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元宵节谢怀恩还是一个人过, 倒也清净。

  两年来他的个头算是竿头日上,比之前高了不少。

  他的样貌更是出落得越发优越,眉清目秀, 明眸皓齿,一段时间没见他的人一下便能看出来他各方面较之前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甚至有些惊人, 简直完全脱离了之前阴戾顽劣的影子。

  前阵子芸嫔不仅复宠,甚至还晋升为四妃之首,把其他妒恨她的妃嫔们气坏了。

  看得出来她这两年为了回到那个位置付出了不少,只是没想到用力过猛。

  谢怀恩也看得出来她有了很大改变, 不再任性乱发脾气,言行举止都收敛了不少,面对其他妃嫔也都能沉得住气,不会再被轻易挑拨,大概这就是到了四妃之首的位置后应该有的气度吧。

  父皇拥着他的母妃看烟花,谢怀恩跟在大后头甚是无聊, 更何况旁边还有谢旻他们那一张张闹人的嘴脸,这下他更像逃离这里。

  等他一转身, 迎面便看到来顺匆匆跑来, 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以谢怀恩对那东西的熟悉感,还没等对方走近就认出来了。

  “来信了?”最近因为各种琐事缠得他脱不开身,很久才能抽出时间来写一封,他最后一次写是在一个月前,久得他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看来对方只会比他更忙。

  对于傅承捷在异国的处境他很早之前就有所了解, 因为太过优秀而备受排挤, 母亲又出身普通,没什么背景,又无心权势,只想她的孩子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所以总是谨小慎微地活着。

  而傅承捷年纪尚小的时候就懂得收敛起自己的锋芒,母亲算是他唯一的软肋,直到后来成为质子,才勉强自由了些,来之前他不放心他母亲,便暗地里派了一众高手保护她,即便知道私自培养势力是死罪,他依旧还要冒这个险。

  这次的来信内容很少,但是信的最后却是傅承捷约他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见面。

  很突然,又很不可思议,但这确实就是他的笔迹。

  看完信他就给收了起来,周围都是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依旧难掩愉悦的神色,重新抬头看向被烟花映照得夜空竟也不觉得无聊了,甚至连谢旻他们都顺眼了很多。

  嵊肆楼属于皇室酒楼,富丽堂皇,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里,或谈天说地,或寻欢作乐。

  谢怀恩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来这在他还是一只猫的时候,至于具体原因和经历他都记不太清了。

  如今他已被允许出宫,谢怀恩直接起了个大早,生怕超过约定好的时辰。

  正值逢年过节,酒楼进出的客人不少,看穿着基本上都是达官显贵。

  谢怀恩装束很普通,但依然还是引来不少侧目,他拾级而上走进正门,里面更是热闹得很。

  他一进去就有酒楼的人出来迎接,穿过人群,把他带到二楼拐角处的厢房中。

  房中空无一人,里面点了淡淡的熏香,味道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

  那人带他进来之后就退了下去,出去之前替他关上了门。

  谢怀恩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忽然有一瞬间想逃离这里,或许是还没做好再次相见的准备,但机会难得,这次错过了可能还要等上很久。

  这样想着,谢怀恩还是转身退回到屋屋内,为了壮胆,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杯下肚,内心倒是平静不少,要说胆子还是一点都没。

  他就在这坐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房门还不见有任何动静,酒倒是被他喝了不少,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

  过了会儿,门外终于有了些动静,有点像是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直到走到房门口前才停下。

  谢怀恩反应迟钝地朝房门处看去,隐约看到门框上映了一道身影,然后他看到那扇门被缓缓打开。

  没想到酒喝得太多,他现在连视线都是模糊的,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样子,却都是徒劳。

  紧接着他听到对方喊了自己名字,声音全然不像他印象中的那样,谢怀恩有些怀疑进来的到底是谁了。

  见他没有反应,那人便走近了些,谢怀恩终于看清他的样子了。

  确实不是傅承捷,不过他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对方似的,而且他能直到找到这里,并且知道他的名字,说明他们很久之前肯定认识。

  看他的样貌和穿着不像是这里的人......谢怀恩脑海中有段记忆一闪而过,很快便定格在那里。

  他想起来了,神情一瞬间变得惊讶,“你是傅......”

