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和喜欢一旦扯上关系, 被会被世俗唾弃,被万人诟病,被人瞧不起。

  这个话题让官聆联想起不久前梁泽同他说过的一句话:年轻人太急躁容易被金钱支配。当时他觉得这话带刺, 戳得心口疼, 现在反倒觉得哲理性很强。

  这不免又勾起了官聆一些陈年往事, 本来还有点儿伤春悲秋的, 结果被梁泽不合时宜的一句“节哀顺变”给弄得哭笑不得。

  前方红灯,官聆轻点刹车, 笑得趴到了方向盘上,“你可真会安慰人。”

  梁泽难得被人嘲笑,有点儿窘,但见官聆原本紧抿的唇笑得都快咧到耳根了,又觉得这点儿窘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抬了把眉,“那你有被安慰到吗?”

  “有。”官聆脸上的笑意未消, “被你安慰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梁泽没理会他人调侃,挑出了话外音,“所以你真的被女人骗过钱?”

  官聆脸上笑意更浓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女人?”

  梁泽一怔, 随后惊诧的看向他, 还有一秒绿灯,官聆轻踩油门,没让梁泽的疑问出口,自顾自道, “我以前年少无知, 轻信了些花言巧语,以为人家给我花钱就是爱我, 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在乎我,给我安置工作就是共创未来,不过那些都是人家自愿给我的,我以为那是爱情,所以坦然接受,现在想来,在外人眼里,或许我所谓的喜欢和爱就是冲着人家的钱和权去的吧。”

  官聆头一回在梁泽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是为了讹他,也不是为了从他那里得点儿好,是剥自己结了痂的伤口,一层一层,轻描淡写,甚至连眼角都染着未消退的浅浅笑意,可眼神却是冰冷的。

  梁泽靠回颈枕上,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擦过官聆的侧脸,剪成寸头的他五官比以前更立体了,从侧面看过去,挺直的鼻梁像一脉巍峨的驼峰,薄唇轻抿,侧脸轮廓也显得冷硬了两分。

  他有诸多疑问涌至齿间,最后却觉得没什么立场去探寻,那是官聆的隐私,他如果想说,会直接说出那个傻逼的名字,甚至会翻来覆去大骂对方十几声,但他的语气如此轻描淡写,像在说早晨睁眼时脑海里的梦,好像不足挂齿,又似好无足轻重,实则没齿难忘。

  梁泽不会安慰人,但懂得什么时候见好就收,他虽然心里百爪挠心的好奇着,但面上却不显,说出来的话也异常平静,“你看着年纪不小,情感经历倒是挺丰富嘛。”

  “谁年少无知的时候眼神儿不走火?”梁泽没有追根究底的问下去,官聆松了口他,他故作轻松的道,“我们生来有双眼睛,就是为了让我们看清这世上的傻逼长啥样,然后一辈子记着,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嚼碎了,官聆说得咬牙切齿。

  梁泽打趣道,“那你是有仇还是有冤?”

  官聆一愣,随即露齿一笑,“你猜。”

  梁泽自然不会猜,官聆给他的印象挺复杂,说的话总是半真半假教人猜不透,哪怕就刚刚这席情深意切的自述来说,梁泽也是不会全信的。

  官聆也没真想让他猜,转移话题道,“你呢?”

  “我怎么?”

  “你喜欢什么样的?”官聆好奇道,“我刚刚可都跟你说了。”

  梁泽心道你那也叫说?不过他不打算刨根问底,敷衍道,“我这人从小到大就挺简单,做什么都不会太轰轰烈烈,感情也一样。”

  “那是因为你没碰到真正喜欢的。”官聆一语中地。

  “也许吧。”梁泽叹了口气,“我好像对什么兴趣都不是特别大。”

  “不是喜欢好看的吗?”官聆笑道,“好看的兴趣也不大?”

  官聆本来只是句打趣的话,梁泽却正视了起来,目前对于他来说,眼前就有个好看的,至于兴趣嘛——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猛的就飘到了昨天晚上,梁泽下意识将目光从官聆的侧脸上转开了。

  可能是因为心虚,也可能是因为心虚后内心无法言说的尴尬,官聆不再出声后梁泽觉得车里气氛异常憋闷,他下意识伸手去扭音响,扭了一下才想起来除了电台好像也没什么可听的。

  “想听音乐吗?”官聆错眼往他手上扫了一眼,“我给你服务啊。”

  梁泽一个不字还没蹦出来,官聆又道,“就当答谢你请我理发。”

  想到上次记忆深刻的“送到火葬场全都烧成灰”,梁泽就不由得背后发冷,婉拒道,“还是别了吧。”

