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聆本来就只是想眯一会儿, 并没有睡着,所以梁泽开口的时候他就睁眼了。

  “屏保。”官聆并不知道梁泽问这话的意思,以为只是好奇, 便把手机点亮给他看, “照得太近了, 设成壁纸脸都被应用程序给遮完了, 都看不清是谁。”

  屏保很干净,除了时间和日期基本没字儿了, 照片里的人就显得非常突出,几乎一眼就能抓人眼球,梁泽扫这一眼都没注意到上面的时间。

  灯绿了,梁泽转回脸轻带油门,语气很是勉为其难, “那我也设成屏保吧。”

  官聆拉着梁泽照这张合照本来就已经利用了他,所以他并不打算让梁泽再帮他做别的, 他都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到地方他就找机会让周锦航看到自己的屏保,将周锦航的所有希望一并扼杀掉。

  梁泽的态度让官聆意想不到,他曾想过如果梁泽愿意帮他, 那么这事儿会进行得非常顺利, 但他不可能向梁泽道出实情,所以他直接将这个可能性给否决了,只是如今听到梁泽这么一说,他居然有点儿不可置信。

  “真的?”官聆怕自己听错了, 从椅背上坐直了身体, 定定的看着梁泽挺俏的侧脸,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你真要设屏保吗?”

  官聆内心有点儿激动,周锦航只看他的手机或许不会相信,但如果看的是梁泽的手机,那他还不直接心死?

  官聆迫不及待的想象了下那时的场景,周锦航那一颗珍藏了多年的玻璃心是不是都碎尽了?

  梁泽却把官聆的激动直接理解成了兴奋,他不由勾了勾嘴角,心想我就这么随口一说瞧把你给高兴的,小伙子心思果然不纯。

  想到此,梁泽不由生出几分优越感来,他故意装作一副极勉强的样子,不咸不淡的道,“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怎么让赵亦欢觉得是我瞎呢。”

  官聆立马心虚的猛点头,“老板说得有道理。”

  梁泽用眼角的余光睨他一眼,心说你面上装得再淡定,心里多美我会不知道?

  官聆心里确实美,他已经设想了好几种周锦航无意间看到梁泽手机屏保时的神情和反应了,虽然这远远达不到官聆心里想要的报复效果,但总归也算出口恶气,他已经知道刘传宇这号人了,不用急于一时。

  梁泽一边开车一边暗中观察旁边人的反应,见官聆捧着手机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兴奋的搓手就忍不住乐,心想果然年纪小,有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全写在脸上。

  他暗暗窥视了一切,像个看穿一切的神一样突然降临人间,将卡槽里的手机往官聆腿上一扔,恩赐般发号施令,“看你闲得都要跳车了,帮我把屏保给弄了吧。”

  官聆只是有点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意,怎么到梁泽这里就是闲得要跳车了?

  不过他答应过自己,梁泽不管说他什么他都不回怼,所以他心里虽有不服,但还是堪堪受了,拿起大腿上的手机点了一下,发现需要输入密码解锁,尴尬的道,“要密码。”

  “2811。”

  官聆刚点了个2便停手了,觉得他俩的关系似乎还没到知道手机密码的地步,便犹豫道,“你就这样把密码跟我说了?不太好吧。”

  梁泽心说这会儿觉得不好意思了?之前强拉着我拍照还要设屏保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意思呢?

  “一个破密码而已,有什么好不好的。”梁泽表情淡漠,似乎压根儿不觉得区区一个手机密码有什么不妥之处。

  “手机这东西信息量很大的,”官聆再三提醒,“比如隐私,比如钱财,我这么爱钱如命,你不怕我趁你不注意偷偷往我卡里转账啊?”

  梁泽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既然官聆主动提出,想来他虽然爱钱了点儿,但对自己还是挺诚恳的,连心里的想法都这么堂而皇之的向他说了出来,梁泽感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半点儿藏不住事儿。

  “那你会转吗?”梁泽问。

  “当然不会。”官聆觉得自己的品行被质疑了,很不高兴的板起脸,“我虽然确实有些爱钱,但还不至于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梁泽对官聆恼羞成怒的态度很是满意,正打算开恩说两句赞赏的话,便听官聆继续道,“再说了,转账密码得六位,你这开机密码只四位,显然不是同一个密码,我这拿到手机也转不出钱呐。”

  梁泽:“……”你他妈说得好有道理!

