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聆大概能感觉到自己的形象有多狼狈, 但卫杰夸张的表情和关切的神态还是让他有点儿接受不了,好笑的说,“你别这副表情, 让我以为我快挂了。”

  “不是……”卫杰看了看官聆又看了看衣衫不整的梁泽, “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 官聆不欲多说, 只扯谎说自己不小心滑倒摔了,卫杰自然是不信的, 额角红肿的伤和唇角的淤青实在太明显,西服扣子被扯掉了只剩一颗挂着线,领带也不知所踪了,按这个摔倒的架式怕是反复摔了不知多少回,而且还是脸朝下的姿势。

  他转脸看向梁泽, 梁泽也不欲多说,只道, “车在下面吗?”

  “在。”卫杰已经把自己造的人设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忙不跌点头,“老于已经等在下头了。”

  “我们先走了,”梁泽冲卫杰说, “你跟楚小姐打车吧。”

  卫杰哪还有功夫管那些下, 关切道,“要不要去医院呐?”

  “不用。”官聆不想小题大作,接过话头,“小伤, 过两天就没事了。”

  笑话, 一个风热感冒卫杰都要是住院的人,官聆脸上这么明晃晃的伤怎么可能小?他张了张口, 欲言又止中被梁泽抢了话头,“我之前跟你说的项目今天开始着手,晚点我把初步方案发你邮箱。”

  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周锦航搀扶着鼻青脸肿的周崇走了过来,卫杰玲珑心思,再结合梁泽刚才的话,短短两秒就分析出了官聆脸上伤的由来,当即点头道,“映嘉的数据你拿到手的应该不准确,我们歪瓜跟映嘉是同行,同行对打数据最真实,我让底下人辛苦一下,晚点把确切的数据对比发你。”

  梁泽拍拍他的肩,“好兄弟。”

  卫杰不太讲这些虚的,只点了点头,“赶紧回去吧,官聆脸上的伤得处理一下。”

  梁泽不再废话,拉着官聆拐进左边的电梯。

  老于是卫杰的司机,一般供娇姨差遣,卫杰有应酬的时候才会叫他来接,此时已经等在了酒店门口,梁泽带着人直接拉开了车门,冲老于道,“卫杰打车走,你先送我们去豪景。”

  老于跟梁泽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也知道这位跟卫家少爷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当即也没多问,发动车子就冲上了主路。

  “我想回我家。”官聆被梁泽箍在臂弯里,不太自在的说。

  官聆受了委屈还受了伤,梁泽这会儿心疼都来不急,当然是说什么都顺着,张口就跟老于改了地址。

  梁泽的指腹轻轻抚过官聆额角红肿的边缘,问,“疼不疼?”

  “还好。”官聆没有矫情的喊疼也没有敷衍的说不疼,老老实实的说,“已经疼过了。”

  梁泽当下更心疼了,问,“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来得及。”官聆叹了口气,“我刚洗了把脸就……”想到那会儿的场景官聆胃里就一阵翻腾,干脆摇摇头,“算了,已经过去了。”

  梁泽通过这句“没来得及”想象了下当时的情景,搂着官聆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官聆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看着梁泽关切的眼神,心下不由生出几分柔软来,怕他继续自责,调侃道,“明明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惹出来的祸。”

  梁泽在他鼻梁上轻刮了一下,“嗯,确实太好看了,以后不许出门了,得把你藏在家里。”

  官聆睨了他一眼,没像往常那样怼回去,就着梁泽刮他鼻子的手蹭了蹭。

  车开不进巷子,梁泽让老于把车停在路口,两人下了车后步行进去,路过那间24小时便利店的时候,梁泽进去转了一圈儿,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卤鸡蛋。

  “饿了?”官聆好笑的问,“应该还有便当,怎么不买点儿?”

  “没饿,”梁泽说,“有别的用处。”

  确实有别的用处,回到店里,官聆刚拿了衣服准备换上,梁泽便剥了蛋壳把他按在床上,给他揉额角红肿的伤。

  “有用吗?”官聆哭笑不得的问。

  “应该有吧。”梁泽一边按着鸡蛋轻滚一边说,“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艺术源于生活,不带骗人的吧?”

  官聆哑口无言,就着被他捏着下巴的姿势扯了扯嘴角,“怪香的,滚得我都有点儿饿了。”

  “那我滚完洗洗给你吃?”梁泽问。

  官聆翻了个白眼,“滚蛋!”

  梁泽义正言辞的点头,“这不正滚着呢吗。”

  官聆:“……”

  小小的卧室,两人对坐在床沿上,鸡蛋软嫩,滚过红肿的额角时带起一片痒痒的痛,阳光从窗角倾泄进来,将屋里洒满金黄,舒适有度,气氛正好。

  官聆想起梁泽临走时对周崇说的那句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莫名的就想起以前,那会儿周崇死皮赖脸找他上他的时候,他曾向周锦航寻求过帮助,可周锦航是怎么做的?他不但没当回事,还亲手将他送给了周崇。

  现在再忆往昔,已全然没了被情人背叛后的伤痛,反而多了几分庆幸,庆幸自己死而复生,庆幸自己在同样的遭遇上碰到的不是又一个周锦航。

  官聆出神的望着梁泽,脑袋里思绪翻涌,像是要透过这皮相望进骨髓里,梁泽感觉到视线,垂眸看他,“怎么了?”