  官聆也想到了那次,脸上笑容扩大,,完全不理会梁泽生硬的拒绝,心情还不错的开口唱道:

  “Everytime we fall down to the ground we look up to the blue sky above”

  “We wake to it\'s blueness, as for the first time”

  “Though the road is long and lonely and the end far away, out of sight”

  “I can with these two arms embrace the light”

  ……

  经过上次的“火葬场全都烧成灰”后,梁泽一直以为官聆唱歌是属于开口跪那一挂的,他都做好捂耳朵的准备了,却同想到效果如此出乎意料。

  官聆认真唱歌的声音跟平时说话时的声音区别挺大,低沉中带着点儿微微的哑,原本应该是首挺忧伤的歌,从他的嘴里唱出来却异常的温柔轻快,是与平时的张牙舞爪锱铢必较完全不同的温柔。

  这首歌官聆是从中间截取的一部分唱的,原唱的音色有些偏高,官聆唱起来有些吃力,起调的时候便自行低了两个k,太久远了,歌词早记不全了,官聆就拎着这么几句重复着唱了几遍,凑够两分钟勉强算是一曲终了。

  梁泽很给面子的拍了两下巴巴掌,“你居然会唱这首歌的英文版,挺出乎意料啊。”更出乎意料的是官聆的发音挺标准。

  “日语的学不会。”官聆实话实说,“以前学校社团有演出,班里没人上就把我给推出去了,临时抱佛脚学的这么一首。”

  “我能点歌吗?”梁泽兴趣盎然的问。

  “不能。”官聆一口拒绝,“能力有限,你点的我也不见得会唱。”

  “那你自由发挥吧。”车子拐了个弯儿进入大学城路段了,梁泽说,“只要别再唱火葬场就行了。”

  官聆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哈哈笑了几声后又将刚刚那段歌词重复唱了两遍,歌声停的时候,A8也正好停在岔路口。

  往左是师范往右是美院,后面是官聆画室所在的步行街,车开不进去,官聆便学上次那样把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的边上,一会儿梁泽不用掉头就能直接开出去。

  “谢谢你。”官聆下车前冲梁泽说。

  “谢我什么?”

  “谢你昨晚没把我扔马路上,谢你今天丰盛的早餐,”官聆抬手点了点脑门儿,“谢谢你请我上那么高级的地方理发,”说罢他顿了顿,“也谢谢你说愿意帮我,虽然目前我并没有碰到什么需要帮助的事。”

  梁泽睨着他,“突然这么客气我都有点儿不习惯了。”

  “那跟你来个不客气的,”官聆伸出手摊到他面前,“昨天那八万服务费给吗?”

  梁泽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到手掌心,微微弓身拿过后座上的食盒放他手上,“昨晚的床睡着舒服吗?”

  食盒的份量挺重,官聆差点儿没拿住,摊着的掌心因为上面的重量往下落了好几公分才堪堪稳住了,梁泽的问题跨度太大,他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嗯。”

  “按摩浴缸用了?”

  官聆点头,“用了,舒服。”

  “那你还有脸跟我要服务费?”梁泽啧了声打开车门率先下了车,见官聆还愣在驾驶位里,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滚下来。

  官聆见好就收,快速抱着食盒下了车,“这个呢?”

  “留着吃吧。”梁泽坐进驾驶座,“以后再跟我出去吃饭别搞得跟恶虎扑食似的没见过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助理呢。”

  官聆一怔,中午桌上也有这两道小吃,那会儿主食还没上,官聆就多夹了几筷子,没想到梁泽会注意到。

  不是说怕家里不给饭吃才打包的吗?就这么给他了?

  虽然话不好听,但官聆莫名有些感动,笑眯眯的抱着食盒道了谢,看着A8开走后还对着汽车尾气挥了挥手。

  官聆拎着食盒心情不错的回了画室,人还没进门就冲屋里喊,“萍丫头,出来接驾。”

  张萍没出来,官聆佯装不悦,一边抬腿跨进屋一边道,“今晚不用点外卖了,我带了好东西……”

  官聆未出口的话被屋里站着的背影给打断了,张萍就站在那个背影身侧,手里正拿着好几幅画往袋子里装,听到声音转过头,颇埋怨的剜了官聆一眼,“老板,有客人呢。”说罢冲旁边的高个儿男人介绍道,“这是我们老板。”

  那背影转过身,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的浅笑,“我是该叫你小官助理呢,还是叫官老板比较合适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翘着二郎腿吐了口瓜子皮:都不想叫你要以叫声爹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