优秀的女alpha,她本该是我的王后。”

  像是回光返照,费格在一阵咳嗽后忽然有了力气,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这个亚撒被迫听了无数遍的故事——

  “她叫埃琳娜,是个平民,好不容易考上了莱特蒂斯,所以她很努力。”

  “她告诉我,她想要成为优秀校友,想要在自己的家乡开连锁的机械修理店,然后垄断整颗星球的生意,她要赚钱、要星际旅行……明明那么优秀,愿望却那么平凡,所以我告诉她——或许你可以走的更高更远。”

  “她笑着问我还能走去哪儿。”

  “于是我说,成为我的妻子好吗?我是王子,是王室内定的下一任继承人,成为了我的妻子后,她也将变成整个蒙玛帝国唯一的王后。”

  “但是……她打了我一拳。”

  费格喃喃着忽然安静了下来,身后的女仆很有眼色地发问:“然后您治她的罪了?”

  “哈,怎么可能?”费格哼笑,“我还是很喜欢她,所以准备第二次求爱,谁知道……”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又一次重复道:“谁知道,他们说她不见了。”

  又是一阵沉默,在压抑的气氛中只能听到费格·蒙卡艰难的喘息,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在一瞬间跌到了谷底,只能抖着手、努力将自己的视线聚焦着,“王室、贵族,他们要追求血统,于是我就成了被赶鸭子上架的‘种马’,谁管我喜不喜欢呢?”

  费格冷笑一声,“可我偏偏要挑一个杂种继承王位,以后整个蒙玛帝国的血都要不干净了……他们骂着肮脏的下等人,可等千百年以后,他们的子子孙孙也会沾染上下等人恶臭的血液……哈哈哈咳咳……”

  粗粗喘了口气,费格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咳在照片上的血迹。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擦拭,又沉沉道:“况且我知道,那个小杂种很厉害,达布斯家族的老大还点儿被他打死哈……等以后他的权利越来越多,这个国家应该会变得越来越有意思吧?”

  费格知道自己藏在骨子里的是无法克制的懦弱,很多他想做却不敢做事情的被亚撒做了,于是他便将亚撒当作是自己对整个帝国复仇的工具——他知道亚撒是不可控的,但那又如何?费格不在乎。

  只有不可控的野马,才能让蒙玛王室、让蒙玛贵族们产生惧怕。

  他又喘着气笑了笑,哑声说:“真好啊、真好啊……”

  正如女仆所想,他在赎罪,向谁赎罪呢?向他曾经爱过的埃琳娜。

  当年他本可以阻拦一切的,可当听到自己有可能失去属于王室的荣光时,他怯懦了——所谓的爱情抵不过高位的诱惑,但他依旧可以将一切怪罪在外物之上。

  他喃喃:“真的很好……”

  懦弱的王子爱上了平民身份的alpha少女,可他又恐惧着属于自己王储身份会被剥夺,于是在装聋作哑后又理所当然地开始憎恨王室、憎恨贵族,他以一种幼稚的手段当作是对整个王室的报复,他说自己深爱眷恋着那位名为埃琳娜的少女,可在这么多年来,游走于其身侧的男男女女却从不曾少过……

  虚伪,装模作样以及虚张声势的愚蠢。

  于是当病痛来临的时候,他认为是自己对埃琳娜的不忠而引起的神明的惩罚,于是他开始接受着疼痛并将其当作是对埃琳娜的赎罪,可此刻正身处于遥远星域之外的埃琳娜却从来不需要费格的歉疚——于费格·蒙卡而言埃琳娜是初恋时的白月光,难以忘怀;于埃琳娜而言,费格就是她求学路上遇见的麻烦王子,但也算福祸相依,至少她在成为虫母后拥有自己喜欢的幸福。

  于是这样的现实,便更显的费格·蒙卡“深情”的滑稽了……

  这位帝国掌权者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站在不远处的女仆格外安静,直到十分钟后,她抬手落在了费格·蒙卡的脖子上——一片寂静。

