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豪景出来, 官聆拿着钥匙直接打车去了一间画廊。

  展厅里还跟上回看到的那样,墙上被人恶意涂抹的痕迹仍在,残画也都还挂在墙上, 官聆将墙上的残画都收起来归置到一起后才拿着钥匙去了楼上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 其实比一般办公室要宽敞许多, 更像一个简易的工作室, 有时候创作太累了,就直接在靠墙的沙发上眯一会儿, 有时一眯就是一宿。

  官聆拿钥匙打开门,里面的办公桌和沙发都还在,就连办公桌上那盆仙人球都还生长得挺好,好像他不过出了趟差似的。

  人总是这样,一进到熟悉的环境看到熟悉的东西就忍不住追溯往昔, 过往像跑马灯似的从官聆眼前一一闪过,不过如今再想起来时, 心境却跟刚醒来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才一个多礼拜,桌上就已经布了层薄灰,官聆没忍住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漆黑的桌面立时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指印。

  官聆的视线扫过办公桌底下的抽屉, 他想起来自己出事前正在筹办一场画展, 作为主办方自己自然也是要放作品上去的,官聆记得当时他画了好几幅,还没来得及展出就被周崇给盯上了。

  找到钥匙打开抽屉,那几幅还没来得及装裱的画果然安静的躺在里面, 官聆一一拿出来, 比起悲伤,更多的是惋惜。

  他赋予了它们生命, 还没来得及展现给世人,就只能将它们锁在抽屉里蒙尘。

  抽屉里除了画还有自己用过的笔、素描本和一些摆件似的小玩意儿,他在角落里找了个纸箱,将它们和桌上的仙人球一并放了进去,这些都是自己生前喜欢的东西,他得全部带走。

  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后,官聆打车回了店里。

  店里依旧冷冷清清的,官聆抱着箱子进门的时候看到柜台没坐人,他正纳闷儿呢,便见张萍系着个五颜六色的围裙从旁边的侧道里探了半个头出来,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的冲门口的方向喊了声‘欢迎光临’。

  官聆挑了下眉,“你干嘛呢?”

  张萍听到声音这才重新把脑袋探出来,神情满是哀怨,“是你呀。”

  官聆一早给梁泽当了会儿孙子,这会儿就想在张萍面前把场子给找回来,一听她那不满的语气就忍不住摆起了谱,“怎么,连老板都不待见了?”

  “……没,”张萍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顾客呢。”

  “怎么,今天没客人吗?”官聆将纸箱搁柜台上,随手拉开抽屉抽出记账本儿,里面果然一分钱都没有,他不由蹙眉,拿着账本转过头,“真没人啊?”

  “学生都放假了,上哪儿找人去呀。”张萍没好气的道。

  “放什么假?”

  “国庆啊。”张萍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日子过得也太没数了。”

  “……”他还真没注意这些。

  但被自己的员工看贬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儿,所以官聆打算把面子找回来,他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咱们的客户群体又不止是学生。”

  “是啊,还有广场那边的大姐阿姨呢,”张萍的声音隔着几个架子传过来,“这都一个礼拜了吧,你也没往那边去过了,有生意才怪呢。”

  这倒是句实话,自他重新醒来之后就没有主动去接过生意了,单梁泽这一单还是人家自己找上门儿来的呢,不过张萍这话也变相的提醒了官聆,因为答应梁泽的关系,所以近期他不能‘重操旧业’了,可店要一直经营下去也不能单靠梁泽那一条经济来源,他得想一个能把这家店长期经营下去的办法。

  官聆将仙人球拿出来摆到桌上,准备将箱子里其余私人物品拿上楼的时候忍不住往架子那边瞟了一眼,“你干嘛呢?”

  “画画呀。”

  官聆好奇的往那边移了几步,张萍还真是在画画。

  店里除了墙上挂着的画外,其余的画都是立在架子上的,店不大,也就只够放两三排架子,架子跟架子之间还隔得挺开,为的是方便顾客选画。

  张萍就在架子中间支上了画架,官聆走近扫了两眼,画的是幅水墨画,有山有溪还有亭子,看着已经画了一半了,应该是早上来了之后就一直坐这儿画了。

  “怎么突然想起画画了?”官聆纳闷儿。

  张萍侧头瞥了他一眼,“与其闲着八卦不如多画两幅画卖,说不定就能攒够去澳洲的钱了。”

  这是之前官聆埋汰她的话,没想到这妮子居然拿原画来讽他,官聆啧了声,拍拍他的肩膀,“好样儿的,你跟你男朋友的距离因为你的努力又迈近了一步。”

  这样的鼓励之词对于张萍来说除了打击半点儿用处都没有,她垮下肩膀扔了笔转过身盯着官聆,“老板,你看我怎么样?”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官聆没怎么思考,直言道,“挺好的。”

  “那你说我跟你一起干能行吗?”

