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开到豪景外面的路口停下, 目的地到了,司机摁亮车内顶灯推上计价器,扭头说, “两位帅哥, 到地方了。”

  官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听到说话声掀了掀眼皮, 被车内的灯光刺了下眼,复又闭上了, 缓了三四秒才又缓缓睁开,左胳膊被人轻拍了两下,梁泽说,“下车了。”

  官聆这才如梦初醒的发觉自己居然躺在梁泽臂弯里,梁泽瘫倒在座椅里, 自己则瘫在他身上,脑袋还枕着人家的肩膀……视线落到驾驶座上司机后脑勺上, 官聆腾的坐直了身体,搓搓发烫的脸,嗯了声算是回答了。

  梁泽推开车门,一条长腿跨出去, 视线掠过计价器, 一边掏出钱包抽了张百元红票出来,递给出租车师傅说,“不用找了。”

  官聆睡了一会儿,脑袋有点儿懵, 思绪也有点儿跟不上趟, 直到梁泽倚着车门叫了他两声才完全回了神,视线定在不远处的豪景大门口时, 官聆才恍然的拍了拍脑门儿说,“我就不上去了吧。”

  梁泽抬腕扫了眼时间,微垂着眸子看向他,将手伸进车里,点点表盘示意官聆看看时间。

  官聆借着车内的灯光凑过去看了一眼,“九点半,还早啊。”说完转了转眼珠子,“反正都坐车上了,我就搭这车回店里吧。”

  官聆有个习惯,一转眼珠子心里必定盘算着什么小心思,他自己可能没发现,但梁泽却是老早就注意到了,遂躬身探了半个身子欺进车里,凑近官聆低声逗他,“你是不是害怕呀?”

  凑得太近,说话的气息喷洒在耳垂边缘,官聆下意识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想着车里还有别人,耳根都烧着了,却还佯装没事人般不以为意道,“笑话,我有什么可怕的呀。”

  “怕我呀。”梁泽继续低声说,“怕我对你……”

  车里就这么点儿空间,前面还坐着个外人,官聆实在丢不起这人,想也不想的抬手一把捂住了梁泽的嘴,瞪着他压着声道,“瞎说什么……”

  被捂着嘴,梁泽也没法为自己辩驳,只冲官聆眨了两下眼睛,虽没吭声,但眉眼弯弯盈着一汪似笑非笑,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笑不怀好意。

  官聆像是烫着般,松了捂着他嘴的手,梁泽立马道,“那就是怕你自己把持不住对我起歹意。”

  这话虽然委婉,但两人在车里的举动说不亲密都没人信,官聆匆匆扫一眼驾驶座,恼羞成怒的推开梁泽下了车,下了车还不算,活像后头有人追似的,扔下梁泽三两步跨上台阶闪进了豪景大门,那步伐那身形,哪还有半分醉态?

  梁泽被他这一串动作弄得哭笑不得,替出租车师傅关上车门后拾阶而上。

  官聆一气儿拐进电梯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梁泽给戏耍了,可现在要是再出去,岂不是刚好遂了梁泽话里的意思?官聆左思右想,干脆破罐破摔的摁了电梯。

  梁泽跟进来,瞅到电梯口的身影,噙着笑走近,“这么着急忙慌的,迫不及待呀?”

  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官聆往边上让了让,小声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梁泽推着他往电梯里走,笑道,“这不是情侣间的正常相处模式么,有什么丢脸的?”

  情侣二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官聆心窝上,震得肝胆都跟着颤了颤,昭示着从下午到现在的这段荒唐时光的真实性,官聆睑下眼睫,心里抖得厉害,不知是为这“情侣”二字还是为自己不顾头也不顾尾的跑进了豪景。

  “逗你的。”梁泽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笑着说,“别紧张。”

  官聆心事被堪破,仍死鸭子嘴硬,昂起下巴,“我紧张了吗?你哪只眼睛看我紧张了?”

  梁泽也不拆穿他,笑着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嗯,你没紧张,就是脸有点儿红而已。”

  官聆被他突然的亲密动作弄得一僵,本来就微微泛红的颊边本能的又加重了两分,他抬手不耐的挥开梁泽的手,别开脸瞪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数字,说,“我这是喝酒上脸,你懂个屁。”

  “哦。”梁泽一本正经的点头,电梯门开了,叮的一声响,像是怕人跑了,梁泽抬手在他肩上揽了一把,一边往电梯外走一边说,“我记着了,以后咱少喝点儿。”

  官聆心虚的低头看路,把梁泽带着笑意的调侃左耳进右耳出。

  进了门,梁泽直往开放式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只杯子,放上茶叶,拎着热水壶泡茶。

  官聆换好鞋过来,看到岛台上氤氲着热气的茶水,好奇道,“你居然买了热水壶!”

  “让酒店的人送了一只过来。”梁泽倚着岛台等杯里的茶叶散开,说,“方便一点。”

  官聆在高脚凳上坐下,随口道,“你还真把酒店住成家了。”

  裹着的茶叶悉数散开了,梁泽将头泡茶水倒掉,重新给两只杯子里加水,完毕后将其中一杯推到官聆面前,“挺方便的。”

  官聆用手背碰了碰杯壁试水温,说,“再方便也不是家。”

  他这话其实就是话赶话的随便一说,压根儿没掺杂什么别的意思,梁泽却挑着眉看过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官聆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动了动嘴唇问,“怎……怎么了吗?”

  梁泽冲他眨眨眼,“你这是在暗示我买房吗?”