  还没等他说完,屋外忽然跑进来一个人,看穿着谢怀恩认出来也是酒楼的人,看样子还挺着急,应当是有什么急事。

  他和傅晔小声交谈着,刚好是谢怀恩断断续续可以听到的程度。

  他无意偷听他们说话,正想要离远点,结果还没来得及起身,忽然听到某个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名字,谢怀恩怔愣住,双腿不受控制似的,半步也挪不开。

  任何多余的内容他都没有听到,注意力全在那个名字上面,以至于方才还在交谈的两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他才反应过来。

  谢怀恩终于觉得自己的腿能动了,立刻起身朝门外走去,只不过那两人已经跑得没影了,再加上他怕那人真的来了却又找不到自己,所以他只是下了一半楼梯便停住,然后不得不返回房间继续等待。

  然而当他来到房间外面时,却发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可他记得自己明明没有动过,一直都是开着的,难道是记错了?毕竟他的注意力全在别的事情上,出于习惯做出的动作不被记得很正常。

  谢怀恩没再把这一异样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开门走了进去。

  就在他快要把右边的门带上时,整个动作倏地就顿住了,他猛地回头,睁大眼睛看向不远处正坐在他原来位置上自在悠闲地喝着酒的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很长一段时间内谢怀恩都深深地怀疑是不是他真的喝醉了,甚至都出现了幻觉,就连刚刚也是这样突然出现的傅晔也是幻觉。

  即便心里这样想,但他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傅承捷看,生怕一个不注意好不容易见到的人就消失了,直到对方看他好半天都一动不动,无奈地放下酒杯,走近后喊了他一声后,他才忍不住眨了眨早已变得干涩的眼眶。

  一时间他来之前准备的那些说辞一股脑全部涌上来,但因为太过于凌乱导致他一个字都抓不住,只会愣愣地同那双愈发凌厉深邃的眼睛对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傻了?”傅承捷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视线却是全部落在了他微张的嘴唇上。

  谢怀恩嘴角带着细微卷翘的弧度,不笑时总是显得他很乖巧讨喜,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此刻他的唇殷红,脸颊也带着淡淡的粉,眼眸莹润如水波,整体看这份乖巧中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他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听不得别人说他傻,闻言立马回过神来反驳,同时还很心虚地低下头,“没、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刚才出去的时候明明没遇到他。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大开的窗户,难道......傅承捷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强行把他脑袋掰正不让他乱瞅,“不要瞎想。”

  “开窗是为了散你这房中的酒气,我是从另一边楼梯上来的,你看不到我很正常。”

  也是,这么大一个酒楼,不可能就一个楼梯,谢怀恩想起刚才自己那满脑子危险的想法,心虚地涨红了脸。

  不过这里的酒气确实大了些,放开窗户后吹散了一部分,谢怀恩也跟着清醒了几分,他本来想着两人许久没见,相互都应该有些生疏的,而且他也准备了很多话,可是这突然见到了,傅承捷的反应却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过来。”傅承捷忽然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亲昵,听上去又是不容抗拒的。

  谢怀恩回过神,走过去坐下。

  “不是有话要说吗?”傅承捷看向他,等他开口。

  谢怀恩一怔,来之前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只不过那些都是用来拉近关系的场面话,现在他更想问点别的。

  “其实也没别的,我就是想知道你这次来能待多久啊?”谢怀恩一边说着,一边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傅承捷有种自己要是说少了,他必然要伤心的错觉。

  “目前没有确切的时间。”

  那就是短时间内回不去了,闻言,谢怀恩内心抑制不住的开心迅速爬上眉梢。

  傅承捷视线掠过他因笑容而细微跃动的眉眼,唇角跟着微微弯起。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谢怀恩的话渐渐地多了起来,简直是要把这两年发生的无论大事小事都要说给他听。

  傅承捷始终都很有耐心,在他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地描述中,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等他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适时地递过去,谢怀恩很自然地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等咽下去后知后觉,这杯刚刚好像已经被他喝过一口了。

  这时候傅承捷却忽然起身道:“我让人先送你回去,等我办完事再亲自去找你。”

  办事情?原来不是专门为了见他的......