  随后女仆按亮了联络器,面色冷静地打给了国王秘书西德·奥莱托斯,“他死了。”

  联络器对面沉默片刻,立马道:“好,一切开始准备。”

  这一夜,原本沉寂的维丹王宫变得嘈杂,来来往往的王公大臣们连衣服都没穿完好便着急地坐着马车、进了王廷,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充满了令人深思的算计——胸有成熟、满心茫然、恐惧后怕、坐观成败……

  身为国王秘书的西德行色匆匆,这几日因为王廷中的各项事务导致他已经三天没顾得上回家了,在刚刚得到女仆的消息时他才刚处理完堆积了两日的文件,便顶着一对有些明显的黑眼圈匆匆而来,砥鸬奈髯氨呋虢乩鞣纾槐咦咭槐吣米帕缙髁笛侨觥

  连续的几声忙音之后,西德脚步慢了下来。

  虽然如今需不需要七王子殿下出场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早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只要有一人盯着王宫这边就好,可……想到自己在这儿忙忙乱乱、顾不上老婆孩子,而某个当事人却回到自己的家里拉上被子好好休息,已经被工作“奴役”了好几天的西德难得有些不平衡。

  于是西德转而拨通了林奈的联络器,在简单交代几句后,西德慢吞吞道:“我猜七王子殿下应该在隔壁别墅里,你去叫他一下,让他快点来王宫这边,毕竟变天这么大的事情,以他的身份还是出来一下比较适合。”

  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就西德·奥莱托斯能这么顺溜了。

  联络器那边的林奈可不知道事情的深浅,他一听到费格·蒙卡死了,大晚上着急把怀里的小女儿交给身旁的女仆,便披上外套往隔壁去,然后敲开隔壁别墅门的林奈看到了这辈子他都忘不了的画面——

  来开门的alpha似乎刚被吵醒,眉眼间夹杂着倦意以及一层深沉的、像是漩涡一般的欲色,高大的身体半靠在门口,全身只披着一长长的被子,边边角角还被红发alpha小心翼翼地提起来,没有丝毫落地。

  林奈:“你、你——”他认得,那是顾栖之前的被子啊!

  “啊,怎么?”梦中还亲吻着哥哥小腹的alpha揉了揉杂乱的深红色长卷,蜜色的大掌固定着搭在赤裸肩头的被子,见林奈一副惊讶地说不出来话的模样,还有些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是哥哥的。”

  “你、你——”林奈喘了口气,捂着胸口无力道:“您是痴汉啊!”

  从嗓子眼里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亚撒低头看了一眼完全遮挡住自己下半身的被子,他忍着那股沉甸甸、流淌于小腹的热意,开口道:“所以有什么事情?”

  “西德说国王死了,让你出面一趟。”

  “啧。”对这件事的事态心知肚明的亚撒心底隐约猜到了西德的不平衡,他对林奈道:“告诉他,最快也得半个小时。”

  话落,别墅的门“砰”地一下关了上去,留在原地的林奈摸了摸脑袋,“半个小时……”

  猛然间他反应过来什么,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比划着什么自言自语:“七王子那身高得将近两米了,还是顶级alpha,顾栖……顾栖刚刚一米八,这体型差,要是以后真的成了,岂不是得顶到胃里去……脚都碰不着地了吧……”

  “天——”林奈捂住了脸,小步往回跑,“我在想些什么啊!”

  那一刻,他为自己脑海内带着诡异颜色的想法而羞愧,但某种可能现场嗑cp的期待感又逐渐开始蠢蠢欲动……围观别人谈恋爱,果然比他自己和西德老夫老夫来的刺激!