  “暗示……”官聆差点儿被口水呛着,无语道,“你买不买房关我屁事,我暗示你这个干嘛……”

  “家呀。”梁泽权当他的反驳是不好意思,自顾道,“我住酒店,你住店里,说起来咱俩都没个像样的家……”梁泽摸摸下巴,薄唇轻启扔出一记惊雷,“反正咱俩也在一起了,要不买套房吧。”

  官聆被这雷给炸懵了,缓了十来秒才醒过神来,张口结舌道,“你……你疯了吧?”

  “我又不是买不起。”梁泽啧了声,“你那什么表情?”

  这跟买不买得起有半毛钱关系吗?官聆心累不说,小心脏还扑通扑通个没完,他竭力控制,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你这也太草率了。”

  梁泽总有理由来反驳他的每一句话,“想到就做,才不后悔。”

  话是这么说,可……官聆十指都僵得握不住拳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咱们才刚在一起……”官聆摸出手机看时间,打算以理服人,“刚在一起六个小时就买房,就跟该上幼儿园的年龄跳级念高中一样,太不切实际了。”

  梁泽品出味儿来,“你是觉得发展速度太快了?”

  官聆猛点头,“简直跟蹦极似的!”

  “那你觉得还需要些什么过程?”梁泽掰着手指一一数到,“牵手?拥抱?亲吻?上床?缺哪一样咱直接给补了不就完事儿了。”

  官聆顶着张大红脸不可置信的张着嘴,我了半天也没我出句能听的话来,最后恼羞成怒的指着梁泽,“你丫就是想耍流氓!”

  梁泽被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逗乐了,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真不经逗。”

  官聆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戏耍了,直想将手里还有些烫手的茶泼对方脸上,最好是把那张欠抽的嘴给烫烂了才好,好在理智占了上风,没让他酿成大祸。

  “赶紧喝了茶去泡个澡吧。”梁泽撂下喝了两口的茶杯,拐过岛台往衣帽间的方向走,“我去给你找件睡衣。”

  厨房连着客厅,梁泽一离开,屋里霎时陷入安静,偌大的地方好像突然就显得空了许多,饶是如此,官聆脸上的热度也没因此降下去分毫,反倒是因刚刚跟梁泽的那番对话而心跳加速了好几个节拍。

  以前他也觉得梁泽嘴欠,但那会儿更多的是毒,现在不怎么毒了,倒是把贱的等级提升了不少,每每让他哑口无言不说还羞窘难当。

  官聆将一杯茶喝完,梁泽正好从衣帽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件丝质睡袍,看材质跟上次官聆给他拿的那件银色的差不多,但颜色显得正常多了,是件湖蓝色的。

  “一会儿洗完澡穿这个睡,”梁泽递给他,“比浴袍穿着舒服。”

  官聆伸手接过,没忍住吐槽道,“之前我在这儿住的时候不就是穿浴袍睡的,也没见有这待遇。”

  梁泽理所当然道,“那会儿咱俩关系还是假的呢,干嘛对你那么好。”

  官聆:“……”

  官聆没忍住抖了抖睡袍,“这就叫好了?你在我那儿住的时候我也没让你光着睡呀。”

  “原来那时你想让我光着睡呀?”

  这逻辑还能这样?官聆被噎了一下,张口想辩解,想起来这人是个不讲理的,什么理到了他那儿都能偏到西伯利亚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搭理他。

  官聆将这一策略贯彻到底,睡袍的触感很舒服,他没忍住揉搓了两下,搓到里面好像有东西,官聆好奇的打开,发现睡袍里裹着条黑色的棉质内裤,思绪一飘,瞬间想起那晚梁泽在自己那儿住时自己的疏忽大意,还因为内裤被对方调侃了一番。

  如今想来,梁泽确实事事比他周道。

  官聆的谢字还没蹦出口,便听梁泽道,“新的,洗过还高温消毒过,就是不知道款式符不符合你的日常审美,毕竟……”梁泽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我这人比较保守。”

  官聆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梁泽这是在揶揄他,一时间将“不搭理他他就消停了”的策略抛到了脑后,辩解道,“我平时审美也不是那样……”

  “哦。”梁泽恍然大悟的哦了声,还故意拖长了尾音,“难怪留我在你那儿住呢,敢情是……”

  官聆觉得梁泽这张嘴可真欠,说什么他都回不上话,真想扇他一巴掌让他知道知道厉害,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只是这一巴掌却是扇在梁泽胳膊上的。

  “别胡说八道。”官聆说。

  梁泽也怕把人逗得真生气了,见好就收,“赶紧去洗吧,里面有浴缸,泡会儿澡会舒服一点。”

  终于正常了,官聆瞪了他一眼转身往浴室走,走了几步又听身后的人说,“我内裤的尺码比你的大点,要是不合身找我拿符合你尺码的。”

  官聆扭回脸瞪他,梁泽脸上却是半点儿调侃之意也没有,反而一脸认真,“上回你给我穿的那条有点儿小,勒得我难受了一天。”

  官聆:“……”

  “一会儿你要是穿我的不合身我再给你拿你那条,”梁泽唇角缓缓绽出一抹笑,“不介意我穿过一回的话。”

  官聆咬牙切齿的冲他比了个中指,拿着睡袍头也不回的进了浴室,还不解气的把门关的哐哐响。

  梁泽终是没忍住,哈哈哈笑出了声,摇摇头喃喃道,“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梁泽,麻烦你做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