  傅承捷这时候补充道:“一些小事,顺道过来解决罢了。”

  “......嗯。”谢怀恩失落的神情瞬间消失。

  他跟在傅承捷身后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正是酒楼陆续来人的时候,谢怀恩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到了。

  撞他的人穿着光鲜,看上去是个有一定身份的人,只不过言行举止过于张扬,走路大摇大摆来回晃荡,搂着怀里的人有说有笑,看样子喝了不少。

  然而当他撞到人之后,不仅没有丝毫歉意,反而一脸凶恶地回头,甚至还张嘴破口大骂,“谁、谁不长眼撞、撞老子?!”

  谢怀恩没想到这人这么无耻,撞了人不道歉就算了,还要怪别人没长眼?他都还没站稳身形,听到这顿时脾气也上来了,刚要反唇相讥,却见对方忽然止住了声音,痴痴地盯着他看。

  谢怀恩被看得有些发毛,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就想立刻逃离这里,直觉告诉他再待下去一定会出事。

  果不其然,对方一见他要走,立马叫手下拦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还把手伸过去,看上去是想要摸他的脸,谢怀恩心下一慌,连忙抬起胳膊挡住。

  “哪来的小美人,走,跟小爷......啊啊!!”

  谢怀恩刚要呵斥,对方却先于他发出一声哀嚎,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股力道将他拉过去圈入怀中。

  傅承捷一脸阴沉,手上的力道还在继续收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其捏碎。

  哀嚎一阵高过一阵,那些手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一时竟也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就在那人快要痛得昏厥过去,傅承捷终于松手,连带着将其整个人都甩出去。



  那人抱着胳膊,头上有汗,酒也醒了大半,咬牙切齿气急败坏道:“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都给老子上!抓住他们!”

  傅承捷被一圈人围住,面色依旧沉冷,不见一丝慌乱,手中一抹银色一闪而过。

  索性这里还算偏僻,围观的人不是很多,酒楼的老板急忙拨开人群挤进来,他本就一脸焦灼,在看到谢怀恩之后就更加恐惧了,连忙跑到那位公子哥面前制止了他的行为,并在他发火前将谢怀恩的身份偷偷地告诉了他。

  眼见刚刚还很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先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谢怀恩,片刻后心虚地移开视线,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在事情还没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之前,赶忙带着人撤走了。

  老板劝完人,斗胆上前向谢怀恩赔礼道歉。

  谢怀恩看着那人匆忙离开的背影,惊魂未定地摆了摆手。

  周围的人群逐渐散开,谢怀恩小声道:“那混蛋喝了多少酒啊,都把我认成了女子。”

  傅承捷垂眸,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或许并没有,他刚刚抱着的那个,也是个男人。”

  谢怀恩先是一愣,而后满脸惊讶,几乎都要以为是他自己听错了,打扮得比女子还要艳丽,竟也是个男人?

  “那他这么亲密地搂、搂着人家......”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你可能是没什么机会出来,不知道你们这里向来民风开化,所以刚才那样的情况不在少数,不过也还是有很多人无法接受。”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呵斥声。

  “你个丢人现眼的混账东西!给老子滚回去!”

  “我不!就算回去我也要把他带回去!”

  “你你......你!你要气死老子你!”

  看到这,谢怀恩已经傻眼了,同一种事连续遇到了两次,他有些承受不住。

  这时候傅承捷忽然问他:“接受不了?”

  谢怀恩一怔,他只是觉得有些稀奇,毕竟他做人也不过两年,有些事情的思考角度和人类的不太一样,不过说到底还没到接受不了的程度。

  “如果换做是你呢?”傅承捷又问。

  “我?”谢怀恩愣住,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反应似乎在傅承捷的预料之中,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眼帘低垂投下一抹阴影。

  虽然他没再问了,这个问题却一直浅浅印在谢怀恩的心里,回去之后他就时不时地在想这个问题。

  他把自己置于那样的场景中,另一个人没有具体的样貌,结果他发现就连单纯的触碰都做不到。

  但如果对方是傅承捷……谢怀恩这样想着,半晌,整张脸都变得通红,他发现自己不仅能接受,而且早在两年前他们就已经同床共枕过,那时候没有意识到,这时候回想起来觉得他们已足够亲密了。

  等他再见到对方时,却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傅承捷虽然诧异,但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只面上不显,淡淡道:“在你眼里同床共枕过就已经是最亲近了?”

