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并未理会司机。

  而是笑道:“没想到回国的第一个星期就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你要赔钱啊?但我偏偏最不缺钱。”

  裴歌睁眼淡漠地望着对方:“你想怎样?”

  “我已经报警了,你说呢?”她不屑地说:“你这种嗑东西的,至少应该要拘留几天吧?”

  裴歌再度抬眸望着司机:“麻烦借我打个电话,多少钱,我赔。”

  “你是不是还听不明白,我不缺钱,正好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那等会儿就麻烦你跟着他们进去住几天吧。”

  她话音刚落,两辆执勤的巡逻车已经停在了后面。

  裴歌此刻没什么心力跟她争,她撑着继续回车上找手机,但对方以为她要开车离开,顺势伸手扯住她的的手臂,“警官来了,你想跑?”

  裴歌一时不查,整个人摔在地上,手肘的地方再度传来疼痛。

  她攥了攥手心,赶来的交警态度恭敬地站在那女人面前,对摔在地上的裴歌视若无睹。

  “严小姐,我们马上拍照留证,您稍等。”

  “她莫名其妙地撞上来,我那车子不要紧,大不了换一辆,但建议你们好好查查这个女人,我看她要么沾点毒要么沾点儿酒,大晚上还开车,不出事才怪。”

  “是,这些我们都会核实。”

  裴歌扶着车门,在交警开口询问之前她主动开口:“我赔钱,麻烦让我打个电话。”

  “我不接受私了,不缺钱,直接走流程吧。”

  抛开裴歌的状态不谈,这其实就是一起很普通的交通追尾事故,十分好处理。

  但这位严小姐明显不依不饶,而且他们来之前上头特意打过招呼,所以赶来的交警也没办法,只能采取从严的做法,要将两人带去交管局做记录。

  司机不太理解,上前提醒:“小姐,现在太晚了,周公馆那边还等着您……”

  “我们家跟周家可不相上下,那个周倾却……你打电话让他到交管局来接我吧,就说我在来的路上出车祸还被人给欺负了。”

  “……是。”

  ……

  1912,某包间。

  杜颂将一个密封的牛皮质地文件袋放在江雁声面前,他给了江雁声一个眼神:“看看吧。”

  江雁声有些心神不宁,手指掐了掐眉心,然后才倾身伸手拆开了这个文件袋。

  一叠不算薄的纸,翻开的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数字。

  在江雁声翻看的间隙,杜颂将一个U盘样的东西放到他面前,语气颇认真:“这是裴氏近几年来的财务情况。”

  杜颂说:“账都做得很漂亮,尤其是你接手这两年,很多生意都彻底走上正轨。”

  闻言,江雁声眼皮动了下,削薄的唇抿了抿。

  杜颂人往后一靠,后脖颈枕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啧道:“难怪裴其华对你这么信任,你做的滴水不漏,几乎让人找不出来漏洞。”

  紧接着杜颂话锋一转,他继续说,语气有些骄傲:“但这些东西骗不过我的眼睛。”

  若说杜颂是刚刚进裴氏,这些东西或许还能糊弄得住他,但他现在已经在裴氏财务部待了整整两年,这个漏洞很好找,但这些远不能撼动裴其华。

  江雁声将这些东西扔在桌上,眼神漠漠,里面是燎原的冰雪。

  杜颂说:“光在财务上找到裂缝还不够,目前这些东西几乎对裴其华造不成什么影响,我们还需要等待时间,”顿了顿,杜颂给了一个期限:“不过最迟明年夏天,我们就可以彻底架空裴氏,让裴氏翻不了身。”

  最迟明年夏天……这句话悄无声息地闯入男人耳膜。

  明年夏天……他忽地扯唇,表情晦暗,情绪不明。

  杜颂以为是江雁声觉得节奏太慢,他忙说:“我说的是最迟啊,如果我们运气好点,可能不用到明年夏天……”

  “架空裴其华就行,把裴氏留着,我们抢过来。”江雁声打断杜颂的话。

  男人嗓音是难得的沙哑:“杜颂,按照现在的节奏走吧,不要太快。”

  江雁声说这话时,带着杜颂理解不了的哽咽。

  杜颂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杜颂说,“我以为你要搞垮裴氏,然后我们另起炉灶,”

  顿了顿,“抢过来也好,裴其华这发家手段不光彩,这些年随着企业越做越大,还跻身慈善领域,为自己积累了不少好名声,黑的都洗成了白的,真是……”

  面前这杯伏特加里的冰块已经消融得快要看不见,江雁声说:“他的身体状况不好,早年过着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日子,加上还有心脏病,估计就这两年了。”

  并且这些日子私人医生都连着去了半山别墅好几次,有两次已经直接住家了。

  当然,这些裴歌是不知情的。

  杜颂知道江雁声在裴其华身边安排了自己的人,他方才忽略了裴其华的身体状况,现在经江雁声提醒,杜颂攥了攥拳头。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呼出一口气,有些咬牙切齿:“他要是真的因病去了,那倒还真是便宜他了。”

  说到这里,杜颂忽地想起什么,他问江雁声:“裴家小公主知不知道?”

  江雁声有些恍然,闻言转过头看着杜颂。

  后者食指在矮几上点了点,道:“她不知道裴其华的身体状况?”

  江雁声拧眉,后才淡淡道:“她知道的不多。”

  “那不就是不知道了。”杜颂总结。

  “嗯。”江雁声点点头,瞳仁漆黑,眸色深沉,他扯唇嘲讽地笑道:“但她肯定有所感知。”

  杜颂眉头皱的很紧。

  江雁声闭了闭眸,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闪过这两年他跟裴歌的婚后生活,有些画面很清晰,也很深刻。

  他开口:“当年和你在mosike见面那次,她偷偷买了航班和我一起,后来我带着她去kelimiya看狮子……她被吓到连夜买了机票回临川……”

  停顿了下,男人薄唇勾出点儿微末的弧度,似嘲非嘲:“很任性对吧?”

  杜颂点点头,但他有些不明白江雁声说这些的意义,于是没接话。

  “你来裴氏之前,她一直都活得这样恣意任性……但这几年她很努力,完全没了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和我刚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判若两人,宛如脱胎换骨。”