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世无双>第壹贰叁章 兄弟真利用假情深 夫妻同甘甜共患难

  常元敬沉声叱责:“衣裳不整,满口粗鄙,像甚样子,青天白日,一味宣淫,成何体统!若是传扬出去,国公府百年盛誉尽毁你手中矣!”

  常燕熹眼底掠过一抹嘲讽,捏着盏道:“我乃一员武将,不拘泥这些小节,只重内修则外理,形端则影直,比那些衣冠楚楚却怀揣兽心者,不晓要堂堂正正多少。”

  常元敬听得刺耳却不表,只问:“常瓒一身的鞭伤,可是你今辰训诫之故?”

  常燕熹冷笑:“那几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顽劣之徒,竟要将巧姐儿丢进荷花池里淹死,依府里家法律列,这种日后必辱没门楣的子辈,我就是取他二人性命亦不为过!”

  常元敬到底宦海沉浮数年,初听乍怒迅速抑忍,甚还微笑道:“妇人爱子如命,言语添油加醋在所不免,怪我偏听旁信,就来兴师问罪,他几个如此顽劣,你怎么惩训都不为过。只不过到底是常氏子孙,你这脉支庶不繁,还要留下他们性命在。”顿了顿又说:“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终日朝堂忙碌,确是对他俩疏于管教,如今这般不成器,委实愧对祠堂端摆的列祖列宗。”

  伸手不打笑脸人,常燕熹淡道:“堂哥心底有数便好!”把盏里茶吃尽,觑他无走之意,心下明镜,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外人只当你武将是个糙性子,却是最胆大心细。”常元敬称赞:“我也不与你虚以委蛇,你如今贵为东厂督主,常在皇帝身前走动,得请你办桩事儿。”

  常燕熹静听下文,他接着道:“司礼监随堂太监沙公公病哉,掌印阮芳荐了几位给皇帝挑拣,其中有御药房太监范祥,聪明狡黠有才能,由其顶补随堂太监最为合适,不过据闻太后向皇帝一力举荐她身前内侍太监魏清,这魏清奸诈无情,只效忠太后及她外戚,亦是司马昭之心,若皇帝碍于孝心收其入监,日后要除去会颇费周折,是以范祥能否顶补,皆靠你来斡旋,亦是对秦王表衷最佳之机!”

  常燕熹待他言毕,默了片刻,吃口茶才慢慢道:“我已知!你静候我的好消息。”

  常元敬不曾想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很是惊喜地笑了:“总觉你自回京后、对我持有诸多敌意,却原来不过是我一场多想!”他又叹息一声:“伯父母过逝时你尚年幼,我身为堂兄,较你年长,所谓长兄如父,我自认还算尽责,就连娶妻也十分谨慎,娇艳妩媚之姿的不娶,聪明伶俐的不娶,性子乖张的不娶,家室深厚的不娶,只唯恐这等娶回会苛刻了你。蒋氏无姿无脑无才,却性子宽厚大度,为人还算亲和,对你更是悉心照顾,这么些年来,看着你日渐出息,我甚是欣慰。常氏宗族近亲远戚数百人,有才能者屈指可数,家大业大皆靠我苦苦支撑,如今却是不同,有你我兄弟同心同德同舟楫 ,这百年的基业必能繁盛延展,后世子孙尽享富贵荣华。”

  常燕熹平静道:“养育之恩自然心底铭记,只要堂哥顾念血脉亲情,待我一如初衷,我亦愿将你敬重!”

  常元敬听得心底一沉,有些迟疑问:“此话却是何意?”

  他摇摇头,放下茶盏问:“我还有旁事,堂哥好走!”

  常元敬也不多留,撩袍离坐,走没两步似想起什么,语气意味深长:“我观你生龙活虎的!你同我实话,你那话儿可是好了?”

  常燕熹奇怪地看着他,嘴角缓缓噙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堂哥想要我的回春丸子?明说就是,你等着,我去房里拿给你。”

  “又混说。”常元敬清咳一嗓子:“这种东西吃多总会伤身,还是少食为妙,钱秉义入府问诊前,你更应休身养性、远离女色视为正途。”

  说着两人迈出明间,恰见潘莺正弯着腰、在为巧姐儿擦拭衣上蹭的一片白灰,她穿着玫瑰紫薄衫、月白绉纱裙子,乌松油滴的发盘髻,仅戴着一枝家常银丝绞缠的蝴蝶,明明看去很素雅,却就是有股子风流气儿乱窜,你目光到哪儿,它就缠到哪儿,总令你撇不开眼来。