  官聆眨了眨眼,“干啥?”

  “兼职啊。”张萍也眨眨眼,“给帅哥当临时女朋友,陪他吃饭逛街看电影儿玩儿游戏什么的,我还会装萝莉音,你听啊……”说罢她扯着脖颈肉清了清嗓子,“哇,小哥哥好厉害,小哥哥真……”

  “停!”官聆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饶了我吧,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聋了。”

  “有那么差吗?”张萍拧着眉。

  “还行吧,就是有点儿惨不忍睹。”官聆说完见张萍变了脸色,摸摸鼻子给自己找补,“你要真想去澳洲,我先借你吧。”

  张萍睨着他,满眼不信。

  “真的,”官聆说,“三万够吗?不够五万也行,我就是怕你偿还起来吃力。”

  张萍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良久后啧啧摇头,“三五万可不是三五百,张口就借,还说你没出卖自己的肉……”说到这里张萍像是才察觉用词不当,忙顿住改口道,“美貌。”

  那两个字不知是舌尖打转的时候有些吃力还是刻意咬着牙蹦出来的,声音犹为响亮,听得官聆直想叹气。

  “咱们店一年的租金六万,加上你刚刚答应借我的五万,还有我两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十多万了呀!”张萍连声感叹,“果然还是男客户出手阔绰呀。”

  官聆:“……借钱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切,我才不借呢,”张萍重新捡起画笔,“我得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去澳洲,借来的钱我连飞机都坐得不安稳。”

  官聆心说你一幅画最多也就卖一两百,就现在画的这幅不论是调色还是构图都不行,人家给五十都算是门外汉瞎了眼了,还靠自己的双手攒钱出国,那不是异想天开么。

  不过看人家难得这么努力,官聆也不好出言打击人自信心,随口说了句加油就拿着东西上了楼。

  原主的房间简单得有些过了头,挨着窗户放着的那张长桌俨然已经成了他放脏衣服的衣篓子,官聆将纸箱随手搁地上,去洗手间找了块毛巾当抹布,浸过水后将那张空置的长桌擦了好几遍,风从半天的窗户里吹进来,掀起米色窗帘的一角,阳光便顺着那一角照在桌面上。

  官聆等了几分钟,待桌面上的水渍干透后,将从画廊里拿回来的东西一一从纸箱里取出来,先是长势很好的仙人球,接着是一些放在桌上的摆件,然后是一些平时用惯的画笔,接着是几张还未问世的作品……

  官聆一一拿出来,抱着纸箱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东西有多少,等全都放上桌后,看到被铺得满当当的桌面才惊觉,他的“遗产”居然还不少。

  当他走进工作室里,看到这些熟悉的物件时,第一个念头是带回来,这会儿摊在椅子上,看着摆满桌的东西,脑袋里才冒出一个疑问,我拿这些东西回来干什么?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新晋人气画家了,别说新晋和人气了,他现在连画家都不是,拿它们回来干什么?

  越想越烦躁,官聆不由皱了眉,眼前突然闪过十分钟前张萍重新捡起笔一脸不屑的冲自己说她要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去澳洲的话,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自信,眼神也很坚定,仿佛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中看到了一线希望,然后正努力的朝着那抹希望奋进。

  视线重新回到桌上的画笔和作品上,官聆不由握紧了拳,他在心里问自己,你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难道真的就要按原主的生活轨迹走下去吗?

  思忖间,被自己随手搁在桌上的手机带着震动唱了起来,官聆的思绪被这喧闹的铃声给拽了回来,眉宇间的烦躁还没有完全褪去,视线跃过画纸停在明亮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上面那串并不是存于手机通讯录中却又异常熟悉的号码时,官聆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晚上七点到八点间吧。周渣渣肯定会得到该有的报应,但肯定不是现在,现在小官啥也不是拿什么报?何况还有一个渣渣还没有出场呢。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