  “哎,不过……”官聆输入密码后解了锁,梁泽的手机界面比他想象的要清爽干净,应用程序少得可怜,唯一能让官聆提起点儿兴趣的就是左下角的贪吃蛇小游戏了,他找到支付宝点开,一边好奇的问,“你怎么把手机密码设成你的房号啊?你这思维还挺特别,就算手机丢了估计也没人能想到你这密码的来源。”

  梁泽像看白痴似的侧头看了他一眼,凉凉的道,“不是房号。”

  官聆点开与自己的聊天界面,点开图片然后下载,一边操作一边问,“不是房号是什么?你的房号不就是2811吗?”

  “是生日。”梁泽说。

  “啊?”官聆抬起头,“生日?1928年?”说完差点儿没忍住咬了舌头,“不可能,那你这会儿都快一百岁了,也没可能是2028年啊,那你岂不是来自未来!”

  “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啊?”梁泽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中午又喝假酒了?能不能动动你的小脑,你觉得你这两种猜测有可能吗?”

  官聆本来想忍一下的,但实在没忍住,回了他一个白眼,“所以我说跟你聊天没劲,给个话题也能被你聊死。”

  梁泽:“……你会聊,那你教教我怎么聊?”

  “简单啊。”官聆找到设置将照片设成屏保,“换我我就说我是未来穿越回来的,目的是拯救世界,不久后的世界将会发生一场浩劫,而我早已在未来看穿一切,所以我特地回来拯救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

  “美片看多了吧?”梁泽睨他一眼,而后眯了眯,“别告诉我你以前就是靠这种手段迷惑女客户的?”

  “哪能说迷惑呢?”官聆啧了声,极不赞同梁泽的措词,“这叫智慧,绝大多数女人在看男人外表的同时会希望他还有一颗有趣的灵魂,天南地北什么都有侃什么都能聊,瞎几把胡吹海扯就行了,谁管你说得有没有道理,人家姑娘就爱听,而且会觉得你这人非常风趣有意思,我的许多回头客都是因为我说话有意思。 ”

  “也就能骗骗小姑娘。”梁泽不以为意的道。

  “你不觉得这样的说话方式很有趣吗?”官聆问。

  “不觉得,”梁泽半点儿面子不给,“我又不是小姑娘。”

  官聆觉得梁泽的这个回答真他妈无懈可击,让他无言以对无法反驳,所以他直接把话题跳到了最初,“所以,你这个生日从何而来?”

  梁泽脸上淡漠的表情敛了敛,偏头看他一眼,“想知道?”

  官聆其实并不特别想知道,但他今天刚利用了梁泽一把,觉得还是应该话赶话的满足一下对方的虚荣心,所以矜持的点了点头,“挺好奇的。”

  这个回答取悦了梁泽,所以他大发慈悲的道,“前面的是年龄,后面的才是生日。”

  “元旦?”官聆眨巴眼,“这日子还挺喜庆。”

  梁泽白他一眼,“正月初一。”

  “春节!”官聆立马话赶话的道,“更喜庆了!”

  梁泽心说有什么可喜庆的,就听官聆说,“全国人民都放烟花爆竹的庆祝呢,缝人张口就是吉祥话,哎,你小时候岂不是会收很多红包?生日红包压岁钱什么的?”

  梁泽原本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日有多特别寓意多好,听官聆这么一分析,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二十八年的生日都白过了。

  “我们家不兴那套,”梁泽实话实说,“从没收过红包。”

  官聆砸舌,半晌后不可思议的摇头,“你家看着气派,行事作风也忒抠了点儿。”

  梁泽从小到大还没听人这么损过他家,不由生出些别样的情绪来,他父亲爱画成痴,与母亲相识于画相爱于画,两个痴画的人走到一起后眼里哪还容得下别的?满世界的办画展游历写生,他从小就被放养,后来爷爷实在看不下去才将他带在身边,那会儿老头子希望老爸能定下心来继承家业,老爸不肯,父子俩跟仇人似的,面都不怎么见,更甭说给他过生日了。

  想到此,梁泽中肯的点点头,“是挺抠的。”

  官聆不由想到还是程斐时的自己,父亲工伤殉职后母亲便带着慰问金改了嫁,后爹对他这个拖油瓶嫌之又嫌,最后跟母亲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更是看他哪哪都不顺眼,最后做生意发了点儿小财后举家搬迁,狠心的把他扔给了年迈的奶奶。

  老人家唯一的儿子死了,还得拿出自己那点儿微薄的养老金来供他这个孙子上学,但即便如此艰难,每年生日奶奶依然会给他封一个红包,煮一个荷包蛋,红包里的钱很少,但别的孩子有的他也没少。

  不晓得是突然想到自己产生了共情想法还是梁泽说话时的语气太过沉闷,官聆突然觉得住着大房子刷着信用卡的公子哥的童年不一定就比别人幸福,他啧了声抬手在梁泽肩上拍了拍,似宽慰又似玩笑的说,“没事儿,明年生日我给你包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