  官聆眨眨眼,问,“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梁泽动作顿了一下,玩笑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官聆对这个答案颇为不满,撇着嘴问,“就因为好看?”

  梁泽的指腹在他下巴上轻轻摩擦,“因为我是你男朋友,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官聆一窒,胸腔里“呯呯”的,像那天表白里突如其来的悸动,他抬手抓住那只挠他下巴的手,似怕下一秒对方就收回去了一样,死死抓在手里,心潮澎湃,他说,“谢谢你。”

  梁泽“滚蛋”的动作停了,他低下头在官聆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说,“我不要听谢谢,好是相互的,我对你好,你要加倍的对我好。”

  官聆重重的点头,“好。”似觉得这一个字的力道不够,紧接着又补充道,“以后只对你好,加倍对你好。”

  梁泽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视线落到他脖颈上还未完全消退的指印上,黑眸一敛,左手被官聆抓着,他不想收回来,便将右手手里的蛋扔了,捏着官聆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官聆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便闭上了眼睛回吻,齿关被撬开的瞬间,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梁泽一把,一个缠绵的吻还没怎么尽兴就被迫中断了。

  梁泽不大高兴,“怎么了?”

  “我……”官聆不好意思的捂着嘴,“我吐过了,有味道。”

  梁泽拉下他的手,欺近他,薄唇贴着他的,舌尖描摹着对方的唇畔,温声说,“我不嫌弃。”

  梁泽吻得轻柔,捧着官聆的脸,似怕自己太用力把人给亲坏了似的,官聆陷在这一汪柔情里,头一回不留余地的、肆无忌惮的回吻。

  用来“治疗”额角的卤蛋落到地上,软沓沓的滚到了衣柜边,蛋清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可怜兮兮的带着满身灰窝在柜门边,床上的两人对此无知无觉,放肆又动/情的用这种亲密的方式宣泄着彼此胸腔里的情意。

  官聆喝了酒,受了惊吓不说还跟人打了一架,身心惧疲,如今回到安乐窝,身边还有个令他心安的人陪着,一身的紧张情绪卸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两人搂着脖子仰倒在床上,本该逐渐旖旎的气氛却因官聆的秒睡而终结,梁泽摸了摸官聆的脸轻轻唤了两声他的名字,见对方毫无反应后叹了口气,坐起身帮他脱了鞋袜裤子和外套,扯过枕头垫在他头下,又拿过毛巾被盖在肚子上。

  做完这一切才想起被自己丢掉的蛋,视线逡巡一圈儿落到衣柜角落,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鸡蛋是没法用了,也不知道官聆家的衣药箱在哪儿,梁泽百无聊奈的坐了几分钟,干脆把自己扒了个精光也躺了上去,伸手将人搂进怀里,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有些沉,醒来的时候日落西沉,官聆还保持着睡着时候的姿势,眉宇间轻轻拧成结,似乎连梦里也不**稳。

  梁泽抬手轻轻在上面抚了抚,紧锁的眉头好像有感应慢,慢慢被抚平了,梁泽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打算点个外卖等官聆醒来后一块儿吃,刚点开软件就听到床尾传来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梁泽轻轻坐起身,从官聆的西服口袋里摸出震动的手机,来显是一串数字,没有存人名,看着像陌生号码。

  梁泽犹豫了一下,按了静音却没接,他跟官聆现在虽然是真情侣了,但接电话这种事好歹也算隐私,官聆现在没醒,贸然接他的电话不太好。

  刚准备将手机放回兜里,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不厌其烦的,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梁泽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官聆,想着他今天经历的种种,又舍不得他因为一个破电话扰了睡眠,犹疑间便将电话接了起来。

  一个“喂”字还没出口,对面便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周崇的人找来了,正他妈砸我家门呢!上次你说的话还算数吧?我把周崇推人下楼的照片给你,你把能给我的都给我。”

  梁泽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话语里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些消化不能,视线落到官聆的睡颜上,他跟周崇有私怨?

  “喂?你在听吗?”对面的人急了,催促道,“你说的没错,我手里确实有照片,我也确实是想拿这个照片威胁过周崇,可我失策了,他跟条疯狗似的,我怕我会成为第二个程斐。”

  耳边擦过程斐的名字,梁泽紧蹙着眉,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官聆脸上,半晌后沉声问,“你在哪儿?”

  那边的人急吼吼的道,“我家!洗手间里!”

  梁泽问,“你家在哪儿?”

  那边的人估计是急了,一时没察觉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急切的道,“双江家园!你打算怎么做?你不是要想证据吗?你可得帮我呀!”

  梁泽沉声道,“待着别动,我马上来。”

  说罢不给对方接话的机会,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