  在没人后又恢复安静的别墅里,亚撒猛地喘了一口气,属于顶级alpha的信息素缓慢地从身上溢了出来,却又被他控制地很好,即使强盛且充满压迫力,这股如浩瀚海洋一般地气息都不曾挤出别墅一寸——

  有些话顾栖只和他说过一次,但亚撒却牢牢地记了几年,他记得哥哥说不可以用信息素为非作歹,于是这些年里他都格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就像是藏起宝物的巨龙,他甚至吝啬到从分化觉醒后,只给哥哥一人感受过他的信息素。

  军校内生理课堂上的老师曾经说过,等级越高的alpha的信息素纯度也越高,那对于敌人来说是能够压碎内脏的利器,对于爱侣来说是耳鬓厮磨之间挑动情绪的最佳手段……

  亚撒记得那节课,他想他压迫敌人只用精神力就好,至于那充满潮水、几乎每一寸都在表达着爱意的信息素还是只给哥哥一个人感受就好……他由衷地希望有一天哥哥会躺在他的身下,因为他的信息素而意乱情迷。

  猛地喘了口气,亚撒低声咒骂一句,他垂眸看了片刻,便快速穿过走廊到浴室里打开了冷水。

  那完全冒着冷气的水冲撒在他的身上,冲走了涌上他脑海的思念与欲望,冲走了藏匿在腹内的滚烫与热意,当他浑身的皮肤都成功降温后,红发alpha才抹着脸上的水珠走了出来。

  他像是标记地盘的小狗,氤氲在身侧的信息素缠缠绕绕,悄无声息地占领了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属于哥哥的房间彻底染上了自己的味道后,亚撒才有些满意地准备起身去王宫。

  他想,等结束了今夜的事情再回来清理这些信息素。

  他只是思念主人的小狗,试图多让主人的房间染上自己的味道而已。

  想必哥哥是不会在意的……啧,那也得等哥哥回来知道才行。

  悬浮车从郊区升起,目的地明确地往圣浮里亚的中央赶,就在这错前错后的一个小时里,中途转乘了帝国星舰加速回来的顾栖拉着一箱行李,坐着大半夜打的悬浮滴滴刚停靠在隐约能看到别墅顶的郊区路口。

  这一趟回程之路,远远比顾栖想象的快很多,甚至在帝国星舰降落于圣浮里亚星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归心似箭的冲动感。

  三年未见,这里似乎还和他离开的那天差不多,浅色的别墅被树林包围着,气温清凉,夹着晚风徐徐吹来,令提着行李的顾栖有种很自然的、像是回家了似的的感受……或许在某个时候,他也将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另一个家。

  顾栖想,或许自己远比想象中地更加在意亚撒、在意他在这个时空认识的其他朋友……

  黑发青年抬脚踩进了柔软的草丛,半夜凝结的露水染湿了他脚下的短靴,从石子路上绕过了深绿的树林,他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曾居住了几年的别墅门口。修长苍白的指尖熟练地贴上门把手,这其中只录入了他和亚撒的指纹,就好像是一处只有他们两个才能打开的私密小空间。

  一进门,顾栖动了动鼻尖,似乎有股淡淡的海洋潮水的味道弥散于空中,很轻很轻,令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抬手揉动鼻尖,顾栖拎着行李箱往自己的房间走,脚下是柔软的地毯,走廊两侧一如离开时摆着新鲜的花束。即使他不在了,亚撒也依旧把这里打理地紧紧有条,有时候顾栖甚至觉得这位未来的黄金暴君怕不是点亮了某种居家的贤惠技能。

  走到熟悉的房间门口,猜测此刻亚撒可能身处莱特蒂斯的青年并没有多想,他搭上门把手轻轻一拧,在门缝开的瞬间,那些原本被红发alpha控制在屋内的信息素像是闻到了食物的野狗,它们似乎也知道主人渴望着谁,于是当门缝乍开的分秒之内,一股浓郁的、宛若来自深海汹涌而起的波涛强劲十足,铺天盖地地冲着顾栖迎面而来。

  反应迟了一步的精神力也如巨网铺开,试图抵挡那无孔不入的信息素,但顶级alpha和龙鲸血统加持的效果却更加厉害,就趁着顾栖“迟钝”了的片刻,信息素遍倾泻而出、裹挟在青年的全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顾栖便面颊发红,鬓角缀着细碎的汗珠,整个人像是被水浸透了一般。