  谢怀恩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疑惑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傅承捷对上他略有些无辜茫然的清澈双眸,朝他靠近,而后缓缓低下头,“那……”在快要碰上那片红润薄唇时开口,随即浅而快地啄了下,“这样呢?有多亲近?”

  谢怀恩整个人僵住,只剩下双眼缓缓睁大,嘴唇上残留的温热渗到皮肤里,带得他整个人都要熟透了似的。

  过了很久他才眨了眨眼,对上傅承捷的目光,轻声道:“可不可以再来一次,我有点……不太确定。”

  “……”

  最后傅承捷用行动告诉他,机会只有一次,反倒是被亲的谢怀恩对此念念不忘,时不时地就会盯着对方的唇看。

  那视线过于直白,饶是傅承捷再能做到心无旁骛,还是难免感到不甚自在。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一把揽过谢怀恩,沉声道:“还有更亲密的,可想要试?”

  本以为他会就此退缩,没想到听到他说的话后那双眼睛顿时一亮,“可以吗?”

  傅承捷:“……”

  一刻钟后,谢怀恩一改此前期待的神情,红着脸不停推拒,挣扎着要从傅承捷的怀中退出。

  “我不、不要了……”一阵阵的眩晕过后,谢怀恩竭力按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再继续他可能要被憋死。

  傅承捷埋首在他颈间,呼吸厚重而灼热,笑语低沉,“好戏还在后面,下次……”

  他没再说下去,谢怀恩仰着头,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谢怀恩也没想到因为一些举动彻底激发了某人最深处的欲望似的,弄得他每次想要见他又害怕见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差差点让他招架不住,真是苦恼。

  傅承捷在这边待的时间不算短,除去和谢怀恩待在一起的时间,其余都在忙自己的,看样子要处理的事情不少。

  倒是傅晔从上次之后就没再看到过,谢怀恩本来都快忘了这事,直很多天后又一次在酒楼遇到了他,本以为就是打个招呼的功夫就完事了,没想到他一开口,直接惊得谢怀恩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居然要和他成亲!

  “我这次来就是专程办这件事情,过几天我们会进宫拜访皇帝,到时候我会趁机提出……”他这样说着。

  谢怀恩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闻言便出于本能地打断他,“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而且我们……”都不怎么认识,做决定前都不和他这个当事人商量。

  他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进来的身影打断。

  傅承捷像是有备而来,看到他们在一起丝毫不惊讶,反而悠悠地落座,自顾自地喝着茶,“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们谈婚论嫁了。”说着抱歉的话,语气却丝毫没有歉意。

  谢怀恩若是还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他看向傅承捷,想要解释,对方却先一步开口,“只可惜有人还是晚了一步,五皇子已经有了心上人。”

  谢怀恩:“……?”

  傅晔皱着眉,看了一眼谢怀恩,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我打听过,从未听说他和谁在一起过,当然除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话锋一转,直接问谢怀恩:“你喜欢他?!”这个他指的谁不言而喻。

  傅承捷没再开口,似乎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房中陷入长时间的静默中,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傅晔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他不是个喜欢插足别人感情的人,但“祝你们幸福”这几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见差不多了,傅承捷终于肯出手,将谢怀恩从这诡异的气氛中解救了出来。

  谢怀恩看向他的侧脸,不确定问道:“刚才……”

  “我没有开玩笑,确实是这样的打算。”

  “可是……”

  “忘了跟你说,我这次来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那我……”

  “你不是想和我做最亲密的事吗?我们成亲,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傅承捷同他面对站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谢怀恩光顾着惊讶,就这么被对方露出的深情忽悠着点了头。

  “其实我想……”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

  谢怀恩本人没有什么意见,就是担心他的父皇母后不同意,结果他硬是没想到,他们都早已知晓并且同意了这件事,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谢怀恩无奈地撇了撇嘴,有个词叫先斩后奏来着,用来形容某人最合适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