  这个毒妇惯会勾引人!常燕熹暗忖。

  果然是个妖妇!常元敬沉吟。

  潘莺笑着直起身,不经意瞥见他兄弟俩站在廊前,远远看着她。

  有些恍神儿,仿若有一阵风从耳畔刷刷远去,把他(她)们带回到前世初见时那一片刻。

  这正是:流光万种风怀淡,只觉人间情最难。

  潘莺搭手见礼,常元敬微颌首、擦肩而过,常燕熹也不理她,径自回屋,竹帘子掀起又用力荡下,敲打着墙边,磕砰磕砰地作响。

  她在院里陪巧姐儿又玩了会,直到厨房婆子送来食盒,常嬷嬷接过往房里走,她这才跟随在后面。

  常燕熹换了一身竹根青杭宁绸直裰,坐在桌前椅上,面无表情地擦拭那把随身携的青龙剑。

  剑已擦拭得锃光雪亮,翻转间闪过刺目的凛凛寒气。

  常嬷嬷揭开食盒盖子,取出一碗鸡汤煨的面条,一盘三个裂口流油大肉包子,一盘拌香油的十锦酱菜,一碗粳米粥,一碟香菌挑花烧卖。

  常燕熹看见有一碟栗子糕,方沉声吩咐:“栗子糕送给巧姐儿吃。”常嬷嬷应承着收回去。

  潘莺瞟他接过那碗面条,便自端过粳米粥,挑了酱菜吃。

  辰时还翻云覆雨难分难舍,现却各吃各的有意疏离,没人说话,气氛显得颇古怪,一只黄莺啁啾着从窗前飞过,有猫儿在挠屋顶。

  常燕熹挟起大肉包子给她:“怎不吃这个?”

  潘莺本是嫌肉包子太腻,但见他递来,想了想还是接了,咬一口,满嘴流油。

  常燕熹吃面喝汤很快,没半晌碗里已见底,洗漱毕,丫头捧来新沏的香茶,他慢慢吃着,忽然语带嘲讽:“你看见我堂哥眼神发直,觉得他斯文儒雅很合心意是么?”

  潘莺微怔住,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她识颜观色,遂笑了笑:“哪里有看他,明明是眼神发直的在看你呢。”

  常燕熹冷笑问:“你为何要眼神发直的看着我?”

  潘莺抿嘴道:“你是我的夫君,且生的高大威猛,强壮有力,甚合我的心意!不看你还能看谁?”

  不惯常燕熹怎么想,但心底还是受用,盯着她默了片刻,渐噙起嘴角:“阿莺,你在桂陇县开茶馆数年,倒练得一副唇枪沾糖,舌剑挑蜜的好口才,只这种话骗骗鬼就罢,还糊弄不倒我。”

  “你爱信不信。”潘莺暗忖这人真难伺候,说假话不信,说真话也不信,和前世里的他大相径庭。

  他又问:“定府大街那处宅子布置的如何?我见不得巧姐儿在这受欺负。”

  潘莺已知晓他早前狠狠训诫了常瓒三位哥儿,心底是五味杂陈,软着声回话:“大差不多,择个黄道吉日便可搬离,还有那三间门面,其中两间京货杂铺和玉器铺租期近至,我想收回自用。”

  “自用?”常燕熹蹙眉:“这又是何意?”

  她回话:“一是两铺掌柜要免押减租,二是我想开间绣坊贴补家用。”她顿了顿:“我晓得你买宅子后....身边所剩无几,巧姐儿体弱靠名药贵材续命,衍哥儿若选拔上庶吉士入翰林,两年内无官秩与俸?,却缺不得同僚应酬及人情来往,他恰又值婚配嫁娶之年,日后购买宅院另住,皆需用银子。”

  常燕熹语气平静:“若仅因这些,你不必再多提,我好歹秩品二品的大将军,还是能负担得起。”又道:“你乃我的夫人,就该安守本分守在内宅,岂能干那抛头露面的营生!”

  潘莺来待要说,恰福安来报已备好出城马车,他摆手,站起欲要走,她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掌,仰脸儿认真道:“二爷记得我的话,我是想好好与您同甘共苦,白头偕老度过此生的!只要你不弃,我定不离!”

  常燕熹背脊微僵,垂眸深邃地望着她,面庞却冷冷的没有表情。

  潘莺等稍顷,没得他回应,莫名泛起一股子失落,他还是不信她!

  这一世的他心墙高筑,堂哥嫂及她,还有肖姨娘,似乎都难以再走进他的命途里。

  “我晚间会回来。”他忽然道,径自头也不回地走了。

  潘莺又站了会,嘴角却渐渐弯起,挂上一朵明丽的笑花儿。

  这正是:一洼死水全无浪,也有春风摆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