  他几乎就是熟透的浆果,浑身上下冒着诱人的气息,属于虫母的精神力小心地护佑在顾栖的周围,却抵不过那些无孔不入的信息素。

  那翻涌着似浪潮的信息素和它们的主人一个样子,平常藏起来装的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但当不受控制溢出时,却又坏又霸道,像是在星海中遨游且野性难驯的星盗,每一丝、每一缕信息素都挤着、蹭着。它们在黑发青年的身上寻找着薄弱之处,像是暗中紧盯猎物的猛兽,只要时机一到,必然将看上的猎物收入怀中。

  而顾栖不只是被看上的猎物,更是这些信息素憋了几年才等来的“珍馐”。

  “唔……亚撒这个混小子……”

  “这是干了什么……怎么味儿这么浓啊……”

  顾栖喘了口气无奈咒骂到,发软的手臂撑在地上。他早就瘫坐在地毯之上,藏于裤子下的双腿一阵一阵散发着热意,之前在星舰上猛然惊醒的梦中感应再一次上浮,这一次不再是聚集于肚脐位置的滚烫,而是整个腹腔都发热的燥。

  他忍不住捂着小腹,下一刻某种破土而出的感觉袭来——

  兹喇。

  是裤子被崩开布料的声音,原本修长的腿被一双肉红色的虫尾取而代之,那颜色似乎比起之前更加鲜红,比青涩多了一丝熟透的性感,连带着尾部滑嫩的肌理分泌出淡金色的蜜液,连接着丝缕,轻轻缀在了略翘的尾端,饱满的腹侧晶莹剔透,让人有种想伸手蹂.躏的冲动。

  地上是柔软的地毯,黑发虫母瘫软着,上身宽松的衬衣外套几乎被他蹭地从肩膀手臂脱离,唯有内里的贴身黑色背心裹着汗湿的躯干,薄薄的肌肉撑起半截起伏,随着青年不受控制的蜷缩,露出了柔软的腹侧以及延伸至虫尾的下肢。

  漂亮,以及活色生香,是无数次被亚撒描摹在梦中的场景。

  可惜这一幕缺少了欣赏的人,于是浑身淌着汗意的青年只能自己侧身抱住虫尾,黏腻的淡金色蜜液在尾部薄薄地附着了一层,格外剔透,又溢着在地毯上拉丝,蔓延出数道旖旎的光……

  同一时间,已经到达维丹王宫、把联络器扔在驾驶位上的亚撒大步跨过宫门,几乎是在他刚刚抬脚踩进去的瞬间,反扣在驾驶座上的联络器震了震,那条延迟了许久、跨越了光年、来自顾栖的消息才戏剧性地传来,可惜直到屏幕自己熄灭,空手离开的红发alpha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到底错过了什么。

  整个王廷内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仆人低着头、沉着脸,常年侍奉在这种权利漩涡中的直觉让他们知道今日将发生巨变,那些在近期的传闻、已故国王的偏宠、纷纷扰扰的政治会议……一种敏锐的感觉早已经在他们的心底生根发芽。

  于是当他们看到沉着脸快步走过的亚撒,均站定低头,“七王子殿下。”

  回应只是衣摆勾出的猎猎风声,当红发的alpha走远后,一位才在王廷内工作不久的仆人小声问自己身侧的长者:“这一次,会是七王子殿下吗……”

  “虚,这种事情小声点。”严肃着脸、年龄略长的仆人摇了摇头,他带着身后几人继续往最初的目的地走,声音压地格外低,也仅有他们几人能听到:“只要不出意外,应该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毕竟比起其他王储,七王子殿下已经走得太前了……”

  莱特蒂斯内名头响亮的是七王子,圣浮里亚之外多次参加事务处理的是七王子,每年会贴出获胜者名单的军校联赛上拔得头筹的是七王子,被人们所敬仰佩服的也是七王子……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似乎比起其他近乎透明的王储,光七王子殿下一人就吸引到了足够多且厚重的关注。

  于是,某些事情的答案也显而易见了起来,最重要的是从今近年来已故国王陛下的作态,似乎已经奠基了这件事最终的选择。

  那位年纪略小的仆人再一次在夜色下回头,大老远的距离只能看到红发alpha模糊的身影,但即使隔得很远,对方身上似乎也天生有种称王称霸的气质。他喃喃道:“七王子殿下……就像是个奇迹。”

  被赞誉为“奇迹”的亚撒并不知道旁人在背后怎么评论自己,他到地方的时候,书房门口已经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了。

  几乎是在亚撒走近的瞬间,眼底一圈青黑的大王子忽然冲了出来,他像是一个没有安装定位而胡乱发射的导弹,红色的短发张扬地炸开以彰显着自己的气势——

  “你这个杂种!你怎么有脸来?你母亲不过是个血统低劣的平民,你有什么资格……啊——”

  大王子的拳头被亚撒捏住,几乎都看不出来红发alpha使劲儿,便见其脸色扭曲,很快就涨成了猪肝色。

  “嘘,”亚撒偏头,“趁我现在心情好,安静点。”

  明晃晃的威胁,但怒气上头的大王子却顾不到那么多,他忍着声音的扭曲,一字一顿道:“杂种,要不是你蛊惑父亲,那道王室卷轴上怎么可能写着你的名字?”

  蒙玛帝国传位时将会有两份王室卷轴,一份在国王秘书手中,一份在内阁大臣手中,在亚撒来的前不久,西德刚刚掏出卷轴展露在众人面前,而本该是主角的下一任王权继承者却姗姗来迟,满脸倦怠,似乎对于即将被他坐在屁股下的位置没有多大兴趣。

  亚撒声音微讽,“蛊惑?你觉得我需要吗?”

  他余光看到逐渐走来的内阁大臣,压低了声音对大王子道:“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这个位子只能是我的。”

  ——这是早已经被书写于后世历史中的注定,如果那两份卷轴内的名字不是亚撒,那么他也有办法让它们变成亚撒。

  自始至终,蒙玛帝国的王座都是他的掌中之物。

  大王子目眦欲裂,“你!”

  亚撒不耐烦地甩开了手,他转头看向立于另一侧的西德·奥莱托斯,两人眼中闪过了某种相似的色彩,亚撒才颔首点头,似乎是传递出了某种信号。

  这一晚,属于蒙玛帝国的天终将要变了……

  而在郊区的别墅内,肩头半披着衬衣、手臂环绕抱住虫尾的黑发青年则汗涔涔地侧身蜷缩在地毯上,拉丝的淡金色蜜液洇湿了一片绒毛,原本松散的软毛一缕一缕地粘结在一起,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腥气,室内原先浓郁的潮水中夹着被水笼罩的蔷薇香,湿漉漉的暧昧油然而生,总执着于包裹住顾栖一人。

  那因为他挣扎而蹭到脊背上的黑色背心早就变得潮湿,淡金色的纹路再一次出现,宛若远古神秘的图腾环绕着,金色被勾勒描画,它们缱绻地描摹着年轻虫母的身体,一点一点,像是翅一般的收拢舒展,隐秘地抒发着躁动。

  无孔不入的信息素缠绕在顾栖的身侧,几乎不给他任何喘口气的余地,于是从进门瘫倒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经历了几回难耐的热意,一整个尾巴都黏黏糊糊,连脑子都变得不太清醒了。

  就这,那些丝毫不打算消停的信息素还在张牙舞爪地缠在顾栖的身边,它们试图如自己主人臆想的一般,想要将黑发青年灌满。而被柔软精神力包裹着的黑发虫母则勉力抵抗,恨自己当时的大意与迟钝。

  但即便如此,浑身无力的顾栖依旧记得咒骂某个不当人的狼崽子——

  “小混蛋你给我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